金榜廚娘 第十六章
「我可不是開玩笑,你不要看輕了這事情的嚴重性。」高公公看著他一副不怎麼上心的樣子,忍不住又叮囑道。
「我也不是開玩笑的。」韓枋宸站了起來,兩眼微眯,看著從不遠處慢慢靠近的黑影,嘴角不自覺微微向上勾起,眼里滑過一抹嘗血的興奮。
「雖然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勾搭上的,可是我心里有底,那背後之人,說穿了不過就是沒牙的老虎,如果不是這些動手的人,根本就不足為懼,至于其他的人……呵呵,他們以為自己布下了天羅地網,卻不知道我早就有所準備,等著恭迎大駕呢!」
他握緊了拳頭,手指在捏緊的瞬間發出清脆的響聲,在這樣的夜里,在只有兩人的房里,顯得格外清晰。
高公公輕哼了聲,只是輕皺了下眉頭,「你就這樣有把握對方今晚會找上門來?」
「我沒有把握。」韓枋宸看著窗外那越來越明顯的人影,軟劍不知何時已經從袖中抖落而出,在屋子里映出隱隱的銀芒。「可是如若他們今晚不來,我也打算直接找上門。」
今晚他們自己來了自然是最好,省得他還要花上一趟功夫找上門去。
至于為什麼會預料到他們即將出現,那是因為手里的兩個人質都已經死了,想來高震陸對他們來說有足夠的重要性,否則不會才放出風聲,這大上的人就找來了。
高震陸最後留下來的訊息雖然有些不清不楚的,但是這世道上,做事如此狠辣的人也是少有,就這些人的行事手段,再加上他們和範家之間的關聯,倒也不難推測出來這些人的來歷。
範家當年作惡多端,最後甚至是由司禮監出面處置原因無他,就是因為範家當年不只行欺男霸女之惡,還利用蠱術控制京中大臣替他們保駕護航。
如果不是有人機警察覺不對,循著被操控的那些人一路尋到範家,只怕範家真有動國本之意。
不過蠱術這種東西,說來玄之又玄,但在懂行人的眼里,範家所使出的,只是雕蟲小技罷了。
「罷!罷!你要做的事我向來攔不了,只是你可別忘了,這屋子里可還有個小泵娘,動靜別鬧得太大了。」高公公只能無奈地提醒。
其實不只是怕他動靜鬧得太大,也怕他這一旦拗起來就沒人攔得住的性子發作,連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最後還惹得小泵娘傷心。
難得這麼多年,也只有綿綿這一個小泵娘願意跟著自己這個半點柔情都沒有的義子,好听話不會說,長得也不俊,甚至連性子都死板板的,也不知道綿綿看上他哪兒了,還這麼死心塌地的。
要不是知道他對于那種邪門歪道沒什麼興趣,自己都懷疑綿綿是不是被他使了手段才騙到的。
听義父提起阮綿綿,韓枋宸眼底滑過一絲柔意,連聲音都帶了點纏綿,「我知道的,別的不說,我總要活著回來。」
他縱身跳出窗外,只留下淡淡余音傳入。
他早已決定好了,等此事了結,回到京城,他必定要用八人大轎,風風光光的將綿綿娶進門。
韓枋宸來到屋子外頭,迎風而立,在那些疾奔而來的黑衣人站定在他面前時,他拿著軟劍的手輕輕一抬,後方瞬間也多出一排身著褚衣的人,個個同樣手持軟劍,面無表情地望著來人。
韓枋宸不喜歡廢話,也不喜歡浪費時間听他人廢話,所以見對方正要開口,手上的軟劍輕挽了一個劍花,隨即勢如破竹的疾步向前,而身後穿著褚衣的內侍們也隨之跟上。
「活口,只留一個。」
他清冷的嗓音飄入所有人的耳中,對于夜襲之人來說,無疑是極具挑釁的宣告,但也敲響最後的喪鐘。
月光皎潔如昔,可噴灑出來的血色,將月色染上一層鮮紅,宛如滿地盛開的曼珠沙華,迎接前往黃泉的來客。
曾經用各種殘忍手段責罰那些犯到他手里的人,听著那些人的哀嚎聲,聶猛從來不覺得有半分的心軟。
可是當角色對調,被嚴刑拷打的人換成了自己,那灼熱而清晰的疼痛一次又一次反復地落在身上,血腥味還有腐爛的尸臭彌漫在鼻尖,忘記了清新的空氣到底是什麼味道,他終于明白被他折磨過的那些人,喊著不如求死時的心情。
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暈了過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在地牢里,白日黑夜似乎沒有什麼意義,他腫著一雙眼,听著幾不可聞的腳步聲緩緩靠近,直到對方在他面前站定,他才慢慢地抬起頭,看著這個面無表情的男人,用著恨不得吞血噬肉的狠毒眼神瞪著他。
「怎麼,找著你想找的東西沒有?咳……呸!」聶猛吐出一口血污,臉上帶著嘲弄的笑意,「沒有蟲引,就算你能夠控制住我身上的蠱蟲又如何?你難道還能夠對付那一窩子毒蟲嗎?除非用蟲引把那些東西趕開,否則一旦強硬驅逐,不管是火攻或者是水淹,那麼承接住那東西的木板就會陷下去,而下頭就是流沙,如此一來……咳咳……你想要的東西也只能永遠的埋在地下了。」
聶猛可以說是得意的,他們為了這玉璽花費了多少的精力,絕對沒有人能夠想象,甚至就連他現在所說的一切,也都是用一條條的人命換來的。
他說這些也不是因為他大方,而是他要讓眼前這個男人嘗嘗,明明知道東西就在那兒,卻永遠也拿不到的滋味。
韓枋宸看著幾乎快看不出人樣的聶猛,這是他被他們抓到之後的第七天,五天不分日夜的嚴刑拷打,就算他再怎麼硬骨頭,也只能臣服。
話本子里說的威武不屈,嚴刑拷打也不說半個字的英雄,畢竟是少數,或許有,但是對于這種過著嘗血生活的人來說,能夠撐這麼多天已經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
不過他說的是真是假,自然還需要查探,只是依照他所說的,挖開了胡同里頭一家專做大通鋪生意的院子,再將所有能看見的隔層挖開,範圍大得從院子一直到里屋,一一拉開地窖的蓋子,那撲鼻而來的血腥惡臭幾乎蔓延到胡同口。
即使在場的人再見多識廣,看見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每個人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
深深的地窖中,擠滿了各種毒蛇、毒蟲,色彩斑斕,姿態各異,而地窖里還有一些骨骸和血肉。
雖然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怎麼出現的,但是現在也無人在乎了,因為比起那些尸骸,更惡心的是那些毒蟲們爭搶血肉的模樣,因為太過擁擠,彼此交纏不說,有的甚至互相吞噬,其中之慘況讓人不忍卒睹。
韓枋宸停止腦中的回想,臉色不變的看著聶猛,他讓人去調查那大通鋪的院子時,隨手得來一個消息。
那大通鋪專門租給來往行商的挑夫或是小商販,因為這些人身上沒什麼銀子,才會挑這種便宜的地方過夜,可是之間時不時有人消失,按道理說,有人消失應該都有人報案相尋,偏偏這些案子送到縣令那里後,最後都無消無息,不了了之。
而那挖出來的大坑還有一處是沒有擋板的,那處空檔連接的就是大通鋪上的一處暗門,暗門之下則是灶間,想來他們就是從那里把人或者是動物給投到下面的地窖喂食那些毒蟲。
「那地窖……是範家弄的。」韓枋宸沒有任何懷疑,只是需要知情的人更肯定的確認。
如果是聶猛自己放的話,肯定不會找取出如此麻煩的地方,甚至還把蟲引放在高震陸身上,如此依靠外力,顯然不正常。
而現在胡同里的屋子,大多都是以前範家宅子隔出來的,他和綿綿住的是正屋,那個大通鋪的位置依照以前的規劃圖來看,應該是下人房。
可即使是下人房,如果不是範家自己所建,也不可能允許外人在屋子里弄一個那麼危險的地方出來,人有腦子,可那些毒蟲毒蛇沒有,還能夠分辨來人是誰而不亂咬。
「是啊,就是範家……只可惜死得早了,要不然……」他肯定讓他們生不如死!
聶猛咬著牙,恨恨地道。
範家當初也是他們合伙的對象,一來大家都是同路人,二來,範家有正當的渠道可以把手上這些東西給銷出去。
他們干這行當的,拚著小命不要,冒著天下指責的晦氣做這些事情,不就是求個富貴二字嗎?除非是有人特意找上他們指定要挖的墓,否則通常都是他們去找,挖出來的東西再由範家找合適的買家銷贓出去,範家則從中收取一點好處。
範家早年也是這樣起家的,後來表面上洗去了土味,上岸像是專門做生意的人家,可實際上如果不是私下有這銷贓的渠道,讓他搭上不少富貴人家,他這南陽城首富的位置也不會坐得那麼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