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綱不振 第十三章
第十章
等月如一走，杭美嬌掃了一眼一直坐在那不起身，也不說話的羅瑛，轉頭問顧婉婉，「顧妹妹，這位是……」顧婉婉笑了下，「府上的貴客。」杭美嬌的眸子一閃，大概猜出來這個就是顧將軍帶回來的女人了。她剛才過來的時候，遠遠地看著兩人的互動很是親密，看來這個狐狸精已經獲得了她未來小泵子的認可了。
杭美嬌的心里嫉妒得要命，但在顧婉婉面前是不好發作的，只好假意地笑道︰「既是將軍府上的貴客，那也就是我杭府的貴客了。」顧婉婉一愣，這是什麼邏輯？
羅瑛听著這個聲音如黃鸝，身段如柳紫的杭美嬌說了半天，每說一句話，都要用眼神刺她一下後，實在受不了，轉頭問顧婉婉，「婉婉，我記得你跟我同歲吧？」顧婉婉點頭。
羅瑛又看著杭美嬌，笑得很是無害地問:「不知道這位杭小姐芳齡幾何？」杭美嬌不明所以，雖不願意說，但見顧婉婉也看著她，只好開口，「正是二八年華。」說完，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就像別人沒有過二八年華似的。
羅瑛了然地哦了一聲，「杭小姐好年輕啊，又漂亮。」杭美嬌被稱贊得臉上的笑容都真切了幾分。
「只是你才二八年華，我跟婉婉都十七了，比你大呢，怎的喊婉婉妹妹？」顧婉婉愣了下，點頭，是這個理，剛才就听杭美嬌喊她妹妹的時候，格外別扭，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這個原因。
杭美嬌愣了下，不知該如何回答。
此時月如端著茶來了，听到羅瑛的最後一句話時，心里簡直爽翻了。見過倒貼的，就沒見過這麼想倒貼的。
有顧婉婉撐腰，月如的膽子大了幾分，臉上的笑意怎麼掩都掩蓋不住。她趁著上茶的機會，對羅瑛眨了眨眼，羅瑛笑咪咪地回應。
這番動作看在杭美嬌得眼里，簡直是打臉的嘲笑，當下起身，道︰「皇上有意將我許配給你哥哥，等我進門，就是你嫂子，喊你妹妹，有何不可？」說完，又看著羅瑛，「你只是將軍府的客人，還輪不到你說話。」顧婉婉愣了下後，才消化了杭美嬌話里的意思。她看了眼羅瑛，見羅瑛的臉色一變後，開口道︰「杭姑娘，你來是找我哥的？他不在家。」顧婉婉哪里吵過架啊？雖然她很不喜歡杭美嬌剛才的那句話，但是既然是皇上的意思，她也不好說什麼。
只是羅瑛的臉上一變，她害怕的這天還是來臨了。
杭美嬌見羅瑛這樣的表情，更加得意了，「我听說你是顧雲身邊的通房丫鬟？一個丫鬟居然敢跟主子平起平坐，果然是沒教養的。」一旁的月如都快氣死了，一個勁地給顧婉婉使限色，哪知顧婉婉根本不敢反駁。
羅瑛被杭美嬌嘲諷得滿臉臊紅，見杭美嬌得意的樣子，心頭又是來氣得很，當下倏地一拍桌子站起來，「我听說你只是顧雲未婚妻的人選之一，杭小姐，在你還沒有成為這將軍府的女主人之前，你有什麼資格指責我？主人都沒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外人在將軍府指手畫腳不成，真的當我將軍府沒人了嗎？」羅瑛這番話可謂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了。任憑她杭美嬌再高責，在沒有正式成為顧雲的未婚妻之前，又什麼資格在這里大放厥詞？
月如听到羅瑛的話，又看杭美嬌漲如豬肝色的臉，真想當場蹦掌叫好。
「你……」杭美嬌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如此不給她面子，話說得這麼重。當下，杭美嬌看著顧婉婉，「顧妹妹，你不管管這個放肆的下人嗎？」顧婉婉為難地看了眼羅瑛，最後站起身道︰「杭小姐還是稱呼我顧小姐比較好。再說，我已經說了，她是我將軍府的貴客，杭小姐今日來訪，難道就是為了來給我府上的貴客難堪的？如果是這樣，抱歉，我只好送客了。」顧婉婉之前沒說話，是被杭美嬌的話唬住了，听到羅瑛的一番話後，又覺得很有道理。但是她也知道杭美嬌的身後代表著什麼，話說得雖然強硬了點，但也不是沒有轉圜的余地，可萬一杭美嬌真的成了她的嫂子呢？
「好啊，好得很。」杭美嬌從來沒被人下過這麼大的臉，她指著羅瑛道︰「你這個狐狸精給我記住了，我入將軍府的那天，就是你好日子到頭的時候。」杭美嬌狂妄得根本沒將顧婉婉放在眼里。
她來示好，並不代表她看得上顧婉婉，不過是一個十七歲都還無人問津的老姑娘罷了。
羅瑛想反駁，忽然看見轉角處熟悉的衣袍一閃，腦子里靈光一閃。這個杭美嬌說得沒錯，她要是進了將軍府，自己的好日子是真的到頭了。而要是自己破相了，顧雲就會放自己走了吧？
羅瑛之所以能看到顧雲，是因為他們所在的地方是一個回字形的走廊，直線距離沒多遠，但顧雲要繞進來，也需要會工夫的，機會就此一次，錯過就沒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瞬間，羅瑛立刻作出了反應。她大步走到杭美嬌身邊，小聲地道︰「杭姑娘還是別百日作夢了，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別想進將軍府。」說完，她還挑釁地瞥了杭美嬌一眼。
杭美嬌哪里受過這樣的氣跟侮辱？她當下伸手就去推羅瑛，「你這個賤人，還敢口出狂言！」在杭美嬌動手的瞬間，羅瑛一改之前的盛氣凌人，轉眼間變成了軟弱可欺的弱女子，「杭姑娘，就算我言語上有冒犯，你也不能動手啊。」看到羅瑛抱頭害怕的樣子，杭美嬌更不會就此罷休了。
見杭美嬌忽然動手，顧婉婉和月如趕緊上前阻攔。月兒見對方人多，怕自家小姐吃虧，趕上去幫忙，若是小姐的身上有一個傷口，回頭要的就是她的命。
幾個女人推操之下，也不知道是誰推的，就听到啊的一聲，羅瑛被推得摔了出去，臉著地。
所有的人都嚇呆了，包括剛走近的顧雲。
他看了摔在地上的羅瑛一眼，又掃了其它人一眼，立刻走上去將她扶起來，「你沒……」還沒說完，他就看到羅瑛的額頭，還有右邊的臉頰上那擦破皮的傷口正在流著血絲。
顧雲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一言不發地將羅瑛扶起來，靠在他的胸前，見她的眼角流出了眼淚來，輕聲問︰「疼嗎？」羅瑛點點頭，嘶……真痛。剛剛她只想著破相，沒想著臉在地上擦過的疼痛，尤其是地上還有一些碎小的石頭。現在她只覺得臉上、額頭上火辣辣地疼，她有點後悔了。
「月如，趕緊去喊大夫，要最好的。」月如慌里慌張地跑了出去了。
顧雲將羅瑛打橫抱起，轉身欲走。
杭美嬌見狀，嫉妒得眼角都發紅了，她小跑幾步攔住他的去路，問︰「這個賤人哪里好了？」顧雲的臉色又黑了幾分，皺著盾，瞪著杭美嬌，道︰「你說什麼？」杭美嬌被他的眼神瞪得後退了一步，但還是鼓著勇氣道︰「顧雲，你正妻未娶，就弄個通房丫發，成何體統？」顧雲像是看笑話一樣看著杭美嬌，「杭小姐是不是搞錯了？就算是你父親、你祖父看到我，也不敢這般質問我，你算什麼東西？」顧雲說完，似是覺得還不夠，語氣比剛才更不客氣，「我將軍府的事，什麼時候輪到杭家的人指手畫腳了？杭小姐與其關心我成不成體統，還不如回家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還有，她臉上要是留下疤痕來，我會讓杭小姐也多幾道印記，顧某說到做到。」說完，他對匆匆趕來的柳叔道︰「從今往後，杭小姐成為我將軍府拒絕往來戶，听見沒？」柳叔愣了下，點點頭。
杭美嬌听到顧雲的這番話，整個人都要崩潰了，臉上像是被人啪啪地狂抽了幾個耳光，滿臉通紅，最後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了。
月兒在一旁看得也是心慌，見狀，只好拉著杭美嬌狼狽地離開了將軍府。
顧雲抱著羅瑛回到臥室，將她放在窗邊的貴妃榻上。這個貴妃榻還是前兩天搬進來的，自從那晚在假山歡好後，顧雲只許她找顧婉婉，大部分時間都待在臥室里。
沒事的時候，羅瑛就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顧雲雖然心有不忍，但還是不敢讓她出去，怕她再一次不見了。于是顧雲就弄了個貴妃榻進來，方便她看累了就躺下休息。
「平日里對我齜牙咧嘴的，對別人怎麼就成了軟柿子了？」顧雲想擦去她臉上的血跡，只覺得那血跡太刺眼了，刺得他恨不能現在就追出去，在杭美嬌的臉上留下印記來。
羅瑛瞪了他一眼，「還不都因為你。」顧雲被說得火氣瞬間上來，但她說的是事實。他解釋道︰「你別听那個人胡說八道，我跟她，不可能。」羅瑛很想問，那你跟我呢？可最終也沒問出口，她怕顧雲說出讓她心碎的答案，就讓她繼續自欺欺人吧。
見她不說話，只在那嘶來嘶去的，踫又不能踫，擦又不敢擦，怕處理不好就下疤痕。
顧雲急得起身都到門口狂吼道︰「大夫找來了沒？」在老遠的地方傳來了回應，「來了、來了。」等大夫將羅瑛臉上的傷口處理好後，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要踫到傷口，便留下一瓶生肌護膚膏，走了。
連著幾天，顧雲都沒折騰羅瑛，怕會踫著她臉上的傷口。
羅瑛這幾日快被自己多變的情緒弄得煩躁死了。顧雲夜夜纏著她的時候，她覺得顧雲只是喜歡她的。顧雲連續四五天沒踫她了，她又覺得顧雲定是嫌棄她臉上丑陋的疤痕了。
這種忽上忽下的情緒，攪得她睡也睡不好，整日心神不定。
那天顧雲雖然趕走了杭美嬌，可趕走了一個杭美嬌，還會有李美嬌、張美嬌……就是沒有她羅瑛。杭美嬌雖然驕縱了點、沒腦了點，但那天說的話卻都是事實，橫在她跟顧雲之間的事實。于是她決定了，還是得走。
于是這兩日，羅瑛強壓著心里的不安，表現得很是乖巧。顧雲雖然疑惑，但見她不再張嘴說要走，又看她郁郁寡歡的樣子，終于解除了她的禁閉，可以在將軍府里活動，但出門，不行。
羅瑛乖巧地點頭，表示自己不會出去的。
三日後，顧雲早上出門的時候，說晚上可能會有事，不能回來，囑咐羅瑛無聊的話，就去找顧婉婉，晚上睡覺不許踢被子，晚飯也不許不吃。
顧雲說了一大堆叮囑的話，說得羅瑛眼眶都紅了，她上前一把接著顧雲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口蹭來蹭去。
顧雲很喜歡她表現出的依賴感和不舍，心想著一定要盡快將事情處理好，早點回來。他道︰「怎麼，舍不得我啊？」
「嗯，舍不得，能不走嗎？」羅瑛這句話既是問顧雲，也是問她自己。
顧雲將她的頭抬起來，在她的唇上輕輕地啄了一口，「軍營里有急事，辦好就回來。乖，在家等我。」說著，又對著她的朱唇狠狠地吻上去，舌頭撬開她的貝齒，纏著她吻了許久，直到兩人都氣喘吁吁。
顧雲忽然間明白了那句「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了。看著難得露出依賴和不舍的羅琪，顧雲也舍不得走，但終歸是要走。
顧雲又囑咐了她幾句後，拿著馬鞭走了。
羅瑛站在門口，知道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的視線里。羅瑛問自己，可以不走嗎？她不想走。
她又問自己，可以看著他跟別的女人成親生娃嗎？不能。那能忍受在他身邊做小伏低嗎？羅瑛的回答還是不能，她愛他，她的愛是有尊嚴的，不允許任何人踐踏的。
今天走了，或許她某一天會後悔，後悔沒有留下來。但今天要是不走，她能預想下半輩子的生活，跟一個或者更多的女人掙一個顧雲。他愛她，她知道，但這份愛能維持多久呢？說到底，她還是對他沒有信心。
片刻後，羅瑛起身，喊來丫鬟讓她們上午飯。丫鬟覺得奇怪，說現在才巳時三刻，離午膳還有一段時間。
羅瑛板著臉孔，「我餓了，行嗎？」丫鬟趕緊去準備了，臨走時嘀咕一句，「不過一村姑而已，不就是跟王爺睡了嗎，有什麼了不起？」是了，在下人們的眼里，羅瑛只是一個村姑，一個陪顧雲睡覺了的村姑，除此以外，他們不會也不可能有更近一層的關系了。
羅瑛喊餓，一是不讓送午膳的丫鬟送飯時發現她不見了，二是她真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