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妻安樂 第五章 鳳三身上有古怪
一大早,孟孟就進城去接憶憶。
他一上車就賴在姊姊身上,不停說著書院里的事,「夫子夸獎我,說我認真,勉勵我好好讀書,讓我兩年後下場試試。」
「才十二歲就考鄉試,會不會太早?」
「鄉試和會試不同,考上是好事,沒考上就當練手,會試才需要考慮,若考上三甲比沒考上還傷,不如晚三年再應試。姊,你別擔心這種事,夫子會幫我斟酌的。」
「知道了,認真念書是好事,也得照顧身體,別老是熬夜,把眼楮熬壞可不值得。」
「我知道的,寧可早點起床也不熬夜,姊姊叨念過我好幾次啦。」
她把弟弟推開幾分,偏著頭東看看、西望望,皺著眉說︰「我怎麼看都覺得你瘦了一圈。」
「許是換了床之後睡不好,可書院里的飯菜我吃了不少。」
「那麼趁這次放假回家狠狠睡上兩天兩夜。」
「正有此打算。」憶憶樂呵呵地說著。
「跟同窗處得如何?」
「我有和大家好好相處,前些天有販子到書院門口賣零嘴,我買了一大包請大家吃。」
「你這個小摳門,拿出那麼多錢,肯定心疼。」
「可不是嗎,都快心疼死了,接連幾天我都硬憋著,不敢再去攤子上。」孟孟笑著模模憶憶的頭,他們正是長身子的年紀,除了三頓正餐外,也會時不時嘴饞。有人看準這群少年的銀子好賺,下課時分就會推著攤子到書院外頭販賣,生意十火紅。
「這次回書院,姊多給你帶一些銀子。雖說要量入為出,可做人小氣也不是好事,若是因此損了友誼,才叫不劃算。」
「我懂的,姊別再嘮叨了。」他耍賴地靠在姊姊身上。
孟孟心疼地看著弟弟,小小年紀平日里裝得成熟世故,可一月不見,把他的童心給逼了出來,再會念書考試,終究還是個孩子啊!
鳳三坐在車廂一角,背靠著車廂,伸長兩條眯,雙手橫胸,半眯著眼。
他在裝睡,微掀的眼皮始終盯著眼前那對姊弟,胸口滿滿都是嫉妒,嫉妒姊弟之間的感情,嫉妒他們的親密,嫉妒自己從沒有享受過這樣子沒有算計的親情……
等等,他為什麼從沒享受過「沒有算計的親情」?他是誰?
鳳三一陣氣息不穩,銳利的目光射向對面的姊弟。
孟孟發現了,視線對上他的。
鳳三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胡亂塞了句,「這麼大的男人還膩歪,沒出息。」他不曉得這句話有多酸。
孟孟笑了,嘴上沒回答,可心里卻想著,憶憶才多大吶,哪算得上男人?接著,帶著兩分挑釁,她環住弟弟的肩膀,用力親他一下。
鳳三眼紅了,他也想要,可是……
他猛地別開頭,閉上眼楮再度假寐。
孟孟難得慷慨,桌上有魚、有肉、有蛋,滿滿的一大桌。
她不停往憶憶的碗里堆菜,眼楮看著他,嘴巴喊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
第一次離家,憶憶有滿肚子的話想說,「我在書院里每天都想著家里的飯菜,我最想吃姊姊做的面。」
「好,明兒個一早就給你做面吃。」孟孟接話。
「嘴里吃著這頓,心里想著下一頓,你是有多餓啊?」鳳三滿臉不耐,漂亮的五官扭曲,講出來的話像用醋腌過似的。
他非常不高興,打從接到憶憶後,孟孟所有的心思都在憶憶身上,他突然間就變成空氣了,不管貼得與她多近,不管他是否咆哮猙獰,她都看不見他似的。
備受冷落令他怒火中燒,快燒出一堆鬼火了。
用力拍著桌面,他變成幼稚的五歲小孩,鬧著說︰「我要吃,我要吃,我也要吃!」
孟孟滿心無奈,卻不得不力圖鎮定。這種時候她怎麼能夠做出反應?與鬼同桌,要嚇壞她家憶憶嗎?
她繼續給憶憶布菜,繼續听憶憶說話,臉上的笑容不停,她的殷勤令鳳三受不了,他故意用力起身、用力在她臉上親一下、用力狠狠抱她好幾下,然後故意耍性子離開,他想……這樣她總得追出來了吧!
可惜,並沒有。
雖然他的動作讓孟孟臉紅心跳,幾乎招架不住,但她還是陪著憶憶吃飽喝足,陪他說話,直到憶憶累了,回房睡覺才離開。
孟孟沒有直接回房間,出了廳,轉個彎繞到後頭。
呼、喝、呼、喝!鳳三對著燭火練功,他想不透,為什麼他的武功對鬼魂有用,對人類卻半點用處都沒有?
趙姨修煉二十年才能現形、嚇跑匪徒,難道他也要修練二十年,讓怨氣不斷堆積,才能堆出些許力量?
這個想法讓他非常不高興,他不高興就會冒火,冒火就想教人不安生,所以……狠狠瞪著那扇門,他就不信她能陪著賀憶莙直到天亮。
這時候,孟孟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帶著兩分賭氣、三分幼稚,他一個翻身躺到床上,雙手枕在腦後,假裝根本沒在等人。
門開、門關,孟孟端著托盤走到桌前,把一碗香噴噴的湯面放到桌上。
聞到香氣了,可鳳三閉上眼楮,繼續賭氣。
「不是想吃嗎?我做了一碗面,起來吃一點?」
他翻過身,撅起屁|股對她。
看著他的背影,她竟覺得他……好可愛。孟孟走到床邊輕拍他的背,放軟音調說︰「別生氣啦,剛才不理你是我的錯,跟你道歉,行不?」
鳳三還是一動不動,但他的嘴角已經小弧度上揚。
「你快起來,面涼了就不好吃。」她推推他的背。
哼哼,一碗面就想打發他?那個小表吃的可是滿桌雞鴨魚肉。
她用手指戳他,他不動,她在他耳邊說話,他不動,明明通通「感受」到了,他就是一動不動。
見他固執,孟孟坐靠在床邊,輕柔地說︰「小時候我分辨不出人和鬼,還以為都是一樣的。三、四歲上下,我踫到一個很壞的惡鬼,他發現我看得見,就故意時常出現,一下子七孔流血、一下子頭掉在地上滾來滾去,用最猙獰的鬼樣子來嚇唬我。我受驚了,偏偏話說不清楚,只會哭鬧不休,爹娘被我搞得頭昏腦脹,帶我看大夫,拜佛驅魔,整個晚上不睡覺,兩個人輪流抱著我在屋里走來走去。
「可不管他們怎麼做,都阻止不了惡鬼對我的騷擾,他大概覺得我的驚叫讓他很有成就吧。短短兩天,爹娘吃不下、睡不著,瘦一大圈,娘還擔心得病倒了,我也喝了大半個月的藥湯。後來,娘形容起那段時間,常說︰「那時候,你瘦得像根筷子上頭插顆丸子,我和你爹愁得都快不活了。」慢慢地,我開始學著淡定,學著在家人面前對鬼魂視而不見,因為我不想他們為我擔心。」
這篇話說得他心頭發軟,三、四歲?那麼小她就習慣把恐慌藏在心底,難怪遭遇那場禍事,她可以藏得那麼深,親如母親也不知道。
從不考慮別人心情的他心軟了、心疼了,霍地起身,一把將她納入懷里。
他吃不到面,卻坐在桌子前面吸了飽飽的面香,那是她的味道,舒服、暖人心腸的味道。
孟孟不知道和鳳三散步可以這麼有意思。
雖然他每句話都能把人氣死,雖然他怪里怪氣、沒個消停,可是光是站在他身邊,和他並肩齊步走,就讓她覺得淡淡的甜味在舌間滲透。
「……那一個,你、不要理他,他沒膽子過來。」鳳三指著吊在樹上晃晃的吊死鬼,說得自信滿滿。
他發覺自己是鬼界的王,鬼看見他都會嚇得急閃,當然也有不怕死的,但他的掌風呼過,一只鬼變成兩半,嚇得大家看見他都紛紛避讓。
昨兒個他特地在村子里外巡一圈,警告各路魂魄,長得太丑的不準出現在孟孟眼前,否則他就讓他們變成殘障鬼。
孟孟看著吊死鬼,問鳳三,「你知道他是誰嗎?」
「去!我知道他干麼?交朋友?」他還沒有落魄到這等程度。
孟孟心平氣和地對鳳三說︰「他叫做柳老三,老是舌頭伸得長長的,臉漲成深紫色,眼珠子突在外頭,十指指甲都快長成十把匕首了,他已經吊在這里超過五十年。」
她勸過他早點投胎,他見嚇不著她,直接跳下樹,一臉瘩相地沖著她笑,兩條眯落地,他變回原形,樣貌還算清秀,眉心有顆朱砂痣,修長的手指一看就是不做事只拿筆的。
「他嚇過你?」語出,他頭一轉,視線剛和柳老三對上,柳老三就嚇得從樹上摔下來,趕緊躲到樹後頭。
孟孟忙拉住他,低聲說︰「柳老三是個書生,小時候被夸成天才,可是之後幾次科考不順利,所有人看著他的目光有了異樣,這情況重擊他的自尊心。
柳家不是什麼名門大戶,要不是全家人省吃簡用,怎麼供得起一個讀書人?只是他一路考到三十歲,家人已經不對他抱持希望,常叨念著他該下田或者外出掙個營生,偏偏他越是教人看不起,越不願意就此放棄,他不成親、不生子,從早到晚抱著書本,作著當大官、娶嬌妻美妾的白日夢。
「父母親在的時候,還有人肯縱容他,可父母一死,兄弟們每天起早貪黑在田里忙到汗流浹背,累到連話都說不出來也只勉強能供個溫飽,在這種情況下,誰願意養個吃白飯的兄弟?于是找來里正分家。
「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哪有本事下田過日子,因此在變賣所有家當也換不來一頓溫飽後,他上吊了。死前洋洋灑灑留下一大篇遺書,內容不外乎是兄弟不顧念手足之情,硬生生把他逼死之類的話。
「他之所以留下遺書是想讓親戚撻伐兄弟,讓兄弟自覺羞愧,偏偏一屋子人沒有一個認得了字,還是某個叔叔靈機一動,說︰「人都死了,還把這篇文章握在手上,肯定覺得這偏文章寫得太好,不舍得放下。」幾個人一討論,決定把「文章」燒給他。他氣得差點從棺材里跳出來,就為著這口氣,他打死不願投胎。
「一年年過去,他在樹下待習慣了,這塊地儼然成了他的私人地盤,陰氣很厲害,就算眼楮看不見,大家也直覺地不敢靠近。而柳老三身為老鬼,年輕鬼哪敢入侵,當人時得不到的優越感,當鬼反而得到了,因此他更樂得自在。鳳三,你有沒有辦法叫他去投胎?」
「關我什麼事?」他才不做無用之事。
是不關他的事啊,不過……孟孟仰起頭,看著枝葉繁茂的大樹說道︰「這棵樹長得真好,小時候我就想在樹干上綁兩條繩子、掛上秋千。夏天太陽大,若能在樹下蕩,肯定很舒服,可他待在這里,陰氣聚集,誰都不敢靠近……」
話還沒說完呢,只見那個口里嚷嚷著「不關他的事」的鳳三快步走上前。
也不曉得跟對方說了什麼,只見柳老三越退越遠、越退越遠,在鳳三舉起右手時,咻地變成一道白光,瞬間不見蹤影。
鳳三走回她身邊,拍拍手,像要把手心里的髒東西拍掉似的,臉上帶著嫌棄,嘴巴卻說︰「回去讓你家楊叔在這里綁上秋千。」
他辦到了,孟孟樂得握上他的手,前甩後蕩,無比快樂。
「你做好事,會有福報的。」她笑得兩道細眉變成彎月。
鳳三翻白眼,他哪想做好事,他根本不信福報這種空話,只是……她喜歡蕩秋千不是?
他的下巴抬得高高的,但嘴角泄露出兩分笑意。
兩人繼續走著,最後逛到張家。
張阿孝坐在籬笆邊,低著頭,手里拿把雕刻刀不知在雕些什麼,門口有兩輛天藍色的大馬車停著。
孟孟拉住鳳三上前,「阿孝哥,家里來了客人?」
張阿孝抬頭,臉上紅紅的,笑意溢滿眼底。
孟孟也笑了,她還沒見過阿孝哥這樣興過。「阿孝哥,有好事嗎?」
他垂下頭,笑意更深,「世子妃來了,同母親提婚事。」
孟孟揚眉,世子妃親自來了?
張阿孝口中的世子妃是剛嫁入靖王府不久的紀芳,幾年前,一部馬車載來紀芳和殷茵,這趟路徹底改變了張家的命運。
紀芳同張阿孝做生意,而殷茵和女兒玥兒則陪在張阿孝身旁,同他說話聊天。
玥兒用天真的笑容融化了張阿孝冰封的心,張阿孝能恢復正常,玥兒厥功甚偉。
殷茵也是個苦命女子,原是官家千金,卻因父親入罪被沒入官妓,後來被靖王府的二公子上官慶贖身,在外置屋養著。
上官慶允諾,待正妻入門就尋個機會將她迎進靖王府,沒想到這只是一場空話,靖王妃為兒子的名譽,更為著安撫新媳婦,竟打上門來,毀她容貌、取她性命,幸好她命大,和月復中孩子活了下來。
之後她遇見紀芳,兩人情同姊妹,在紀芳身上,殷茵學會自立自強,紀芳則給她機會成長蛻變。
眼見日子越來越好過,紀芳與上官檠的感情水到渠成,求得皇帝賜婚,靖王不滿長子與區區一名商戶女成親,找上門來,卻意外揭開玥兒的身分。
當時上官慶助二皇子逼宮失敗,獲罪身亡,膝下無子,靖王便想把殷茵和玥兒接進王府。
殷茵自然不肯,但紀芳相勸,靖王府可以給玥兒一個高貴的身分,讓她日後擇偶有更好的選擇,最終殷茵點頭。
雖然母女倆搬進靖王府,但玥兒入籍,殷茵不入。
如今世子妃親自來提親,給足張家面子,只不過殷茵……一個生過孩子又毀去容貌的女子,張大娘能接受嗎?
孟孟朝張阿孝望去,遲疑地問︰「以後殷茵姊也要住在柳葉村嗎?」
張阿孝微哂,這丫頭心思通透,他明白她在擔心什麼。「我和殷茵已經說定,成親後在京城里開間木雕鋪子,倘若爹娘願意,便隨我入京,若爹娘舍不得離開柳葉村,便在這里蓋幾間新房,買幾個丫頭、小廝回來伺候,家里那幾畝田便佃給旁人。」
這話說得委婉,孟孟卻听明白了。
意思是不管長輩同不同意,張阿孝都已下定決心要結這門親事。
殷茵在京城里開了好幾間鋪子,生意做得紅紅火火,確實不可能搬到鄉下。
倘若張大伯、張大娘搬到京城,便是依靠媳婦過日子,怎能給媳婦甩臉子?自然委屈不了殷茵。若兩老願意留在鄉下,見面次數少,磨擦也少,彼此間客客氣氣地,每次見面都像在走親戚。
過個幾年,夫妻倆生下孩子,看在孫子的分上,什麼事都能揭過去。
「那我就先恭喜阿孝哥了,哪天請喝喜酒,別忘記下帖子。」
張阿孝頭,「喜酒不請了,只打算讓家里人關起門來慶賀。」
「殷茵姊不委屈?」
「殷茵說,踏踏實實地過日子比那些儀式來得重要。」
孟孟笑著,這話說得好,殷茵姊果然不是普通女子。
「你來找娘?」張阿孝問。
「嗯,新買的那幾畝地,不知道張大娘問得如何?有沒有人肯佃?」
「有的,趙大叔已經應下,你再等等,許是這兩天,趙大叔就會上門同你立契約。」
「謝謝阿孝哥。」孟孟往屋里瞧兩眼。
她同阿孝哥說話時,鳳三進屋去瞧瞧那世子妃長什麼模樣,還沒出來,她猶豫著要不要自己先轉回去。
正想著,紀芳恰恰領著丫頭從里頭走出來,鳳三跟在她身邊,兩顆眼珠子黏在她身上,好似要把她看穿。
他們果真認識?並且……關系匪淺?莫名的酸意上來,孟孟不曉得自己怎麼了。
她頭,把亂七八槽的念頭趕出腦袋,看向張大娘,她的臉色不豫,可看情況應該已經淡定了。
阿孝哥年紀不小、性子堅定,決定的事九匹馬都拉不回來,若非如此,一個施雁娘怎麼能困擾張家那麼多年?倘若錯過這回,張大娘要抱孫子的希望不曉得要等到候年馬月。
孟孟想著,日後有空得抽時間陪陪大娘,開解開解她。
紀芳走出張家大門時看見孟孟,親切地朝她點點頭打招呼。
她長得非常美麗,依村里人的說法是——就是宮里娘娘也比不過。
孟孟相信,這回鳳三一定不會說鄉下人沒見識、沒見過真正的娘娘,因為紀芳不只五官美,通身的氣度、儀態和自信都教人無法別開目光。
她是個相當能干的女人,在未嫁入靖王府之前,憑著一雙手替自己創下大筆家業,尤其是她新手畫的繪本,那是無人可及的成就。
那些繪本剛上市孟孟就去買,不只憶憶,連她自己也喜歡得緊。
「大娘,您別送了,就照咱們說的,等您收抬好,我會派馬車過來幫忙搬家,您也別收拾太多,殷茵都備著呢。您也知道的,殷茵心細,做事必定能合您老心意,至于這里,我保證不出一個月,新居落成,你們就能搬回來。」
「多謝世子妃。」張大娘口氣干巴巴的。
看那樣子,火氣還在燒著,可天底下哪有贏得了子女的父母?
紀芳笑著告辭,轉身往馬車方向走去。
望著鳳三專注的眼神,孟孟硬起頭皮,咬牙快步走上前,在紀芳上車之前攔下她,「世子妃,冒犯了。」
紀芳不以為忤,笑看著孟孟,是個清妍秀雅的小泵娘呢。「小泵娘有事?」「我想請教您認不認識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他五官長得很好,個頭很高,身材結實,看起來應該練過武功,有一雙丹鳳眼、脾氣差、嘴巴壞,但心腸是好的……」孟孟極其詳盡地形容鳳三。
紀芳定眼望她,扣掉「心腸是好的」這句,她倒是認識這樣一個男人,不過……
「你是什麼時候見到那位公子的。」
「三十四天前。」孟孟想也不想地直覺回答,這才發覺,和鳳三認識的日子,她竟算得這樣清楚。
那就不是了,鳳天磷在那之前已昏迷,太醫束手無策,皇上正發榜廣召名醫。
鳳天磷在他們成親那天失蹤,雖然隔天就被人找到,可是持續昏迷中,這讓上官檠心情很糟,每天都去皇子府探望。
鳳天磷是上官檠最好的朋友,紀芳身為上官檠的妻子,見他如此心里也不舒服,這陣子為了幫他延請名醫,她也花了不少心力,只是病況始終沒有進展。
「對不起,小泵娘,我不認識,不過有機會的話,我會幫你探听。」
不認識啊……孟孟失望,鳳三的表情看起來更失望。
孟孟屈膝行禮,「多謝世子妃。」
紀芳頭,她挺喜歡這小泵娘的,五官清麗秀妍,尤其是那雙干淨清亮的眼楮,讓人望著為之舒心。從商多年,她看的人多了,目光不會差,這樣的人必定有一顆干淨純善的心。
她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孟孟,「以後有任何事都可以拿這塊玉佩到靖王府找我。」
孟孟微微一笑,沒有推拒,收下玉佩。
她有強烈直覺,覺得紀芳對自己只有善意沒有惡念,直覺自己會同她搭上關系,也直覺與這樣的人交往,會是自己的運氣。
她的直覺往往能讓她避開禍事、預測未來,小時候還好,隨著年紀增長,直覺越來越強。
「多謝世子妃。」
紀芳點點頭,上了馬車。
孟孟回身,見張大娘和張阿孝都進屋了,心道這會兒阿孝哥肯定在安撫長輩吧?
鳳三快步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孟孟轉頭,便見他語氣堅定地道——
「我認識紀芳,絕對!」
「怎麼認識的?」
「不知道,但是我認識她。」他的口氣里有著不容置喙的肯定。
這樣的堅定、這樣的熟悉、這樣的……孟孟強而有力的直覺告訴自己,鳳三與紀芳不僅僅是朋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