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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當家 第十一章

作者︰余宛宛

當花明子和應炎隆進到花廣仁的房間時,花廣仁已經再度陷入昏迷。岑大夫嘆了口氣,交代他們可以開始準備後事。

此時,因為瞿大夫還未趕到花家,應炎隆便先跟岑大夫說了自己身分,遞過九藥,卻不說那是「一日仙」。

岑大夫一听他是應炎隆,便讓花廣仁服下九藥。

只見花廣仁服下一日仙後不過一刻鐘,便又睜開了眼。

「神物!當真神物!氣脈又增強了一些啊。」岑大夫替花廣仁把了脈,嘖嘖稱奇道。

「爹!」花明子飛步上前,眼淚混著話聲。

「明兒啊,他來了嗎?應家的那個當家……」花廣仁睜大眼說道。

「來了來了,我把『他』帶來了。」花明子握住她爹的手,回頭看向應炎隆。

花廣仁的眼霎時亮了起來,用虛弱嗓音說道︰「……快……扶我起來。」

「我來吧。」應炎隆說。

花明子還未抬頭,便聞到了應炎隆身上的藥香;他站到了她身側,輕而易舉地扶起她爹,讓其靠枕而坐。

花廣仁努力睜大眼,看著眼前氣宇軒昂、氣度不凡的男子,還未開口便已先紅了眼眶說道︰

「你就是應家公子……」

「是。今日方談妥婚事,拜見來遲,望您見諒。」應炎隆對著他就是一揖。

「好、很好。」花廣仁深吸了一口氣後,朝未來女婿伸出手。「我就這麼一個女兒……明兒做起事來雷厲風行……咄咄逼人,但她能干,孝心更是沒話說……」

花明子驚訝于爹竟能一下子說出這麼多話,但她想起旁人曾說的「回光返照」,心想這或許是爹最後要做交代,不覺淚水決堤。

「請您放心,我懂得她的好,也會包容她的一切,好好照顧她一生一世的。」應炎隆沉聲說道,握住了花廣仁的手。

花明子看著她爹,哭到幾乎沒法子看清楚他。

「我是捱不到你們成親了……」花廣仁拉過女兒及應炎隆的手,用盡最大力氣牢牢地握住。「你要替我照顧我這個女兒。」

應炎隆的手觸到花明子冰冷手掌,立刻緊緊地覆住。

花明子淚水啪地滴在三人合握的手上。「爹……你要快點好起來……」她哽咽說道。

「明兒。」花廣仁看向她,微微一笑道︰「爹沒遺憾自己沒兒子,你比十個兒子都強。」

花明子身子一顫,突然間再也站立不住,她哇地一聲趴在她爹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

花廣仁撫著女兒的頭,半垂了眼,心滿意足地笑著。

應炎隆後退一步,看著哭得像個孩子的她,心中漫上酸楚。

「把她扶起來吧。」花廣仁對女婿說道。

應炎隆攙起花明子,感覺到她全身乏力,于是將她攬得更緊些。

花明子雙膝無力,只能靠在他胸前。

「我想睡一會兒。」花廣仁微笑說道。

「我們就坐在這兒陪您。」應炎隆轉頭吩咐人在床邊擺了凳子,並交代道︰「讓我的人到我車上取來藥匣。」

花明子坐在凳子上,看著她爹緩緩合上眼。她緊緊抱住雙臂,卻仍控制不住地全身顫抖,連眨眼都不敢。

她知道爹的病體多拖一日就是多一日折騰,但爹是她唯一親人,她根本不敢去想如果爹斷了氣,那她……

她驀地打了個寒顫,然後感覺一件斗篷覆住她的肩。

「你今天吃過東西了嗎?」

花明子木然地抬頭,只見應炎隆正站到她面前,俯身看著她。

她怔怔地看著他,知道他在說話,卻不知道他說了什麼,當然也就不知道要回復什麼。

「當家只在早上出去視察時,在馬車上匆匆吃了一些餅。回來後也只喝了盅參茶,卻已連喝了三壺濃茶。」翠宇著急地盯著當家慘白的臉色。

「事情愈多,身體就愈是要注意,否則你怎麼照顧鋪子和花府的人。」應炎隆看著花明子的眼楮說完話,轉頭對旁邊的婢女交代道︰「去取些熱湯熱食過來。」

「是。」翠宇立刻跑開。

花明子搖頭,身子隨之搖晃了一下,應炎隆立刻傾前讓她靠著自己。

「我……」她咽了口口水,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她爹。

「生死有命。」應炎隆的大掌按住了她的肩膀。

「我知道……只是舍不得……舍不得他活著痛……也舍不得他走……」她揪著胸前衣襟,努力地想讓情緒平穩,但一看到她爹,淚水便又忍不住地滑落。應x火隆看著她強忍眼淚的模樣,巴不得自己能為她分擔痛苦。

「他能少受點苦總是好事。」他啞聲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花明子低喃著,臉龐無力地前傾,正好倒在他的臂膀上。

她渾然未覺自己的舉動,而他自然也不想推開她,便由著她依著,垂眸凝視著她,而她根本未曾察覺吳管事已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翠軒,甚至不知道他的人已取來了藥匣,而他讓人在屋內燃起了安神香。

不一會後,翠宇取來了熱湯熱食,端到了花當家面前。

「我不想吃。」花明子搖頭。

「需得吃。」應炎隆不由分說地攙起花明子,將她扶到桌前,把筷子遞到她手里。「不吃,哪來的力氣照顧你爹。」

花明子看著菜半天,終于緩緩動了筷子,吃了幾口後,便又放下。

應炎隆證起一匙金黃雞湯遞到她唇邊。「吃。」

花明子蹙著眉,不想吃,可也知道他的話有道理,且他黑眸里有股讓人服從的神氣,她于是乖乖張嘴吃了。

翠宇、翠軒至此總算松了口氣。而等到花明子發現兩人這樣的舉動有多親密時,她已經吃了半碗餐食了。

她知道她該有女子嬌羞的自覺,可她現在根本沒法子想到那些。他喂她吃或是旁人喂她並無不同,差別只在——旁人的話,她不見得听得進去……為什麼只听他的話呢?

花明子抬頭看他,他正夾了一匙的魚肉要喂她。

「待會再吃。」她搖搖頭。

「嗯。」他沒勉強,因為听見了外頭慌亂的腳步聲。

「瞿大夫到了。」吳管事推開門,迎進了瞿大夫。

應炎隆和花明子同時起身。

瞿大夫向應炎隆點點頭,徑自走到榻邊,執住對方手腕。

花明子站在一旁,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他服了什麼?一日仙嗎?」瞿大夫放下病人手腕,抬頭看向應炎隆。

「是。」應炎隆說。

「難怪。這種氣脈早該斷氣了。」瞿大夫搖著頭,烏黑長須隨之晃動。

「我爹服了一日仙之後,病情……」花明子著急地問道。

「你爹好不了了。一日仙畢竟是人間藥,吃了只能當一日神仙,保一日的命。再過一刻鐘,他應當會再清醒。有什麼後事要交代、有什麼話想說的,就趁這時候吧。」瞿大夫拿出懷里的藥包,取了銀針在花廣仁幾處大穴上施了針後,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屋內點了安神香,這樣很好;他離開時會有身心安適得像是睡著的感覺。」

「我爹真的沒有法子多撐一些……」花明子哽咽問道。

「你已經求到了一顆一日仙和安神香了,還想求什麼?人都要死的。」瞿大夫嚴肅地說道。

花明子身子倏地一顫,她握緊拳頭,用力地吸氣吐氣,強迫自己不去想日後要面對的人生,只去接受爹即將離世、接受爹可以在睡夢中平靜離世……

「我知道了,多謝大夫。」花明子起身向翟大夫長揖致謝。

「要謝就謝他吧。」瞿大夫朝應炎隆頷了頷首。「還有,你爹吃了『一日仙』這事別傳出去。這藥的用處通常交由君王決定,放眼國內,已找不到幾顆了。」

「這……」花明子知道這藥貴重,卻不知竟名貴至此。她看向應炎隆,明白應家這筆人情,她欠得大了。

「能派得上用場最重要,我不介意,你也別放心上,保密便是。」應炎隆說道。

「沒事的話,我先告辭了。難得出宮一趟,家里人等著呢。」瞿大夫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多謝瞿大夫。」花明子差吳管事送走大夫之後,對著應炎隆再度長長一揖,並說道︰

「應當家今日之恩,花明子沒齒難忘。一時胡涂拒絕與令弟婚事,于此致歉。待得家中諸事抵定之後,必當親自上門致謝並懇談婚事。」

應炎隆皺起眉。「日後之事,日後再說。」

「多謝應當家。」她長揖未起,知道不能再欠他人情了,否則日後還不起,對她便是負擔。「父親病重,恕我無法親送您至門口……」

「不必多禮。」應炎隆扶住她手肘,讓她站直身子。

花明子呼吸著他身上的藥香,突然感到一股異常的安定力量。

「我走了,你保重身子。」應炎隆松開手,對一旁婢女交代道︰「盯著她吃飯。」

「是。」翠宇恭敬答道。

「我沒事的。」花明子看著應炎隆,挺直背脊說道。

「我知道你會沒事。我只是……」想關心。

應炎隆看著她,沒把話說完,便轉身大步朝門外走去,然後頭也不回地說道︰

「趁現在你還有點精神,先將預備辦的後事先收掇一些。若需要我幫忙,便到應家找我。」

花明子看著他的背影,有種舍不得他走、想叫他留下的沖動。

當然,她沒開口,只是緊咬住唇。

果然,她孤身奮斗久了,身邊終究還是需要一個能夠扶持她的人吧。這是她打從心里第一次認同了爹的話——她的婚事必須快點辦一辦。

花明子沒允許自己發愣太久,她交代翠宇喚來了吳管事及幾名小避事,分別交代了她爹後事的預先準備,然後又在紙上寫下她爹過世後,她在守喪期間需要找人代理的諸多事務。

一盞茶時間後,她回到桌前用膳,然後坐到了床榻邊,握著她爹的手,直到他醒來。

花廣仁笑著同她說了一會話,交代了讓她快點成親、別讓花家斷了香火等等諸事,便帶著微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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