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強的溫柔 第三章
張美善在便利商店的工作時間是從早上七點到下午三點，之前剛來的時候，她總覺得八小時的工時真的好長、好難熬，後來陳嘉凌也到這里上班之後，兩個人有伴，站班時一邊閑聊，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而且嘉凌還會幫她擋那些爛桃花，如果有男顧客藉機攀談或是騷擾她的話，嘉凌就會擺出凶巴巴的晚娘臉孔來嚇跑那些人。
「欸？！嘉凌，你是說真的嗎？」
听到嘉凌和詩元學長假戲真做現在真的變成男女朋友了，正在整理冰箱排面的張美善整個傻住了。
「嗯，真的。」陳嘉凌忍不住窘紅了臉，這件事表哥和趙至強都不曉得，所以不用特地跟他們講，但是美善是知情的，不講清楚不行。
而且美善因為顧慮她，直到現在都沒有接受趙至強的追求，這真的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
「那……」張美善滿臉都是藏不住的欣喜。「那……」可是她卻問不出口自己現在是不是能跟趙至強在一起了。
這件事情原本就不該征詢嘉凌的允許，她這樣說只會讓嘉凌更加難堪而已。
「美善，你跟趙至強要不要在一起是你們的事，用不著顧慮我啊！我就知道你會這樣想，所以才馬上跟你講的。」張美善笑了笑，沒有再多解釋什麼。
她知道嘉凌的想法跟她一樣，她們都因為珍惜這段友情，才會這麼在意對方的想法。現在嘉凌和詩元學長陰錯陽差地湊成了一對，她真的很替她感到開心。
「美善，快點答應跟趙至強交往吧！你也是喜歡他的，對不對？」
「應該吧！」張美善其實有點害怕這種感覺。
從小到大，她總是毫不費力地就能得到異性的關注，她知道大部分的人都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才喜歡她的，可是她一點都不覺得開心。
張美善一直都是家里的異端，她的爸媽都是高中老師，上面兩個哥哥姊姊都考上了爸媽認可的理想名校，唯獨她，考不上國立的大學就算了，竟然連排得上號的私立學校也撈不到。
她哥哥姊姊的外貌長得都挺平凡的，像極了爸爸媽媽，而她卻一天天出落得更加標致，附近鄰居們都曾偷偷取笑她大概是醫院抱錯的孩子，跟家人站在一起的時候，被指指點點的人永遠都是她。
對張美善來說，漂亮的外表並不是值得高興的優點，反而是突顯出她跟家人之間的差異。
當她發現她爸媽偷偷去醫院做過親子監定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很受傷。
最後親子監定的結果顯示她的確是爸爸媽媽的親生女兒，沒有抱錯的疑慮，不過跟哥哥姊姊比起來，除了漂亮之外她真的沒有其他的長處，爸媽對她很有意見，尤其是她不夠聰明的這個部分。
每次學校考試發成績單的日子一到，回到家她都垂頭喪氣的，餐桌上听著爸媽對哥哥姊姊的贊揚，她真的很想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把自己藏起來。
國、高中時期就更夸張了，被封為校花的她每天都有收不完的情書，可是她從來不敢把那些信件帶回家里去，也不敢隨便亂交男朋友，只因為有次姊姊在校門口看見她被幾個男生給圍住，回去之後就嘲笑了她一句︰胸大無腦。
類似的事情層出不窮，她在家里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個小受氣包，不管她在外面有多受歡迎，回到家之後她就是一個怪胎。
「應該？這是什麼答案啊？」店里暫時沒有客人，店長也還沒到，應該可以放心地聊一下天。「美善，你還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趙至強喔？」如果不喜歡的話，直接拒絕他不就好了？
不對不對，她看得出來美善應該對趙至強有意思，要不然那天她不會乖乖跟著趙至強上山看流星的。
據她所知，他們補習班里也有好幾個男生在追求美善，可是美善從來都沒有理過他們──這一點她可以做證，因為美善每次去上課都跟她黏在一起，就連去洗手間也一樣，那些男生根本就沒有機會對美善展開攻勢。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喜歡我……」
听到張美善說出這樣的話，陳嘉凌忍不住笑了出來。
「美善，你長得這麼漂亮，連隔壁一把年紀的王叔叔都一天到晚在虧你，你竟然不曉得趙至強為什麼會喜歡你？」听到陳嘉凌大笑的回應，張美善低喃道︰「如果我不是長這個樣子，他是不是就不會喜歡我了？」
「呃──」陳嘉凌僵住了笑臉，看來美善並不是因為害羞，也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在煩惱。「對不起，美善，我不應該笑的。」听到陳嘉凌道歉，張美善連忙揮了揮手。「嘉凌，我只是沒什麼自信而已。不好意思，我不應該跟你聊這個的。」她也太沒神經了，竟然跟曾經喜歡過趙至強的人講這些，而且這件事問嘉凌也沒有用，她又不是趙至強，不可能有答案的。
「美善，我已經不介意了，真的。」陳嘉凌拍了拍張美善的肩頭，說道︰「以後你就盡量跟我商量，家里就我們兩個女生，那兩個壞蛋要是敢欺負我們的話，我們就聯手給他們好看！」
「像是不煮飯給他們吃嗎？」張美善想象著那畫面。听說在她們搬來之前，那三個人餐餐都是吃外食的。
「對，就是這樣。」陳嘉凌忍不住擊掌大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們不是好欺負的……」
「你們兩個，上班時間不要顧著聊天！」
看見店長走進來，張美善連忙加快了手上的整理動作。早上七、八點過後，架上的飯團、漢堡、三明治這類的產品就迅速地被清空，只需要整理飲料那邊的排面就行。
看見店長走到自己身邊來，還以為他有什麼要吩咐的，沒想到店長只是拍了拍她的頭，就走進辦公室里去了。
那意味不明的舉動，讓張美善有些心驚膽戰的。
其實這並不是店長第一次這樣對待她，之前店長也曾伸手搭過她的肩，但是店長又不像是故意在吃她豆腐的樣子，她只好當作店長是在表示他的親和力，並沒有過度反應。
「美善。」等到店長走進辦公室之後，陳嘉凌立刻溜過來悄聲問她︰「店長干嘛模你的頭啊？」
「我也不知道。」張美善搖搖頭。
「店長該不會也在追你吧？」陳嘉凌驚訝地瞪大了眼。
「不太可能吧？」她並沒有感受到那種氛圍。
「店長今年應該三十七歲了吧？還沒有結婚，又沒有女朋友，應該也沒有男朋友，怎麼會不可能？」
「你怎麼知道他沒有？我們又不是二十四小時都相處在一起。」張美善忍不住笑了出來。男朋友咧！嘉凌的思想還真是開放。
「不說了。」眼角余光瞥見店長推開辦公室的門走了出來，陳嘉凌一溜煙地奔回櫃台去。
張美善轉頭一看，正好和店長對上眼。「美善，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欸？！」
「我這里有廠商送的電影招待券，要不要一起去？」才剛跟嘉凌說店長不太可能追求她，竟然馬上就被約了，張美善吶吶地連話都說不完整了︰「那個……我晚上……要去補習……」
「等你下課之後，我再過去接你。」
其實張美善並沒有要同意的意思，可是又無法直截了當地說出「不要」這兩個字，因為對方是店長，不是路上那些隨便搭訕的無聊男子。
她只好用婉轉的措詞來拒絕店長的好意。「下課之後時間已經很晚了，應該也沒有體力去玩樂，店長還是找別人去吧！」
「今晚不行的話，那就挑你隔天休假的晚上再去如何？招待券的時間是到這個月的月底，不急的。」
「呃……」沒想到店長這麼不屈不撓，張美善感到有些為難，她如果當著旁人的面拒絕店長的約會，店長會不會惱羞成怒就把她fire掉？
甚至施行連坐法把嘉凌也fire掉的話怎麼辦？
「唉唷，店長，這種好康你怎麼只約美善一個人啊？」張美善並沒有要她幫忙，可是陳嘉凌嗅出了張美善的為難之處，開口幫她擋約會。「這樣我會吃醋的喔！」
「你也想一起去嗎？」店長楊景豪笑道︰「沒問題啊！一次帶兩個小美人去看電影，路上的男人會羨慕死我的。」
「那可不行，兩個小美人都已經有護花使者了，店長要是想跟我們約會的話，得打敗兩個有為的青年喔！」
「這樣啊，那我不要貪心，只選一個就好了。」楊景豪看著張美善，露出了挑戰的表情。「我還以為美善沒有男朋友呢！」這下不得了，陳嘉凌正式確定店長也想追求張美善，不禁替趙至強擔心了起來。
店長雖然年紀大了美善一大截，但也算事業有成，又沒有什麼不良嗜好，和同年紀的男生比較起來，應該更有魅力吧？
張美善不好回應，表情有些尷尬。她現在的確沒有男朋友，但是有以交往為前提相處著的朋友兼室友一名。
而且，她是喜歡趙至強的，只是對交往這件事有點心理障礙而已。
「店長，上班時間約女店員去看電影是不道德的，你不是叫我們別顧著聊天嗎？」陳嘉凌朝張美善使了個眼色︰「工作了、工作了！」
「抱歉，是我的錯。熱心工作是對的，私事下班之後再來討論。」楊景豪笑笑地轉身準備回辦公室去。這種軟釘子他並不介意，反而覺得很有挑戰性。「嘉凌，如果踫到討厭的客人，你也要繼續這麼熱心地保護美善喔！」辦公室的門關上之後，陳嘉凌忍不住朝張美善吐了吐舌頭︰「美善，你現在有店長當靠山，哪里還需要我保護啊？」
「別鬧了，嘉凌，我是真的不知道店長他……」竟然想要追她。看來她的桃花真的是無處不開啊！
「好，我相信你。」陳嘉凌見識過張美善的無敵魅力，連隔壁的王爺爺都說要是自己年輕個五十歲的話，鐵定會追著她跑的。
注意，這個王爺爺跟王叔叔是父子，美善的魅力連爺爺級別的都無力抵抗，但是她卻對自己很沒有信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明明就是個萬人迷，卻一點自覺也沒有，美善你真是個奇葩。」張美善也很困擾，她平常根本就沒在打扮上花心思，馬尾、素顏，再加上最平凡樸實的T恤牛仔褲，甚至每天有八個小時都穿著便利商店的制服，這樣也能迷倒一群人，這能怪她嗎？
總不能讓她故意把自己給弄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