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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夫納妾 第八章

作者︰朱簾

第六章

那天之後,李如錦沒有向覃振解釋,覃振也沒有再提及那件事,兩個人都默契地對此緘口不語。

其實,李如錦不是不想解釋,可是她怕即便她解釋了,覃振也不願意相信她,她更怕會從他口中听到他對吳儀容的回護與關愛。

那些曾經都只屬于她的東西,如今卻快要不屬于她了。她努力地維持著和睦的假象,彷佛她不說破、不道破,一切改變就沒有發生似的。

從那之後,她開始刻意避開吳儀容。可是她越是想要避開,旲儀容就越是往她身邊湊;她越是想離麻煩遠些,麻煩就越是主動地找上她。

這天早晨,李如錦剛從長興伯夫人處請安回來不久,正坐在臨窗的大炕上做針線,就听下人來傳話說,表小姐來了。李如錦眉頭一皺,正要找借口避開,吳儀容卻已經掀簾子走了進來。

人已經來了,李如錦也不好將人趕出去,只得請了她坐,又吩咐人上了茶。

「上次的事,姐姐沒放在心上吧?」吳儀容神色小心地試探著李如錦,「其實我那麼做是有苦衷的,都說表哥對少夫人一心一意,而我又是嫁過來做妾,我心里十分不安,所以才出此下策,想看看表哥心里是否有我。若是表哥心里沒我,我便求了表姑母回家去,無論如何也斷不入表哥的門。」

李如錦盡力維持這她的儀容、儀態,可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可以理解吳儀容內心的惶恐和優慮。可是吳儀容為自己的前途擔優,便可以肆意誣賴別人、傷害別人嗎?在做了那種事之後,吳儀容怎麼還有臉到她面前來乞求原諒?不,應該是炫耀、顯擺。吳儀容今天來,就是為了向她炫耀的嗎?

旲儀容怡然自得地自說自話,李如錦不能無禮地趕走她,也不能將耳朵堵起來,只能盡量對她視而不見,听而不聞,專心致志地做針線。

過了片刻,吳儀容發現李如錦一聲不吭,便自動打住了話頭。

見李如錦在做針線,于是又興高釆烈地坐到她身旁,一邊看她繡東西,一邊揚了揚手里的小藍布包袱,「真是巧了。姐姐,您在做針線,我今天也是為了針線的事情來的。」

「我針線不好。」李如錦淡淡地說。意思就是,如果要問針線上的事,還是另請高明吧。

可是,吳儀容卻像是沒听懂她的話似的,硬是湊在她身邊不肯動,還把剪刀從她身旁的針線簍子里翻出來拿在手上把玩。

李如錦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麼,也不管她,默不作聲地做著自己的針線。欣姐兒長得很快,她要給欣姐兒做件貼身的小衣服。

兩人各做各的,僵持了一會,就听到門外丫鬟的聲音,「二少爺,您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這時,李如錦就看到吳儀容將剪刀丟在炕上,動作飛快地將她帶來的那個藍布包袱打開,從里面拿出一件杭綢長衫來。那件長衫一直放在小包袱里,李如錦根本沒想到那竟是一件被剪刀剪得幾乎要爛成碎布條的破衣服。

覃振掀簾子進門的同時,吳儀容的哭聲也適時地響了起來,「少夫人,這是我給表哥做的衣服,您怎麼能狠心破壞呢?就算您再不喜歡我,也念在我戳破十只手指才把這件衣服做出來的分上,至少讓表哥看一下啊。」

听到吳儀容聲淚俱下的控訴,看著一臉陰沉地走來的覃振,李如錦突然什麼都明白了。吳儀容這是故技重施,栽贓嫁禍。

看到覃振來,吳儀容抱著衣服沖到覃振面前,哭訴說:「上次的事都怪我自作主張做點心給珍姐兒、惠姐兒吃,少夫人才會那麼對我的,錯都在我,結果卻讓表哥沖少夫人發了火。

我心里十分愧疚,今天特地過來給少夫人道歉,順便把我給表哥做的衣服拿過來。誰知少夫人不但對我冷言冷語,听說我給表哥做了衣服,一怒之下,還把衣服給剪破了。表哥,你要為我作主啊。」

說話間,吳儀容更是刻意看了兩眼放在李如錦身邊的剪刀。也不知道是她故意的,還是巧合,那把剪刀竟然就放在李如錦觸手可及的地方。

听完吳儀容的話,覃振的目光從剪刀上掠過,再次看向李如錦時,已經充滿了不可遏制的怒火。

看到覃振那雙滿是憤怒的眼楮,李如錦心中悲涼,忽然就不想解釋了。他眼中盛滿怒火說明他已經全然相信了吳儀容的話,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解釋呢?反正解釋了,他也不會信的吧?

「你就不想說點什麼?」覃振看著她,神色冷凝,語氣生硬。

李如錦苦澀地勾了勾嘴角,無限諷刺地問︰「你想听什麼?」

「你這是什麼態度?」素來溫和、寬厚的李如錦,此時卻突然變得尖刻。覃振似乎被她異乎尋常的態度激怒了,驟然沖她大吼道︰「納妾是你堅持的,她是娘親自挑出來的納妾人選,這也是你認可的,可如今她還沒正式過門,你卻三番五次地為難她、羞辱她,讓她難堪。你這麼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李如錦臉色慘白,神情恍惚,一言不發地透過淚光看著覃振。她覺得心很痛,如割、如絞,連呼吸都變得有些艱難。

她只是想給他納個妾,讓他有個兒子延續香火,卻從未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他對她的疏離,他對她的冷漠,他對她的質問,他對她的不信任,這一切都是她始料未及的。曾經的溫情脈脈,曾經的甜言蜜語,曾經的白首之約,一切的一切都彷如昨日雲煙,悄然離她而去。她真的要失去他了嗎?

覃振自然下垂的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手背上已然青筋畢露。

可是他面上卻是一副盛怒的表情,眼神更是冰冷而諷刺地看著李如錦,「怎麼,無話可說了?」

李如錦確實無話可說。她還能說什麼呃?她已經心痛得無法呼吸。

吳儀容站在覃振身側抱著那件破衣服,以勝利者的姿態睥睨著李如錦。那些不長眼的東西,居然敢說什麼覃振眼里心里只有一個李如錦,她嫁過來做妾,也不過是獨守空房的命。呸!不用等嫁過來,她要讓李如錦從現在開始就獨守空房。

就在房間里氣氛僵持、壓抑,無法收場之際,兩個小身影鑽了進來,身後還追著兩個神色驚慌的女乃娘,「珍姐兒,你父親在和你母親說話,別進去啊。」

「爹爹。」珍姐兒有模有樣地給覃振行了個禮,轉身撲到炕邊,拉著李如錦的手問︰「娘親,您怎麼哭啦?」

惠姐兒有樣學樣,叫了一聲爹爹,然後跑到李如錦跟前,仰著小腦袋瓜子問︰「娘親,哭啦?」

小孩子並不像傳言中的不懂事,反而十分敏感,珍姐兒和惠姐兒進入房間就發現了房中的不對勁。

母親獨坐在臨窗的大炕上流淚,神色憔悴。父親冷冷地看著母親,滿臉的不悅。那個壞女人站在父親身邊,不懷好意地看著母親。

珍姐兒下意識地回頭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吳儀容身上。

吳儀容眼皮一跳,就看到珍姐兒像個小炮一樣向她沖過來,還沒反應過來,珍姐兒已經動手打她了,一邊打,還一邊罵︰「壞女人,又是你欺負我娘親,我打死你、打死你,讓你欺負我娘親,壞女人!」

惠姐兒從來都是有樣學樣,不用珍姐兒招呼,自己就跟過來,揮舞著握都握不緊的小拳頭捶打著吳儀容的腿,「壞女人,打、打!欺負娘親,壞女人!」

小姊妹倆畢竟人太小,能造成的傷害不大,小拳頭打在身上也不痛,可是被兩個小孩捶打、唾罵實在是件丟臉的事。

加上跟著小姊妹倆進門的兩個女乃娘還在門口看著,這事傳出去,吳儀容就真的沒法在這長興伯府做人了。

吳儀容臉色驚變,哭著撲進了覃振懷里,「表哥,你要給我作主啊,你看看少夫人教出來的孩子。」

听到吳儀容的話,李如錦還沒說什麼,杵在門口的兩個女乃娘已經臉色大變。大家都知道,兩位小小姐是她們帶大的,說少夫人教出來的孩子對人又打又罵,毫無大家小姐該有的禮儀風範,豈不是說她們失職?

覃振和李如錦兩位正主都在,兩位女乃娘不便說什麼,心里卻給吳儀容狠狠地記了一筆。

都說養不教,父之過。說少夫人教出來的孩子不好,不就是說二少爺沒把孩子教好?兩位女乃娘都等著吳儀容因為她的愚蠢而受責難。可是出人意料的是,覃振居然沒有像往常一樣回護李如錦、回護兩個女兒,反而怒聲喝斥珍姐兒和惠姐兒道︰「住手!這是誰教你們的規矩?這樣和人動手動腳的,成什麼體統?」

原本追著吳儀容打罵的小姊妹倆被父親一吼,嚇得一哆嗦,頓時哭號起來。從小到大,覃振何曾對她們如此疾言厲色過?

李如錦一時失神沒有及時阻止女兒,卻不料害得女兒被覃振斥責,當即心生愧疚,可更多的卻是對女兒的心疼。她翻身下炕,連鞋也沒趿,三兩步跨過去,一把將兩個女兒摟進懷里,輕聲安撫著︰「珍姐兒、惠姐兒,乖,別哭了啊?有娘在呢,別哭。」

李如錦的輕聲細語、呵護疼愛和覃振的疾言厲色、怒聲喝斥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不管現實中李如錦和覃振的身分地位有著何種天差地別,在珍姐兒眼里,他們一個是她的母親,一個是她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存在。在她看來,李如錦就是她的後盾,所以當李如錦來到她的身邊時,她突然又有了底氣。

珍姐兒揚著小臉,憤恨地看著覃振,「壞人!爹爹也是壞人,爹爹和壞女人一起欺負娘親,還欺負珍兒和妹妹,我再也不喜歡爹爹了。」

「爹爹壞人,不喜歡爹爹!」惠姐兒跟著回應。

李如錦沒想到孩子會說出這種話來,當即就要去捂孩子的嘴,可是已經遲了,話已經說出口了。

只听覃振聲音壓抑而冰冷地說︰「有時間刁難表小姐,就沒時間教孩子?這種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

李如錦蹲在地上,緊緊地摟著兩個女兒,根本沒有抬頭去看他的表情,可是他的話卻足夠讓她心寒。

「我們走。」覃振神情壓抑地攬著吳儀容往外走。

「表哥?」吳儀容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面無表情的覃振,又看了看哭成一堆的李如錦母女三人,明顯還不甘心。就這樣?沒有更多的責備,更沒有她預期中的懲罰。

「我說,走。」覃振的語氣十分低沉而壓抑。他低眸看了她一眼,松開攬在她肩頭上的手,獨自大步走出房間。

吳儀容被他眼中復雜的情緒嚇了一跳,待反應過來時,覃振已經出了房間。她連忙邁步追了出去,「表哥,等等我。」

覃振和吳儀容離開後,兩個女乃娘連忙上前,一邊撫慰珍姐兒姊姊倆,一邊幫忙把李如錦扶回炕上。地上冰冷,李如錦又沒穿鞋子,不過一小會工夫,她已經被凍得唇色發青。

珍姐兒兩姊妹跟著李如錦上了炕,一左一右,靠在李如錦懷里抽泣。

李如錦吩咐兩個女乃娘,「你們出去吧,讓她們跟我待會。」

「是。」兩個女乃娘領命出去。

「乖,別哭了。」李如錦左手給珍姐兒擦擦眼淚,右手給惠姐兒擤擤鼻涕,輕聲勸撫著,「都是娘親不好,害得你們被你們爹爹責備。」

「不是娘親的錯。」珍姐兒揚起頭,用她那雙哭得又紅又腫的眼楮看看李如錦說︰「是那個壞女人的錯!」

「珍姐兒,不可以開口閉口叫表小姐壞女人,這樣是不對的。」李如錦柔聲勸解。

可是珍姐兒不但不听,反而更加堅持,「她就是壞女人!我知道她是祖母招進府,準備給爹爹做小妾的,做小妾的都是壞女人。爹爹有了小妾,就不喜歡娘親,也不喜歡我和妹妹了。」

李如錦驚呆了,女兒還不到五歲,怎麼會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誰告訴你這些的啊?以後可不許再說這樣的胡話。」

「我才沒有胡說呃,這些都是大姊告訴我的,都是真的。三叔娶了劉姨娘,就不喜三嬸嬸,也不喜歡大姊姊了。爹爹要娶那個壞女人了,所以他也不喜歡娘親,不喜歡我和惠姐兒,還有欣姐兒了。」珍姐兒噘著嘴,小臉上滿是憤然。

珍姐兒早慧,連走路、說話都比別的孩子早,學東西更是一學就會。李如錦首經為此感到驕傲。可現在她突然不希望女兒如此聰明了。像惠姐兒一樣,做個不諳世事的天真無邪的小孩子多好。

李如錦正在思索要說什麼、怎麼說,才能平息女兒心中的怨憤,卻不料珍姐兒已經說出了更讓她驚駭的話。

只听珍姐兒說︰「娘親,您別讓那個壞女人給爹爹做小妾啊,沒有新姨娘,爹爹就不會不喜歡娘親,也不會不喜歡珍姐兒和妹妹們了。」

李如錦突然就被戳中了心中的痛處。就像女兒說的那樣,如果不是她堅持要給覃振納妾,就不會有吳儀容的出現,沒有吳儀容的出現,就不會有覃振對她的疏離,更不會有覃振對女兒們的斥責,兩個女兒也不會因此而傷心、難過。一切都源于納妾。

當初她逼著覃振同意納妾的時候,他曾經問過她會不會後悔,她說她不會後悔。

她以為一切都是為了覃振後嗣有人,都是為了長興伯府子孫昌茂,都是為了長興伯夫人可以抱上孫子。她以為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可是現在看著神色郁郁寡歡、臉上淚痕未干的女兒們,她突然有些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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