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世妻約 第十二章 邊疆之變
邊疆氣候極端,不是天寒地凍就是烈日灼人,而此刻正是熱浪襲人之際,一眼望去看不到一絲綠意,更別想有潺潺流水,貧瘠、荒涼,寸草不生是眼前的景象。
要守著這樣一個艱困的環境,而且一守十年,齊王當真不容易,可惜,奸臣為了自身利益,不僅參他、害他,甚至殺了他!
齊王,死得冤!
皇文諾騎著黑幕,身前坐著魏綰煙,望著黃沙萬里,兩人表情嚴峻。
他們擔憂皇粵的安危,可惜在抵達邊疆之前,他們都未能先攔到皇粵的人。
兩人皆是憂心忡忡,直奔邊疆後並未直入軍堡,而是在軍堡二十里遠處秘密扎營落腳。
入夜後,魏綰煙梳流完畢,便往他的帳篷去。邊疆要塞,他帶著她已是累贅,因此沒讓朱寶再跟來,所有事得自己打點。走入帳篷內時,見他拿著一小撮用紅線綁著的頭發看得出神,沒留意她的到來,直到她在他面前坐下才回過神來。
「你來了。」
「為何專注看一撮頭發?這是誰的發?」她取餅他手里的東西看了看。
「一個和尚的。」
「和尚有頭發?不,應該說,你收藏和尚頭發做什麼?」她杏眼圓睜。
他瞪她,「本王怎不知你這女人原來也會大驚小敝,這發是當初送小諾來的老和尚掉落的,之前讓五戒去查老和尚的底,卻查不到蛛絲馬跡,只有留下這撮頭發。」
「喔?這是送小諾來的人留下的?那這老和尚……會不會也來自兩百年前?」她馬上聯想道。
他頷首,「我也這麼認為,這老和尚不是咱們這世之人,咱們離開前世那刻小諾剛出生,這會兒再見到已是兩歲,中間發生什麼事咱們無從得知,也許瀝歌與墨心遭遇不測,留下小諾一個,只是小諾是如何來到這里的?以及除了來此助咱們重逢相認外,是否還有其它目的?另外,老和尚掉落的這撮發,又代表著什麼意思?」
他這番疑問也令她深思起來。「老和尚帶著一撮發確實很不尋常,這肯定有其意義。」
「嗯,其實本王當初拿到這撮發時,曾以為是墨心的。」
她听了將頭發握在掌心,良久後搖了搖頭。「我覺得不是,若是墨心的,我該能有所感應,但此時完全無感。」
「若不是墨心的……那會是誰的?」他蹙眉,反復思索。
「你瞧這頭發的捆法奇特,連打了三個死結再綁活結,一般人很少這樣捆綁東西的。」
她細心觀察後道。
「是這樣嗎?」他這時才留意到這件事。
「嗯,連綁三個死結除非是想綁死,不然何必這麼麻煩,何況這只是一撮頭發,我猜想發的主人大概平常就習慣這麼捆綁東西吧!」
他仔細再看這綁法,點點頭。「有道理,這種事還是女人細心。」
「說起女人……瞧這發質細致,又用紅線綁著,定是個女人的!你老實說,前世除了墨心,是否還有別的女人?」她突然醋起來了。
他啞然失笑。「你這醋吃得沒道理,瀝歌有沒有別的女人,我不得而知,且就算若有,也不關我的事,我這世可不花心。」
「你!哼,你倒撇得清,想在紫南山上那段,墨心讓你神魂顛倒的,這話又怎麼說?」
「墨心?你這是吃自己的醋?」他傻眼。
「對,我就是吃醋,如何?你當初不也吃過瀝歌的醋?是誰讓我不許再找瀝歌的?」
他青了臉,這女人除了得寸進尺、無法無天,現在還加上狐鳴梟噪、不知死活!「你這女人真是欠教訓!」
他動作迅速,在她還來不及反應前就將她壓在腿上,俯下頭毫不容氣地將她吻個徹底,不,應該說教訓個徹底!
他讓她既不能喘息,也不能換氣,更不能掙月兌,只能乖乖就範,被吻得七葷八素,腦子里完全不能思考。
「呃……這個……奴才該死,奴才什麼都沒瞧見,容奴才說完話就走,齊王世子現身了!」五戒不知何時進來,雙手捂住眼楮,急乎乎的稟報著。
自己也不想打擾兩位主子親熱,可這事不稟報不行啊!主子囑咐過,只要發現齊王世子蹤跡,不管何時何地立即通報。
皇文諾動作頓下,魏綰煙立即由他腿上跳開了。
「皇粵在哪?」他回神後問。
「剛剛一身塵土進到軍堡里去了。」五戒撐開指縫偷瞧到兩人沒再黏一塊了,這才敢放下捂住眼楮的手,但發現女主子不見了,仔細一看,桌子庭下有一截衣裙露出,五戒硬生生忍住笑,不敢問上一聲,萬一女主子惱羞成怒,自己可要倒大楣了。
「知道了,咱們也立即進軍堡。」皇文諾吩咐。
「是,奴才這就命人拔營。」五戒一溜煙跑出去了,再不走,女主子要在桌子底下蹲到腿酸了。
五戒一走,皇文諾伸手將桌子下的人揪出來,只見她一張臉緋紅勝過熟柿,嬌艷得令人想再咬一口,可惜這會兒要忙了,那皇粵還等著他去救,至于這個潤紅剔透的女人,只能等這事了結再好好品嘗了。
「走了,你有二十公里的路程可退燒,若到了軍堡你這張臉還是這麼紅,就別怪本王在殺人前先辦了你!」
「敢問……要如何辦我?」魏綰煙雙手揉著衣裙,不是很懂「辦了」的意思?
他邪氣一笑,手探到了她的背上,若有若無的撫模。
她背脊一陣顫抖,隨即明白他要「辦」什麼了,在自己全身軟得像泥前她趕緊跳離他身邊。「救……救人要緊,辦……辦什麼也沒辦……辦這個要緊。」她說得結結巴巴、滿臉通紅,像極一只倉皇失措的小鳥,轉眼飛出去消熱了。
晏金軍堡沿著邊境而築,是石砌的堡壘,堡內駐扎二十萬的齊家軍,而此刻堡內的校場上停放著一只棺木,四周則圍滿了悲壯的兵士。
皇粵全身是傷,一身風霜的踏進校場,齊家軍整齊劃一的退出一條路讓他過去,他一步步蹣跚地走至棺木前,里頭躺著的正是齊王。
他只需看一眼那全身發黑的尸體,就知自己父王是遭毒死的!
當他悲慟憤怒跪下的那一剎那,二十萬齊家軍跟著跪。哭聲響徹雲霄,驚天地,泣鬼神,齊王至忠,卻一生未受陛下信任,被貶至貧瘠苦寒之地,從未享過親王之福,勞苦功高卻不得善終。
皇粵流下了悲戚之淚,父王之死該怪誰?怪皇帝身邊的奸臣,還是怪皇帝本人?
「世子,齊王慘死,咱們兄弟請求為王爺復仇!」有人高喊。
「對,為王爺復仇,齊家軍為王爺復仇!」
二十萬大軍齊喊,這聲音穿雲震天,椎心泣血,震攝人心。
「陛下讓我來問,世子是要率齊家軍造反了嗎?」堡外傳來魏高演的聲音。
皇粵一震,起身跨步出堡,看見魏高演竟是帶著教十萬軍隊擺陣于堡外。
「造反的恐怕不是我,是你與盧成吧!」皇粵怒道。
魏高演冷笑。「世子這是想顛倒是非呢,明明是齊家軍高喊著要復仇,可這是想向誰復仇?莫不是怪陛下讓齊王在此風吹日曬,郁郁不得志,所以你齊家軍不滿想反陛下吧!」
皇粵冷笑,「盧成派你來是對了,你魏高演誣陷忠良的本事一流,可惜,只能耍耍嘴皮子,沒能在我來的途中就要了我的命。」他這一路遇刺無教次,每一次幾乎都是死里逃生,能活著來到邊疆真是不容易。
魏高演無恥的笑。「世子是運氣好,但再好的運氣也有用盡的時候,你不如束手就搞,我還能作主給你個全尸。」
皇粵怒不可遏。「我齊王一脈忠君愛國,父王更是盡忠職守,我何罪之有?」
「齊王到死陛下都沒能頒個盡忠愛國的匾額給他,世子自己也命在旦夕了,這還爭什麼忠名?」魏高演澈他。
「魏高演,你與盧成狼狽為奸,蒙蔽陛下謀害忠良,既然陛下派你來逼反,那我成全——」
「皇粵,三哥尸骨未寒,你悲傷過度,可別亂了心智。」皇文諾騎著黑幕,身前坐著魏綰煙,在皇粵說出要造反的話前出現了。
「皇叔?!」皇粵訝然見到皇文諾,但一見到他便知自己險些給了魏高演殺他的借口了。
「王爺怎麼來了……呃,王爺來得正好,齊王無疾而終,本是老天眷顧,可世子卻率眾鼓噪,您說這該怎麼辦?」魏高演見了墨王即睜眼說瞎話,齊王分明被毒死竟說無疾而終。
齊家軍聞言個個怒容滿面,劍扳駑張,而魏高演要的就是刺激他們造反。
皇文諾嗤笑未語,由他身前的魏綰煙道︰「堂伯父好厲害,這才剛到,連齊王的尸體都沒看上一眼,就已知齊王是無疾而終的,這點佷女十分佩服,還有堂伯父說世子帶著齊家軍鼓噪,但佷女見到的卻是您在逼反啊!」她對這個利欲燻心的長輩本就無好感,這會兒見他竟成盧成走狗,帶人來迫害皇粵,對他更加厭惡。
魏高演當即變了臉,斥責道︰「你這丫頭懂什麼?這什麼地方哪是你一個女子能來的,還不回京去,要我替你爹教訓你嗎?」
「魏大人是不是忘了看她跟誰一起了,本王未來的王記需要你來教訓?」皇文諾冷冷反問。
魏高演臉色青了起來。「王爺在魏氏祠堂是說過要娶綰煙丫頭的話,可卑職怎麼听聞您去常州時,岳老爺子已說清楚在崖下救起的人不是綰煙丫頭,而是另一名叫月亮的女子,如此綰煙丫頭怎還會是您的王妃?」
「那個叫月亮的女人已死,本王對她情已逝,此刻鐘愛的是你的佷女魏綰煙。」
他這浪蕩的話讓身前的女人磨牙了,真話講不得、說不清,但假話就不能好好講嗎?什麼叫對月亮情已逝,此刻鐘愛的是她?自己難道是橫刀奪愛嗎?況且照他這說法,他現在寵著她,日後她也有可能失寵,這家伙隨時會移情別戀!
她氣得朝他腰際狠捏了一把,他擰了眉,身後的五戒瞧見主子受虐,不由縮了宿,額頭冒了汗,可主子自己都忍著沒吭聲,他也沒敢放個屁了。
「那……那是卑職出言無狀了,綰煙丫頭,你可別和堂伯父計較啊!」魏高演忍氣吞聲的道。
她捏完瞪了自己的男人一眼後,才笑著對魏高演道︰「佷女怎敢對堂伯父計較,只是齊王剛過世,世子來奔喪,您卻帶著大批軍隊過來圍著軍堡,這怎麼回事啊?」她裝傻地問,怎會不知他假借聖諭過來誅殺齊家軍的。
他沉笑著諷刺道︰「雖說你即將嫁入墨王府,可像這等國家大事,你一個婦道人家還是別過問太多為好,王爺說是嗎?」
皇文諾挑眉,倒覺得他這諷刺听得順耳,「說的是,婦道人家就該听丈夫的,這點你倒教訓的是。」
她氣炸,手指想再往他腰際捏去,他馬上繼續說「婦道人家該听丈夫的,而本王的意思是,她愛怎著就怎著,愛過問什麼就過問什麼,旁人管不著,也不該管,魏大人最好回答她的問話,別讓她不高興了。」
魏綰煙要捏人的手縮回來了,臉龐隱隱帶笑。
魏高演則是垮下臉來,「王爺寵妻過頭,將來可別後悔啊!」
五戒瞧自家主子雖笑得自若,可那心底怕是早就悔得七七八八了吧。
魏高演隨即道︰「卑職此番來意,是陛下听聞世子前來奔喪前曾放話說,齊王會死是陛下害的,陛下便派卑職前來鎮壓齊家軍。」
「信口胡謅,本世子何時放話說陛下害死父王?」皇粵怒駁。
「你盡避否認,反正陛下已不容你了!」魏高演狠道。
皇粵聞言慘白了臉孔,若陛下真要殺他,自己又該如何?
「魏高演,陛下要滅齊家軍,聖旨呢?拿來本王瞧瞧。」皇文諾不疾不徐的討要。
「聖旨……卑職走得匆忙,來不及攜帶聖旨過來……」
「這誅殺二十萬軍的大事,你手上沒聖旨也敢動手?」皇文諾聲音寒了起來。
魏高演眼神閃爍不定。「卑職有陛下口諭。」
「荒唐!沒有聖旨休想動齊家軍,本王命令你撤軍,等拿到聖旨再說。」皇文諾怒道。
「請王爺恕卑職不能撤軍,因為這是陛下的命令。」魏高演鐵了心的說。
皇文諾目光倏冷,袍袖一揮。「本王在此,你敢動齊家軍?」他行峻言厲的問。
「王爺也想造反不成?」魏高演突然冷笑了。
「魏高演,你自跟了盧成,膽子變得不小啊,敢對本王說這種話?」皇文諾發現魏高演平日見了他乖如一條狗,可今日卻有點不同……
「魏高演,你要殺我齊家軍盡避來,可別連我皇叔也敢誣陷!」皇粵怒氣高漲的道。
魏高演哼哼冷笑。「世子當初如果死在路上了,這會兒也就不會連累王爺與二十萬齊家軍為你陪葬了不是嗎?我也不廢話了,我共帶來了二十五萬軍,不管是王爺或世子和堡里的任何一個人,都休想活著離開這里了!」他豪言道,竟是連墨王也敢殺!
皇粵怒極,「皇叔,您帶著魏小姐先走吧,沒必要陪葬在此。」
皇文諾深沉一笑。「陪葬?本王會做出陪葬的事嗎?他有備而來,難道本王就是空手來的?」
「是啊,你皇叔來救人,如果空手而來那多失禮呢?」魏綰煙也笑嘻嘻的說。
皇粵驀然會意,驚喜起來。「皇叔也帶了人來?」
「廢話,五戒!」皇文諾硬聲一喝。
五戒立馬拉出信號的炮火,片刻後,另一撥軍隊便從外圍包抄了魏高演的人。
「齊家軍二十萬,若再加本王十五萬,三十五萬大軍里外包夾,魏高演,你這會兒跟本王說說,是誰沒法子活著離開這里?」
魏高演面色如土了。「這……這……」
「堂伯父,殘害忠良之事莫做,二十萬大軍的性命非塵土,你若現在收手,我可請求王爺不殺你。」魏綰煙嚴肅的說。
「還真是我的好佷女,可惜我不用你求王爺饒命,因為之後是你們該求我了。」魏高演竟然如是說。
「可不是,王爺,小世子在此,您一動手這孩子就先沒命。」盧成隱在魏高演帶來的軍隊里,這會兒抱著孩子走出來了。
魏綰煙驚愕失色,小諾此刻不是在常州,怎麼會在此?
她見孩子動也不動,不禁背脊發涼,這不會死了?她激動起來。「你殺了小諾?」
「放心,他只是吃了藥,睡死了。」
盧成說。
皇文諾神情寒如冰霜。「盧成,你敢擄本王的兒子,你膽大包天!」他沒想到盧成會這麼卑鄙,專程去常州抓來孩子做威脅。
盧成輕笑道︰「沒辦法,卑職算準王爺定會來相救皇粵,若您出面,卑職哪還有機會殺他,只好請小世子幫幫忙,讓卑職招待幾日了。」
「哼,本王瞧在陛下的面上,本還想讓你多活幾年,待陛下厭了你再說,而今瞧來是不該再浪費時問,你早該死了!」皇文諾辭色俱厲。
盧忠陰沉著臉。「王爺好大的口氣,難道真不在乎小世子的命了?」
「把小諾還給我!」魏綰煙勃然大怒,覺得渾身的血彷佛都涌到頭頂。
家伙是自己前世的兒子,她答應過墨心要照顧他的,小諾不能有差池,她心急如焚。
「女主子,您別急,別急啊!」五戒在一旁勸著,讓她冷靜。
「王爺,未來的墨王妃,很是關心小世子的安危,您是不是退兵的好?」盧成陰險笑問。
皇文諾一臉鐵青。「盧成,你假借聖旨胡為,就不怕本王回京去告狀,屆時你一樣死路一條?」
「王爺怎能確定卑職就是假冒聖旨,這真是陛下的旨意啊!」
「不可能,陛下不會手刃兄弟。」
「王爺可真是信任陛下,別忘了當年您二哥怎麼死的,還有才剛躺進棺木的齊王又是怎麼死的呢?」盧成意有所指的道。
「你無須挑撥本王與陛下之間的兄弟情,二哥當年謀逆,是自找死路,死不足惜,可三哥是誰殺的,你心知肚明,倘若陛下同意你殺齊家軍,你何須大老遠先去常州將本王的兒子擄來威脅?你不過是想先騙本王退兵,待你殺光齊家軍再回頭追殺本王,之後回京對陛下稟報本王與皇粵連手謀逆,而本王與皇粵都死了,死無對證,陛下也怪不得你什麼。」
「王爺可真精明過人,但精明的人未必能活得長命!您既知卑職的計劃,那就不如配合著點,死後卑職在陛下那里也不致說太多您的壞話,讓陛下太惱您,連全尸也不給。」圖窮匕現,所有計劃墨王都了如指掌,盧成額間滲出細細的汗珠。
皇文諾森寒一笑,「你們怎麼都未想過陛下多疑,齊王這二十萬軍握在手里時是如何的膽顫心驚,就是你們手中這二十五萬大軍,恐怕也是假借皇令而來的,因為陛下是不可能輕易給出兵權,而這回本王卻能帶出十五萬大軍,你們說說,這批人哪來的?」
魏高演听完臉色大變,「莫非是陛下——」
「沒錯,這十五萬大軍自是陛下親自給的!你們別以為陛下不知你們兩人劣行,陛下容你們只是帝王之術,用來平衡朝中勢力,達成互為制衡的目的,可當齊王死的那一刻,陛下便不再容你們了,因為你們已踩到陛下的底線,你們當真認為齊王就不受陛下信任嗎?|陛下若不信任他,不會放任他在此十年,也不會有讓皇粵轄掌兵權的意思,陛下是真正信任他父子才會將重要的邊塞交給他們,而你們蠢得將齊王毒殺,陛下還可能饒過你們嗎?」
盧成與魏高演當下面如槁木,喉頭像卡著什麼,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皇粵心中則是各種滋味,神情極為復雜,半晌後道︰「今日得知陛下對我父子信任有加,派大軍助我平亂,皇粵感恩戴德,日後當忠君報國。盧成、魏高演,你們還不卸下兵刃,束手就擒!」
「不,孩子在我手中,若不想他死,該放下兵刃的是你們!」盧成示意身旁屬下,抽出刀架在諾兒頸上。
「誰敢動我的孩子,我將他碎尸萬段!」魏綰煙怒道。
她雖是女流,可她背後男人強大得很,她說這話時氣勢奪人,眾人半分也不懷疑她做不到,那拿刀架在小諾頸上的人竟刀子當場掉地上去了。
盧成大怒,「混賬東西,這般沒用,還不撿起刀子!」
「盧大人,您說殺齊家軍是陛下的意思咱們這才出兵的,可眼前的卻是墨王帶來的大軍,且咱們也才二十五萬人,王爺與世子這邊卻有三十五萬大軍,這仗如何打?」這人驚慌失措的問。
這人剛閉上嘴,盧成便一刀斬下,將他的頭顱給砍了!這狠勁就是魏高演也駭到了。
「誰敢未戰先怯,就像他一樣下場!」盧成大聲道,這是殺雞儆猴。這做法果真讓其它人不敢輕易棄械投降了。
皇文諾撇嘴,「盧成,你這是垂死掙扎。「
「這不是垂死掙扎,而是破釜沉舟,魏高演,這娃兒交給你,必要時,一刀宰了!」皇帝既知道他們干了什麼,有殺他們之心,自己已無退路,今日必得拼個你死我活,方有一線生機,他將孩子交給一旁的魏高演,自己攏刀準備拼死一搏。
皇文諾盛怒,手一揮,四周立即廝殺起來,他騎著黑幕,起刀見血,抽刀封喉,魏綰煙坐在他身前,哪里見過戰場上的濺血搏殺,不禁驚呆了,可小諾還在魏高演手中,她很快回神,視線一刻不放松的盯著魏高演,就怕他情急之下真殺了孩子。
戰場上血海一方,殺聲不絕于耳,僅半個時辰那盧成與魏高演的人就潰不成軍,這群人戰前已膽怯,軍心既散又人數懸殊,而齊家軍加上墨王帶來的大軍驍勇善戰,武器精良,他們哪能不敗,那盧成見大勢已去,怒得大吼道︰「魏高演,殺了孩子讓墨王後悔莫及。」
魏高演眼看他們已是日暮途窮的喪家之犬,哪里真敢殺掉孩子,這一殺自己當真連半點生機都沒有了,竟是抱著孩子丟下盧成先逃了。
盧忠見狀氣得吐血,魏綰煙則焦急要去追回孩子,皇文諾自是也急著要去逮住魏高演,可盧成已不要命了,奮力殺了上來,擋住他們的去路,皇文諾停頓下來殺他,這一耽擱,魏高演帶著孩子已消失無蹤。
京城街道上,傳來馬蹄疾奔的聲音,所到之處掀起一陣陣煙塵,赤兔馬噴拂著熱氣,疾如風的直奔魏氏同堂,馬上的男子抱著憂急的女人翻身下馬,魏綰煙雖長途跋涉,疲憊不堪,仍是心急如焚的沖進祠堂里。
堂內坐著魏老太太,而她腿上正抱著含著大拇指眨巴著大眼的娃兒,娃兒一見到進來的兩人,立刻伸手要兩人抱。
「爹爹,娘親親,爹爹,娘親親,抱抱!」
魏綰煙撲上前將孩子抱進懷里,見孩子身上無傷,健康完好,這才松口氣的放松下來,眼淚也忍不住的落個不停。
「魏高演人呢?」皇文諾見孩子平安,魏綰煙喜極而泣的樣子,如釋重負後,臉一沉的問向魏老太太。
「卑職……在此,還請王爺網開一面,放過卑職。」沒臉沒皮的由內堂爬出來,跪在他面前求饒。
「你罪該萬死還敢求饒!」皇文諾狠力朝他胸口踢過去。
魏高演被一腳踢翻,他雖痛極仍厚顏無恥的再爬回墨王腳邊。
「卑職……一時胡涂,受盧成那奸人所惑,如今知錯……請王爺放過卑職,別向陛下舉報卑職曾謀害屠殺齊家軍一事……」
皇文諾拂袖冷笑。「魏高演啊魏高演,你在欲殺齊家軍之時,那氣焰如何囂張,這時卻這般怕死,盧成找你這種寡義小人謀畫前程,那是瞎了狗眼!」
「卑職……卑職……嬸母,您幫幫小佷說說話吧!」魏高演被譏諷得無話可辯,只得趕緊求助于魏老太太。
魏老太太這才出聲幫腔道︰「王爺,這混賬知錯了,小世子也完好無缺的還給您了,是不是就饒恕他這一回?」
「祖母為何替他說情?這人與盧成合謀,助紂為虐要殘殺二十萬齊家軍,甚至連王爺也不放過,更是擄走小諾逃走,這樣的人死不足惜!」魏綰煙憤慨道。
「你懂什麼,他受盧成脅迫這才做出這種大逆不道之事,這事你爹雖事前不知情,但他畢竟是咱們魏家的人,他參與此事必會牽連你爹,陛下對你爹已是諸多不信任,若再加上這事,你爹這丞相一職定是不保,為了你爹,咱們只能求王爺寬大為懷,放過你堂伯父。」
魏綰煙本覺得奇怪,祖母平日對這位佷子頗多微詞,惱他處處與爹作對,還想搶魏氏族長之位,對此人並不親熱,還可謂討厭,怎會幫他說話?她這會兒明白了,此人哪里不逃卻抱著小諾跑來找祖母,還主動通知他們到魏氏祠堂來抱回孩子,這是料定祖母為了爹的官位以及自身的榮華富貴定會幫他,所以要祖母出面壓制她,讓她向王爺求情。
「堂伯父帶兵去屠殺齊家軍之事,有多少人看見,不是王爺不向陛下舉報這事就絕了結的。」她覺得祖母太天真。
「如果王爺能出面壓制、駁斥眾人,讓眾人改口,陛下那里自然也就作罷……」魏高演竟敢如此說。
他是算準了皇粵對墨王唯命是從,若能先說服王爺放過他,那皇粵就算不滿,也動不了他,如此他便能順利月兌罪。
「不,你毒殺了齊王,是齊王世子的殺父仇人,世子不會放過你的,這事別想顛倒是非。」這世道不能沒有正義,他作惡多端如何能不問罪,她不包屁惡人。
「你想大義滅親,滅的首先是你爹!若你還顧你爹的死活,就听我這祖母的話,求王爺饒過你堂伯父,不然你也別自稱魏家女兒了。」魏老太太氣道。
「老太太這話中听,本王也正有此意,等本王向陛下稟報求得賜婚聖旨,就讓她徹底月兌離魏家,免得教魏家這群逆賊連累,日子過得不痛快,以後她沒娘家無所謂,只需有本王這個夫婿依靠即可。」皇文諾開口道。
魏老太太听了落了下巴,方才話說得急、說得狠了,這會兒收不回來,她尷尬不已。
「我……我這是……這是……綰煙,祖母沒有不認你的意思,你請王爺別……別誤會。」她亡羊補牢,說得結巴,擔心將來兒子真丟了丞相大位,那麼自己還得沾這個王妃孫女的光,否則自己只是一般的老太婆,再無任何顯耀的身分了,那如何使得?
魏綰煙受夠這個貪圖權勢富貴的祖母,搖頭道︰「祖母逼迫爹戀棧官位供您炫耀不夠。如今改逼孫女了,我奉勸祖母年紀大了,不如清心寡欲些,日子才能輕松過,別再強求什麼無用的虛名了。」
「什麼叫做無用的虛名?這些年你爹以及整個魏氏不是靠祖母處處盤算才有今日的前程?祖母不像你,只想著自己即將嫁王爺過好日子,不管身邊至親的生死榮辱。」魏老太太反過來指責她。
魏綰煙臉一沉,覺得與祖母已無話可說了,轉向墨王正色道︰「王爺,魏氏出了亂臣賊子,請如實稟報陛下,切勿姑息養奸,至于我爹,也請陛下徹查是否涉案,如是清白,請陛下莫要牽連。」
「你這丫頭真要滅了我不成?早知如此,我就先殺了孩子,讓你們悔不當初,不過現在連你們三個一起殺了也是一樣!」說不動魏綰煙求墨王放過他,魏高演徹底翻臉。
「魏高演,憑你能傷得我們一根寒毛嗎?」皇文諾涼聲問,根本沒將他放在眼底。
「憑卑職一人自是動不了你們,可卑職還沒笨得只身見王爺,當然有備而來。」說完堂外跳出一伙人,這些人手上拿著弓箭對準皇文諾等三人。「王爺既然不肯放卑職一馬,橫豎卑職都得一死,那就休怪卑職找您一家三口做墊背了!」
這話一落,那幾支箭立刻就朝他們射來,皇文諾攬過魏綰煙以及小諾,用自己的披風揮擋這些箭,抱著他們要沖破屋頂突圍而出,魏老太太見狀上前拉住魏綰煙。
「你這自私不孝的丫頭,不讓咱們活,你也別想獨自快活!」
就在魏老太太拉扯的瞬間,一支箭射中她懷里的小諾,所幸只是擦傷手臂,流了點血,小諾出奇鎮定,居然半滴眼淚也沒掉,可皇文諾與魏綰煙見了已是怒海奔騰。
此時魏高演上前搶孩子,皇文諾一掌將他打出去,而魏老太太仍糾纏著魏綰煙不放。
「你不幫魏家也休想走!」
魏綰煙忍無可忍,卻不敢對她動手,且手上還抱著小諾,動作不利落,讓她一扯便離開了皇文諾的身邊,皇文諾要將她拉回來。
魏老太太自是死纏爛打,伸手過來要打魏綰煙的臉,就在這時,兩人同時看見了魏老太太露出衣袖里一截手腕,上頭系著針織手環,而那環上綁了好幾個死結……
在他們驚愕之余,魏老太太留著長指甲的手一揮,掃過魏綰煙的眼楮,她一陣刺痛,眼楮睜不開了,感覺有熱熱的東西流下,她聞到了血的味道,自己雙眼流血了?
諾驚叫出聲,哭著道︰「老太婆壞壞,娘親親又瞎了!」
皇文諾震愕,小諾的這個「又」字令他刺心切骨,他們都以為月亮即是舒麗,月亮既死,那他們便再無顧慮,不擔心今生受她迫害,哪知舒麗真正的轉世竟是魏老太太!
前世舒麗毒瞎了墨心,想不到這世竟又毀了魏綰煙的眼,他簡直怒不可遏。
魏綰煙如今已猜想到那撮頭發是舒麗的!老和尚留下那撮頭發就是要提醒他們誰是舒麗的轉世,可惜她沒能早一步認出那頭發的綁法與祖母的習慣一模一樣。
她與祖母從來就不親,若祖母真是舒麗轉世,這或許也說明了為何自己從出世起祖母就不待見她,從未有半分的親近之意了。
「你竟敢傷了她的眼!」皇文諾指著魏老太太大怒。
「她目光如豆,留著雙眼也無用,瞎了還能好好反省。」魏老太太心狠毒辣,傷了自己孫女也不知悔改。
「你該死!」皇文諾怒上心頭,一掌即要朝她擊出——
此時魏究選突然出現,撲上前替母親擋了那一掌,他當場噴出一口血,倒在地上了。
「究選?」魏老太太見兒子倒下,不禁心驚。
「發生什麼事了?」魏綰煙雙眼失明,痛徹心脾,看不見只能急問。
「王爺殺了你爹了!」魏老太太大嚷。
她一愕,身子承不住,一晃要倒下,在倒下前皇文諾趕緊抱住她與小諾。
魏高演這時竟又喊出,「放箭,殺了王爺與魏綰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