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母威武 第七章
第三章
夜色中,離萬譽閣隔著假山造景的玉和院,燈火通明。
「你這段日子就安分些,別再去惹事。」賀敬哲繃著一張臉看著躺在床上的三兒子,再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穆姨娘,見那張美得讓他銷魂的臉色難看,他心虛的輕咳一聲,「夜深了,我去你那里休息。
「妾身今日身體不方便。」她沒好氣的怒道,還刻意轉開臉不看他。
他模模鼻子,「那——我先走了。」
她飛快的回頭看著像後頭有鬼在追的丈夫,又氣又委屈,他竟然沒有安撫她?
「娘何必?大哥真發火了,家里誰敢跟他對著干?再說了,兒子找娘吐苦水,娘也讓爹去找大哥了,我的目的就達到了,我就是要讓大哥知道爹也知道他做了什麼,爹又有多疼我,哼,大哥他永遠也不能讓爹上心。」說來,這也是賀喬書最驕傲的事,太優秀的兒子能干麼?只突顯老子的無能,爹怎麼會疼愛?
「呿!娘倒不知你這心思,讓你白白利用了。」說是這麼說,穆姨娘艷麗的臉上倒是浮上笑容。
賀喬書很懂得拿捏母親的心,「還不是娘教的嘛,只不過,娘不去侍候爹,不是把機會讓給其它人了?」
她好笑的瞪他一眼,「娘自有手段,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只是——」她還是感到困惑,「家里及鋪子里的事那麼多,賀喬殷怎麼有閑情管到那賤人那里去? 」
他沒好氣的撇撇嘴,「哼,也許百合那丫頭早就想了法子,讓大哥去看過那丫頭了。」
「看過又如何?她是長得貌若天仙,但整個人畏畏縮縮的頭也不敢抬,小家子膽怯的模樣,真的好男人是看不上眼的,就你這沒眼光的看上了。」
她恨鐵不成鋼的輕點了兒子的頭一下,「不然,你以為和郡侯府會讓她來沖喜?」
他想了想,也是,「算了,女人那麼多,我就忍忍,倒是娘,還是把爹的心抓緊一點,我未來可都靠娘呢。」他朝母親露出諂媚的笑臉。
「這點還要你說!」她撇撇嘴,「只是,究竟誰扮鬼嚇你?馮雨璇那丫頭是軟趴趴的讓人扶到這里,許多下人都看到了——」
他突然掄起拳頭就往床頭用力一槌,咬牙怒道︰「還用想嗎?肯定是其它妒忌我的兄弟逮到機會整我的,哼,要讓我查出來是誰,我一定不會饒過他。」
「你少再惹事,其它人就巴不得我們出事兒,你還滿頭辮子的讓人抓?」她嚴正制止,「反正,賤丫頭那里,我會找人去治她,不必咱們娘倆出手。」
當晚,她就替馮雨璇制造了一名敵人。
于是,接下來的日子,慣會鬧事的三少爺安分下來後,賀府表面上看來稍稍平靜,事實卻不然,向隊穆姨娘慫恿翁氏所出的嫡女賀怡秀去夜雲軒後,個性驕縱的賀怡秀每天都會去走上一趟,冷嘲熱諷,就是要馮雨璇滾出賀府。
「她到底礙著她什麼?」
書齋內,賀喬殷抬頭看著向他報告的越瓦納。
「女人天生不喜歡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而且,再過一陣子,皇城各世家就會開始舉辦一連串的賞花宴、茶宴,甚至上寺廟焚香祈福。」
何松掰開手指頭一個個算起來,「大小姐個性不好,但那張臉還算傾城,偏偏跟馮姑娘一比,可是又差一大截,若沒讓她滾回慶州去,要是在哪露起一次臉,大小姐就沒能出風頭了。」
賀喬殷搖搖頭,真不知該說是有人吃飽撐著沒事,還是馮雨璇那張出色的臉太招搖,他想了一下又道,「她還是繼續扮膽小怯懦的小可憐?」
越瓦納點點頭,眼中浮現笑意,「是,昨天在大小姐氣得抓狂,要丫頭將她從床上抓下來時,她突然抬頭,一臉驚恐的看著太小姐喊了一聲‘有鬼啊’!就裝死昏過去了,大小姐原本還氣得想揪人,但可能也覺得害怕,臉色蒼白的急急走人了。
他勻起嘴角一笑,「她倒挺會替自己解危的。」
一旁听著的何松點頭如搗蒜,「小的覺得她跟爺一樣聰明呢。」
跟他一樣?賀喬殷眼中笑意更濃,心情也極好,但在接下來的時間,一連接見幾名皇城店鋪的掌櫃,听他們報告帳本營收,還有幾個賀家少爺小姐白吃白拿,甚至還索大筆銀子花用的行為後,表情越來越凝重。
「大少爺,我們實在管不了,幾位少爺小姐都說了這些店是賀家開的,銀子賺來就是給他們花用的,他們是主,我們是奴。」兩鬢斑白的何掌櫃彎腰說著,但說得心酸,也說得憤慨。
「老奴多說了一句,他們就摑了老奴兩耳光,質問是否想回家吃自己。」年紀也有半百的葉掌櫃難過的低頭。
賀喬殷的心情又能好到哪里去?他會這麼努力的讓這些商鋪維持正場營運,也是因為這幾家店大多都是他睿智的娘親一手建立的。
賀家雖是個商業大家,卻出了他爹這名沒有經商天分的男丁,若沒有他娘親力親為,賀家早就敗了,娘親明白爹沒本事管家經商,在他小時候就囑咐幾名老管事要代替她教導經商管家事務,當時,娘親的身子在長年勞累下已有狀況,而眼前這兩名,都是曾經諄諄教導過他的管事。
「這事我會處理,日後,他們要錢,你們就給。」他說得干脆。
兩人詫異的抬頭看他。
「如此做,是不讓兩位管事為難受委屈,但這帳,我會找他們算。」
兩人感激點頭,如此在乎下屬的大少爺,莫怪乎,即使他不在皇城,每一家店鋪的奴僕盡避被賀府其它人羞辱,氣得不想干,但還是忍氣吞聲,為了大少爺留下來了。
賀喬殷讓管事們離開後,沉默不語,渾身散發森冷陰鷙的氣息,連在旁侍候的何松也不敢出聲,過了好一會兒,賀喬殷才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一口,待杯子一空,逕自倒茶,再喝一口,直到緩和心情後,才將帳本拿過來翻開。
何松也是極有眼色的,直到此時才乖乖的上前磨墨。
賀喬殷拿起狼毫筆沾墨,就帳本上記錄賀家人從店鋪拿的物品及銀兩打上勾做記號。
主子表情淡淡的,何松越看越生氣,賀家那幾個敗家兒女拿這些真的亳不手軟,尤其是一家酒鋪,花雕酒、陳年女兒紅,可都是店鋪釀酒老師父珍釀的上等好酒,幾乎被拿了一空。
不過,氣歸氣,他在大少爺身邊也服侍多年了,從他眸中越來越濃的邪魅笑意,他知道絕對有人要倒大楣了!
「大少爺,秦嬤嬤過來了。」
門口,石杰的聲音響起,秦嬤嬤便走進來了,她看著在案桌邊侍候的何松一眼,何松像是想到什麼,頓時苦了臉,急急低頭。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向大少爺行個禮才道︰「我知道大少爺都有留人在盯著馮姑娘那里,不過,這事兒我瞧著緊急,趕緊過來,看大少爺要不要去一趟?」
她將夜雲軒那里就要鬧騰的事說了,然後,雙眸期待的看著他,「那可是惡意的栽贓啊。」
他莞爾一笑,「我還有事得處理。」
他拍拍桌上那些帳本,一副沒法子的模樣她瞪大了眼,然後,像是想到什麼,又看了何松一眼。
賀喬殷,看著兩人迅速交換目光,何松看來有些不自在,但秦嬤嬤瞪了他一眼何松吞咽了口口水,這才尷尬的看著主子,「大少爺不出手嗎?」
「英雄救美?」賀喬殷卻是看著秦嬤嬤說。
她用力點點頭。
「那里有人盯著,不會出事的。」他對自己人很有信心。
她忍不住開口再勸,「大少爺真不去瞧瞧嗎?夫人可被大小姐請過去了。」
「那又如何?秦嬤嬤那麼關注她的事,實在不像你的作風。」他出聲揶揄。
秦嬤嬤大多在獨住的佛堂茹素念經,他曾經想接她到南方居住,被她拒絕了,說要在這里當他的另一雙眼楮,這賀府有太多他母親投注的心血,身為其母的貼身丫鬟,她不忍見賀府被這些貪婪爭利的人給弄垮了。
她當然也關心他的終身大事,但就後院那幾名通房丫頭,她也只會念上幾句,可不曾如此熱衷的去關注。
「那大少爺呢?派人盯著,那麼關注她,晚上還像個梁上君子掠身上樹偷看姑娘家睡覺,就符合你的做事原則?」她也笑咪咪的調侃去,毫不去看一眼某人因她這一句話,整個人抖了一大下,她沒理會,笑笑的行個禮離開。
賀喬殷的表情也很精彩,他模模鼻子,有些尷尬,再抬眼看向神情越發顯心虛的何松,沒想到他還沒說話,何松馬上就跪下,苦著一張臉自首——「別怪我啊,爺,秦嬤嬤逼問我,大少爺跟馮姑娘有沒有踫面?我要不說,她就不煮她的拿手菜給我吃……」
賀喬殷又好氣又好笑,揮手要他下去了。
「爺用不著奴才,那奴才就去那個一下嘍。」何松露出個大大笑容,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出去。
賀喬殷從他臉上興致勃勃的笑容,不難理解「那個」是要去「看戲」。
只是,他翻看著帳本,卻再也看不下去。
他無法不去想馮雨璇,想著前兩日,秦劍向他稟報,近日賀怡秀見了馮雨璇出色的外貌,頻頻前去找她麻煩,冷嘲熱諷,就是要她離開,但她總是靠著作死裝弱的度過一關又一關,賀怡秀將翁氏都帶過去,還準備拿一雙丫鬟繡的男鞋要潑她髒水,也難怪秦嬤嬤替她著急了——
思及此,他地站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