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妻不從夫 第一章
第一章
一滴鮮血滴落在蝴蝶翅膀上,這只蝴蝶只是一根簪子上的裝飾物,用珠寶瓖嵌的翅膀彷佛是活物一般,將鮮血盡數吸進,沒入了寶石里。
喔?是處女之血?果然很香甜……不對,這回的處女之血比以往的都香,是這百年來,他嘗過最香純的處女之血了。
黑暗中,被禁錮在簪子內的妖魂,于沈睡中等待下一個有緣人用鮮血來喚醒他。
這回是什麼樣的女子、什麼樣的姻緣在等著他去牽紅線?他很期待……
不,應該說,他期待的是再度被放出來,聞聞這世間橫流的味道,看看愚昧無知的人們在愛恨糾葛中浮沈。
他是何關,一抹被仙法禁錮在簪中的妖魂,終于再度現世。
湖畔邊,漫天無際的蘆葦叢中,一具男人的形體正逐漸匯聚成形,長發飄散,體魄修長,傾國絕色的五官,以妖嬈俊美之姿再現江湖。
何關緩緩睜開一雙妖魅的眼,湖風吹散他一襲青絲長發,他所在之處,是一大片隨風搖擺的蘆葦。
他那勾人的桃花眼含笑看向四周,梭巡將他喚醒的有緣人,然而卻沒見到任何女子。
人呢?用鮮血將他喚醒的女人呢?
何關疑惑地掃視四周,最後他緩緩低下頭,在飄搖的蘆葦中,發現了一個小小人兒。
正確的說,那是個看起來才三歲左右的小女娃,此刻正睜著一雙晶亮的眼楮望著他,她鼻下掛著鼻血,手上拿的正是那根蝴蝶簪子。
何關魅惑眾生的笑容瞬間凝結在臉上,死死盯著坐在蘆葦叢里的小女娃。他怎麼樣也想不到,喚醒他的竟是小女娃的鼻血!
他黑著臉,眼角抽了抽。禁錮咒語中明言規定,他結下血誓的對象必須具備兩個條件︰一是女子,二是女子的血。
有沒有搞錯!就算訂條件也拜托訂得有格調一點,毛都沒長齊的娃兒也算女人?鼻血也算血?要不要干脆連女人月事的經血也算在內?啊?
一個才三歲左右的女娃兒哪懂情愛,他要怎麼幫她牽紅線?難不成還得等她長大,有胸有腰,可以和男人行房了,才能幫她找良緣?
何關氣得炸毛,俊美的面容變得邪氣迫人,一頭青絲長發如千百條靈蛇般在空中蠕動,十指指甲如利爪般變長,霎時如妖界魔物一般猙獰懾人。
上百年來,他本是一抹碎散的魂魄,法力微弱,直到牽了不知多少女子的姻緣才慢慢讓魂魄重聚,累積法力,終于長回人形。
這是仙法加諸在他身上的禁咒,要解除禁咒,就必須一直把本該連起來的紅線再重新系上,引領諸女找回姻緣,直到將他的罪過彌補完,才能重新得到自由。
就算他是妖,也是位愛干淨的妖,現在弄個女娃給他,叫他如何牽紅線?不能這樣整人的!
他在這兒發脾氣的飄來飄去,周身也因為他的怒火而匯聚成一股小旋風,小女娃兒則是依然坐在地上瞪大眼盯著他,似是發現了好玩的人,遂格格的笑出聲來。
何關怔住,他看向女娃兒。沒想到這女娃兒膽子挺大,一點也不怕他,適才太生氣了所以沒看仔細,現在他彎身打量女娃兒的小臉蛋,突然發現這娃兒長得挺可愛討喜的,笑起來的樣子十足迷人,見到這張笑臉,讓他滿月復的怒火霎時消去不少。
女娃兒伸出手,好奇地去拉他的衣角,這個動作讓何關再度怔住,妖魅的桃花眼閃著異芒。這女娃兒竟能踫到他?
以往的血誓對象頂多只能看到他、听到他,能踫到他的,這女娃兒是頭一個,看來隨著紅線越牽越多,血誓也跟著有了新的變化。
「豆豆!」
女人的聲音?
何關循聲看過去,就見一名女子從天而降,施展輕功而來。
「豆豆,總算找到妳了。」牧浣青走上前,忙將三歲的女兒抱起來,一見到女兒的鼻血,驚訝得皺起眉頭。「哎?怎麼流鼻血了?」
豆豆是女娃兒的乳名,她看著娘親,樂呵呵的笑著,小手指著何關,開心地喊︰「飛飛,叔叔飛飛。」
牧浣青是看不到何關的,循著女兒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湖面上飛鳥此起彼落,遂以為女兒指的是鳥兒。
飄在空中的何關此刻正探過臉來,肆無忌憚地打量女娃兒的娘親。此女年約二十幾歲,相貌秀美,氣度颯爽,身材高而玲瓏有致,令他眼楮一亮的是,此女的右手腕上綁著凡人看不見的姻緣紅線,而紅線的另一頭則是斷掉的。
「呵,有意思……」
何關挑著眉,一手摩挲著下巴,臉上再無一絲怒火,一雙桃花眼瞇出了笑意,興味盎然地盯著紅線斷掉之處的絲線,那是硬生生被扯斷的痕跡。
原來這次的對象不是小女娃,而是小女娃的娘,所以他才能看到她手腕上的紅線。
何關饒有興味地在牧浣青身邊打轉。這是個成熟的女人,真是太好了,他不必等到女娃兒長大,只要幫她娘牽紅線。
豆豆疑惑地看著娘,又再看向叔叔,發現娘親好像看不見叔叔,不禁感到納悶。
「噓……小豆豆,只有妳能看見叔叔,別告訴別人喔。」何關笑得妖魅,在牧浣青抱著女兒往回走時,他也跟著母女兩人。
牧浣青一邊用帕子幫女兒擦鼻血,一邊質問。「豆豆,妳是不是把荔枝全吃完了?」
豆豆一雙眨巴的眼還繼續盯著那個在空中飄的叔叔,沒專心听娘說話。
牧浣青搖搖頭,那荔枝是南方運來的甜果,分外難得,果肉柔軟而多汁,難怪豆豆喜愛。
「肯定是妳趁著紀嬤嬤沒注意時把荔枝吃完了,這果子吃多了容易上火,不能再吃了,知道嗎?」
豆豆又格格的笑了,雙手上下舞動著,這時候牧浣青才發現女兒的右手抓了一個東西。
「咦?妳手上拿的是什麼?」牧浣青翻開女兒的手細看,竟是一根女子的發簪,簪飾上瓖著一只做工精巧的蝴蝶。
牧浣青詫異地拿過簪子,放在陽光下細看,蝴蝶翅膀上的寶石在陽光下閃著璀璨的光芒,美得迷亂人眼。
「豆豆,這簪子哪來的?」
豆豆伸手,將簪子緊緊抓住。「我的。」
「是誰給妳的?」
「我的。」
「是不是撿到的?」
「我的。」
牧浣青搖搖頭。「這簪子不是咱們的,得還給人家。」
「我的。」
「不行。」
見簪子被娘親收走,豆豆立刻眼眶泛紅,涌出淚水。「我的……蝴蝶……我的……」
豆豆居然哭鬧了起來,牧浣青感到十分意外。因為豆豆一直很乖、很听話,大人跟她說什麼,她就听什麼,像這樣為了一根簪子而哭鬧還是頭一回。
逼不得已,牧浣青只好把簪子還回她手里,一抓住簪子,豆豆立刻止住哭聲,淚濕的眼楮立刻又高興的瞇笑了。
牧浣青見她抓住簪子,露出滿足的笑容,不禁無奈地笑著,心想也罷,這簪子就先給女兒玩好了,小孩子貪圖一時新鮮,把簪子當成了玩具,過幾天等新鮮感消失,就會把簪子丟到一邊,到時她再把簪子拿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失主,還給人家。
打定主意後,牧浣青也不堅持了,可她哪里曉得,豆豆之所以抓住簪子不放,是因為簪子里跑出了一個會飛的叔叔,這個叔叔現在正笑咪咪的跟著她們回家。
何關挑著眉,看著豆豆被她娘抱在懷里,一張小臉靠著娘親的肩膀,繼續張著好奇的大眼楮盯著他,因為剛哭過,那眸子水汪汪的,越看越討喜。
「不得了,小家伙有一雙會勾人的眼哪!」何關嘖嘖笑道。女娃兒雖小,但他已經看出這女娃兒長大後必是個大美人。
豆豆不怕他,也不怕生,還會听他的話,倒是省了何關不少事。
他很滿意,彎起唇,對小女娃眨了下桃花眼。
豆豆一見他眨眼,立刻害羞地縮了下頭,把自己的臉藏進娘親的懷抱里。
「豆豆,怎麼了?」
豆豆沒說話,只是把兩只眼楮露出來,繼續盯著這個會飛的叔叔看。
牧浣青因為抱著女兒,所以沒看到她的表情,只當她是困了。
「困了就睡吧!」她輕拍女兒的背,讓她的小臉可以靠在自己肩膀上睡,孩子玩累了就會想睡覺。
何關繼續打量這次的對象。這女人會輕功,看來武功不弱,她身上沒有處女的味道,這表示她曾經屬于過某個男人,卻不知何故,將那姻緣給中斷了,因此她手腕上的紅線才會有扯斷的痕跡。
何關勾起邪笑。看來這次的任務是要把那被扯斷的紅線接回去,就不知原本紅線的另一端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牧浣青尚未走到門口,紀嬤嬤就急匆匆的跑過來。
「我的小祖宗,總算回來了!」紀嬤嬤看到小小姐,高興的謝天拜地,小小姐跑不見時,她急得都快哭了。
「豆豆,瞧,妳把嬤嬤嚇得都快哭了。」牧浣青輕捏下女兒的鼻子數落著。
豆豆看向紀嬤嬤,露出可愛的笑容。「嬤嬤。」她軟糯的喊著,還伸出一雙小手要討抱。
一見到這笑容,紀嬤嬤的心都融化了,恨不得把心掏出來給小祖宗,連忙哄道︰「不怪、不怪,嬤嬤疼妳啊。」
牧浣青失笑,將女兒交給紀嬤嬤,將情況說了一聲,讓嬤嬤帶孩子去洗漱,等會兒喂些銀耳湯,讓女兒降降火,一邊說,一邊趁女兒不注意時,把她手中的簪子給順了過來。
嬤嬤知道小小姐剛流鼻血,原來是吃多了南方送過來的荔枝,又大呼心疼,急忙抱著豆豆進屋。
牧浣青則是轉身去了書房,坐在案前,將那簪子拿起來細看。這蝴蝶做工極細致,絕非一般百姓所有,恐怕是哪家貴人遺失的,改明兒派人出去打听一下,看看是哪位貴人路過此地,遺落了這簪子。
當她盯著簪子看時,寶石上的流光也映照著她的眼,忽而感到刺眼,她禁不住閉上眼楮,這一閉,卻感到濃重的困倦猛然襲來,令她昏昏欲睡。
何關漂亮修長的手輕撫她的頭,低啞的笑聲帶著磁性。
「睡吧!讓本公子看看,那個讓妳懷了孩子、曾經與妳系著紅線的男人到底是誰……」
牧浣青身子一軟,趴倒在案桌上,伏案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