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請納妾 第二十四章
沈芯婕霎時腦洞大開,幻想起少年皇帝與婁易之間的各種曖昧。
「朕明白你的心意,所以才批準讓你前去元魏救人。」少年皇帝有絲不悅的說道︰「好了,朕知道你繞這麼大圈子,不就是讓朕向你坦承實情嗎?」
欸,這傲嬌的口吻,怎麼活似在向情人撒嬌?沈芯婕腦中的小劇場越演越烈,面上表情不禁變得微妙起來。
所幸,偏殿里的另外兩個男人,只顧著話中攻防,並未留心她的神情變化。
少年皇帝兩手一攤,往身後明黃色繡青龍紋大迎枕一靠,俊麗臉蛋端著無賴貌,掀了掀嘴角,笑道︰「朕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你,既然這事你心中有底,你又何須再問?」
「微臣只是想讓陛下明白,誰都可以,唯獨岑氏不行。」
「可她卻是絕佳人選。」少年皇帝痞痞地反駁,大有準備與他耍賴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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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說,岑氏有時會恢復神智,談吐舉止俱與常人無誤……」說著,少年皇帝別具深意的睞向沈芯婕。
婁易美眸一凜,不著痕跡地挪移身形,遮去了少年皇帝的視線。
看出婁易眸心緊縮,下顎抽了抽,顯然是動了怒,少年皇帝笑了笑,語氣一轉,大有緩頰意味的道︰「不過,這當然都只是听說,那些無知的元魏人,不也是听說了這樣的傳聞,方會認定阿易的發妻是青鳶國師?朕不過是將錯就錯,放了些假風聲誤導那些愚蠢的元魏人。」
她總算听明白了——原來,陷害她被誤認作青鳶國師的罪魁禍首,便是少年皇帝!
末了,少年皇帝悠悠補了句︰「既然知道阿易不喜歡朕這麼做,那朕往後不這麼做便是。」
只見少年皇帝笑得一派天真無邪,好似他根本不曉得這麼做,會害得岑巧菱惹禍上身。
這一刻,沈芯婕背部爬上森森寒意。
眼前的少年皇帝分明是在裝傻,披著漂亮的人皮,掩蓋骨子里是殘忍野獸的事實。只要他不喜歡的人,哪怕是他心月復重臣的妻子,他也一並算計利用,絲毫未曾手軟。
這並不稀奇,畢竟他是皇帝,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勢。
最教人感到可怖的,是他還這麼年輕,卻已有這樣的心機,甚至在婁易質問時,露出一派天真模樣,彷佛他仍是個童心未泯的孩子。
況且,他是皇帝,他想怎麼做,又何必過問婁易?他之所以這樣說,無非只是在和緩氣氛,順道安撫婁易的怒意。
得了少年皇帝的承諾,婁易陰沉的面色稍霽。
「阿易就別生朕的氣了,朕知錯了。」少年皇帝笑笑地說道。
「微臣何德何能,膽敢生陛下的氣。」
這兩人的對話會不會太……曖昧?沈芯婕越听越覺不對勁。
「阿易且放心,朕會讓人把風聲放出去,好讓那些愚蠢的元魏人清醒,莫再打岑氏的歪主意。至于端王那邊……既然他表面上說一套,私下做的又是另一套,這樣的人日後倘若真掌了權,肯定不會乖乖听話,阿易想怎麼做,便放手去做吧,朕批準你了。」
言下之意,便是命令婁易去滅了端王。
婁易似也不意外,抱拳道︰「謝陛下恩準。」
「煩心的事都解決了,你多少也該考慮朕的提議。」少年皇帝不依不撓的勸道。
這一次,婁易索性不回話了,讓少年皇帝自討沒趣。
少年皇帝深諳他性情,不氣不躁的自找台階下,「朕就同你說說笑,阿易莫要生朕的氣。」
婁易略略揚唇,貌似回應少年皇帝的討好,然後岔開話題,淡淡地揚嗓︰「微臣另外還有件要事,想求陛下恩準。」
少年皇帝笑道︰「阿易盡避說吧,這次岑氏遭端王所擄的事,確實是朕對不住你。」
她實在不明白,少年皇帝分明不是這麼好商量的性子,何以要這般討好婁易?
尋思間,只聞婁易道︰「在元魏人放棄打岑氏的念頭前,微臣想告假帶岑氏去南方避禍,待到風頭過了,再回皇京。」
「阿易要去南方嗎?」少年皇帝前傾上身,撐著下巴琢磨起來。
南方?沈芯婕眨眨眼,怔住。他要帶她去南方?這事他從未提過啊。
「岑氏的祖家在南方,听說祖家還有些遠房耆老,微臣想順道帶岑氏回去探視走走,畢竟人總不能忘本。」
少年皇帝笑了,「阿易還是一樣,重感情也講義氣,朕就欣賞你這點。」
「那陛下可願恩準?」
「這可是阿易頭一次求朕,朕若是不批準,對得起阿易這麼多年來的赤誠之心嗎?朕自然是允了。」
婁易淡淡一笑,單膝觸地,行君臣大禮。「微臣叩謝皇恩。」
「啊,阿易這一走,朕可要傷腦筋了……」少年皇帝白玉似的手撫著額,貌似甚為傷神的沉吟。
婁易佯裝沒听見少年皇帝的喃喃自語,兀自又道︰「陛下若無其他要事吩咐,請恕微臣先行告退。」
沈芯婕內心暗暗驚愕。哇啊,婁易會不會太……太不把皇帝放在眼底?雖說該有的君臣之禮,該有的恭敬姿態,他一樣不落,可明眼人都看得出,其實他根本不怎麼理會少年皇帝呀。
見自己的演技激不起婁易半絲反應,少年皇帝只得無奈的認了。「阿易這一走,總該給朕一個歸期。」
似乎早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婁易不假思索回道︰「等元魏人知道岑氏並非青鳶國師,不會再想來搶人時,微臣便能放心回皇京。」
這分明是要脅他得盡早放出消息。少年皇帝不是滋味的想道,俊麗面容流露一絲不悅。
「朕明白了,阿易且放心帶媳婦兒回南方尋親吧。」少年皇帝笑著,語氣卻極其不情願。
婁易嘴角淺淺一揚,垂眸,低首,隨後起身退下。沈芯婕在宮人的攙扶指引下,亦尾隨婁易一同退出承德殿。
步下承德殿外長長的白玉石階,立在殿門口的太監與宮人齊刷刷福身恭送,絲毫不敢有所怠慢。
沈芯婕端著傻乎乎的笑,一路跟在婁易身後,只敢用余光覷著兩旁的蟠龍金柱,穿過無數扇鏤花描金拱門,總算出了西側皇殿。
走在前往西宮門的垂花拱廊上,沈芯婕放松了僵硬的背部,揉著笑僵的嘴角,斜瞅刻意放慢腳步配合她的婁易。
「岑巧菱的老家真的在南方?」她小聲問道。
婁易淡淡回睨,未語。
她立馬意會過來,驚詫的張大了小嘴,「你騙了皇帝?!你可真大膽!」
「你不是想去南方看看?」他嘴角微揚。
「所以,你是為了帶我去南方,才故意說岑巧菱的老家在南方?」
「正好我也想離開皇京一陣子。」他轉眸望向前方,英挺的側顏輪廓在烈陽照耀下,鍍上一層金色薄扁,仿若神只。
「是因為皇帝放出岑巧菱是青鳶國師的風聲,害我被元魏人追著跑的事?」
她直覺問道。
婁易又不吭聲了,而她太清楚他個性,不說話便是默認。「皇帝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明知道岑巧菱是你的妻子。」
從方才這兩人的互動看來,皇帝極力想拉攏婁易,甚至不惜賣萌討好,她都懷疑起兩人之間有貓膩,皇帝沒道理會蠢到惹婁易發怒。
而岑巧菱恰恰是婁易的軟肋。
畢竟岑父有恩于婁家,女乃女乃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岑巧菱,婁易如此重諾,絕對會守護岑巧菱至死。
婁易驀然停步,半側過身,給了她一記異常深邃的凝睞。「正因為你是我的妻子,他才想這麼做。」
他用的是「你」,而非「岑巧菱」。
她心口一窒,這才發現,原來她全想錯了。
她一直以為,婁易之所以潛入元魏救人,之所以對她百般呵護,是因為她用的是「岑巧菱」的身軀,而他必須保護岑巧菱,不能讓岑巧菱出半點意外。不是這樣的。
婁易不惜冒著危險喬裝進元魏,甚至與東周皇帝針鋒相對,也要守住的人……是她。
「只有我最清楚,我娶的人是你,不是岑巧菱。」他湛黑的眸光,遠比他頂上的烈陽更令人眩目。
她心口微,喃語︰「婁易……」
驀地,另一側通往皇殿南側的長廊上,一行人浩浩蕩蕩朝這方走來。
為首者是一名氣質華貴的貌美女子,錦衣金簪,雪膚媚眼,一頭青絲在腦後順風飛揚,身後全是垂首緊隨的宮人。
沈芯婕先是不解地望著女子走來,隨後下意識覷向婁易。
婁易不著痕跡地給了她一記暗示眼神,她極有默契的意會過來,重新將痴傻的笑容掛回臉上。
見女子風風火火的走近,婁易俊麗的眉眼才剛壓低,正欲行宮禮,女子嬌脆的甜嗓已先落下。
「免禮。婁太尉莫要與我客套,都是自己人。」蘭箏公主嬌笑道。
自己人?沈芯婕秀眉微蹙,佯裝傻乎乎的望著眼前這個千嬌百媚的女人。
婁易垂著眼,抱拳道︰「蘭箏公主金安。」
蘭箏公主眸光一轉,落在沈芯婕身上,含笑的媚眼,霎時添了一絲冰冷。
同為女人,沈芯婕自然曉得那抹冰冷是什麼涵義,她有些訝異,想不到婁易這塊大冰山,竟然能讓蘭箏公主這樣的美人傾心。
「這位……」蘭箏公主緊盯著沈芯婕不放。
婁易伸手拉住她,擺弄著她的雙臂,教她合袖躬身,溫柔低語︰「來,向公主請安。」
沈芯婕努力扮痴兒,姿態笨拙的行了個禮,沖著蘭箏公主傻笑道︰「給公主請安。」
見著她那一副痴傻樣貌,蘭箏公主眼底飛掠過一絲嫌惡,隨後不著痕跡的綻笑,上前扶起了她。
「起身吧。」蘭箏公主好聲好氣的哄道,又問起婁易︰「她一直這樣嗎?不是說瘋病時好時壞?總該有神智清醒的時候?」
婁易道︰「多謝公主惦記,拙內近來病情嚴重,除了微臣,已認不得旁的人,微臣此次進宮面聖,便是求陛下恩準微臣告假回南方。」
聞言,蘭箏公主驚詫地追問︰「去南方?好端端的,怎會去南方?」
「啟稟公主,拙內的祖家在南方湘城,微臣想帶她回去尋親,興許有助于她的病情。」
「湘城?」蘭箏公主目光一亮。「听說那兒的風景特別美,湖水甚綠,氣候宜人,我一直想著找機會去湘城走走。」
這暗示也太明顯了……沈芯婕內心暗暗竊笑。
婁易道︰「微臣只去過一次,並不覺得那兒的風景特別美。」
他這根本是當面打槍,不給公主面子啊。沈芯婕不由得偷覷身旁的英挺人影一眼,替他的直接暗暗捏把冷汗。
蘭箏公主不氣不餒,笑道︰「是嗎?那肯定是太尉的心思不在風景上,沒能看出湘城那兒的美。」
「若無其他要事,微臣先行告退。」婁易垂眸抱拳。
蘭箏公主朱唇輕咬,欲言又止,可又有所顧忌的瞥了沈芯婕一眼。
沈芯婕繼續傻笑她的,佯裝什麼也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