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恩浩蕩(2017) 第四章
站在亭下的女子,有張嬌艷的鵝蛋臉,頗具媚色的丹鳳眼,身材高-有致,相較于祁天喜如海芋般清靈月兌俗的美,女子俏生生的美更貼牡丹的嫵媚,只是年歲還輕,假以時日當艷冠群芳。
這人風紫衣認得,是祁天昊摯交好友金準之的親妹金靈靈,金準之愛四處游玩交友,即使是跟祁天昊到了朱雀城也很少上祁府拜訪,倒是金靈靈因為跟祁天樂有些交情,所以她見過幾面,不過都是遠遠看到而已。
天樂曾贊她不若外表那般高傲難相處,實際上是個頗為率真、愛憎分明的人,不似現下的千金閨秀總是嘴里一套、心里一套。
風紫衣卻不懂自己在不高興什麼,天樂贊揚金靈靈關她什麼事,為何她心里要發悶發慌?尤其對方現在正跟祁天昊貼近著說話,竟讓她有種東西被搶走的錯覺,不舒坦直在心底蔓延。
「丫頭,妳呆站著做什麼?」
回過神,她抬起頭,順著涼亭的方向看去,金靈靈已經從另一邊離開,喚著她的祁天昊,看來心情不錯。
既然他已經看到她,她要是往回走,反而顯得作賊心虛了。
風紫衣整了整心神,腳步一踏一點,鞋尖的團花飾物隨之輕搖擺蕩,衣袂飄飄,緩緩來到他跟前。
「大少爺,早。」瞧他不曉得發現什麼寶,這麼高興的樣子,難不成是人家小泵娘答應許給他了?
思及此,她臉色更為黯然。
「還早?丫頭,都日上三竿了。」他啜飲一口茶。靈靈報了消息,說他找了許久的東西有下落,讓他心情很好。
「我現在才見得到你,當然這時候道早。」想想,頓覺自己這話說來像在拈酸吃醋,暗紅浮上臉,連忙轉了話題,「以後別老叫我丫頭,我已經十七了。」
祁天昊心情好,不在乎她的臉色語氣不佳,順手拍拍她的頭,「我看妳也沒高多少,個頭看來明明還是個小丫頭。」
「天喜也不高,怎麼你不叫天喜丫頭?」這次她一樣使勁的拍開他的掌,一點也不怕惹惱主子。
自從她當了祁府的家之後,跟主子們的感情就跟家人一樣,叫他們名字也叫習慣了,唯獨……對祁天昊她總愛偶爾喊兩句大少爺,像是想提醒自己什麼,叫她別忘了自己的身分。
「嗯……那不一樣。」想想,天喜及笄之後,他就沒再說過她是丫頭,倒是紫衣總讓他覺得長不大。
明明她很聰慧,更是比一般姑娘早熟,但或許是因為這樣,逗弄她時,她的大反應總叫人失笑,這點上可就像個孩子了。
「分明就當我是個孩子……」她著實不喜歡這種感覺。
方才看他跟金靈靈說話,雖貼近了些,倒仍謹守分寸,兩人雖熟悉,但不曾逾越男女之防,言談間有笑卻又不恣意,在她看來,這才是男女相處之道,哪像他們倆,總是打打鬧鬧、沒個正經,像是孩子在玩。
本來……她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但隔了些時候再見金靈靈,那益發俏麗的身段和嬌媚的姿容,卻像一根刺般扎在她心口上。
「妳是啊。」看小泵娘嘴又嘟得老高,眉毛都揪緊了,他一手捏了捏她粉女敕的臉頰,幫她整成笑臉,他喜歡看她開開心心的。「別愁眉苦臉,當小孩有什麼不好?喜喜樂樂的沒啥煩惱。說吧,妳這會找我是有事吧?」
「喔,差點忘了。」本來要反擊的風紫衣突地想起正經事,連忙從懷中抽出一本藏青色的簿子,啪啪翻了起來,「這里有筆帳,我瞧著有些怪,但又想不出所以然,你幫我瞧瞧。」
祁天昊大手一抓,簿子又闔了起來,再一抽,簿子離開了小手,在石桌上攤開,「急什麼,在桌上慢慢翻,我人又不會不見。」
「那可不一定,誰知道你明天還在不在……」嘴里碎碎抱怨著,身子倒是听話的坐上石椅,右手輕輕巧巧翻起書頁。
一邊翻頁,她一邊在心里埋怨他時常留下一紙短箋,夜半或清晨就離府,隨性極了,除了跟他同行的人,誰會知道他什麼時候走?就連她也不知曉。
「妳這話說在嘴里的壞習慣得改掉。」話老在嘴里消散,叫他听不真切。
「喔。」她隨口應著,注意力已經轉到賬簿上,沒管他說了什麼。
瞧她專注,他走近她,「找到沒?」
「……嗯……找到了,就這筆帳。」她側頭想叫他過來看,不料他已經走到她身後,彎了腰幫她看帳。
兩人的距離很近,這樣抬頭看他,比前兩天在書房的姿勢更曖昧,她頭再抬高些就能踫到他的下巴。
頓時,心跳卜通卜通的聲音,風紫衣自己都能听見。
「嗯,這筆帳是有問題,妳提點一下吳管事,這岩鹽打北南運,多少有些虧損很正常,但每年損耗的量差不了多少,叫他吃東西要擦嘴巴,別讓我親自幫他擦。」沒發現盯著他看的眼神,祁天昊沉吟道。
祁家的商鋪不少,手底下的管事數十個,更別說下面的伙計難算,人一多,難免會有人手腳不干淨,只是水至清則無魚,貪點小錢,基本上主子們都不會為難,這事當家這麼久的紫衣必定知道。
但這小丫頭也機伶,幾個管事這些年雖服了她的本事,但要她在這事上作主還是略嫌名不正言不順,所以得借他的手。
「怎麼?你要留他?」收回觀察著他的視線,她指著一筆帳,頗為不滿的說道︰「這次近百兩呢。」
她還以為他會大刀闊斧的辦了他,畢竟這個在她面前愛鬧的主子,在外人面前可沒這麼溫順,光是臉一冷就能嚇壞不少人。
「就說妳這性子別老是這麼急躁,妳想吳管事都什麼年歲了,再兩年照祁家的規矩就得回家養老,所以妳想他這次為什麼會這麼急?」
「他想攢錢養老。」
鼓勵的模模她的頭,這是習慣使然,他沒瞧見姑娘家因此又紅了臉。「就是,得饒人處且饒人,這回就算了,當是主子感念他的苦勞,要妳提點他是別讓他還有下回,若是教壞底下的人就麻煩了。」
她抬手輕撫臉頰,想消點熱氣,不讓他察覺,「喔,知道了……對了,你認識玄武城的花總管嗎?」
「紫衣,妳見過他?」祁天昊的聲音驟冷。
「怎麼了?」抬起頭,瞧他難得一臉嚴肅,還叫了她的名字,風紫衣留了心。「我沒見過他,只是听說他有上門拜訪,我那天也不在,去城外巡鋪子了,是祁管家跟我提到,但那人也不是找我的,听說是找你,難道你不認識?」
朱雀城跟玄武城雖說做生意好些年了,但也只是剛好買賣雙方都是城主,實際上往來的是底下的管事,她沒見過玄武城城主,也不認識那個在城主家做事的花總管,實在不明白那人找上門要做什麼。
她暗自猜想,也許是祁天昊的舊識,但這會見他表情有異,倒有些奇怪。
「我知道了,往後這人上門,我若不在就打發他走,妳別自己見他,听懂了嗎?」他口氣一沉,手還扣著她的肩膀,雖不重,卻有不容拒絕的氣勢。
「為什麼?」他這麼慎重實在啟人疑竇。
他沒有回答,手上力道加重幾分,「答應我。」
「知……知道了,大少爺,你這麼用力,我肩會疼。」她吃痛的皺緊小臉,將身子挪了挪,避開他的手。
他這才連忙放開手,神色歉然,「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我不懂,為什麼……」
大掌一伸,越過她的身子,祁天昊將石桌上的賬簿闔起,遞給她,正好打斷她的話,「好了,沒問題就把賬簿鎖回書房,準之在鳳凰客棧設了宴,我去赴宴,午膳不在府里用,妳跟祁管家說一聲。」
「我……」她一站起身,人已經背對她走遠了,她嘟嘟囔囔的抱怨著,「我又不是你跟祁管家的信差……」
她實在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要這麼瞞著她?接著心里又不免有些澀然,這回他回來,倒是有許多事都不能跟她說了。
金靈靈跟他談了什麼,她不敢問,還以為他仍會像往常一樣主動提起,這回卻沒;花總管的事,她已經問了,他卻避開……
雖說天氣已經有些涼意,她還是在亭子里待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