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劫 第十章
第六章
將布巾打濕,折成方塊後,黎恪非小心翼翼的貼敷在被打的粉頰上。
冰涼感剛踫上粉頰所帶來的微微刺痛感讓雍茗不由自主縮了下肩膀。
「很疼嗎?」
雍茗偏著頭思考了下。「還滿疼的。」
手上跟頰上的疼皆像有人拿著火把靠著她的肌膚,又熱又燙,難受極了。
打他入房來,她的臉上始終帶著笑花,一點都不像受了傷的人,這讓黎恪非匪夷所思。
要不是親眼看到她的傷有多嚴重,他真會誤解一切都只是他眼花。
「會疼怎麼還笑得出來?」
這問題讓雍茗呆了下。
「我不知道耶!」她也說不出個為什麼來,「我只要看到夫君就會想笑啊。」
「為何?」他長得並不有趣。
「我也不知道為何看到你就會開心。」笑花綻放得更開,扯痛了頰上的傷,扭曲了笑容,「喔……好痛!」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黎恪非霍然明白此點。
踫觸過她的唇,看過她的身子並不是她堅持成親的主因,而是因為她真的很喜歡他。
心口仿佛有什麼東西被輕輕扯動了,她因疼痛而扭曲的微笑也讓他心頭一陣酸軟。
他輕嘆了口氣,「你不該嫁進來的。」
聞言,笑容凍結了。
「為什麼?」他嫌棄她?
「黎孟兩家竟爭百年,你的母親鳳娘,昔日更差點嫁入我家當了小妾。」
原來如此。雍茗豁然開朗。
「還好娘沒嫁進來。」她嬌羞一笑,「不然與夫君成了兄妹,就不能成親了。」
黎恪非一怔,忍不住大笑出聲。
從沒見過夫君如此「激動」的雍茗詫異的望著笑到淚珠都泌出眼角的黎恪非。
「我說錯了什麼嗎?」
「沒。」他傾身靠近一臉困惑的雍茗,情不自禁吻上那紅艷的小嘴。
能遇上如此喜歡他的娘子,不知是幸還是不幸,然而他明白的是,他也受到感動,對她也慢慢的產生情愫了。
「夫君?」夫君竟然大白天的就與她親熱?
「噓,別說話。」薄唇在女敕唇上輾轉,火燙的舌尖探入檀口。
「唔……」雍茗青澀的回應,在唇舌糾纏之間,喘息漸濃
「少爺,藥拿來了!」
一听到青青的聲音,黎恪非立刻放開雍茗。
還傻愣愣的雍茗眨動迷蒙的雙眼,被動的讓黎恪非為傷處抹藥。
離兒佇立在雍茗身側,緊盯著黎恪非的動作。
她只是一名小小僕佣,沒有任何地位可制衡姑爺與夫人虐待小姐,但若是他們敢傷害小姐,她一定會以性命相護。
為燙傷的小手上好藥綁上紗布,再替紅腫的小臉抹上涼膏,黎恪非抬首吩咐離兒,「服侍小姐休息。」
「是。」
「我不想睡。」睡了就不能看著夫君了。
「你受了傷,該休息。」黎恪非輕聲慰哄。
「我睡不著。」才剛醒,怎麼可能睡得著。
「好吧!」他拗不過她的堅持,「我要上醫鋪開診,你要一起來嗎?」
「要!」雍茗忙不迭點頭。
可以看到夫君診治病人耶!
「那走吧!」黎恪非轉首吩咐,「離兒,你過來一起照顧小姐。」
「喔……是!」不用他說,她也會跟上的!
黎家的人休想再欺負小姐!
臨街而設的黎安堂,門面廣闊,高門顯赫,正門大屋達十間之多。
正中央的廣場是曝制藥材之處,數名藥工裹巾子,著對襟短衣或背心,在艷陽下揮汗工作。
煉制材的大屋內傳來濃郁的中味,負責監督煉制的是黎恪非年僅十八歲的表弟——雲岫故。
他具有過目不忘的優異才能,所有藥材的名稱、外形、煉制方法均準確無誤的存在他腦中,一管嗅覺敏銳的挺鼻,任何藥材到他鼻尖,品質優劣立可辨別。
理恪非與雍茗進了黎安堂,就見雲岫故站在藥櫃前,檢視櫃內的藥材。
「岫故。」隔著厚重的沉木桌,黎恪非低喚專心忙碌的雲岫故。
聞聲,雲岫故轉過頭來,見著表哥輕頷了下首。
「表哥,早。」與黎恪非有些神似的面容轉過來再對雍茗頷首,「表嫂,早。」
若要說黎恪非生性清冷,性情平淡,甚少大喜大怒,那麼雲岫故則是冷到了一個極致,那雙墨黑的眼瞳不見任何感情波瀾,即使扯到親人也一樣。
可雍茗天生神經就少一條,未察覺雲岫故的疏離,熱絡的對他喊︰「你跟相公長得好像,是弟弟嗎?」
知道岫故不太會搭理她的黎恪非代答,「他是我表弟。」
「原來是表弟。」難怪五官有些神似,只是表弟比黎恪非矮小了許多,大概只比她高上一些而已,體型也偏縴弱。「我是雍茗請問你叫啥名字?」
「岫故。」平板的嗓音略細,有著尚未經過變聲期的痕跡。
「你幾歲了?」
「十八。」岫故微皺著眉頭,不想再聊下去,「我得忙了,表嫂。」
「喔。」踫了軟釘子的雍茗模模鼻子,「不好意思,那你忙吧!」
小瞼上寫著挫敗的雍茗兩手有些無措的擦了擦衣裙。
怎麼她在黎家好像真的很不受歡迎呢!
雖然出嫁前姊妹們跟女乃娘就明白告訴她,因為黎孟兩家多年的恩怨,她這一嫁過來恐怕是前途多難,可她天真的以為只要她誠心待人,他人必也會以禮相侍,然而自她醒來到現在,卻是挫折重重呢!
一只大手突然模上她的頭,雍茗訝異抬眼,見著的是夫婿允滿鼓勵性的笑容。
就只這麼一個微笑,雍茗立刻覺得斗志溢滿心懷,那對眸子再次注入希望,回應黎恪非一個更燦爛的微笑。
「我得看診了。」黎恪非走入診間,「你要不要跟丫鬟去街上逛逛?」
「我可以坐在旁邊看嗎?」她想親眼見夫君工作的模樣。
「可以。」
黎恪非指示離兒搬來矮凳,置于看診方桌的另一邊讓雍茗坐下,即揚聲叫喚伙計,可讓已在門口大排長龍的病患入屋診治。雍茗熱切的看著黎恪非的一舉一動,見他認真的把脈、問診,開藥方,那嚴肅的模樣俊帥到了極點。
她直勾勾的眼眸緊跟著他,炙熱得教黎恪非莫名的小骯深處竄過陣陣暖流,心底騷動,就連求診的病人都察覺她過于熱情的視線了。
「黎大夫,這是您新娶過門的媳婦啊?」一名大嬸呵呵笑問。
揚州首富的聯姻可是羨煞旁人,更何況這黎孟兩家百年恩怨在揚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今聯姻弭恩怨,可說是佳話一樁哪。
「嗯」
每次只要有人問起她來,雍茗立刻開心的舉手招呼。
「怎麼才新婚就急著來開診,不跟新娘子在家多溫存呢!」
「周大夫最近身體微恙,無法來門診,若我再不來。大嬸要上哪看病呢?」
「周大夫是黎恪非的師父,教導他所有醫學知識,同時也是他的舅舅。「說得也是!」大嬸好奇的觀看雍茗的臉蛋,「小媳婦,你的臉怎麼紅紅的?還有手纏著繃帶是怎麼了。」
「呃……」雍茗有此不知所措的看了黎恪非一眼,「不小心跌倒的。」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呢?」大嬸帶著憐愛的責怪,「既然受傷了就該好好在家休息啊!」
「人家新娘子舍不得離開相公啦!」陪著大嬸一起來的大叔起哄,一時之間,其他就在問診室外排隊的求診病患哄堂大笑,害得雍茗的小臉更紅了。
「大樹,您別取笑我了!」臉好熱喔!小手連忙努力損啊損。
「大嬸,別笑了,這樣我把脈會不準的。」黎恪非平聲叮嚀笑得花枝亂顫的大嬸。
進來看診的病患皆對黎家新進門的媳婦十分有興趣。雍茗也落落大方的跟每個病患聊天,聊著聊著,人干脆就站到門口,與尚在排隊的病患熱絡談笑,毫無大戶人家的架子,也沒有姑娘家的矜持,其熱情爽朗深得人心。
雍茗不再直盯著他,視線內也不再僅是他的存在,那炙熱得讓人全身酥軟,難以專心的目光離開,照理說他該覺得輕松,可不知為何,他有些不悅。
難以解釋的情緒竄過胸口,酸酸的發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