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敵枕邊睡 第十六章
第六章
我要得到你了,神秘的東方美人,把你美麗的眼楮獻給我,讓我裝在透明的玻璃罐里,日日夜夜看著你,感受你的魔性,這一次我一定會得手,你逃不掉了。
鼓動著翅膀的蝴蝶呀!別再做垂死的掙扎了,我要親手摘掉你的羽翼,讓你掉落在最污穢的泥淖里,滿身是泥的爬行,慢慢地被泥沙掩過口鼻,噎下在人世的最後一口氣。
我才是世上最厲害的魔術師,我操控著另一個魔術師的生死,我要用她的血來見證我的技法是如何的高明,到時我將揚名立萬,站在高高的雲端俯視眾生……
就快了,就快了,幸福的鐘聲將要揚起。
「安姬,離開那盆插花,里面有炸彈——」
這一天,他們在西雅圖表演,在這里全場只有一個人知道天才魔術師童玉姬的本名,那就是她本人,她听到驚恐的急吼聲時微微一怔,腦子一時反應不過來,愕然地看著朝她飛奔而來的男人,在生死交關之際,她居然看到他額頭流下了一滴汗。
驀地,離她一公尺遠的扇狀插花像慢動作播放般在她眼前爆開,她眼中的黑色隱形眼鏡鏡片無聲地迸裂成兩半,彈射而出,翠綠的雙瞳清楚看見爆裂物的碎片朝她緩緩射來。
在其他人看來,她離爆炸點那麼近,就算不死也炸廢了,絕對逃不開,可千鈞一發之際,只見一道奮不顧身的身影朝表演中的女子撲去,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而且背後好像有著薄薄蟬翼,助長了速度,飛一般的趕在碎片射中她前瞬間撲在安姬身上。
「咦?我是不是看錯了,他好像變小又變大……」人群中一個穿著寬大帽T的人無比震驚,因眼前的一幕忘了動作,狐疑又驚懼地想著自己有沒有看走眼。
他揉了揉眼楮,定神再看,哪有什麼小小的妖精,分明是重傷在地的男子,被炸彈威力波及的西裝焦黑一片,破碎成條狀,露出血流不止的傷口,那男子還有余力抬起上身,手指著……他?
「尚子,捉住他,他是主謀……」
咦!為什麼知道是他?
藏在帽T下的臉驚慌失措,拔腿想逃,但是他的腳才剛抬起,就看到一個身影撲向他,用力將他壓制在地,力道凶猛得就像一頭野獸,重壓之下讓他背疼得厲害,骨頭都快散了。
那人抬頭一看,這才知道為何自己會暴露行蹤,因為爆炸聲一起,所有人都慌得逃命,只有他待在原地,彷佛知道不會被波及。
「啊!是個女的……」
帽T被扯落,露出一張女性的臉孔,眉修得細長,涂上淺紫色眼影,戴上撒著亮粉的假睫毛,嘴上涂著唇膏,不能說美,但也不丑,是一般街頭看得到的打扮,雖然上了濃妝看不出實際年紀,但最少三十歲出頭。
「看好她,不要讓她逃了。」傷得很重的刑清霆試著要起身,但一動,背上的灼痛感便讓他起不了身。
「是。」尚子和另外兩位保全人員將人押走,他們不讓犯人開口,直接用塑料花塞住她的嘴。
他們會依法把犯人交給警察,但在這之前,不妨礙他們好好「玩一玩」,驗不出傷的手法多到不勝枚舉。
「你沒……沒事吧?」安姬顫抖著聲音問,「為什麼?」如果沒有她,白羽族的血統就干淨了。
一滴淚滴到手背,感覺燙手的刑清霆心口一緊,面色緊繃,知道她在問什麼,他勉強擠出一絲聲音。「職……職責所在,干保全的不都得全力以赴。」
「你這話騙別人還成,在我面前糊弄得過去嗎?」她根本不想要他救,他憑什麼自作主張。
「不然呢!因為你長得漂亮而不願意看你被炸成碎片?」他苦笑著,為自己想都不想的舉動感到荒謬。
為什麼要救她?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知察覺到迫切的危險時,他腦海中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那個敢于和他對抗的女子,她黑亮的發,湖水般的眼眸在他眼前一閃而過,未經大腦去思考,他順應本能做了他想做的事。
事後他不但不覺得後悔,反而有些慶幸,這世上若少了一個她,那該有多寂寞呀!她不該消失。
「你流血了……」看著被血染紅的手,眼淚止不住的安姬只覺兩耳嗡嗡的叫,听不到其他聲響。
「不成。」他伸手握住她泛出紅光的指尖,大手包覆瑩潤小手,阻止她在眾目睽睽之下施展魔法。
「可是你血流得很多,不止住不行。」她不要欠他人情,他們之間只許有仇,不該有恩。
「你想讓人發現你的身分?」若真是這樣,她如日中天的事業將毀于一旦,還有可能被人放在解剖台上解剖。
「但是……」他的血越流越多,會不會死掉?
「沒有但是,安姬,你必須……沉住氣,我只是看起來嚴重,其實還撐得住……」豆大的汗珠滴落,此刻他全憑意志力在支撐,卻還要睜眼說瞎話,穩住心緒大亂的安姬。
她吸著鼻子,小心的扶起他,讓他靠著她,「那我讓傷口少流點血吧,我討厭紅色。」悄悄地,她凝聚魔力,將會場中一株能止血的植物輕輕煉化,取其葉,使其枯萎,快速烘干輾成粉末,白細的手宛如撒花似的將細末撒在傷口上,猙獰的傷口頓時不再有血汨汩往外流。
其實沒有幾個人注意到他倆的互動,好幾萬個觀眾急著逃命,保全人員盡責的疏散人潮,避免有第二次的爆炸。
可是他們還是會擔心被人發覺異常,因此不敢直接施法治傷,只能暫時止血,不讓傷勢惡化。
背沒那麼痛了,還有心思說笑的刑清霆輕聲一笑。「紅羽族听見會很傷心的,他們以紅為驕傲。」
紅象征火焰,象征無上的力量,崇拜火光的紅羽族自稱是火神的後裔,他們在集會的廣場中央建立一座高台,中間大火不斷,一整年不熄滅,有固定的人添油,認為火一滅就會帶來災害。
「哼!我又不是你,容不下不同發色的混種,紅羽族的石榴很好吃,我常去做客。」她悶聲的說著,聲討他的同時也強調各族融合,不能因個人的偏見而造成分裂。
「安姬,我受傷了。」她的身上很香,有一股自然清甜,似花香,似果香,又似新綠的女敕草。
「所以呢?」她都親自照顧他了,他還想怎麼樣,不補刀已經很厚道了。
「別在我耳邊叨念,讓我安靜一會兒,你的聲音讓人頭痛。」雖然不再出血,刑清霆仍虛弱地要人攙扶。
他不是現場唯一受傷的人,靠近插花的數十人分別受到輕重傷,有工作人員也有觀眾,現場亂成一片,救人的、被救的擠成一團,而他是傷勢較重的幾位。
醫護人員來得很快,先做檢傷再送上救護車,分輕、中、重三處擺放傷員,警方姍姍來遲,正在勘察現場。
聞言,她一瞪眼,牙磨了又磨。「有本事你自己站起來,不要靠著我,我的聲音又礙著你什麼了?」
他俯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她當下臉紅的一啐,看向他兩腿間的鼓起。
「別讓這邊的醫護人員把我帶走,我的傷他們治不了。」妖精的血和人類不同,他們只是外觀像,本質差之千里。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此時醫生走了過來,測了刑清霆血壓和心跳數,看了看灼傷的程度做檢傷分類,刑清霆腕上系的是「急」的記號。
醫生一走開去查看其他傷員,安姬很快地將他的急癥牌碼和另一個中級患者交換。
「你還能走嗎?」總不能一直待在原地,外頭有很多細菌,容易造成感染。
「我試試……」他吸了口氣,努力在她的幫助下站起身,但是這一動又扯痛了傷口,他連一步也邁不出去。
「不行?」血不流了,倒是汗水不要錢的往下滴,看得她心頭一緊。
臉白得像張紙的刑清霆大口呼吸,他不知道身上流的是血還是汗,只知道衣服都濕透了。「讓我先喘口氣……」
「老大,我來。」
一個熊樣的壯漢走了過來,粗得像樹干的手臂一把將他扛起就走。
「嘿!你要把人帶去哪里?」一名醫生揮著手阻止。
「我們有私人的隨隊醫生,你們盡量搶救其他傷者,不必為我擔心。」全程用英語交談的刑清霆看似若無其事,但他知道自己快撐不住了,最多再幾分鐘就會暈厥。
「是嗎?」醫生有些懷疑。
「是的,我們就不浪費你們的時間了,請盡快醫治其他需要救助的人,不要因為我個人的因素而耽誤了。」
他說得十分誠懇,令人信服,再看看忙不過來的同事,醫生最終同意放行。
「好的,希望你沒事,若是你傷勢起了變化,請到我們醫院。」一說完,他趕著救治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