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妻醫貴夫(上) 第三章 市集賣香藥丸
一大清早天未亮,虞婧便來敲著玄墨的房門,也不等他回應,兀自端著熬好的湯藥跟早膳進入。
「玄墨,喝藥了。」
一听到虞婧喊他喝藥,玄墨也沒多想的便吃力的想自床上坐起。
「欸欸,你別亂動,我來就好,你這手上的刀傷深可見骨的,一亂動要是讓好不容易已經開始愈合的傷口裂開,我又得白忙一場了。」她見狀連忙出聲制止,將托盤放到一旁的茶幾上,小心的扶他坐起身。
「有勞虞姑娘了。」玄墨用著他那一出聲都還會感到刺痛的嗓音吃力的說著。
「不用謝我,你趕緊把身體養好倒是真的。」
她端過放涼到溫度差不多可以入口的湯藥,先喂他喝下。「今天開始換了藥方,連喝五天,你身上的毒就可以完全清除完畢,不過之後的調養很重要,一定得按著我的方法做。」
「在下一定會全力配合姑娘。」他雖是因禍得福撿回了一條命,可因為體內毒素沉積許久,已傷及五髒六腑,這點虞姑娘在他醒來第二天便將他身體狀況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他。
她警告他,這毒雖然已解,也必須好好調養身體,否則不出五年他便會英年早逝。她既是有能力解了他的毒,他自然是相信她所說的話,並不是危言聳听,因此對于她的醫囑奉為圭臬。
虞婧繼續喂著他喝藥,看著他披著中衣光luo著健碩的體魄,忽然想起一事——雖說她這個人一向是大剌剌的不拘小節,對古代很多規範、禮節都是嗤之以鼻,要不就是一笑置之,但那件事放到現代來講也是很嚴重的,她可得先問清楚。
見她突然停下喂他湯藥的動作,他不禁挑眉,用眼神詢問著她︰怎麼了?
虞婧扯扯嘴角,有些難以啟齒的開了口,「欸……那天,你從屋頂上掉下來後,有沒有看到什麼不該看的?」
他濃眉微擰,「什麼叫作不該看的?」
「就是非禮勿視的畫面……」
玄墨回憶起那天他自屋頂上摔進她屋里,掉落浴桶的情景,對了,他好像看到一個不知道是男人還是女人的人正在洗澡……
「有沒有看到什麼?」看著他陷入沉思的模樣,虞婧又問了一次。
玄墨抬眼眯眸,看著她變得有些犀利危險的眼神,如果這時候老實同她交代,他看到一個前胸平得讓他第一眼實在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她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依這幾天對她的了解,如果他真那麼說了,這位虞姑娘應該不會給他好臉色看,即使他提出會對她負責,願娶她為妻,她恐怕也不會接受,說不定還會將他轟出去,不再替他治療……為了自己的身體,還是昧著良心一回吧……
一陣思索後,玄墨搖頭,「沒有,在下腦海里沒有一點掉下來後的印象。」
「沒有?」
「沒有。」他搖頭,篤定的回答她,「難道是在下掉下來後曾發生了什麼事情?還望虞姑娘知無不言。」
听他這麼說,虞婧心就安了大半,干笑著道︰「沒有、沒有,哪里能有什麼事情發生。」為了避免他打破砂鍋問到底,她趕緊將剩余的湯藥全喂進他嘴里。
他沒看見不該看的,那她就放心了,要是他說看見了,她還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態度面對他,把他趕出門去嗎?
要是他說要對她負責,以身相許呢?那她該答應嗎?唔,肯定不會,她馬上拿著掃帚轟他出門,謝謝不用再聯絡。
在這古代,她可沒有想過要把自己隨便嫁掉呢!
虞婧看了下空藥碗,改端過一早熬煮好的雞蛋粥,喂他吃一口,「你趕快用早膳吧,吃完我好上市集做生意去。」
「你在市集做生意?」原來如此,難怪她每天喂他喝完湯藥、吃完早膳便消失得不見人影,直到午時末人才會自外頭回來。
虞婧又舀了一湯匙雞蛋粥,塞進他嘴里,「我在市集里賣香藥丸。」
「你醫術這麼好,怎麼會去賣香藥丸?」玄墨不解問道。
「這位壯士,我的醫術好只有你認可,這里的其它人可是從來沒有認可過,也沒有人願意讓我看診,要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去擺攤啊。」虞婧很泄氣的說著。在市集擺攤愈久,對這時代的風俗民情更了解,想當這白澤國的大夫是要考試的,而且也沒听過有什麼女大夫,就算她賺到錢開了家醫館,也一定會很快倒閉,沒人願意上門給她這個無照大夫看診。
「有機會等我身體康復了,我替你引薦,當個坐堂大夫。」百里少淵家里的妙手堂就缺醫術更高明的坐堂大夫。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打算自己存錢開間醫館,預計最慢三年應該開得起來。」當大夫要考什麼、怎麼考她還沒打听清楚,不過花三年時間應該也夠了吧。
她又喂了他吃口雞蛋粥,換她問起他的事。「對了,你是怎麼中毒的?你身上的毒可不是普通的毒,千鶴紅這種毒可是陰毒無比啊。」
也還好她是從未來穿越來的,老祖宗家傳留下的醫書里記載著這種千鶴紅的解毒藥方,她那個愛鑽研藥方的爺爺,曾按著古書——找齊制作千鶴紅所需的毒物跟解毒藥材,試驗這傳說中天下第一絕毒是否真那般毒,她在一旁當小助手,對制毒解毒過程很是清楚,只是沒想到,有朝一日還真有用上的機會。
「千鶴紅?」
她點頭,「嗯嗯,你中的毒叫千鶴紅,這毒融合了汞毒、狼毒、鉛毒、蛇毒等等制成,毒性相當強。」
「蛇毒我懂,汞毒、狼毒、鉛毒……這些是什麼毒?」
虞婧于是滔滔不絕的解釋起來,說得之專業,彷佛她是醫學院的教授,正在給學生上課,直听得玄墨一頭霧水,她見自己講半天對方卻一臉愈來愈困惑,翻翻白眼,想了一個最淺顯易懂的說法,「就是由很多不同的毒物,從金屬、礦石、動植物里提煉出來的毒,再混合制成,毒物煉好後鮮艷如鶴冠上的紅色丹頂,因此稱為千鶴紅。」
「我到過不少地方,也到別的國家過,從未听過叫千鶴紅的毒。」
「這千鶴紅你當成是市集上隨便叫賣的大白菜啊,哪里都能瞧見。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物以稀為貴,你當然是听都沒听過。」
「所以這毒可說是價值連城的大白菜?」他听得迷迷糊糊的,月兌口問道。
噗,價值連城的大白菜?是在說故宮的鎮殿之寶翠玉白菜嗎?
話題怎麼扯到白菜上頭了?拉回來、拉回來。她伸出尾指,比著指甲說著,「這毒這麼陰狠,只要一點像指甲這樣大小的毒,化進水里就可以毒死成千上百的人,中毒之人馬上會像是窒息而亡,知道這毒的人都被毒死了,自然不會有消息流露出來,所以你也別太自責自己孤陋寡聞。」要不是爺爺有家傳古醫書,她也不會曉得。
他孤陋寡聞……玄墨嘴角劇烈抽搐了下,宮里上書房的藏書他少說都詳讀三遍了,自認學識不比狀元郎差,怎麼到她嘴里就成了孤陋寡聞了。
不過要是比起她對這毒的了解,他真的是孤陋寡聞,深吸口氣,斂下自己突然涌上的一股惱羞之氣,認同的點了點頭,難怪,他的手下們會在一瞬間死亡,連掙扎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對了,說了這麼多,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會中了這毒?」
玄墨的臉色沉了下來。
「你要是覺得為難不好回答,就不用告訴我了。」
「也不是什麼為難之事,只是被一個視若兄弟的手下設計下毒陷害,每每我一想起便憤恨不平罷了。」玄墨咬牙道。
自己識人不清,被推心置月復的好友背叛,導致聖物被奪,此事是他人生的一大敗筆,他只要一想起就會暗罵自己瞎了眼。
「好友背叛?怎麼,他搶了你的女人?」
「嗤,女人,如果是女人我還不會放在心上,是……」玄墨大致將事情經過說了,不過他奉皇命至雪山之巔尋找了一年的聖物,保護聖物回京這事,只以珍貴寶物代替。
听完他所說,虞婧才恍然大悟,難怪她診脈當下直覺這人該死了,怎麼還活著,原來,是他自小修練的武功心法,讓他可以暫時壓制住所中的千鶴紅之毒,然後還有另一個高人幫忙,才能讓他活到遇見她。
看著他面無表情的臉龐,虞婧猜想著他心里其實是很受傷的,不禁抬手拍拍他未受傷的那只手的肩膀,安慰他道︰「哎唷,其實我覺得你應該感激那個背叛你的人,要不是他利欲燻心被人給收買,讓你提早知道他的真面目,只是損失護送的寶物,再找回來便是,你不是說有寶物的消息了嘛,命也還在,相信一定很快能將寶物找回,這就當作是個經驗。
「你想想,要是日後你進行更重要的任務,你交予給他更大的權力,才發現他是叛徒,那時你才會哭死呢。」
她這一席不太會安慰人的話,卻宛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般,瞬間將玄墨從遭受背叛的憤怒不平與惆悵的漩渦中拉出,也才赫然想起一事,他曾經打算過,完成這一趟任務,皇上論功行賞之時,向皇兄舉薦安翊接替他為禁衛軍首領。
是啊,幸好是發現得早,命還在,再將聖物找回便是。
要是日後才被安翊背叛,恐怕那時安翊都已經是統帥上萬大軍的將軍,屆時領軍叛國都是有可能的,他真的是一死都不足以謝罪。
他沉點下頷,「虞姑娘你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你說得沒錯,他背叛得早其實算是幸事,如若再晚些時候,恐怕會帶來更大的災難。」
「所以你就別多想,好好養傷,我先去做生意了。」虞婧到現在還是沒有自覺,在現代的有一些習慣總是改不掉,就像是醫生在安慰病人一樣的,又習慣性的拍拍他的肩膀。
玄墨斜睞了眼他肩頭上的白皙小手,看著她像陽光一樣溫暖的笑容,那笑容和她有些不合宜卻貼心拍他肩頭安慰的動作,讓他陰霾的心情莫名好轉起來,他漾起一抹淺笑,「放心,我不會砸了你的招牌,不用擔心我。」
虞婧背著裝著各種香藥丸的包袱來到東市,這東市里賣的東西跟以居家雜貨為主的西市不一樣,東市里賣的全部都是一些較為奢侈的物事,例如胭脂、水粉、布料、衣服、飾品等等,來這兒逛街的也都以大戶人家的小姐、夫人為主。
穿越到白澤國這些日子,她發現此處的民風還算開放,女性地位不低而且自由,不會限定女子一定得關在閨閣里,甚至連姨娘、丫鬟也可以出來逛街,女子單獨出門不會引來側目,自己當家做生意的女子也不少。
因此在這東市街上不時能看見穿著亮麗、搖曳而行的大姑娘小媳婦,或是出門花錢解氣的姨娘小妾,當然還有不少丫鬟前呼後擁的當家主母少女乃女乃等等。
而這白澤國最讓她想豎起大拇指的地方,就是這里竟然有官辦的女子學堂,教女子讀書識字,也教一些一些簡單的算術,這白澤國的皇帝真算得上是仁君。
虞婧來到自己的攤位前,這個攤位位置不錯,人潮往來眾多,是剛好上一個賣胭脂的不續租了,才讓她租下。房東就是攤位後頭的賣布料的店面,她多給一些租金,讓她收攤後可以借放桌椅,每回來擺攤只要帶著香藥丸來就好。
今日她還未將裝著香藥丸的盒子擺好,就已經有兩位看起來是姊妹的姑娘上前,年紀較大的姑娘一邊聞香,一邊詢問︰「姑娘,你這是什麼香?」
「這位姑娘,這三種香藥丸的氣味是完全不同的,這淡黃色的月沉香,佩帶在身上隨著體溫會有不同的淡雅冷香,這粉紫色的叫四和香,有四種不同的花香,這白色的叫冷梅香,顧名思義便是帶在身上會散發清心雅致的梅花香氣。」虞婧介紹道。
兩位姑娘各拿起一種香氣的香藥丸放在鼻間嗅了嗅,虞婧見她們很是猶豫,遂從盒里各拿出一顆香藥丸點燃,「這樣比較能嗅得出香藥丸的香氣,兩位小姐你們聞聞。」
沒多久空氣中便彌漫著幾種好聞的香氣,許多人一聞到這香味也紛紛駐足,停在攤位前詢問。
虞婧見人潮被吸引而來,連忙祭出優惠,吸引客人掏出錢來購買。
「這一盒有三顆香藥丸,一盒一百五十錢,買三盒本來是四百五十錢,算你們四百錢就好,如何?」
她話才剛說完,不等那兩位姑娘作出決定,後面有位穿著打扮看起來應該是某位土豪的小妾,便將八百錢銅板往攤位上一擺。「姑娘,我要買,那三種香各給我包兩盒。」
「欸,好的,這位美麗的太太感謝你今天幫我開張,成為我第一位客人,我一盒多送你一顆不同香氣的香藥丸。」
虞婧火速收了錢,將香藥丸打包,交給客人。
「每天只優惠首位客人唷,一次帶走六盒八百錢,另外送兩盒香藥丸唷。」
聞言,那先來的兩位姑娘火大了,年紀小的妹妹馬上跟那個小妾理論起來。
「分明是我們先來的,你憑什麼搶了我們的優惠?」
「先下手為強,你們兩個姑娘不知道這個道理嗎?呵呵,麻煩讓讓。」這個小妾拿著包好的香藥丸盒,推開這兩位氣得不輕的姊妹花,揚著得意的笑容呵呵笑著離開。
「姑娘,你這樣做太不厚道了,明明是我們先來的!」妹妹不滿道。
「不行,姑娘,你也要算我們那個價錢。」姊姊跟著爭取道。
虞婧心里偷笑,表面上故作為難,「兩位姑娘,方才那位太太可是一口氣買了六盒,我才會虧錢的又送她兩盒……」
「得了,我們兩姊妹也要六盒,你多送我們兩盒就是。」姊姊很干脆的說。
虞婧便將她們要的香藥丸包好,看著兩姊妹眉開眼笑的離去。
只是兩姊妹走了,其它客人也不滿了,紛紛要求比照一樣的優惠。
虞婧解釋,「這一天本來就只優惠一位客人,方才的確是那兩位姑娘先來的……哎呀,瞧我這記性,也不是後來的客人就沒優惠了,而是有另一種優惠,買十送一,還可以累計。」
她接著拿出早預備的「集點卡」,介紹道︰「買一盒蓋一個章,集滿十個章就可以換一盒香藥丸。」
這種在現代屢見不鮮的促銷手法,對古代人而言可是新奇有趣的,虞婧就抓準了大部分女人愛貪小便宜這點,加上她賣的真是好東西,果然馬上造成熱銷,在場的女人都嚷著她要幾盒幾盒,家里有錢的就多買兩盒,家境普通的就買少一點,反正可以集點,每個人都覺得自己佔到了便宜。
一陣搶購後,虞婧攤位上的香藥丸剩不了多少,她趁著空檔整理攤位,心里喜孜孜的,早知道這些促銷辦法那麼好用,早幾天就該拿出來使,瞧,這才多久時間,就可以準備收攤回家了。
一名站在對面街道,打扮亮麗,臉戴鵝黃色面紗的姑娘,已經觀察虞婧有一段時間,見她攤位前沒有什麼人了,便吆喝自己的丫鬟過去詢問,那丫鬟問好後,便往回走向主子稟告。
「小姐,那位姑娘賣的是茗曜香,芙蓉香,杏香芳,今天增加了另外三種,月沉香,冷梅香,四和香。」
「小翠,你確定她就是陳家小姐所說的賣香的姑娘嗎?」
「是的,小姐,小翠仔仔細細問過陳小姐的貼身丫鬟,她很確定的說,就是在東市里賣香的姑娘,年約十五、六歲,賣的香質地好,味道好聞,佩帶了她的香藥丸後身體好了不少,人也變美了。」小翠仔細的將她打听到的消息告訴自家小姐。
「有這麼好功效,不會是騙人的吧?」
「小姐,小翠剛聞了下,那位姑娘賣的香藥丸比老爺讓人到京城百里香香藥鋪帶回來的香藥還要香,那清芳淡雅的香氣,聞久了也不會覺得頭暈不舒服。」
那位小姐冷听了這話卻哼了聲,手指頭戳了戳自己的丫鬟,「哼,一個市集擺攤不入流的制香師,怎麼能跟京城的制香師比。」
這個戴著面紗的小姐聲音不小,話聲隱隱傳來,多多少少虞婧也能听到一點,不過她也沒生氣,只是眉尾抬了抬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諷的輕笑,繼續整理著攤位,同時招呼著一些前聞香而來客人。
「可是……小姐,你不是覺得陳小姐身上戴的香藥丸好聞嗎?她的確就是跟這位姑娘買的,雖然不是名家制作,卻是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小翠揉了揉額頭,小聲反駁。
「走了,回去了,這不是名家制作的東西,本小姐我是不屑用的。」她仰頸哼道,高傲的轉身離開。
小翠趕緊跟上去,虞婧將打包好的香藥丸交給客人後,眼尾微挑,瞄了眼那個不知在跩個什麼勁的姑娘一眼。
這不瞄還好,這才瞄了一下下,就見到那個幫她說好話的丫鬟驚聲尖叫起來——「啊!小姐!」
熱鬧的市集一陣騷動,怎麼回事?
虞婧眯眸望去,只見那位高傲的批評她賣的香藥丸的小姐,全身痙攣抽搐地倒在地上,牙關緊咬,口吐白沫,雙眼暴凸,她的丫鬟正替她將面紗取下,用帕子拭著她臉上的唾沫。
路人們圍著她,沒有人敢上前幫忙,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惹禍上身,怎麼冤死的都不知道。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你們誰趕緊幫我們小姐請大夫!」小翠看著主子焦急的喊道,祈求一旁看熱鬧的路人可以幫忙請大夫過來。
眼看那邊的情況好像很危及,虞婧見狀也顧不得看顧攤位,轉頭四顧,看到左手邊是賣木梳木簪子的攤位,便過去拿了一把,說︰「婆婆,借我一下。」說著就沖了過去。
她來到那位緊咬著牙關、全身抽搐的小姐身邊,直接將木梳塞進對方嘴里,對她大聲喊道︰「咬著!才不會傷了自己,全身放輕松。」
隨即火速拔下這小姐發髻上的幾支金簪,往她周身幾個穴位扎下。
沒一下子,這位全身痙攣、口吐白沫的女子,整個身子放松下來,全身不再抽搐,本來雙眼暴凸、猙獰痛苦的臉孔也不那般駭人,一旁圍觀的路人紛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姑娘,謝謝你救了我家小姐。」小翠趕緊向前抱著她家小姐,哭喊著對虞婧道謝。
「沒事了,讓人趕緊將你家小姐送回去,請大夫來幫她看診醫治吧。」虞婧重重喘口大氣,用手背抹去額頭上的汗漬,再將這位小姐的金簪交給那丫鬟。「這金簪可值錢了,收好吧,小心不見了你家小姐會怪你。」
小翠感激的接過金簪,頻頻點頭道︰「姑娘,謝謝你,謝謝你。」
「不用謝了,只是你家小姐這病很容易醫治,怎麼不趕緊找大夫治好呢。」虞婧有些疑惑的嘟囔著。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在路上發病,可實在是會嚇壞人了,難怪要戴著面紗,不叫人認出是誰——這一點虞婧完全是會錯意,人家戴面紗出門,是表示身分尊貴,可不是要遮丑的。
不過虞婧一句很容易醫治,可把小翠給震撼住了,她們小姐這病是痼疾,沒有大夫有辦法醫治,甚至請了告老還鄉的老御醫前來為小姐看診,也只能壓制病情沒法根治啊,這位姑娘竟然說很容易……
虞婧看到幾個家丁急急忙忙的過來,為首的一個問著小翠,「小姐怎麼樣了?」他們這些家丁守在馬車旁等候,馬車停在市集口,是听到偶然經過身旁的路人說起方才在市集內有個女子不知怎麼了,全身痙攣、口吐白沫,他怕是自家小姐出事,連忙趕過來看。
小翠回答,「小姐暫時沒事了。」
虞婧想了想,拿下自己隨身佩帶的香囊交給小翠。
「這香囊里頭裝的香藥丸有安神的功效,你讓你家小姐戴在身上,舒緩她緊繃的神經,她會好受一點……」
虞婧交代完後便轉身回到攤位,見那些下人們簇擁著將他們家小姐抬回去,也沒再派人來說一聲謝,她也不在意,好像方才救人這事與她無關似的。
這時隔壁賣木梳的婆子忍不住道︰「丫頭,你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好歹可以跟他們要筆診金。」
虞婧疑惑的問著婆子,「什麼診金?」
「就是你剛救了那位姑娘的診金啊。」
「只是舉手之勞而已,我也沒開藥方,如何跟人收診金,況且我救她的當下也沒想著要她回報。」
「那位全身痙攣口吐白沫的小姐,她爹可是我們這樂安縣城的首富。」婆子滿臉可惜的道︰「說不得那診金都可以抵得上你在這里擺攤一個月了,你竟然放棄不要?」
「她是首富的女兒?」首富怎麼會放任自己的女兒痼疾纏身?
婆子聞言笑了出來,「丫頭,看你問這話就知道你不是樂安縣城人。」
「呵呵,婆婆這樣也看得出來啊!」
「這是自然,咱們這樂安縣城人誰不知道黃百川,你一臉不知道他是誰的樣子,就知道你不是樂安縣城人。」
「黃百川?當今皇帝的名字?」很厲害到她一定要知道嗎?
不過說起來,她還真不知當今皇帝姓啥名誰就是。
「差不多了,這黃百川雖然不是皇帝,但的確可以說是我們樂安縣城的土皇帝。」婆子又呵呵笑了兩聲。「你剛救的那位姑娘,是我們樂安縣城首富黃百川的女兒黃茹玉,今年已經十九歲了,因為身子帶了這個病,一直未有婚配。窮人家想入贅的他們看不上,門當戶對的卻怕她這病會傳給下一代,因此沒人敢跟他們結親家,這婚事就一直拖著。」
「原來如此啊!」土皇帝的女兒當然會看不上她這小攤子上賣的東西,情有可原。
虞婧突然想起她方才在婆子攤子上拿的木梳,驚呼一聲,連忙要拿錢給婆子,「啊,我差點忘了,方才在婆婆您這里拿了木梳去塞那位小姐的嘴,梳子的錢還沒給您呢。」
「唉,不用了,你是拿去救人的。」婆子擺擺手表示不用了。
「怎麼可以?婆婆,我這是傍身的一技之長,不需要材料費,你這木梳可是不一樣,就算是自己做的也要木料錢。」
「不用了,這些都是我家老頭閑來沒事做了打發時間的,我是拿出來賣,多少貼補點家用,沒什麼關系。」婆子卻是拒收。
「要不,婆婆,剩下的這兩盒茗曜香你收下吧,這有明目醒腦的功效,對老人家很好。」
婆子眼楮閃亮的看著她手中那兩盒香藥丸,有些心動。
虞婧見狀直接將香藥丸塞進婆子手里,「婆婆,你就別跟我客氣了,收下吧。」
虞婧將攤子收好,桌椅也擺進後頭的鋪子里時,方才那黃玉茹領頭的家丁,帶著一名留著胡須,像是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來到東市里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人似的。
婆子見狀便開口說道︰「我看那兩人是來找你的,丫頭,婆子我說你要發財了,可得把握好機會。」
虞婧掩唇呵笑了聲,調侃說笑道︰「婆婆,您真愛說笑。您放心吧,我要是發財了不會忘記您,屆時我一定記上您借我木梳這份恩情。」
這話才說完,那兩人便走到虞婧面前,年紀稍長留著胡子的男子,恭敬道︰「姑娘,在下姓陳,是黃府的管事,冒昧請問,稍早時候是姑娘您救了我們家小姐嗎?」
虞婧看了看那名家丁,「應該是我救的沒錯。」
「我家小姐舊疾突然復發,幸虧姑娘搶救得宜,這會兒小姐已經沒有大礙,特來向姑娘您道謝。」
「不用道謝,舉手之勞而已,倒是方才慌忙之間拿了婆婆攤子上最貴的那把梳子,那可是金絲楠木做成的,讓貴府小姐咬了,我問了婆婆,這把梳子可是能賣上一百兩銀子的,還請陳管事把那把梳子給買下了。」
「這是自然。」陳管事趕忙自袖子里拿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遞給婆子。
婆子神色驚慌的看著這張銀票,一百兩?都可以買上千把那樣的梳子了,什麼金絲楠木,就是普通的木料而已。
虞婧見她不敢收,便接了過來,塞進婆子手中。
「婆婆你收下吧,要不是有那把木梳,他家小姐這會兒恐怕已經咬斷舌頭,再多的錢財也救不回他家小姐一命。」
「是,是,老人家,這位姑娘說得對,你就收下吧。」
其實別看婆子一臉樂天無憂無慮的模樣,她知道這婆子正急著幫兒子籌銀子娶妻。
這是前兩天有回婆子的妹子來找她,婆子跟妹妹說起兒子的婚事,忍不住哭哭啼啼起來,說了經過,她才知曉的。她當時也不好搭腔,只是把這事情記在心里,想著怎麼幫上忙。
原來婆子的兒子本來已經跟心上人一家談好婚事,要到女方家下聘,誰知有位有錢的員外看中女方,出一百兩聘金要娶人家姑娘回去當八姨娘,女方父母便跟婆子夫妻說,要他們在月底前拿出一百兩當聘金,不然就把女兒嫁去當小妾。
婆子一家三口就急了,他們砸鍋賣鐵也籌不出一百兩啊。
向有錢人獅子大開口這一百兩給婆子解了燃眉之急,虞婧一點也不心虛,寧拆一座廟,不毀一門親,成全人家姻緣可是一大功德,她這樣也算是幫黃家小姐積陰德吧?
「呃……那好吧。」可婆子收得很心虛,感覺無功不受祿啊。
見婆子收下了,虞婧才轉身問向陳管事,「陳管事,不知道你是否還有其它的事情?」
「我家小姐想請姑娘過府一趟,欲當面向姑娘你道謝,同時有些事情想請教姑娘。」
有事想問她?都坑了人家一百兩,虞婧也不好拂了對方面子,點頭道︰「好,我就跟你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