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個時間,再來一次 第四章
黎相谷霍地抬起頭來,狠狠瞪向向容玄。
這個沒心沒肝沒肺的女人,他想盡辦法想救她的命,她竟然說他是變態?「他對你怎樣了嗎?」邵致翰語氣緊張的。
向容玄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心想把事實說出來也不好,畢竟眼前的是可能會交往的對象,何必讓他心有疙瘩呢?
「正確來說應該是妄想癥。」
「妄想癥?」邵致翰滿臉不解。
妄想癥?黎相谷吃餛飩的動作停止了。
「可能他現在想當個音樂劇作家吧,所以很會編故事。」不擅長說人壞話,造謠生事的向容玄已經腸枯思竭了。
「你越說我越迷胡了。」邵致翰完全理不出個頭緒來。
「管他的,他不重要啦。」向容玄動筷夾鹵味,「吃吧。」
一旁的畢管家低聲道︰「老板,你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黎相谷冷著俊顏反問。
「依然打算橫刀奪愛嗎?」
「他們又還沒交往,算什麼橫刀奪愛?」黎相谷咬了咬牙道。
要是「上一次」,他發現自己的心意時,向容玄已經跟邵致翰正式交往了,那時他的追求,才叫橫刀奪愛,他現在只是想保護他喜歡的女人而已。
可該死的女人竟然說他是變態妄想癥……妄想癥加變態!
他活了二十九個年頭,何時听過這麼難听的形容字眼?
黎相谷火大的折斷第三雙筷子。
「啪吱」聲響起的同時,隱約夾雜著一聲低呼。
「……今天蔥花似乎有點少……」邵致翰對面的女孩忽地站起,他詫異抬頭,就見向容玄火速奔往靠門的那一桌。
「你手怎麼了?」向容玄直接抓起那已經沾上紅色醬汁的手,再望向桌上的斷筷。「你有毛病啊?徒手折筷?你不知道你的手很重要的嗎?」
「不過就竹刺插進去而已,又不是多嚴重。」黎相谷嘴上雖罵罵咧咧,但她竟然在第一時間就沖了過來,仍讓他心頭暗喜。
她眼楮雖差,耳朵卻跟他一樣,好得不得了,更別說上頭還有電視播著,旁邊還有個男人在聊著無聊的話題,但她卻是注意到他了。
「你不要亂動!」向容玄將他想抽回的手掌強硬拉著,另一手抽了兩張面紙擦掉他手上的醬汁。「我看一下在哪里。」
「你近視那麼深看得見嗎?」
「我有戴眼鏡啊!」這人怎麼這麼羅嗦,「我又不是老花眼。」
她微眯著眸,指尖輕緩地滑過他的手掌,觸感癢癢的,他忍著不縮手,她看著他的手,他則看著她的臉,對于她仍好好活著一事,依然有位于夢境之感。
「吱!」指尖滑到竹刺,黎相谷發出如老鼠般的叫聲。
「噗。」她這一笑,就忘了位置了。「咦?剛是在哪?」她只好再模一遍。
「你剛在笑什麼?」黎相谷質問。
「你剛發的聲音好像小老鼠。」向容玄據實以告。
「你才母老虎。」凶巴巴的,還咬破他的舌頭。
「啊?」
向容玄放開手,想叉腰指責,一旁的畢管家再也無法忍耐的出聲。
「可以先把刺拔出來嗎?」他不要卡在這邊好像電燈泡。
「差點忘了。」又得再重找一次。
「一點都不專心。」黎相谷語氣雖帶著些許埋怨,但嘴角卻是帶笑的。
「不要跟我吵。」她將他手掌掰開,好看得更清楚,小心翼翼的將竹刺挑了出來。
挑出來後,她依然不放心的整只手模上一遍,確定他沒有再發出像小老鼠的聲音,才放開他的手,還不忘教訓道︰「請不要忘了身為一個音樂家的自覺。」白了黎相谷一眼,向容玄方回座。
向容玄才坐上椅凳,感受到沉重情敵壓力的邵致翰立刻出聲詢問,「他是誰?你認識他嗎?」
那男人衣著不俗,長相出眾,氣質也優雅,一看就是個強勁的對手,讓邵致翰不想擔心也不行。
「他就是……」向容玄壓低嗓音,「黎相谷。」
「什麼?」邵致翰吃驚,快速轉頭看了黎相谷一眼,沒想到他竟然也正看著他。邵致翰迅速收回眼神,語氣帶有點質問的味道,「他為什麼會在這里?」該不會是追著向容玄來的吧?
「他現在也住在這里啊。」說完,向容玄才發現自己嘴快說漏嘴了。
既然都認真考慮要跟邵致翰交往,干嘛讓他擔上莫名的心,或對兩人關系埋下不定時炸彈呢。
「你不是說他是國際有名的音樂家?」那肯定也是有錢人吧?
「是啊。」
「他破產了嗎?」這棟大樓幾乎都是上班族、小資女租賃的小套房啊,最大一間也不過十坪左右吧。
「沒有吧。」
如果破產了,干嘛還應征助理,且看情形,那個中年管家還是一直跟著他的啊。
沒听過破產的人還自帶管家的吧?
雖然感覺黎相谷就是個生活白痴,旁邊沒人照料,搞不好上廁所要用衛生紙也不知道,但當自己都自顧不暇的時候,哪可能有余錢請管家呢。
「如果不是破產,這種有錢人不是都住豪宅,受得了小得跟籠子一樣的居住環境嗎?」
「下次有機會我再問問他。」向容玄重新拿起筷子吃她的晚餐。
邵致翰怎麼想怎麼不對勁。
向容玄幫黎相谷找竹刺的時候,他一直死盯著他們兩個,那男人的目光一直牢牢盯在向容玄的臉上,連眨眼都舍不得,怎麼看都有鬼。
莫非,這個人也知道向容玄的秘密,想來跟他搶?
桌下的拳頭暗暗握緊了。
他努力了這麼久,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
一旦放棄,他就完蛋了啊!
一大清早,向容玄是在悠揚的樂音中清醒的。
這小提琴拉得真是好,琴聲細膩,每一個音符都充滿著動人的感情,多迷人的早晨鬧鐘……
才怪啦!
向容玄霍地坐起身,握起了拳頭,瞪著窗外那才剛翻魚肚白的天色。
節氣中的處暑剛過,這表示秋天已經來到,但是曰出時間仍是早早的清晨五點半,這家伙竟然五點半在拉小提琴?
有沒有生活常識啊?
他以前住的豪宅想必有優異的隔音設備,但這里是一般的社區大樓,牆壁薄,以前她必須忍耐隔壁的貓叫春,現在卻是早晨五點半就要被叫起床?
這個人的生活會不會太健康啊?
這麼健康干嘛不去公園拉琴,幫跳土風舞的阿姨伴奏?
向容玄霍地掀被下床,一手撫著額,一手壓上黎相谷家電鈴。
練琴被干擾,是黎相谷的大忌。
以往在他練琴時,助理或畢管家會去處理,但這狹小的方寸空間,只有他一個人,他不得不放下小提琴與弓弦,前來開門。
看到向容玄,他很是訝異,也滿是驚喜。
「這麼早就來找我……」
「先生,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向容玄只差沒像個流氓一樣抖起腳來了。
「五點半了。」
「你知道五點半大家都還在睡覺嗎?」
「依人體的器官代謝運作時間來看,五點就該起床活動了。」
「大音樂家,不是每個人生活都像你這樣養生的,這里是都市啊,很多人可能剛剛才回家,正準備上床就寢呢。」
「你該不會也才剛回家?」黎相谷面色一凜,活像抓到女兒超過門禁才回家的頑固老爹。
「失業的人能去哪里玩?」她白他一眼。
「助理的工作一直在等著你。」他的身旁一直有著空位專屬于她。
「你是說暖床的嗎?」
聞言,黎相谷濃淡有致的長眉緊緊蹙了起來。
「你在胡說什麼?我都跟你求婚了,說什麼暖床的。」
她這樣糟蹋他的心意,他可是會生氣的。
他竟然用這麼正經嚴肅的態度說出「求婚」二字,一點也沒有開玩笑或是糊弄之意?
向容玄在剎那間有些心猿意馬,芳心竟然又開始不受控制的小鹿亂撞。
唉,在她眼前的根本是只妖孽,魅力無法擋啊。
「呃……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
「我原諒你。」他就是欣賞她知錯能改這一點,絕對不會硬拗也不會狡辯。
向容玄看看四周,走廊雖然靜寂,但談話聲總是容易傳入每戶人家,于是她把嗓音壓得更低,勸告他道︰「這里不是你陽明山的豪宅,隔音設備很差的,你要練琴,至少等八點以後吧。」
「那我八點之前要干嘛?」
五點半到七點,一向是他晨起的練琴時間,練完琴他才會用早餐。
「隨便你要干嘛啊。」這種問題還問她?
她又不是他的作息警衛。
「這時候早餐店開了嗎?」黎相谷思考了一會兒後問。
「老板應該都起來準備了吧。」
「那好,你陪我去吃早餐吧。」
「啊?」陪他吃早餐?
「這里沒有廚房,沒辦法叫你幫我做早餐。」
「等一下,」她連忙抬手制止他的「妄想癥」發作。「我沒有說要當你的助理耶。」
「我都搬到你家隔壁了,誠意還不夠嗎?一般都是助理住進來的。」
「什麼?」
「什麼什麼?」
「你,」她指著他,「遷就我,」再指著自己,「搬來這邊的?」
「沒錯。」
「你少胡扯了。」把她當白痴嗎?「這屋子一個禮拜前就開始裝潢了,我是大前天才應征助理的耶。」干嘛不老實承認自己是跟蹤狂啊?
「我知道你會來應征助理。」
他是有天眼通嗎?
可以看到她的過去未來?
「你又要胡扯一些什麼見過我的事了嗎?」他該不會是把籌備中的音樂劇情節套到她身上來了吧?
「我只是知道你的未來。」
「喔,我的未來怎樣了?」看他要掰到幾時。
他垂眉斂首,似在沉吟。
他昨日將未來透露得太快,讓她十分不以為然,甚至還說他有妄想癥,快把他給氣死了。
可冷靜之後想想,要是立場交換,他也會當她是瘋子吧。
她不知道他們之間經歷過了什麼,甚至歷史巨輪已經走往另一個方向,他來到她身邊,干擾了她跟邵致翰的感情進度,而她原本現在已經是他的助理,他鮮少正眼看她,當初助理面試是由畢管家處理,他根本懶得管這些事。
直到兩個月後的某一天,他發現她的特別之處,目光逐漸放置在她身上,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但他不想掐死心中萌芽的情意,依然果斷追求,卻沒想到在收到辭職信的隔日,迎來她的死亡。
「喂?」向容玄戳戳沉思中的男人上臂,「你還沒想好我未來的故事嗎?」
「結局早就注定好了。」
「什麼結局?」對了,他之前是不是有說過什麼她會死之類的?
「你會嫁給我,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黎相谷卻萬萬沒想到,向容玄竟是突然臉色一變,須臾,搖了搖頭。
「你果然有妄想癥。」
「你才有妄想癥!」不要再說他有妄想癥了,混蛋!
「我不可能幸福的,」她瞪大一雙明眸,「我的幸福永遠伴隨著破壞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