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你說我們不是戀人 第八章
言上邪氣急敗壞的走回房里,瞪著橫躺在床頭上的那張紅懸CD。
他一古腦的將自己拋向床鋪看著天花板,想著今天上午回房時因為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拿瓶礦泉水,便再折返下樓,卻正巧看見她盯著垃圾筒發呆好半晌,幾番掙扎後,像是下定決心般的將手上物品往垃圾筒用力一扔轉身離開,好像不立刻走開就會後悔似的堅決。
于是在她離開後,他好奇的往那里走去,生平第一次翻了垃圾筒,把那張CD給撿回了房間。
他知道自己很惡劣,剛才見她那般著急,應該立即和她坦承CD是他拿走的。
但他以為那是她不要的了。
更其實,他很想把CD里的內容听完。
下午,他利用了一點空余時間听了CD的開頭,非常驚喜。
那全是方諾亞自己錄制的歌曲,歌聲也是她的。更令他驚訝的是他听了開頭的三首歌,全是他愛听的經典老歌。
夜來香、思想起、雨夜花……
那歌聲繾綣柔情,低吟著音符里最淒美動人的音調,像是十分認真用心地在對著某個人輕唱著。
他居然有些嫉妒起那個人,即使也許那個人並不存在。
他邊听著,忽然很舍不得一下子將它听完,于是按下STOP鍵順道沉澱I下心潮澎湃的自己。
但此刻想起了她的眼淚,罪惡感立即涌現。
也許,他不應該自私的想將這張CD佔為己有……
隔日一早,看到方諾亞一雙哭腫的雙眼後,言上邪更是自責不已。
「昨天晚上……你沒睡好嗎?」問完他幾乎要咬掉自己的舌頭,這不是在問廢話嗎他!
方諾亞幽幽抬頭,見他一臉擔憂,只是無力地慘淡一笑。「是有一點,不過睡得還算可以,你昨晚有睡好嗎?」
兩人的距離經昨日後一下子拉了好遠又陌生,這讓言上邪莫名地感到惶恐,再見她默然走過他身邊沒再說一句話,心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問︰「你要去哪里?」
她錯愕地瞪著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眨眨眼看向他寫滿憂心的神情,瞬間噗哧笑開。「你在緊張什麼啊?我只是要去廚房準備早餐啊。」
「喔……」被她這麼一笑,他反而不好意思的收回手。
手自由後,她朝他點了點頭,然後走進廚房,但背後始終有一股被人直盯著瞧的怪異感,她擰眉,緩緩回首瞧去,就見他不知何時也跟著走入廚房,此刻就倚在門旁,雙眼直勾勾盯著她。
「呃,有事嗎?」被他那雙眼認真盯著瞧,著實令她感到口干舌燥,她慌張地為自己倒了杯水潤潤喉,企圖說服自己這一切只是因為昨夜輾轉難眠所造成的。
他先是嘆了口氣,再低沉輕喚,「諾諾……」
手中水杯一滑,好險她夠機警連忙接住,雙手緊掐著杯身,听見他的輕喚讓她氣惱起昨晚不中用的自己,口吻便多了幾分火氣,遷怒了起來,「我們、我們好像還沒有那麼熟,以後不要再這樣叫我了,請你還是叫我諾亞吧。」
他挑眉,「我以為那天你沒有說不就是可以了。」
「我……抱歉,我只是還不習慣。」看見他受傷的神情,她心生愧疚,語氣也放軟許多。
他抿嘴,沒再說半句話,下一秒便將CD遞還給她,在看見她詫異又驚愕的神情,也只是淡淡解釋,「我昨天半夜再下來大廳找的,它掉在旁邊的鞋櫃縫下。」
「謝謝。」將CD夾放在雙手掌心,她一時之間不知該做何反應。
「我可以問你這片CD是要送給誰的嗎?」
她神色復雜的凝視他。「嗯,曾經很喜歡很喜歡的一個朋友。」
「你沒送出去?」很喜歡很喜歡?不再是佣懶的斜倚在門邊,他不自覺站直了身,專注凝視著她神情上的每個變化。
「送了,但是被退回來。」她苦笑,轉身打開冰箱尋找食材,不想繼續在這個話題上打轉,「今天有特別想吃什麼早餐嗎?我做給你吃。」
「不用了,我沒胃口。」見她不想談,他臉色一沉,轉身便要離開。
敏感察覺到他的不悅,她走向他身邊說︰「人家說早餐要吃得好,怎麼可以不吃呢?好歹吃個煎蛋喝杯豆漿?」
「昨天那位先生什麼時候回去的?」他不問反答。
「哪位先生?」她納悶。
「嚴、老、師。」
「喔,他,在你上樓沒多久我就請他回去了。」她斜眼睨他。「我回答你的問題了,你呢?要吃什麼早餐?」
「我一點也不想吃。」很堅持己見的他這一次沒準備離開,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廚房外的飯廳。
她沒跟著出去,半晌過後還是將煎好的荷包蛋加火腿,還有一杯豆漿端到他面前。「沒胃口也吃點吧。」
他沒說話,埋頭將她做好的食物一點一點吃個干淨,在她打算要走出飯廳時他又問︰「你送CD的那個人,是不是也叫你諾諾?」
「為什麼這樣問?」難道他想起來了?
「直覺。」從她的反應就可得知答案,他悶悶不樂的以指滑著杯緣。「他為什麼把CD退回來?」那般動听的歌聲,怎舍得……
他垂眸斂睫,她壓根瞧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話題又繞回她不想多談的點上,讓她十分挫敗,直想逃避。「我們可以不要談這個話題嗎?對我來說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對我這個連過去都不記得的人而言,我向來會對過去的事情感到特別好奇,如果冒犯到你,我很抱歉。」他托腮,專注的凝視著她。
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在糾結些什麼,但他很明白自己從听見她的歌聲後開始有了不I樣的轉變,他變得有點在乎這個女人、想要深入了解這個女人,甚至想更進一步探索她過去的一切。
這是自車禍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她的歌聲像一把鑰匙,開啟了他塵封許久的某種情愫,而這份情愫令他坐立不安,甚至不知所措。
方諾亞見他緘默,神情高深莫測,眼神與他的膠著在一塊無法挪開,想逃離更感覺呼吸困難,僵硬的身體像是被下咒般動彈不得。
不知彼此四目相對了多久時間一直到大廳外頭鬧哄哄的吵嘈起來,他才願意收回視線,從容不迫地拿起馬克杯啜飲豆漿。「外面好像有客人來了,你不去看一看?」
「喔!」她整個人用力彈了一下,好不容易移開的眼神再也無法鼓起勇氣與他對上,匆匆忙忙便要竄出飯廳。
「諾諾!」他喚,卻見她連回頭看一眼也不願,就那般僵立在門邊,不免感覺好笑。「明天是敗敗學校的歌唱比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嗯,好啊,還有事嗎?」她腳尖輕點著地,渾身不自在。
「沒事,你快出去吧,外面好熱鬧。」他話尾剛落,她便立刻走出飯廳,像是待在這里會被他吃掉」般恐懼。
他失笑,還來不及消化自己紊亂的心緒,見她又探頭進來,一臉困惑與困擾,「請問一下,你媽媽有Facebook的粉絲團嗎?」
「有啊,怎麼了?」
「她是不是在Facebook上宣傳了我這里?」她眉頭微皺,又分神瞧了一眼外頭的大廳。
將她的問話與動作連接在一起,言上邪會意過來,立刻拿起手機開始低頭滑動,須臾,他嘴角拉開弧度,起身將點開的頁面給她瞧清楚。「你看,我媽真的很喜歡你的民宿呢。」
方諾亞一看,拍額興嘆。
在粉絲專頁上,有好幾張方舟民宿的特寫照片,以及言厲風與唐明明兩人肩並肩攜手坐在民宿各個角落的浪漫相片,唐明明以文字這般形容著︰「世界末日來臨前,我們已在方舟上等待嶄新的明日黎明。」
她本來以為,這段屬于言上邪的假期,正好也將會是她的。
「看來我媽幫你招攬到不少人氣。」他盯著她落寞的神情,主動開口問︰「需要幫忙嗎?
今天你一個人可能會忙不過來喔。」
「我打電話找我爸媽過來,現在可以請你先幫我一下嗎?」她萬分感謝,見他點頭走出飯廳,她拿出牛仔褲口袋里的手機正要撥電話時,大廳里突然響起一陣驚呼。
「糟!」她竟然一時胡涂忘了一一等她再走出大廳時,言上邪已經被前來投宿的房客們團團圍住了。
唉……她都忘了他現在是知名的作詞作曲家,又是言家的寶貝兒子,該是眾所矚目的焦點。
懊惱又愧歉地看著被圍在人群中心的他,奇妙的是他竟投來一記沒關系的眼神,彷佛與她心有靈犀的心意相通。
這剎那,讓她想起了以前的他們。
曾經他們也無須言語,就能夠以眼神交會來明白對方的心意,那般直達靈魂深處的默契至八~7仍教她眷戀。
所以她和他都舍不得這一段難舍的友誼,自相識以來始終小心翼翼地呵護著,唯恐它變質後便再也難以長存。
當初分開的那年,他正要與父母一同前往美國,听說是要拜訪一位非常重要的友人,當時她並不知道何時他會回國,只是在機場里,第一次分開的兩人只覺難分難舍,平常見面話題不斷的他與她,顯得異常沉默。
雖然她知道兩人緣分不是就此斷了,但心情卻格外沉重,那天的天空特別湛藍無雲,陽光剌眼分外驕艷,他記得她出門總會忘了防曬,便細心地取下了自己的鴨舌帽為她戴上。
她記得他說︰「到那邊我會給你電話。」
「嗯。」心里酸酸澀澀的,耳畔響起的機場便播徹底拉開了他與她的距離。
「喂,不要一臉我不會回來的樣子好嗎?」
「我才沒有!你不在的這幾天我一定要瘋狂的玩、瘋狂的吃、瘋狂的睡,然後找一份工作,瘋狂的工作!」賭氣的話說到最後幾乎語無倫次,她焦慮地看向前方在等待他的父母,卻舍不得松開與他交握的手。
「諾諾,你在說什麼呀你!你可別太瘋狂到不接我的電話,我什麼時候回來你可是要來接機的。」
「……我會來接機,你一定要告訴我你什麼時候回來。」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原來這般在乎他,在乎到根本無法接受他要離開身邊。
「諾諾,你要哭了嗎?」
「我沒有要哭,你爸媽在等你呢,快去。」下定決心的將手松開,但是又像突然想起什麼,她從背包里匆匆拿出一張CD遞給他。「喏,在美國想我的時候把它拿出來听听。」
「這CD是什麼?都是你唱的歌嗎?」
「嗯……」機場便播再度響起,她真的不能再與他像過去一樣揮霍時間談天說地,她顫抖著雙手,將CD鄭重交到他掌心上,並給他一記深深的擁抱。「這是你一直想要的,不是嗎?希望我的歌聲能在異國陪伴你,你不會孤單。」
分離在即,孤單卻猛然襲身,她鼻子一酸,眼淚凝在眼眶內打轉。
「諾諾,謝謝你。」
「小上,祝你一路順風。」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低聲道︰「祝我們,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