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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王劫心 第五章

作者︰阿潼

第三章

宇文日向貴為皇族,卻厭煩宮中規矩繁瑣惱人,因此當他赴邑弗柔,同時受命戍守邊疆後,肅王府中的規矩仍在,但簡化的地方卻也不少。

王府外圍有軍士看守,向園自是安全無虞,所以府衛布置不多,入夜後,主寢周圍除了當值的門外小侍及近侍外,就再無其他人了,而今日當值的何晴雪正被宇文日向這個王爺主子抱在懷中,所以自是無人出門來迎。

一路上,宇文日向沒理會已冷靜下來的何晴雪要求下地自己行走的請求,就這麼抱著她回到了主院,將她抱入內寢,然後放置于他的大床上。

一觸及柔軟的床褥,她立刻翻身欲起,卻被他單手壓下,同時他已半跨上床。「難道忘了本王說過的話?」

他除下她的繡鞋,丟往床下。

她的動作是自然的反射動作,但被他壓制在床上後,她也不敢再掙動。對男人,她不能說是陌生,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她能想象。

只是她完全沒料想到,從來不曾顯現過對她有任何興趣的宇文日向,今夜竟會莫名其妙對她出手。

她無法不感到羞赧和緊張,再怎麼說她也是個良家婦女,如何能自在應付如此場面?

「王爺、王爺說過什麼?」她的聲音細小而緊繃,亂成一團的腦子在這會兒,還真的完全想不起來宇文日向到底說過了些什麼,她不敢迎視他的眼神,微側臉閃躲他。

「將你帶回那日,在馬上說的。」他提醒她,「想起來了嗎?」

……

一夜之後,當她在宇文日向臂彎中醒來時,只覺慌亂。

她是知道規矩的,侍寢是沒有資格睡在他身邊的,她卻就這麼無知無覺的睡了一晚,可是犯了他的大忌。

她心急著下床,一起身,立刻感覺渾身酸軟。

何晴雪挪動酸疼乏軟的身子,雙腳方觸及地板時,她的左臂忽被扯住。

「要去哪?」睜開眼就看到她欲下床的背影,宇文日向下意識的伸手抓住她。

「淨身。」被他拉扯的動作牽引的往後轉身。「然後讓人備熱水,好伺候王爺淨身更衣。」她很努力的表現冷靜,不敢顯露出太多情緒。

「你身上為何總有梨花氣味?卻又與一般梨花香有些不同?」話問出口,宇文日向便有些後悔了,他竟過問女人家的事來了。

沒料到有此一問的何晴雪,沒多想,坦然回答︰「這是奴婢以梨花及松針自制的香膏,自幼時便慣用的了。」

「為何獨鐘梨花?」原來是加入了松針,難怪氣味清新而少甜膩之感。

「奴婢名叫晴雪。」何晴雪道。

「梨花盛開時節生的?」宇文日向身為皇室子弟,雖是尚武,但幼時也是得每日跟著皇兄弟們一塊兒讀書的,多少還有些文學底子。

「是。」何晴雪輕笑。

那就難怪她如此喜愛梨花香味了。宇文日向解了心中疑惑後,一時之間興起將她拖回身下的念頭。

「王爺?」不是好好的說著話的嗎?怎麼一下子轉變了情緒?何晴雪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跳怦然,而他正施力將她慢慢的拉向他︰「王爺,時候不早了,你該要去前廳……」

宇文日向聞言,松開了手,雖然神情未變,但內心對自己貪戀她的反應有些無法理解。

他向來過後便將女人揮之而去,非但不曾將女人留宿在懷,更不可能在翌日還會對其再動欲念。

宇文日向邊想邊躺回枕上,「本王會讓人告訴溫嬤嬤,讓你休息兩日。」

何晴雪下床拾起丟在床下的衣服披上身,「奴婢不需要休息。」大致掩住身子後她回身跪下,「求王爺留著奴婢在向園,奴婢會本分當差,絕不敢因為有幸為王爺侍寢一回就忘了自己的身分,而有絲毫怠惰輕忽。」

他不以近侍為侍寢這個慣例被她打破了,何晴雪擔心是禍非福,想著昨夜該只是宇文日向一時興起,可若她被調出了向園,于她是完全沒有好處的。

世間深情而專一的男子猶如鳳毛麟角,多的是喜新厭舊、見異思遷的,市井小民尚且在有余裕之時往來娼戶或誘寡成奸,遑論權貴門閥,甚至是皇親世家?

她不敢因為與宇文日向有過一次肌膚之親,而對將來有任何不切實際的想望及期待,就怕他不過是一時興起拿她消遣罷了,與其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還不如本分的當差領俸,以期將來被提升為管事侍女穩妥。

「……」宇文日向一時也沒想這麼許多。

他側臉看著何晴雪認真的神情,回想她這些日子以來本分安靜且伶俐的只管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的模樣,留她在身邊,本就也無不可。「準。」

「謝王爺應允。」得到允準後,何晴雪放心的漾出一抹笑靨︰「奴婢這就先退下,著人備上熱水,待會兒再來請王爺沐浴包衣。」

「嗯。」他應聲的同時將視線從她臉上移開,重合起眼。

思及昨夜她在床上展現出的魅惑風情……忽而,宇文日向心頭涌現一陣不悅,想來她的熱情並不只為他所展現,她之前的丈夫也曾盡情享受她毫無保留的熱情!

從前伴隨妤解的困倦疲憊感而來的,是一種無法準確做出形容的,類似厭煩及焦躁之感,所以每每結束後,他總即刻令玉閣侍女離開,就是難以忍受她們粘膩的依附和心中那股厭煩焦躁之感。

但昨夜他不只把何晴雪帶上了他的床,還在她身上得到了其他女人沒能給過他的滿足。

他想不明白,她到底跟那些玉閣侍女有什麼不同,何以能讓他如此投入?

莫非,就因為她曾為人婦,經驗太過豐富熟練?!

明知此時心里產生的不痛快,不能怪罪于她,但他仍是覺得心有不甘,有些不是滋味……

過了幾日,仍揮不開矛盾心理的宇文日向,暗自交代了王府大總管吳樞一個任務,一個吳樞在听完後,著實驚呆了的任務。

但吳樞仍是秘密的替主子把事給辦妥了。

一旬後,一個烏雲蔽月的夜里,宇文日向僅帶了吳樞和兩名近衛,換了裝,直接從北營悄悄的朝著東北方急馳而去。

第二日,天光未現,宇文日向一行人風塵僕僕的回來了。

除了吳樞、兩名近衛外,無人知曉此次夜行,甚至連替宇文日向待在主營中替他掩護行蹤的副參軍都不清楚自家大將軍去了何處,且也不敢向任何人透露半點口風。

該名副參軍只知道大將軍消失了近三個時辰回來後,一張俊臉陰沉得嚇人。之後的半個月里,各個軍營的弟兄們輪流被操練得差點去掉半條命,但無人抱怨,只因為大將軍是自我操練最凶狠嚴苛的人,又有誰膽敢輕捻虎須呢?幸而半個月後,宇文日向便恢復了正常。

何晴雪在侍寢隔日伺候宇文日向淨身更衣後,便去見了溫嬤嬤。

溫嬤嬤完全不覺訝異,雖然這段日子以來王爺並未動過何晴雪,可她從不以為王爺真是對何晴雪毫無興趣,一直都認為何晴雪侍寢只是早晚的事。

何晴雪成為打破宇文日向不收近侍為侍寢潛規的第一個人,必定會招來許多妒嫉,但她畢竟已是侍寢,想來

應該也沒幾個人膽敢輕易尋釁。

「你終究是個有福氣的。」溫嬤嬤看著低著頭、紅著臉,告知她昨夜已陪寢的何晴雪如是道。

「這等好事別人可是求不來的,如今你既得了這般福氣,便得好好珍惜,千萬認清自己的身分,別存有不該有的想望。」溫嬤嬤在皇宮中過了前半輩子,不認分的人看得多了,可就是沒見過有個好下場的。

肅王府位處邊境,雖然天高皇帝遠,但王府就算到了天邊,終究還是皇室中人,不能違背的道理都是相同的。

「請嬤嬤放心,晴雪明白自己的身分,仍是盡心做好近侍之責。」溫嬤嬤未經修飾的言語並沒有傷到她,何晴雪明白溫嬤嬤所言皆為事實,如此直言直語也只為了她好。

「你離開我這里後,就立刻去醫房管事處服用避娠湯藥,從今以後,只要侍寢過後的翌日,就都得這麼做,絕對不可心存僥幸,若是未得允準而有孕,也是生不下來的。

「齊太妃雖然希望王爺子息豐盈,卻也不希望由出身低下的女人誕下皇家後嗣,就算是王爺庶子,其生母也得出身良好,高貴的皇室血統不容玷污,這也是齊太妃之所以大老遠的從宮中送來她親自挑選的宮女給王爺做侍寢的理由。」溫嬤嬤本是齊太妃心月復,如何不懂舊主子的心思。

「玉閣里頭現有的三名侍寢原本皆是齊太妃宮里的人,她們能夠成為伺候貴妃品秩之上的上殿宮女,至少需出身于中級官宦之家,在宮里雖是當奴婢,可也個個出身官家,但就算如此,王爺至今也沒允準她們可免服避娠湯藥。」

溫嬤嬤一口氣說了許多,「王爺或許因為已逝元妃留有一世子,所以對再育子息之事也並不十分看重。」

听完溫嬤嬤一番話,何晴雪明白這是在告訴她,就算她將來有寵,也沒資格替宇文日向育嗣。

玉閣侍女之所以位分不高但養尊處優,就是因為她們全都是貨真價實的千金之軀,她就算不曾嫁過人,以她

的出身也難望其項背。

「謝嬤嬤說與晴雪知曉。」何晴雪抬頭看著溫嬤嬤道︰「嬤嬤是清楚晴雪本以為侍寢無望而志在他處的,昨夜雖然得蒙王爺憐惜,定也不會亂了心思,輕易斷送將來前程。」

見何晴雪的臉蛋上已不復見方才那抹羞紅,溫嬤嬤滿意的點了點頭。「嬤嬤並不是存心潑你冷水,而是不舍你為一時恩寵而犯了胡涂,清醒著過日子,對你絕對沒有壞處。」

人的心生來便是貪婪而不知滿足的,要靠清醒的腦袋來約束管縛著,想要過上好日子,就要自個兒放聰明點。

「去醫房喝完湯藥後,便回你屋里休息吧。」

「是。」何晴雪依言離去。

侍寢後,何晴雪的生活照舊,秀菱和秀楓待她態度雖然稍稍冷淡了些,但表面上大致如常,並沒有什麼太明顯的異樣,所以她也安心許多。

唯一的變動,就是她當值的地方從向園擴大到了前院的議事廳。

原以為是議事廳的侍從犯了過錯,一時找不著能夠信任的謹慎侍從替上,總管吳樞才與溫嬤嬤商量了暫時調派識字的她過去,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名侍從不是犯了錯,而是他成為了右參軍的隨從,負責為右參軍傳遞消息入府。

進出議事廳沒幾日,何晴雪便知悉了肅王府極其驚人的秘密——原來,宇文日向還真是個盜匪頭子!擄回她的那日便是由他親自領隊打劫,但在途中收到王府傳來他國奸細逃離的消息,才改為追捕行動。

當時她跟著的行隊是朝弗柔而來,本不該成為宇文日向找的目標,但據聞那名奸細狡猾機敏,懷疑其可能為了混淆追兵,極有可能混入往弗柔的行旅中以避開追捕,再伺機逃出關外。

因此,何晴雪才與宇文日向有了如今緣分的相遇。

「紅火旗」這讓關外各幫盜匪聞風喪膽的旗幟,就是由宇文日向成立的組織,而他手下的首席參軍及數名心月復軍官皆為同伙共犯。

堂堂王爺兼安定邊防軍功顯赫的虎威大將軍,竟然率領手下軍士召組人馬成為橫行關外的盜匪,不但洗劫往來商旅行隊,甚至連官銀軍糧都不放過,實在讓她無法相信宇文日向對于背叛皇帝及朝廷的信任,沒有絲毫的愧疚感。

後來,經由其部眾對談中她約略知悉,宇文日向之所以膽敢為匪,或許是受了皇命而為。

實際上,宇文日向于明處掌握了悍勇良兵,得以威嚇邊夷不敢輕易進犯,又在暗處以紅火旗箝制此處盜匪不至于太過猖狂凶狠?,前者替朝廷保衛了國土疆界,讓弗柔成為富庶的邊城,後者則維護了黃沙世界中某種官匪之間微妙的制序平衡,不得不說,宇文日向並無愧對皇親之責、虎威之名。

但皇族為匪,依律還是殺頭的重罪,到底在他背後有無皇帝撐腰,她不敢肯定,也不敢逾矩過問,她只能緊閉著嘴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她從不曾帶出任何一個字離開議事廳之門,更不曾跟任何人提起有關紅火旗的一個字來,安守本分,不讓自己愧對宇文日向讓她進入議事廳的信賴。

何晴雪在弗柔迎來了第二個春天,日子一日趕著一日,不知不覺中,她已在王府安身年余……

今日本該輪到她在向園當差,但三日前宇文日向以巡守之名,領著紅火旗部眾打劫去了……嗯,不對,是牽制盜匪勢力去了。

她在取得溫嬤嬤的同意後,便出府來到乳母之女善清與其夫婿沐亞一起經營的染坊,學習調染技法。

她至今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善清,她在王府中是伺候宇文日向的近侍及他的侍寢,而不是善清以為的繡房婦工。

這並不是她與善清之間唯一的秘密,她發現善清並不清楚自己丈夫沐亞的底細。沐亞不只是染坊主人,還是紅火旗的一員,職司刺探及搜集情資。

何晴雪之所以知曉沐亞隸屬紅火旗,是因為沐亞並非下層幫眾,而是能面見宇文日向的重要人物,她曾多次在議事廳里見到沐亞,沐亞自也是識得她的。

但她早決定出了議事廳的門後便當從不知任何事,在王府之外的沐亞,對她來說就只是善清的丈夫,而對沐亞而言,她也很單純的只是偶爾來找自己妻子的好友而已。

這是她與沐亞不曾商量過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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