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今世不當妾 第十七章
他驟地臉色一變,語氣嚴厲,「是誰胡亂造謠,我臨川侯府豈會缺錢,光看城陽公主為女兒準備的嫁妝,就曉得府里的庫房滿得裝不下。」
但事實是有錢的朱月嬋一向不恥向來風流多情的朱重華,因此她一文錢也不肯出,不願替丈夫養女人,老是故意在他面前花錢,表示她寧可把銀子花在自己身上,也好過他將一個個女人接進府。
臨川侯府里什麼沒有女人最多,一妻多妾已是府中男子的傳統。為了這些女人,府里的銀兩快被掏空,可男人們仍樂此不疲,絲毫不苦惱無銀錢可用,頂多想著再娶一名多金的妻妾來填窟窿,用她的銀子來改善青黃不接的財務狀況。
待過臨川侯府後院的雲傲月最清楚這件事,因為她也是用銀子買貴妾之位的傻子,直到被賣還沒醒悟,喊著世子的名字盼他來相救,甚至一直到逃走前她都以為他會來尋她。
人要遇到挫折才會成長,她是棍棒加身才知男人的寵愛有薄弱,唯有自己懂得進退才有活路,靠得住的不是別人,而是想活下去的堅韌動力,那時她才知道光是活著有多麼不易。
她就是學會了生存才想進繡坊為自己謀個出路,雲家倒了,最疼她的祖母死了,其余的親族走的走、散的散,學一門技藝也好養活自身,盼著能苦盡笆來,重振雲家。
但她最後學是沒做到,被坊里的姊妹陷害,再度遭發賣,她又步上無處可安家的顛簸日子,在藥材中過完余生。
「城陽公主?」雲傲月假意不知皇家兒女之事,神情困惑的等人解釋,但她明白賀重華為了得到她身後的財產,絕計不會明言他已有妻妾的事實,準備等把她騙到手再告知。
當年便是如此,他先把她哄得團團轉,讓她相信他每一句說詞,而後才滿月復委屈的訴說他被「逼婚」的過程,與郡主妻不睦等等,唯有她這朵解語花才是他真心所戀。
她信了,也因一句門戶不相當而甘于成為貴妾。
等到一頂小轎進府後,她才赫然發現受騙,他哪里與妻子不睦,分明是唯唯諾諾的應聲蟲,後院有名分、無名分的鶯鶯燕燕多達十來個,個個都是與他心有靈犀的解語花,而她不過是其中帶有財庫的一朵,得他看重。
賀重華如雲傲月所料般含糊帶過,「不重要,一位皇室貴人罷了,小娘子無須掛懷,只需感受我的真心就好。本世子就愛你這種身形柔弱的小嬌嬌,你跟我回府吧,本世子一定會好好對待你……」他說著就準備動手動腳,想一次就成好事,把雲家大小姐當成好上手的傻子。姑姑告訴他這是一個單純、好哄騙的閨閣千金,只要亮出身分她就傻了,一心只想要個威風十足的身分。
即使有兩個丫頭在身邊,他照樣色欲燻心地想一親芳澤,吃不到肉先喝口湯也好,女子不是最重名節嗎?一旦有了肌膚之親,她還不得乖乖的從了他,當他第五房小妾。
「世子爺,您喝醉了。」
咦,小娘子的聲音怎麼變成男的?正在自我陶然的賀重華一抬頭,眼眸倏地一眯,仔細一瞧,他居然捉了只男人的手,還在上頭模了幾把,頓時犯惡地把手放開,連退了好幾步,心中暗罵真晦氣,含怒問道︰「你是誰?」居然敢壞他的好事。
「在下是新科解元齊亞林。」他一面回答一面猜測,是誰放男客進園子,不用多說,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無所不用其極的賀氏。
「齊家哥哥,他調戲我!」雲傲月見他出現,二話不說立刻告狀。
未來的首輔大人可是無所不能的能人,他連某皇子都能扳倒,把他屬意的皇子推向九龍寶座,何況是處理賀重華這種貨色。
「調戲?」齊亞林聲一冷,目光凌厲的看向眼神閃避的賀重華。
賀重華似躲不過的十分狼狽,「誰、誰說本世子調戲她了,分……分明是她行事不端正想勾搭男人,本世子正巧經過被她纏上,這女子忒無恥,竟然敢誣蔑本世子,該重打三十大板。」小美人,是你自找的,要是你溫順地從我不就沒事了,不過你好聲好氣的求我,也許我會饒了你。他在心里冷笑,仗著臨川侯府世子的身分施壓平民百姓。
齊亞林沉聲道︰「在罰她之前,請世子爺看看你站在什麼地方。」真當自己欺了人之後能全身而退嗎?
賀重華一怔,不太明白其意,不就是書房旁的小園子嗎,他臨川侯府多的是這樣的院落,「小小的解元也敢質疑本世子?」
「公道自在人心,世子爺所處的位置乃是女眷居所,你已經過頭了。」他的意思指賀重華是踰越禮法,任何一位稍有廉恥心的男人都不會擅入女眷的後院,這人根本是于品德上有瑕疵。
「這……」書房不是男人作息之處嗎,怎麼才走幾步路就成了女子的花園?還說是什麼首富之家,宅子也蓋得太小了。
他這是遷怒,怪罪雲家先人沒把雲家大宅蓋出富豪之家的規模,讓他堂堂一名世子爺遭人奚落,但事實上是他錯了,雲家再富有也不能踰越禮制,朝廷有規定平民百姓的住家不得超越有品官員,只能在一定的畝數內建宅,城內可蓋屋的地不多,被你一人佔盡,要別人住哪里?
倒是一到城外便沒有這個限制,你想蓋多大的莊子都成,就算整座山包下來也無人有異議,只要你有錢。
雲家的宅子已經是安康城內最大的民宅,只比知府府邸小上幾畝地,里面有湖泊、花園閣樓、水榭假山,連砌景的太湖石都遠從太湖運來,光是運輸費用就達萬兩銀子。
當然這些石頭也不便宜,從小到十來斤,大至數百斤的巨石,幾十市價就十來萬,如今價更高,沒有二、三十萬是買不到。、
「世子爺不想本解元告上御史台吧?讀書人的狀紙向來為皇上所重視。」你能以勢凌人,我不能拿天下士子來壓你嗎?
當官的最怕遇寧折不彎、風骨正的讀書人,他們行事剛正,不向權勢低頭,寧願撞柱一死也不願活著受辱,一枝筆、一篇文章便能令三朝宰相落馬,遺臭萬年。
賀重華為人狡猾,套用他的話,「你不是說本世子喝醉了嗎?醉酒的人哪分得清東南西北,難免眼花走錯了路。」
「那麼不送,世子爺好走。」齊亞林半點面子也不給,直接送客。
「你……好,你很好,往後總會相遇。」賀重華惱羞成怒,面皮漲紅,橫眉豎目的撂下狠話。,
「請。」齊亞林明擺著不歡迎不知輕重的不速之客。
「哼,我記住你了,安康城的解元。」一說完,賀重華忿然的甩袖而去,臉色陰沉的仿佛能滴下墨汁。
這一天,兩人正式結下仇恨,往後也成了明里較勁,暗下死手的政敵,從此不死不休,再無互看順眼的一日。
「齊家哥哥,是我大意了。」沒等他罵人,雲傲月聰明的先低頭認錯,是她把賀氏的黑心想得太簡單了。
見她一副誠心懺悔的模樣,齊亞林哪舍得苛責,話到嘴邊又收回去,伸手點了點她鼻頭,「以後別再犯了。」
「你不生氣?」她倏地仰頭。
「非你之過,怪你什麼,只是以後要更留神,別再輕易听信他人言。」這回她逃過了,那下一回呢?越想越不放心的齊亞林,眉頭如座小山的顰起。
「是那個梳雙螺髻的小丫頭通知你的?」那丫頭果然是被賀氏騙了,幸好還算機靈,知道情況不好要通知人。
他點頭,「原本以為是你繼母設下的圈套,想讓我在喜慶日子出個什麼事好得利于她,可是事關于你,我便
無法淡然處之,便從宴席上告退,過來瞧一瞧。」他想著多留點心就不怕被算計。
「齊家哥哥,你真好。」她笑著拉起他袖子,眼眸盈滿細碎的星辰,未及笄已光采奪目。
齊亞林因她燦爛一笑而略微失神,隔了一會兒方道︰「知道我好就要更加顧著自個,別被人一句話就勾著走,日後我有事就讓李新去尋你,沒有我的手書和口信,你一個人也別信。」
她乖巧的頷首,「嗯,我知道了。」
「好了,回去吧,若讓人瞧見你和我私下相會也不好。」他皺眉。「私相授受」這個由頭會毀了女人的一生。
「好,那我回去了……啊,對了,解酒湯都弄了,你喝吧,我保證沒加不該加的東西。」她淘氣地揚唇。
齊亞林失笑地飲下綠腰遞上前的解酒湯。
雲傲月等人的身影消失在園子的那一頭,他唇邊的笑意瞬間凝結,冷得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帶著一絲陰鷙。
「你是怎麼跟我說的,說什麼勾勾手指就暈頭轉向了,涉世不深的小娘子情難自持,會喜不自勝的帶著嫁妝跟我走,讓我不用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如花美眷,人財兩得佔盡一切好處……」結果呢?他是自取其辱,一朵活色生香的嬌花沒摘到,反而被狠賞一巴掌,顏面盡失。
原本為是手到擒來的小事,無須太用心,一個沒多大見識的小泵娘還弄不到手嗎?他身邊哪個女人不是三、兩句就對他痴迷,為了當他的女人使盡手段,只求一夕垂憐。沒想到軟豆腐沒吃著,倒是啃到一塊硬骨頭,把他的牙都啃疼了,差點齒牙動搖。
還有御史台!那名不知死活的解元居然要告御狀,讓閑著沒事做的御史參他一本,群起攻訐。不過是芝麻綠豆大的功名也敢和臨川侯府作對,是誰給了他膽子,不怕死的也要斗一斗。
偏偏這是他的罩門,剛入兵部的他只在武選清吏司當差,官階不高,尚未站穩腳步,這種憑出身薦官的侯門公子最怕御史那一張嘴,他們能把人從頭批評到腳,肯定會說他尸位素餐,毫無建樹,佔著官位不辦事,辜負皇上的栽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