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食王爺 第十七章 郡王府的內鬼
四月天,天氣已漸暖,舒雲喬因為身子不適,在床上躺了一日,昏昏沉沉之中,她感覺到有人進房,她微眯著眼,看著帳外隱約的身影,認出了是嚴辰天,她心頭一松,放心的閉上了眼,直到察覺落在自己額上的手,她才輕聲說道︰「我沒事。」
「吵醒你了?」
她輕搖了下頭,往他身旁靠近了些,「兩位嬤嬤前些日子受了風寒,怕過了病氣給我,出府去靜養,王爺可有派人去瞧瞧?」
「放心,我已派人照料,等她們身子好轉,便會回府。」
冉伊雪松了口氣,「凌月呢?可去看了凌月?」
「沒有,她那麼大的人,能自己照顧自己。」
她睜開眼,柔柔一笑,「今日我听伊雪說,齊哥兒過幾日便會被接進京了,我好些日子沒見他,挺掛念的,正好凌月這幾日心情不快,讓他進府來住幾日,陪陪她可好?」
這事兒若是閨女提肯定沒門,但開口的是舒雲喬,她現在又懷有身孕,他根本舍不得讓她心里有一絲不痛快,于是想也不想的點頭同意。
「凌月這些日子為了自己的計謀沒讓惡人上當,心里不痛快,你尋個機會跟她談談,破案也得靠點運氣。」
「我知道。晚些時候我會去看她。」下人拿了個托盤走近,嚴辰天拿起放在上頭的碗,「我讓人給你熬了些粥,听說今日你都沒吃多少東西。」
雖然沒什麼胃口,但為了不讓他擔憂,她還是勉為其難的吃了一點。
「若凶手一日沒有尋著,是不是伊雪就一日無法洗刷嫌疑?」
嚴辰天喂她一口,看她吞下,這才開口說道︰「冉伊雪被拘在寶慶王府近三個月,外頭確實平靜,沒有再听聞有人失蹤,縱使我有心保她,也得有證據證明她的清白才行。」
她的心微沉,她相信冉伊雪與這件事無關,總覺得這陣子的平靜透著些古怪。
「王爺,我們打算用凌月做餌一事,會不會已讓有心人知情?」
嚴辰天也隱隱覺得,躲在幕後的那雙手似乎很清楚他們的每個步驟。他微斂下眼,用平靜的口吻安撫著她,「知道此事的只有幾個親近之人,唯一的外人也只有護國公和他手底下幾個信得過的人。」
她輕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拒絕了他送到她嘴邊的粥。
見她疲累的神色,他也沒有逼她,「外頭的事你別花心思,好好照顧自己便好。」不過才多久,她竟消瘦得驚人,「你再躺會兒吧!我陪你。」
看著他眼底難掩的擔憂,她安撫的對他一笑,「我沒事,只是有些乏。我知道你事多,別只顧念我,等忙完再回來陪我。」
他揉了下她的臉頰,他向來最無法招架她的善解人意,「我先去看看那丫頭。」
他扶她躺下,替她蓋好被子,在她額頭上落上一個輕吻,看她閉上眼楮,這才放心的離去。
四周一片寂靜,舒雲喬睜開眼,覺得胃部一陣翻滾,她捂著自己的胸口,忍著作嘔的沖動,小心翼翼的坐起身,這個孩子鬧騰得厲害,比起懷凌月時的無知無覺,相差不只天與地。
外頭天色已暗,她不知是什麼時辰,放眼望去沒有嚴辰天的身影,守在外頭的碧珠和碧琬听到房里的聲響立刻進來。
「王爺呢?」
「王爺與唐越大人在議事房,說有要事商議。」碧珠扶起舒雲喬,「王爺交代若王妃醒了便派人通傳備膳,奴婢這就去請——」
「免了。」舒雲喬制止了碧珠的動作,從床上下來,讓兩人替她更衣,「看來王爺正忙,晚些時候再傳膳。
小姐這個時候該在凌月樓吧?」
「是,王妃可要請小姐過來?」
舒雲喬望著窗外,今日滿月,月光皎潔,已經將大地染上一層光暈,「不用了,我過去看看她。」
走出屋外,涼風襲來,她微吸了口氣,覺得胃舒服了些,她讓原本要跟著她的兩個侍衛留下,只讓兩個婢女跟著她走向緊臨著的凌月樓。
「娘親。」一看到舒雲喬的身影,嚴凌月撒嬌的叫道︰「你身子可有好些?」
舒雲喬溫柔的揉了揉她的頭,「好多了,剛沐浴完?怎麼不把頭發擦干,今日起風,小心染了風寒。」
嚴凌月柔順的牽著舒雲喬的手回房,知道自己將有個弟弟或妹妹,她比任何人都來得開心,雖然還想象以前一樣向娘親撒嬌,但也顧著娘親的身子,不敢太過放肆,所以也沒讓娘親替自己擦干濕發,乖乖的讓竹安做。
「娘親,我听說明日齊哥兒便到了,所以明日我要去寶慶王府等他。」
「好,不過一旦出府,你要凡事小心。我跟你爹提了,過幾日讓齊哥兒來住幾日。」
「謝謝娘親。只是娘親,都過了這麼久,我都沒事,你說會不會事情根本並非姨母所料,事情發生只是巧合,壓根就不關什麼百夷族的事。」
關于此事,舒雲喬沒有頭緒,不好多說什麼,最近因她害喜整個人昏昏沉沉、精神不好,嚴辰天也少提了外頭的事,所以她所知不多。
「娘親,今日我做了些桂花糕,拿來給娘親嘗嘗可好?」嚴凌月興沖沖的又道。
「當然好,我讓人傳膳,讓你爹也一起嘗嘗。」
嚴凌月聳了聳肩,不置可否。
知道女兒也是想要討好自己的爹,但就是面子掛不住,她揉了揉她的臉,「你先更衣,我去叫你爹。」
「好。」嚴凌月听話的點頭。
舒雲喬才走出房,就聞到空氣中有股莫名的焦味,她不解的抬起頭,看著郡王府右側閃著火光,遠遠就听到有人叫著失火。
嚴凌月顧不得穿得單薄,趕緊跑了出來,幾個侍衛立刻護著她們。
舒雲喬神情平靜的問道︰「怎麼回事?」
「看起火的方向,應是灶房,火勢不大,請王妃、小姐回房。」
舒雲喬知道去了也幫不上忙,只能交代,「今日風大,多派些人手,盡快將火給滅了。」
幾個侍衛領命離去,舒雲喬要女兒回房,話聲才落,站在身旁的碧珠竟然無聲無息的倒地。
她微驚了下,低下頭,見到一支鏢正刺在碧珠的咽喉上,碧珠已經氣絕。
「凌月,立刻進房,把門給——」舒雲喬的話還來不及說完,只覺得後頸一疼,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才走沒幾步的嚴凌月搞不清狀況,听到後頭的聲響,迅速轉身,正好看到碧琬一掌落在她娘親的後頸。
她一急,正要上前,碧碗卻速度飛快的來到了她的面前,她來不及閃躲,就見碧琬的袖子一揮,她頓時聞到一股香氣,雙腳一軟,倒在地上。
舒雲喬昏昏沉沉的醒來,意識有些不清,微眯著眼,察覺自己似乎在一頂搖晃的轎子里頭,四周一片黑暗,她動了一下,發現雙手雙腳都被綁著,嘴里也被塞入布塊不能言語,身旁還有昏迷的女兒,她焦急的想要叫她,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響。
她仔細回想,想到在她身上落下一掌將她擊暈的碧琬,她的心直往下沉。
碧琬是家生子,還是當年伺候嚴辰天娘親跟前的大丫頭與府里的總管所生,在她回京之後跟在她身旁也一直盡心盡力,原該最忠于嚴辰天和嶸郡王府,卻沒料到她竟然是內鬼。
她吃力的坐直身子,覺得被打的後頸隱隱作痛,肚子也泛著一絲的痛楚,她咬牙忍著。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肯定嚴辰天現在應該發覺她們母女失蹤,可以想見在嶸郡王府出事,他定是怒火滔天。
一陣風吹來,掀起簾子一角,她轉頭看出去,縱使只是驚鴻一瞥,但熟悉的街道讓她明白自己還在鎬京城內。
能串通嶸郡王府的人,還無聲無息的將她們運出府,躲在暗處的人看來是熟人,她腦子思索著,直到轎子停了下來。
她沒有試圖假裝昏迷,雙眸晶亮的看著轎簾,靜靜的等待。
就見一雙大手穩穩的掀開簾子,她與來人四目相接,心頭一震——嚴雷則?!
嚴雷則一笑,「王妃醒了?」
舒雲喬鎮定的看著他,之後視線越過他,看著眼前陌生的大宅。
能在鎬京擁有這麼氣派的宅第,非富即貴,以嚴雷則一個庶子的能耐,絕無可能是他的。
嚴雷則將她嘴里的布塊拿開,舒雲喬沒有大嚷大叫,只是沉穩的開口,「大伯子為何要抓我們母女倆?」
看著舒雲喬不驚不懼的樣子,嚴雷則眼底閃著興味的光亮,「我本也沒想對王妃不利,只是……」他的目光移到她還未顯懷的肚子,變得陰狠凶殘,「你月復中這塊肉,留不得。」
舒雲喬被綁在身後的手緩緩緊握,「若想取我性命,大可沖著我來。把凌月放了,她還小,別把她扯入嶸郡王府的恩怨之中。」
「王妃說這話遲了。」嚴雷則伸出手,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一把將舒雲喬拖出轎子摔在地上。「你若想保住她的小命,當年走了就不該再回來。」
嚴凌月睜開眼,頭還有些昏沉,但一看到娘親倒在地上,氣急攻心,連忙起身,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被綁,重心不穩的摔出轎外。
「小心點,凌月。」嚴雷則听到動靜,抬頭正好看到嚴凌月摔倒在地,臉上掛著笑,狀似心疼的過去伸手將人扶起,「你可是世所罕見的連城璧,容不得有一絲損傷。」
嚴凌月瞪著他,從小她就討厭這個大伯父,現下的局面也知道是他把她和娘親綁來,看著他一臉虛偽的討好,她忍不住對他吐了口口水。
嚴雷則一惱,抬手就要甩她一巴掌,但一看到她在月光底下閃著琥珀色的雙眸和銀光的頭發,他用力的握拳,強忍住怒氣,皮笑肉不笑的說︰「嚴凌月,你再撒潑也沒多久時候了。」
他抽出一旁侍衛的刀,將綁著兩人雙腳的麻繩解開,然後親自拖著母女倆,走向後頭的宅子。
看似普通的豪華宅院,里頭卻別有機關,一面牆已被打開,露出里頭通往地底的長長石階。
他拖著兩人走下石階,壁上嵌著幾盞燭燈,燭光晃動,帶了絲昏暗陰沉。
這是鎬京城、天子腳下,能夠隱密的建造這個地下通道而沒透露出半點風聲,身分肯定不凡,絕對不可能是嚴雷則。舒雲喬腦中極力思索,偏偏她被嚴辰天護得太好,對于嚴雷則與何人相交、京城有哪些權貴還真是知曉不多。
舒雲喬被拖著走得踉蹌,她強忍著不適,觀察著四周,放眼望去皆是堅硬的石壁,看來根本沒有逃月兌的可能。她狼狽的抬起頭,正好對上嚴凌月一臉的擔憂,她對女兒柔柔一笑,縱使再心慌,她也不想再加深女兒的恐懼。
越往下走,空氣中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襲來,她的臉色一白,一陣作嘔,她努力的壓下這股惡意,冷汗涔涔。
走了許久,一個轉彎,眼前竟然出現一片空地,四周插著火把,亮如白晝,她並不覺陌生的五色錦旗插在四周,地上有物品燒毀的痕跡,近百人穿著有紅、黃、青、白、黑五色的披風,朝著正中間的水池膜拜。
池面泛著奇異的光亮,再靠近些便發現池里頭不是水,而是血——她再也忍不住的嘔了出來。
這邊的動靜引起眾人注意,祭祀停頓下來,嚴雷則一惱,沒有一絲憐憫之心的打開最近的一間牢門,將舒雲喬推了進去。
嚴凌月急得紅了眼楮,用身體撞開嚴雷則,急急的護到娘親身旁,沒空去在意牢門已被用力關上。
舒雲喬倒在地上,一陣干嘔,她今日本就沒有吃多少東西,除了水以外也吐不出什麼。
「娘。」嚴凌月焦急的蹲在一旁,想要去扶,但偏偏手不能動。
「沒……」舒雲喬的聲音有些虛弱,順了順氣,找回一點力氣,「沒事,你呢?可有哪里傷了?」
嚴凌月搖頭,看著舒雲喬一臉的慘白,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
「乖!別哭。」舒雲喬有些吃力的坐起,連忙安撫著,「娘親沒事。」
說完她集中精神打量著四周,這個地牢陰暗潮濕、狹小簡陋,隱約能听到嚴雷則似乎因為方才帶她進來打擾了祭祀進行而正受到指責。
由此判斷,嚴雷則絕對不是上位者,她壓下自己的不適,輕聲對女兒說道︰「至少慶幸沒把我們母女分開。
你姨母給你防身用的飛刀,你可帶在身上?」
嚴凌月點頭,「在我的腰帶里。」
「過來。」舒雲喬盡可能的靠近,模索著拿出飛刀,然後要嚴凌月轉過身去。
嚴凌月吸吸鼻子,心中雖然不解,但還是忍住淚,听話的轉過身。
兩人背對背,舒雲喬憑著感覺,試圖將綁著嚴凌月手腕的麻繩解開。
嚴凌月察覺到娘親的意圖,乖乖的一動也不動,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手腕一松,立刻甩開繩索,得到自由後,她急急的替舒雲喬也解開了繩子。
舒雲喬一解開束縛,立刻從自己的衣襟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安胎藥,一口吞下。
「娘親,你是不是不舒服?」
舒雲喬將安胎藥吞下去,才伸出手抱住她,「沒事,只是肚子有些疼,吃了藥便會好了。」
嚴凌月看出娘親明明身子極為不適,卻還是顧著安撫自己,不由深吸了口氣,將臉上的淚給抹干。
「娘親不怕,我會保護你和肚子里的弟弟。」她的表情浮現著堅強,「我們只要等,爹知道我們不見了,他一定會來找我們的。」
「是啊!他一定會來。」她小心的將女兒抱進懷里,用彼此的體溫,稍稍驅走地牢的陰暗。
听著外頭的聲響,想起那血池,雖然不忍再看,但舒雲喬還是要嚴凌月扶起自己,越過地牢鐵門上的鐵柵欄,看著外頭的動靜。
她知道嚴雷則捉她只是因為想要除去她肚子里的孩子,而這個導致當年百夷滅亡的巫族要的則是凌月。
用白子的鮮血祭祀,祭壇上的血池散發著邪惡和殘忍,在這里,活生生的人命不過只是個祭品,不論如何掙扎或恐懼都逃不出一刀被劃破喉嚨的命運。
想到她之前與嚴辰天一起去驗的尸首,一想到女兒可能也難逃惡劫,抱著嚴凌月的手不由一緊。
此時外頭的祭祀聲再次嗡嗡的響起,她只覺得頭痛欲裂,幾乎難以忍受。
嚴凌月機警的發現舒雲喬的不對勁,連忙將人扶坐到角落的牆邊,「娘?!」
舒雲喬抬起手,輕觸下女兒的臉,「別怕,你爹會來的。」
嚴凌月眼底閃著堅定,與娘親相依偎,用力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