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王爺賴上我(下) 第八章
兩人甜蜜地躲在房內纏綿了好半天,走出來時,客人已經告辭離開,鄭成才正一派悠閑地邊看電視邊喝茶。
「你們做了什麼?」鄭成才一臉淡定地問。「剛才大器和明玉走的時候臉色很不好看。」
程思曼心一跳,這感覺像是被抓包了,她很不自在地裝傻。「沒什麼啊。」
「曼曼拿水果進來,也不曉得汪明玉為什麼忽然就生氣了,我們也覺得奇怪。」朱佑睿臉不紅氣不喘地解釋。
「那你們怎麼這麼久才出來?」
「我教曼曼打撞球。」
「是喔。」鄭成才笑睨兒子。
朱佑睿氣定神閑地看回去。
兩個男人無聲地以目光試探片刻,鄭成才笑著先收回視線。
「剛剛大器跟我說,下禮拜在北京有一場中日茶藝文化交流展,我們公司要派營銷部的人過去觀摩,我想了想,還是讓你們兩個去吧!」
程思曼聞言,表情愕然。「讓我們去?」
「是啊,你陪著奇睿去,讓他更熟悉各國的茶藝文化,也順便看看能不能幫公司找到一些開發新商品的靈感。」鄭成才自認這是個好主意,湊合這對年輕人出公差兼度假,感情肯定會增溫。
可對他的提議,兩人好像都有點興致缺缺,程思曼甚至臉色蒼白,感覺有些惶恐?
「怎麼了?你們不想去?」
程思曼不敢直視老人家關切的眼神,猶豫地望向朱佑睿,眼神掙扎,翻騰著復雜的情緒。
朱佑睿明白她的顧慮,也明白她對老人家的歉疚,閉了閉眸,深吸一口氣。
該來的,總有一天要來——
「好,我們去。」
其實距離上回來到北京時也不過才兩、三個月,但程思曼卻覺得有種恍如隔世的悵然。
那天,朱佑睿答應了和她一同來北京出公差後,事後兩人都很有默契地略過不提,只當作是一趟單純的出差,用平常心訂機票、訂飯店、收拾行李。
他們在三天前抵達北京,這幾天早上都在看展覽,下午就在北京各處游玩,參觀頤和園、到天壇欣賞朗朗晴空,又或是在雍和宮品味那悠然的檀香。
昨日他們去爬香山,此時正值初秋時節,香山上的楓葉已經染了幾分淡淡的霜意,深深淺淺的橘黃更襯得周遭風光明媚,景致斑斕。
朱佑睿告訴她,以前明朝皇帝的行宮就蓋在此處,夏秋時節,皇帝都會來此避暑、狩獵。
他第一次來到這五百年後的時空,就是因為在巡獵途中遭遇一場刺殺行動……
話說到這兒,他忽然不再說了,她也不再追問。
再說下去,不免會提及他在現代的醫院里醒來,才赫然驚覺自己的靈魂竟佔據了別人的身軀。
他們都有意不去說到這件事,可嘴上不說,心里還是忍不住會想,如果鄭奇睿的靈魂依然在人間漂蕩,是不是就會在這里遇上了呢?
其實就算沒遇上,以朱佑睿魂魄不安定的狀況,他仍可能隨時會被召回明代,但總覺得機率會稍微低一些……
程思曼心神一凜,不許自己再深思,這樣的思緒顯得她太自私,鄭奇睿的靈魂回來才是應當的,她不能因為害怕從此再也見不到自己心愛的男人,便剝奪了他回來的機會。
她知道,朱佑睿正是明白她矛盾的心思才答應鄭伯伯來北京出公差的,若真有歸還身體的那一天,他們都不能也不該逃避。
來到北京這幾天,她一直用笑容掩飾內心的不安,甚至告訴自己,自己很快樂。
的確也是快樂的,能和他一起游山玩水,听他細數五百年前在北京城的點點滴滴,比較古今的異同,彷佛自己也跟著穿越了時空……
「在想什麼?」清沉的嗓音拂過她耳畔,那麼溫暖,醇厚如酒。
她轉頭望向伴在自己身邊的男人——至少到今天,他們仍然在一起,有一日幸福,便享受一日吧!
她嫣然一笑。「我在想今天我們去哪里玩好呢?」
「我已經想好了。」朱佑睿也給她一個笑容。「就去北海公園。」
「北海公園?」
「我查過導覽手冊了,原來以前的皇家園林就在那里,我和皇上常在太液池上泛舟,我們今天也去吧!」
「泛舟啊。」她沉吟,听起來挺浪漫的。「好啊。」
明朝定都北京後,在太液池以東建造了皇宮,並向南拓展水系,形成中海、南海,與北海一起合稱「西苑」,劃入皇城的範圍。
而今日的北海公園佔地約七十公頃,其中水域就佔據了一半以上的面積。太液池碧波盈盈,有瓊華、團城和犀山台三島,分別象征著蓬萊、瀛洲和方丈,體現出古人對蓬萊仙境的向往與追求。
對于所謂的蓬萊神仙,程思曼是不信的,可能跟心愛的人在湖上泛舟,那情景光想便覺得如詩如畫。
她在腦海里編織著美好的幻想,但當真正來到湖畔時,卻整個傻住了。
太液池上的確能泛舟,可泛的卻是現代的機器船、鴨子船,既商業又廉價,哪有一點在煙波浩渺里搖櫓劃槳、蕩一葉扁舟的閑逸清幽?
朱佑睿也傻住了。「這什麼跟什麼啊?」
程思曼瞥了眼他驚駭的表情,噗哺一笑。「幻想破滅了吧?」
她是揶揄他,也揶揄自己。
「太液池……怎麼變成這樣了?」他依舊不敢相信。
「從你那時候到現在,算算也將近五百年了,怎麼能不變呢?」
朱佑睿呆愕半晌,長嘆口氣。
其實這幾天在北京四處游玩,他已經不是第一次感到幻滅了,古今的差異太大,雖然他對明朝之後新建的雍和宮、頤和園等處頗覺新奇,評價很高,可其它留下來的古跡總令他覺得格格不入。
紫禁城一點都不紫禁城,陰暗破舊,哪有當時皇宮的氣派雍容?
而他和小皇帝最愛盤桓的西苑,又哪里還有一點悠然閑淡的風采?太液池畔停著這些鴨子船,庸俗得教人哭笑不得。
「不是說要泛舟嗎?」程思曼柔柔的嗓音像在取笑他。
他懊惱地抿抿唇。「不泛了。」
「泛啦、泛啦!」她像孩子似地拉住他的手搖晃。「那邊也有能劃槳的小鴨子船,雖然造型還是不怎麼樣,可勉強能緬懷一點思古之幽情吧!」
他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更加滿臉嫌棄。「要我劃那種船?沒品!」
「不會啊,挺可愛的。」
「哼!」
「好嘛、好嘛!人家想跟你一起泛舟,好不好?」她一再地撒嬌。
他其實真的覺得挺丟臉的,大男人坐在鴨子船上,一點都不酷,可她甜笑撒嬌的模^如此可愛,讓他不禁覺得只要她開心,丟一點點臉也算不得什麼了。
于是,兩人坐上了毫無品味的小船,自然是由他負責劃槳,輕輕一帶,便破開了瑩綠水波,緩緩前行。
微風調皮地戲弄著她的發,她看著臉上猶寫著不情願的男人,盈盈一笑,托腮眨了眨眼。
「說說看正德皇帝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吧?」她好奇地問。「我記得你之前說過,你們名義上是堂叔佷,實際上感情好得像兄弟?」
「嗯。」提起小皇帝,朱佑睿神情和緩許多。「我跟他只差了四歲,很談得來,他是個……很有趣的人,最討厭那些死規矩。」
有趣?討厭死規矩?
這樣的形容還真微妙啊!程思曼暗暗吐槽,不知怎地,腦海浮現的就是個憊懶皇帝的形象。
「我小時候曾經陪我媽看過一出歌仔戲,說的是他下江南,游龍戲鳳的故事,感覺是個有點荒唐的皇帝啊!而且還給自己封官,當什麼大將軍。」
巡游江南、自封將軍?
朱佑睿苦笑,雖然現在的小皇帝還不曾做出這些事,不過以小皇帝飛揚恣意的性格來看,倒也很有可能,像小皇帝之前不就隨口封了自己這個郡王一個威風凜凜大將軍的稱號嗎?
「皇上是我行我素了一點,可我相信很多事情應該是戲劇夸大了,他並不是個荒yin無道的皇帝,就只是愛玩了點。」
「愛玩?」
「嗯。」他將小皇帝反駁那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言論解釋給她听。
「說實在的,如果是你從小被關在紫禁城里,能不對宮外廣闊的天地心生向往?」
「說的也是。」程思曼仔細想想,頗有同感。「當皇帝一點自由都沒有,他要是能來現代當個普通的有錢人家大少爺,說不定還會逍遙自在一點。」
朱佑睿愣了愣,回味程思曼這番話,不覺陷入深思。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問。
「我們初次相見是在我小時候隨父王入京的時候,當時他正帶著一群小太監在玩相撲,我也跳下去玩,跟他扭打成一團,他嚷嚷著我年紀比他大還欺負他……」
程思曼听得瞠目結舌。「他那時候就是太子了吧?你敢打他?」
「也不曉得當時怎麼想的,我就覺得只有自己認真打,這個小太子才會高興……結果真被我蒙對了,從此以後他就黏上了我,我到哪里他都想跟著我玩。」
「你確定是他黏你,不是你黏他?」
朱佑睿瞪她一眼。「我那時候都八、九歲了,哪會跟一個小表頭糾纏?」
「你敢說你的皇帝是小表頭?」她指著他駭笑。「哪天我見到他,一定要跟他告狀。」
這只是一句無心的戲語,可听入他耳里卻成了深深的遺憾。「如果你能見到他就好了,我也很想介紹你們認識。」他喃喃低語。
她愕然,這才醒悟自己說了什麼,不覺有些尷尬,又有一絲難言的惆悵。
相隔了五百年的時空,她又怎麼可能見得到他的皇帝呢?
察覺到氣氛忽然變得沉寂,朱佑睿定定神,指向遠方一座白塔,刻意輕快地轉開話題。
「那是什麼?那個方向應該是萬壽山吧,可我以前沒見過萬壽山上有那座白塔。」
「那個啊……」程思曼翻閱導覽手冊。「有了,那是永安寺白塔,是清朝順治年間建造的,難怪你沒見過。」
「清朝……」朱佑睿低聲沉吟,之前他上網Google整個大明朝的歷史,得知最後竟是亡在關外的女真族手中,大為吃驚。當年太祖皇帝從異族手中奪回江山,不料他的子孫又將江山奉送給異族,莫非世間之事冥冥當中都有因果?
「別想那些嚴肅的事了!」程思曼彷佛看透他的思緒,拉了拉他的手。「要不要去看看那座白塔?」
他點點頭。「好啊。」
如今他不過是個身處現代的尋常男人,那些朝代的盛衰興替都離他太過遙遠。
他只想好好愛身邊這個女人,看她笑,陪她快樂。
他將小船劃回岸邊,牽著她的手信步走上了瓊華島,秋高氣爽,天色蔚藍,在覆蓋著各色琉璃瓦的寺廟殿閣後頭,一座藏佛喇嘛白塔巍峨矗立。
莊嚴肅穆,秀麗典雅。
兩人攜手仰望整座高塔,欣賞錯落在白塔周圍那一塊塊玲瓏剔透的太湖石,悠哉地在瓊華島上逛了一圈,朱佑睿還講了許多他與小皇帝之間的趣聞軼事,不知不覺已是日落時分,暮色蒼茫。
「肚子餓了。」程思曼忽地殺風景地拍拍月復部,嘟嘟小嘴,做出一副委屈樣。
他忍不住伸手捏捏那柔軟的粉唇。「知道了,我們去吃飯,想吃什麼?」
她眼珠一轉。「听說這附近有一間仿膳飯莊。」
「仿膳?」那是什麼?
「去了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