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是個腹黑的 第一章
第一章
七年後——
崇德皇朝傳帝三百余年,盛世不再,雖無戰亂,但皇朝之勢也大不如前,在崇德皇朝之中共有三氏舉足輕重的豪強,尤以雷氏為最。
雷氏的產業幾乎可左右整個皇朝的興衰,連朝廷也不敢得罪,甚至為雷氏產業賜名為「天莊」。
雷氏本家掌天莊,旁系尚有三支,各為紫微院、太微院及天市院,三院雖各有其產業,但在天莊之下亦各有所長,太微院司文,在詩、畫的領域出過不少當代名家,天市院則經商有成,雖依附本家天莊生存,但對天莊來說亦是不可缺少的旁支之一。
唯有紫微院是天莊旗下唯一一個幾乎能與天莊並立的旁支。
紫微院司武,非但紫微院院主武功卓絕,紫微院更專為天莊旗下各部訓練護衛、死士,再加上紫微院里培育各式奇花異草,民間口耳相傳紫微院培訓了一支善于用藥、用毒的黑衣部隊,可為天莊進行任何見不得光的秘密任務。
對朝廷來說,雷氏有了紫微、太微、天市三院已是令人忌憚的存在,再加上紫微院的前後兩任家主,父子皆在朝為官,朝廷對這棄不了又制不住的雷家更是到達了又愛又恨的地步。
雷朔夜在父親逝世後,不但接下了紫微院家主的位置,還因領皇命出征,平定邊境戰亂有功,皇帝不得不封賞,但為了不讓雷氏坐大,于是皇帝下旨賞賜了雷朔夜回鄉當軒毓侯,明面上成了侯爺,實則被逐出皇朝的權力中樞。
紫微院效忠的是雷氏本家,若不是本家希望紫微院向朝廷投誠,雷朔夜韜光養晦了這麼多年,怎可能輕易底牌盡現幫朝廷出征?
然而幫朝廷立下這汗馬功勞卻沒有消除皇帝的戒心,最終,雷朔夜又回到了家鄉當愛種花草、喜玩樂的軒毓侯。
什麼黑衣部隊?雷朔夜沒有心思做那樣的事,但皇帝不信他,他也得尋張保命符,所幸他與郡主虞雪罄交好,有她在皇帝面前說話,盡避皇帝生性多疑,多少還是听得進她所言。
紫微院里培育著各式奇花異草,都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其中名為綠菱的名花是虞雪罄的最愛,今年紫微院又為郡主培育出一盆綠菱,由雷朔夜親自送來京城獻給她。
但雷朔夜見了郡主後,卻見她郁郁寡歡。
「郡主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郡主府的花園一重又一重,小橋流水、溪畔垂柳,各式的景色充塞其中,最深處的庭院是用來接待郡主的摯友,如今雷朔夜與虞雪罄便身處這兒的涼亭,外邊栽著雙圍蘭草,一樹的櫻花正清幽地開著,再往深處走就是虞雪罄居住的院落,遠遠的只能看見青瓦灰牆以及精巧的木柱花窗,花窗外還立著一株白楊。
周遭風景美得有如身在一幅畫中,但虞雪罄可沒心思欣賞。
「朔夜,皇上雖然給了你封號,但自始至終都忌憚著天莊雷家的勢力,若不是朝中沒有像你如此驍勇的武將,絕不可能賜予你如此地位,你可知道?」
雷朔夜早就明白,但他並不在意皇帝的想法,只要他不出亂子,皇帝能將他如何?
「為了掌握你,皇上心里一直想要由公主或宗室之女中挑出一人為你賜婚,既可拉攏你又可監視你是否存有異心,皇上心意之堅定,連平常他最疼愛的我為你說項,他都听不進去。」虞雪罄攏起一雙秀眉,為好朋友擔憂。
「郡主莫再為朔夜向皇上進言,省得讓郡主為難,除非……」雷朔夜似是想起了什麼,他望向虞雪罄,由她的眼神中得到了證實。
「皇上看我們感情好,似乎有意為我們賜婚。」雷朔夜雖是戰神,但容貌秀麗是名美男子,那美貌能讓多數女子自嘆弗如,可他長得再俊俏,虞雪罄也對他無意,他們之間就只是至交好友,她並不想嫁。
並不是雷朔夜嫌棄虞雪罄,就跟虞雪罄一樣,他們是自小就認識的好友,兩人之間可以為朋友之義兩肋插刀,但絕不可能像戀侶一般給對方山盟海誓。
「郡主下嫁,是委屈了。」
「你啊!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都這麼熟了,若真成了親,我做娘子你做相公,你就不覺得別扭?」
「郡主此話倒是……」雷朔夜無奈苦笑。
正在兩人思索對策之時,一個抱著琴盒走過廊道的女子吸引了雷朔夜的視線,這絕美艷色融入周遭的春日美景中,竟毫不遜色。
桃花尖臉上有著一雙秋水杏眸,精致得無可挑剔,長如流瀑的烏色秀發及腰,簪以一把白玉簪,娉婷走過時,絕色麗容緊緊地抓住了雷朔夜的視線。
而且見到她的臉,雷朔夜的心除了悸動之外,似乎還隱藏著什麼奇異的情愫……
洛欞罌沒有發現自己成了注目的焦點,她的心思都在即將回到故鄉的這件事情上。
當年她會離開故鄉是被迫的,那時她是個尚在襁褓中就失怙失恃的孤兒,她的師父洛天華膝下只有一子,見她可憐就收留了她,為她取名洛欞罌。
七年前,年方十一歲的她已十分聰慧,而且對藥草過目不忘,小小年紀便可為洛天華到離他們居住處不遠的密林里采草藥,那日她在采草藥的過程中發現了腳被捕獸夾所傷,頭部又撞上石塊的雷朔夜。
洛天華看著徒兒著急的模樣,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要她不要緊張,洛欞罌天性善良見不得人受傷流血,更何況這位公子還陷入了昏迷,看來傷勢嚴重。
只是……這樣一位貴公子怎麼會到城郊的山上來呢?還在密林里誤觸了捕獸夾且摔傷了頭……
洛天華一邊不解的思考著,一邊為貴公子療傷。
洛欞罌一向是師父的幫手,所以當師父在診視公子頭上的傷時,她就幫忙把他腳上傷口的血污清除,方便師父待會兒檢查傷口。
洛天華將他額上的傷診視完後,才放下心,這傷並不嚴重應無性命之危,不過還是得先留在這里住幾天,觀察頭部的傷是否會有後遺癥。
接著,洛天華轉而要診視他腳上的傷,卻在見到他的腳時愣住了。
洛欞罌看師父的手僵住,只是看著,不說話也不做任何反應,這樣的他實在太怪異。「師父,你怎麼了?」
「三顆紅痣……」
她方才在清理傷口時也看見了那三顆紅痣,但並沒有多想,難道師父可由這三顆紅痣得知公子的身分嗎?
「師父認得這位公子?」
「他是紫微院的少爺,雷朔夜。」
「這位公子身分尊貴,不可能獨自上山來,他的隨從一定在山里找他,我去告訴他們……」
「不行!欞罌。」
見洛欞罌轉身就要跑,洛天華連忙喊住她,讓她的腳步硬生生停住。
「師父,怎麼了嗎?」
「欞罌,答應師父一件事。」
師父怎麼了,這時候不是應該先找到雷公子的家人嗎?師父要自己答應什麼?「師父請說,欞罌听著。」
「我們的身分要對雷公子保密,今天救了雷公子的事也不能告訴妳師兄。」
「為什麼呢?」
「不要問為什麼,師父只能告訴妳師父有苦衷,所以妳听話,這事一定要保密,否則會傷害了妳師兄,更會傷害了雷公子,妳想見到這樣的事發生嗎?」
小小的洛欞罌其實並不懂,但她懂得師父凝重的臉色,于是她乖乖听話了,「好的!欞罌知道了。」
後來,師父便把照料雷朔夜的工作交給她,她也听從師父的命令沒有告訴雷朔夜她的身分。
她照顧雷朔夜的那十天,他只有一天是昏迷的,他睡著時,她看著他那張精致的俊俏臉龐覺得賞心悅目,他清醒後跟她談笑風生,她便真心喜歡這個大哥哥。
洛欞罌的師兄洛琌玥足足大了她十歲,當時已成年的他盡得父親真傳,每年都會到鄰近鄉鎮巡回義診兩個月,所以救了雷朔夜的時候,洛琌玥正好不在家。
後來,雷朔夜的傷漸漸好轉,行動不再是問題,當他快要能下床走動時,洛天華又告訴洛欞罌他們要舉家搬遷,而且不等洛琌玥歸返,他們出城與他會合後直接遷到京城來。
對于這意外的決定,洛欞罌知道自己只能听命,她只可惜以後再也見不到雷朔夜,而且,她才剛開始喜歡上他……
通知了紫微院的人來接雷朔夜後,師父就帶著她離開了軒毓城,洛欞罌便再也沒有回去過,她有時常想,現在的雷朔夜好不好?還記不記得她?或許是巧合、或許是緣分,她的名字有個罌字,雷朔夜並不知道,但他還是送了她一袋罌粟花種子。
當年的罌粟花被她種在盆子里,她也年年取下新的種子重新栽植,就是希望有一天她尋到了落腳處之後,可以把那些罌粟花種在她的園子里。
如果有那一天,她的園子里盛開了異種罌粟花,他是不是真會找到她?
洛欞罌的師父洛天華在前些日子過世了,不知道當年父親執意遷家原因的洛琌玥還是對故鄉念念不忘,于是決定要帶洛欞罌回軒毓城去定居。
從知道師兄這個決定後,洛欞罌總是心神不寧,因為她很清楚師兄對當年遷家的事一直有疑慮,如今回到了軒毓城,師兄再逼問她,沒有師父幫忙擋著,她要怎麼應付那些疑問?
洛欞罌就這麼想著、煩惱著,慢慢的走過廊道往郡主府的門口而去,渾然不覺那打量著她的視線。
時隔七年,雷朔夜沒認出長大後的洛欞罌,但她的容貌完全吸引了他的視線,她娥眉輕攏似是想著什麼難解的問題,小巧直挺的鼻還會困擾而靈動的輕輕皺著。
如果她思考難題時都會露出這麼可愛的表情,雷朔夜真想把世上最難解的問題全堆到她的眼前。
虞雪罄很難得看到雷朔夜這樣的表情,她冰雪聰明,立刻看穿好友的心思。「她名為洛欞罌,是我認識多年的好友也是我府里的琴師,你別看她生得柔柔弱弱的,個性倔得很,不過倔也不全是壞處,她很有正義感愛路見不平,而且又很講義氣,我不過小小提拔了她,她卻忠心耿耿,我提出的要求她都很少拒絕。」
雷朔夜好看的眸子睨了虞雪罄一眼,她言語中的撮合之意很明顯,但非得說得好像他雷朔夜要強搶民女一樣嗎?
「下回再來郡主府,不知朔夜是否還能見到欞罌姑娘?」
「沒想到呀沒想到,終于有女人入得了軒毓侯的眼了。」
雷朔夜知道虞雪罄是鐵了心的拿他當玩笑了,只是他的心思又豈止是虞雪罄想的那麼單純,「我分明就是不長眼,哪來什麼入我的眼?要不然怎麼會放著郡主這樣的美人不挑,倒對一個琴師上心了。」
雷朔夜還戀戀不舍地望著洛欞罌離去的方向,真有動了心的感覺,不過他的一句玩笑話倒給了虞雪罄點子。
對啊!她怎麼沒想到?這樣一來不但解決了自己的問題,又成就了雷朔夜的好事。
虞雪罄故作嘆息,「只可惜,欞罌的師父剛過世,她打算要離開京城遷回故鄉了。」
「真是可惜!」若她還住京城又是虞雪罄的好友,雷朔夜原想著近水樓台,如今人離開怕是再無緣分了。
「不!不可惜。」虞雪罄慧黠一笑,「世事便是這麼巧,她的故鄉,就在軒毓城,朔夜……你是否需要我居中撮合你倆?」
雷朔夜只給了虞雪罄一抹意味深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