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貌美愛如花(上) 第二十一章
計環瑯臉色沉了下來,自然知道她的顧忌和現實所布下的、貴賤不通婚的壁壘分明。
小九的父族雖然名聲有些臭,但好歹也是個伯爵,否則嫡女容如荷也不能躋身皇子側妃之位。
但小九的母親……是個姨娘也罷了,偏還出身青樓,就算是清倌人也擺月兌不了妓子的丑。對此,他著實頭痛不已。
計環瑯凝視懷里小人兒,眼神越發憐惜心疼。
他靜默半晌後,口風一轉道︰「不能娶,那就納,本侯這輩子就只納你一個!」
身為長公主親子,自幼金尊玉貴地嬌養大,他骨子里流著的皇室高貴血脈,又備受皇帝親舅寵愛,讓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幸而是天生一身傲骨傲氣,這才將自己淬煉成一個戰功赫赫、風華璀燦的有為青年。
可他性子里依然有著恣意不羈的一面,如果心愛的女人不能成為他的妻,那麼他便終生不娶正妻,只專寵小九這個愛妾,這樣便沒人敢再來嗦了吧?
「阿瑯哥哥,你——」她杏眼圓睜,心里止不住的驚駭,卻也不禁酸澀發熱得厲害,淚水漸漸彌漫眼眶。
——不能夠的。
小九不能害阿瑯哥哥一生遭世人嘲笑厭棄,玷污了璀燦金亮的冠玉侯府威名。
「太子大兄的義妹,我納為愛妾已經算是委屈你了。」他擰了擰她泛紅的小鼻頭,打趣道︰「嗯?又哭了?丑死了。」
「你……你明知那只是……惑敵之計,作不得數的。」她心里更痛,緊緊揪著他胸前衣襟,低微顫抖地喃喃。「阿瑯哥哥,別說了,我、我腿腳有些疼,我該去泡藥浴了。」
「你就繼續當個鑽沙的小蟲子好了。」他沒好氣,卻還是溫柔地替她揉起傷腿。「還很疼嗎?晚上有沒有用燙熱的藥囊敷腿?」
她怔怔看著正低頭小心翼翼為自己揉腿的美人哥哥,淚水終究悄悄落了下來。
傻哥哥呀……
太阿,相傳為歐冶子、干將所鑄,也作泰阿。
韓卒之劍戟……龍淵,太阿,皆陸斷馬牛,水擊鵠雁。
——《戰國策•韓策一》
這天,容太夫人同時讓人傳了容如花和容如詡這兩個庶孫子女,到敬壽堂來用夕食。
俊秀依舊的容如詡看著氣色好一些了,明著是吃著府里請來的大夫開的方子調養,可那些熬好的湯藥連同藥渣子都悄悄倒了,如今他每日服用的是容如花親手配煉出來的藥丸子。
九妹妹說,這媚毒好解,可他被掏空了多年的身子恐怕沒有調理個三五年是無法恢復過來的。
他不心急,他有的是耐性。
「祖母,這湯味道極好,您也嘗嘗?」容如詡主動替容太夫人盛了一碗女乃白噴香的鯽魚山珍湯。
「好,好,詡兒也喝。」容太夫人樂呵呵,慈祥疼愛地看著他們倆。「你們倆都是好孩子,這些年受苦了,唉,都是祖母的錯,還以為你們母親照料得好,沒想到……」
容如詡眼皮微微一跳,暗暗瞥了容如花一眼,清眸底有著隱約的憂心提醒。
容如花會意,心知肚明容太夫人雖然對他們有幾分真心關懷,可也不會當真為了他們兩個庶子孫和府中的嫡系杠上。
「這也不怪母親,畢竟伯府事多,母親就是有三頭六臂也管顧不來。」她語氣溫和地回道。
容太夫人果然面露喜色,半真半假地氣哼了聲。「總是她有失察之過。」
「祖母,」容如詡訝異且欣慰著九妹妹的聰慧應變,縱然心下有再多恨意與不甘,還是順著勸道︰「孫兒也是誤會母親了,只恨這些奴下太過狠毒,多年來竟假借母親的名頭謀害孫兒……」
「祖母知道你們兩個都是好的,知道這家和萬事興的道理。」容太夫人長吁了一口氣,笑道︰「祖母都問清楚了,都是那些壞了心腸的下人起了貪念,竟然也想拿捏起府中的郎君,祖母都命你們母親讓人料理干淨了,往後你們只管安心,有祖母在呢!」
「勞煩祖母費心了,孫兒們實在慚愧。」他們兄妹倆異口同聲。
容太夫人心頭一松,笑得越發歡喜。「好,好。」
在用罷夕食後,容如花看著欲言又止的容太夫人,乖巧地主動問︰「祖母……是不是有什麼話要交代小九的?」
「小九,」容太夫人遲疑了一下,還是低聲問道︰「太子殿下和冠玉侯府那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容如花目光低垂,羞澀地笑笑。「祖母,那是太子殿下和侯爺心善,怕我甫歸家,府中下人欺生于我,這才為我撐腰了幾句。」
容太夫人又怎麼會相信這樣的搪塞之詞,心下微有不悅,面上還是笑得慈藹。
「小九不敢直言相告,這是提防祖母嗎?」
容如詡有些擔憂地看著她,張口欲替她打圓場,卻見容如花面不改色地笑道︰「祖母是我和二哥哥在府里唯一的倚仗,小九就是瞞誰也不會瞞祖母呀!」
容太夫人注視著她,幾息後忽然笑了,神情有些復雜。「……祖母和你母親倒是看走眼了,小九頗有當年你大姊姊的風範啊!」
「大姊姊才是真正心思靈透水精似的人物,小九不過是在侯府待了幾年,學會了幾分眼色罷了。」她柔聲道。
「小九,」容太夫人笑意倏收,嚴肅厲聲地道︰「伯府已經上了豐郡王這艘戰船,小九,你要記得誰才是你的親人。」
容如花靜靜微笑,親昵地替容太夫人沏上了一盞茶。「祖母,如果小九不記得誰才是自己的親人,小九就不會回來了。」
容太夫人有些半信半疑,只不過面前這個庶孫女雖然心思不純,可一個從小就沒有受過良好教養,後來又做了多年下奴的女孩兒,就算有自己的小盤算,在父母長輩的天然壓制下,又豈能翻得了天去?
就算有太子和冠玉侯願意做她的靠山,可父母是天,她若敢輕舉妄動做出不利于伯府的惡事來,伯府就是親手了結了她,也是天經地義。
「祖母當然信得過你。」容太夫人眉目舒展,笑呵呵地道︰「話說回來,能和太子和冠玉侯有這份淵源,這也是你的福氣呀,日後——你大姊姊那兒也得靠你多多幫襯了。」
——這是讓她身在曹營心在漢嗎?
她乖順地應了。
容如詡從頭至尾默默听著,只覺替這個小妹妹分外心寒。
祖母從沒想過,小九要是真做了這個內奸,太子和冠玉侯會放過她嗎?
「祖母,小九會乖。」容如花低頭看著容太夫人搭在自己手上,那只保養得宜又戴滿翡翠寶石戒指的手,片刻後,忽然像是鼓起勇氣地道︰「祖母,二哥哥雖然因為身子不好,耽誤了這些年,可年底的秋闈,二哥哥能下場一試嗎?」
容太夫人一楞,猶豫了。
容如詡的心卻是霎時狂跳如擂,深藏多年渴望龍門一舉掄元,施展滿月復才學抱負的折翼夢想,卻在這一瞬又重新燃起。
九妹妹……
不管老祖宗答不答應,他永遠記得她這份情!
「祖母,」她見容太夫人遲遲不語,杏眼光芒微閃,刻意壓低聲音道︰「二哥哥是伯府子弟,不用同尋常人家那般經過鄉試、縣試上來,只要我們府里填了個名額,三個月後的秋闈,二哥哥就下場……以二哥哥的才學,我再到侯府懇求侯爺松一松手安排一下,屆時金榜題名,就能安插進六部內……哪怕只是謄謄邸抄小小的庶吉士,對大姊姊來說也可有大做用啊!」
「這……」
「單只小九一個恐怕勢單力薄,可二哥哥有才華有學問,太子求才若渴,又有侯爺舉薦,想入太子麾下也不是難事。」容如花笑意嫣然。「我們兄妹在家中這庶出尷尬的身分,于公于私,豈不更能取信于人?」
容太夫人沒有全信了這番話,但容如花的話確實打動了她。
「這事,祖母還是與你們母親和大姊姊商量過後再決定吧。」容太夫人笑道︰「別怕,祖母不是懷疑你們對伯府有異心,只是一切當以你們大姊姊和郡王為先,還是謹慎些好。」
「祖母英明。」
離了敬壽堂後,容如詡特意和容如花感激地笑說了幾句話,暗中給了她一個眼神,隨即和容如花各自分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