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的點心 第七章
周日午後,和風徐徐。
「惡魔」蛋糕店前的行道樹,隨著風吹搖曳,地上的林蔭光影隨之搖動,如萬花筒般變幻神奇。
樹葉飄落,在紅磚道上堆積。
煦煦從烤箱里拿出蛋糕,手握著擠花袋,擠出粉紅玫瑰花瓣的小花樣,動作流暢。
衛浩天走進櫃台,倒了杯冰咖啡,態度從容。
「你不用去上班嗎?」她舌忝了舌忝食指上的女乃油,仔細將蛋糕分成十二等分。「這幾天老待在我這里,不會被公司開除?」
「我的工作不需要本人過去。」倒好了咖啡,他長手伸來,在走出櫃台前,順手拿了兩塊小蛋糕。
「喂,這是要賣錢的耶!」她嗔他一眼。
他將她的話當耳邊風,面無表情地聳聳肩,逕自走回老位置去,坐下來繼續打電腦。
眼見抱怨無用,煦煦低聲咕噥著。「真是的,不知道誰當初還說他不吃甜食呢!」
念歸念,見他愛吃,她心里還是浮現暖熱的歡欣。
好奇怪的感覺,看著他的時候,總覺得滿足、愉快,跟他相處的日子,都格外溫馨,就好像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煦煦低頭妝點著小蛋糕,臉上浮現甜甜的微笑,將它們上架,放進玻璃冷藏櫃里。
叮當叮當——
听見鈴鐺聲,她習慣性的抬頭。「歡迎光臨。」
「煦煦早啊。」上班族打扮的年輕婦女,臉上掛著笑。
「陳媽媽,好久不見。」
對方回以友善的笑。「我家小明生日,我來幫他買個生日蛋糕。」
「對喔,小明六歲了嘛!」煦煦微笑,轉身到大冰櫃里找生日蛋糕。她記得,那小男孩最愛吃她店里水果布丁口味的蛋糕。
陳媽媽點點頭,瞄到角落坐了個陌生男人,不由得壓低了聲音,湊上前去。「那個男的是誰?新客人嗎?」她好奇地問。
「要飯的。」煦煦回頭看了一眼,撇撇嘴角。
陳媽媽的嘴張成O型,合不起來。「哇,這要飯的長得好帥喔!」
「長得帥又不能當飯吃。」煦煦口是心非,嘴角卻不覺揚起,暗爽在內心。
陳媽媽笑得暖昧,挑起眉頭,了解這兩人關系匪淺。
煦煦被她笑紅了臉,將蛋糕放進盒內遞給她。「三百五十元。」
掏出錢包付錢,陳媽媽提著蛋糕,仍是不肯離開,站在櫃台外跟她寒暄街坊八卦。
衛浩天抬頭,看了煦煦和客人一眼,又拉回視線,專注在電腦上的案件。但不知為何,听著她和客人應對的聲音,總讓他心情平靜,有種陌生的安適。
鈴鐺又響起,他抬眼再瞄了一眼,想確定來人是誰,卻看見煦煦拿了支掃把走來。
「浩天,你幫我掃一下地,清理一下人行道,我去準備晚餐,OK?」她嘴上說著,也不管他願不願意,已經將掃把塞進他手里,接著像陣風似的,跑進廚房炒菜去。
他瞪著手中的掃把,然後抬眼,看著在廚房手忙腳亂、像顆小陀螺的煦煦。
店里的客人都回頭,偷偷看著他。
哇,這里的老板生得花容月貌,沒想到蛋糕做得好,膽子也不小,竟敢要這個表情嚴酷、目光銳利的男人去掃地?看她拿著掃把,站在那男人面前,頤指氣使的模樣,令人偷偷捏了一把冷汗。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衛浩天有所動作。
半晌之後,這高大的男人還真的關了電腦,維持酷酷的表情,拿著掃把走出去。
接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店內贊嘆聲此起彼落。
啊,那男人真的在掃地耶!
神偷初來乍到,就震驚不已。
他張口結舌,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瞪著衛浩天。
他本來還以為,是自個兒眼花,可等他走到店門前,這才發現,拿著掃把掃地的男人,的確是豺狼。
不會吧?豺狼在掃地?名聞遐通、令人聞風喪膽的豺狼,竟然在掃地?!
他先是瞪大眼,然後張大嘴,深吸了口氣,然後就毫不客氣的狂笑出聲。「哇哈哈,我的天啊——」
衛浩天停下掃地動作,冷臉瞪著他。
神偷不知死活,仍抱著肚子狂笑不已。「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沒想到真的是你!炳哈哈哈天啊,『豺狼』在掃地?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哇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猛拍膝蓋。
「笑完了沒?」衛浩天眯起了眼,眼角開始抽搐,單手用勁,掃把受到壓迫,發出淒慘的吱吱聲。
驚人的殺氣襲來,神偷立刻警覺,跳開三公尺,遠離危險。他有些擔心,豺狼接下來要握的,會是他的脖子。
他止住笑聲,乾笑兩聲,小心翼翼地繞過衛浩天,指著蛋糕店。「呃……我笑完了……我進去吃蛋糕,你忙你的……」此地危險,不宜久留,溜!
當啷!當啷!
「歡迎光臨。啊,你是——」煦煦從廚房探出頭來,見到進門的金發帥哥,不由得愣了一下。
「對對對,就是我。」神偷笑咪咪的走上去,知道她沒把自個兒忘了。「美人兒,好久不見了。」
「你怎麼會——」問話到了一半,她先住了嘴。
這男人也在那間飯店里出現過,大概和衛浩天是同路人,自然也能找到這兒來。
「你找浩天嗎?他在外頭掃地喔。」煦煦笑了笑,伸手指著窗外。
神偷嘴巴開開,瞪著她。
天啊,這女人直呼豺狼的本名?他認識豺狼兩、三年,才知道那冰雕男的本名,沒想到美人兒才出現沒多久,兩人就已進展神速。光听這稱呼,就不難猜出,豺狼沒把美人兒當外人,甚至願意說出本名。
唉,他本來以為自己還有點希望咧。
「我知道,我剛看到了。」神偷雙肩一垮,頓時有點無力。
見他一臉受到打擊,垂頭喪氣的模樣,煦煦將煮湯的火關小,洗好手擦乾走出來。
「怎麼了,你沒事吧?」她心腸好,見不得人難過。
神偷頹喪地搖搖頭,用可憐小狽的眼神,淚光閃閃、萬分哀怨地看著她。
「我失戀了。」死豺狼!手腳這麼快!
「啊?對不起……」煦煦搞不清楚狀況,同情地拍拍他的肩。「別傷心,天涯何處無芳草。來,我泡壺熱茶給你。」
他听見的是安慰嗎?神偷抬起頭來,感動得差點痛哭流涕。嗚嗚,這些年來,他周圍的人都壞心得很,不肯施舍他半分同情。
神偷感動極了,握住她的縴縴柔荑。「美人兒,你真好——」
一只大手冷不防從旁攔截,奪走煦煦的小手。她驚訝地轉頭,看見一張萬分不悅的酷臉。
衛浩天不知何時走了進來,將她拉進懷里,不讓她有機會模其他男人。「用不著同情他,這家伙一年失戀三百六十五次。」
「咦?真的嗎?」煦煦一愣。
「喂,豺狼,你——」
神偷不滿的抗議,卻听見煦煦冒出一句。「啊,好可憐。」
沒想到她會這麼說,神偷和衛浩逃詡呆了一下,雙雙瞪著她瞧。
她渾然不覺,同情心洶涌澎湃,憐憫地看著神偷。「不要傷心,可能只是你的有緣人還沒出現。」
兩個男人皆傻了眼,呆愣地看著她。
「你千萬別放棄希望喔,知道嗎?」煦煦睜著認真的眼楮,眨啊眨的。
神偷不知該如何回答,不由得乾笑起來,只能點頭。這小女人單純得有趣,隨便的一句玩笑話,她都會認真呢!
煦煦滿意地點頭,再度露出微笑。
「你要是又失戀了,心情不好,可以常到這邊來坐坐,我泡茶給你喝。」
「真的嗎?」神偷聞言,雙眼一亮。
「假的。」衛浩天回答得迅速。
「美人兒說我可以來。」神偷一臉驕傲,拿著雞毛當令箭,藍眸看著豺狼,不懷好意地笑著。
「你想找死,就來。」他口吻平淡,眼神跟話語卻很嚇人。
一想到神偷不時會出現,在煦煦身邊打轉,他就滿心不痛快,幾乎想一拳揍爛神偷那張俊臉。
煦煦瞪了衛浩天一眼,氣他不知體恤。「喂!」
「離他遠一點。」他低下頭,看著懷里的小女人,神態有些懊惱。
「不行。」她用力搖頭,不肯乖乖听話。
衛浩天眯起黑眸,眼中閃過憤怒與挫敗,不知該拿她怎麼辦。當她的大眼楮眨啊眨,認真地看著他時,他的所有堅持,全都瓦解。
眼前這對情人大眼瞪小眼,神偷看得嘆息不已,埋怨上天不公平。
「那麼,我到底能不能來?」他雙手一攤,還在羨慕豺狼的好運氣。
「當然。」煦煦點頭。
「當然不。」衛浩天接話也頗快。
她雙眼一眨,怒火跳躍,讓那雙眼楮格外明亮,縴縴玉指先在他眼前揮了揮,接著毫不客氣,直戳他的胸膛。
「這里,我說了算。」她警告地低語,威脅地瞪著他,暗示他要再敢有意見,等會兒沒人時,就走著瞧!
他瞪著她,一言不發。
懊死,他可以對任何人擺出冷酷的表情,卻獨獨對她,半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戳在他胸膛上的食指,有些軟化,跟她眼里的光亮一樣,教他無法拒絕。
「再說,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她小聲地說,直視他的眼楮。
這句話,讓他所有反對的話,全都消失不見。他的心莫名狂跳,感受到某種熱燙的液體,緩緩流過,熨燙了所有冰冷的角落。
為什麼他無法抗拒她?
為什麼她的一顰一笑,都牽動他的心?
為什麼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能安適平和,擁有不曾擁有的喜悅?
答案顯而易見,只是他從不曾遇見,所以一時之間認不出。
看見豺狼點頭,對這場爭論做出讓步,再瞧瞧這以冷酷著名的男人,對那美人兒「委曲求全」的態度,神偷可真是大開眼界。
他張大嘴,想要再說幾句,冰冷的眼神卻在這時掃了過來。
唉啊,偏心喔!看美人兒時,就那麼溫柔似水,看他的時候,就凶惡得嚇人,他要不是心髒夠強,早就奪門而逃了。
神偷識相地閉上了嘴,在櫃台前乖乖坐好,等著要吃蛋糕。不過,他的視線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嘴角仍忍不住牽起,露出既無奈又感慨的笑容。
愛情啊,看來「絕世」里,又多了一個掉入愛情陷阱的男人。
夤夜深深,窗外升起一輪明月。
月光灑進窗內,身旁傳來輕淺規律的呼吸,他握住她的小手,望著天花板,久久無眠。
他不太常入睡,就算是睡,也睡得很淺,每分每秒都在警戒,稍有動靜,就會清醒。偶爾入睡,夢里也是一片暗沈沈的黑。
那些黑暗,像是要把他吞沒。
他總是隱身黑暗里,就算是不用親自上陣,也習慣了暗無天日的生活方式,終日與電腦儀器為伍。
日復一日,他的心變得冷酷。他用冰冷的機器操縱一切,喜怒哀樂的情緒,不知何時起,已經變得麻木。
漸漸的,他的心甚至比那些殺人不眨眼的罪犯更冷硬。
黑暗侵蝕了他的人、他的夢、他的心,還有他的生活,直到她有如溫暖的光源闖進他的心扉。
方才睡著時,他作了一個夢,一個溫暖的夢。
夢見一個有人等待他的家,柔和的燈光、熱燙的食物;溫暖的手,甜美沁心的笑,以及一個頤指氣使的火爆小女人。
然後,當他醒來,他發現她就在他身邊,睡得那麼熟、那麼安適、那麼甜美。
有那麼一瞬間,他有些害怕,怕這個夢也會醒。他惶惑不安,緊盯著她的睡顏,不敢移開視線,心里五味雜陳。
如果這個夢醒了,他是不是又會陷身在黑暗里?他是不是會失去她?只是稍微想像,他的心就傳來一陣刺痛——
突然,凌空飛來一拳,敲上他的額頭。
這是她的壞習慣,連睡著了也不安分,睡得迷糊時,總會亂揮亂踹。幸好這時他醒著,要不她又要無辜挨扁。
煦煦的拳打在身上,對他來說像是蚊子的叮咬,完全不痛不癢。
可她半夢半醒間打到人,仍半朦朧的睜開眼,很負責的半爬起身,伸手揉揉他的額角。
「乖乖,不痛不痛……呼一呼……」確定痛痛飛走後,煦煦往後一倒,繼續跟周公下棋去。
她倒的方向不對,要不是衛浩天迅速的拉住她,肯定又要翻到床下去了。
他將她軟綿綿的身子攬進懷里,深吸一口她的芬芳,嘴角不覺輕揚著,莫名地有些感動。
她的舉止,總能讓他心中一暖。似乎只要抱著她,那些黑暗就會遠離,緊張的心情就能逐漸放松下來。
隱約知道,他心里的空洞,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個小女人填補。
他低下頭,閉上眼,無限輕柔地在她額上印下一吻。
七點鐘,清脆的聲音響起。
「起床了。快,動作快,起床起床。」
睜開眼,粉女敕嬌美的小臉出現在眼前。
「起床了,快點!」煦煦精神奕奕,已經綁好了馬尾,跪坐在床上,雙手推著還在睡的衛浩天,要他起來。
真難得呢!她竟起得比他早,每次都是她起床,就見他已經清醒。有一陣子,她還有些懷疑,他是不是都不睡覺的。
衛浩天看著她,面無表情,坐是坐起身了,卻俐落地出手,一把將她拉到懷里。
「喂,你做什麼啦?」煦煦抵著他的果胸,小臉微微泛紅。「別鬧了,我今天要到孤兒院去,再不出發就要遲到了。」
他似乎還沒清醒,低頭貼近她的臉,熱燙的唇找到了她的,用最有效的方式,讓她住嘴。
這一吻,可把煦煦吻得差點又躺回床上去,熱吻結束後,衛浩天是清醒了。反倒是她自個兒,紅著臉不停輕喘,呆呆看著他,被吻得腦子一片空白,連扣子都被他解開,渾厚的大手探進衣服里,握著她的渾圓——
「早。」衛浩天簡單說道。
「呃,早。」她愣愣的回應,嘴上還有著他的味道。
他平復氣息,模模她泛紅的小臉,撤出雙手,擱到她的酥胸上,替她把半褪的上衣拉好。
「為什麼要去孤兒院?」
「什麼?」煦煦雙眼迷蒙,一臉茫然。
「孤兒院。你剛剛說的。」他提醒她,眼中閃過笑意。
「啊,喔,那個。」煦煦回過神來,雙手捂著發紅發燙的小臉。老天,她是怎麼了?被他一吻,就啥事都忘光光了。
「去孤兒院做什麼?」他開口問道,適時解去她的尷尬。
「我一個月中會挑一天假日,到院里當義工,做些小蛋糕和面包給大家吃,平常都是阿壽開車載我去,不過他今天有事。」她抬起頭來,用清澈的眼楮望著他。「你願意陪我去嗎?」
一個小時後,他後悔了。
衛浩天瞪著那群蜂擁而上的小表,全身寒毛直豎,開始懷疑之前為什麼會點頭。
他們才下車,小蘿卜頭們就沖上來,對煦煦嘰嘰喳喳,全圍著她叫著梁姊姊,才一會兒的功夫,就分開兩人緊握的手。
以人海戰術佔了上風的小蘿卜頭們,在煦煦身邊又推又扯,將她拉進屋子里。
衛浩天站在車子旁,考慮著要不要跟進去。他的耳朵想念她的聲音,他的手想念她的溫度,但一想到那些小表,他就有些卻步。
算了,他還是在這里等她。
這想法才閃過腦海,腳跟前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
「我要尿尿。」她說道,一本正經的皺著小眉頭。
衛浩天瞪著她,一動也不動。
「我要尿尿!」她發出尖叫,抗議他的沈默。
下一秒,衛浩天用最快的速度拎起她,將尖叫不已的小女孩帶進房子,丟給煦煦。
「拿去。」
「怎麼了?」煦煦接過小女孩,不知道他為什麼滿臉驚慌,活像扔的不是小孩,而是燙手山芋。
小女孩哇的一聲哭出來,尖叫著替她解答。
「我要尿尿!」
煦煦啞然失笑,趕緊帶著小女孩到廁所去。
進屋沒有多久,衛浩天就發現,自己犯了嚴重錯誤。
懊死,屋里的小表比外頭還多,當煦煦離開,他們找到新目標,全往他的方向或爬或走,不懷好意地靠過來。他不動聲色,往門口退去,妄想要全身而退。
一步、兩步——第三步還沒踏出,在地上爬行的小男孩動作頗快,已經巴住他的褲腳,一臉好奇的亂扯。
他用最嚇人的目光,瞪著那些不鬼,無言的警告。
可三歲娃兒哪里知道要害怕?把他當成新玩具,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爬,雙手還亂拍亂模。
衛浩天忍住甩開他們的沖動,彎腰將腿上的小孩拉開,另一個卻乘機爬到他背上。
忍住、忍住,要忍住。
「啊咑咑咑咑,打敗惡魔黨,啦啦啦啦——」一名七、八歲的小男孩,突然從正前方冒出,手里拿著水槍跑過,住他臉上噴。
搶法神準,正中目標。
遭受奇襲,他全身僵硬,自制松動,差點就一拳揮出。
「你敢打小孩,我就扁你!」煦煦沖過來,手里拿著法國面包對他揮舞,又叫又跳地警告他。
他低咒一聲,抹去一臉水,又有頑皮鬼從後面撞上來。
照理說,他身手敏捷,出生入死數次都能全身而退,絕不會因這小小的一撞就倒下。但是猛虎難敵猴群,眾多小表手腳並用,努力要讓他重心不穩。
就听見砰然一聲巨響,他沒能站好,以最狼狽的姿態,在地上躺平了。
銀鈴似的笑聲傳來,煦煦站在旁邊,笑得前俯後仰。
「你還笑。」衛浩天瞪著她,表情凶惡,心情惡劣極了。他的懷里,還抱著倒地前,緊急從背上救下來的小男娃。
「對、對不起,你——呃,你別生氣。」煦煦跑過來,跪在他身旁,仍是笑意不減。「我怕你積習難改,會攻擊他們。」她解釋著,以為是自己的叫喚,讓他分神。
「是他們攻擊我。」他皺起濃眉。
「好嘛好嘛,你好乖,來,親一個。」她像安慰小孩般,拍拍他的頭,還捧著他的臉,獎勵似的親親他的臉頰。
衛浩天手上的三歲娃兒,見狀竟然有樣學樣,也伸出肥肥的小手拍拍他的頭,然後捧著他的頭,把濕濕的嘴往他臉上貼。
啾。
好響好濕的一個親親。
衛浩天被親得一臉口水,錯愕地瞪著懷里的小孩。小男娃咧開嘴,還附贈一抹大大的笑容。
煦煦再度捧月復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春風暖暖的,而風里,始終回蕩著笑聲,一陣又一陣,吹暖了每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