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女總管 第二十二章
「你大可忘了他!」雷以欽不明白,既然這些回憶讓阮丹荷不好受,為什麼不徹底忘了他?
「我怎麼忘?不斷、不斷提醒我,我的身分配不上雷之亦的不就是你們嗎?我有機會忘嗎?你們給過我時間忘嗎?」
這句話給了雷以欽最大的打擊,原來一直不讓阮丹荷忘了雷之亦的人是他,「原來,是我的錯嗎?」
「不,說來該謝謝你們沒讓我忘,如今我得到我想要的了,過去的恨也不在了。」
阮丹荷如今只能冷漠的對待雷以欽,他接不接受都無妨了,因為不久的將來,她將隨著雷之亦去天莊了。
面對阮丹荷的冷漠對待,雷以欽心里的不悅感直升,他失控地大吼,不平的氣憤在心里起伏,「你怎麼可以接受了田亦!你該是我的!懊是我的!」受不了打擊,雷以欽沖上前,扯住了她的肩膀搖晃質問著。
「大少爺,你是不是忘了我跟田亦成親,我已經是他的妻子、他的人了?」
雷以欽好似這才清醒過來,他全身顫抖地松開手,不自覺地往後退,直到轉身飛奔而去。
阮丹荷看著雷以欽的背影,知道這事無解了,現在她還得忙著臨析城祭天的事,或許忙完了,她該認真的跟雷之亦談談離開這里的事了。
今年鄰近的縣城都遭災,唯有臨析城暫時無恙,天市院身為臨析城第一首富,由天市院雷家發起聯合了城內的富賈,辦了一場誦經祈福暨賑災的祭典,以感謝天神厚愛臨析城。
除了主祭那日由各戶的當家參與祭典以外,余下的日子都是由各家的總管們代祭,阮丹荷既然是天市院的總管,當然由她為雷家代祭,而雷之亦亦陪同她住進了臨析城郊外那間主辦祭典的寺廟里。
祭典是十二個時辰不間斷都需點著祈福檀香,因此代祭的總管會在夜里輪值確保檀香不熄滅、不間斷,第一個夜里本該由雷氏的代祭者阮丹荷守夜,但由于所有的總管只有阮丹荷是女人,為了避免夜里有什麼萬一,其余的總管們商議還是別讓阮丹荷守夜守得太晚,所以前半夜是阮丹荷守夜,後半夜則由其他的總管輪流替代她。
阮丹荷很感謝其他總管們的貼心,也接受了他們的好意。
只是當她回到配給她的禪房時,卻听見里頭傳來兵械互斗的聲音。阮丹荷往房內望去,正見一個黑衣人與雷之亦纏斗起來。
她知道雷之亦的修為,明白此時她最好只在門外觀戰,否則冒然介入此戰只會讓雷之亦分心。
「田亦,想不到你竟會武功。」黑衣人的聲音雖然蒙在覆面巾里听不清楚,而且做了偽裝,但雷之亦還是認出了他的聲音。
「你不知道的事還多著。」雷之亦是刻意跟著阮丹荷前來寺廟,因為第一夜是阮丹荷守夜,他知道若有心人要謀害他,只有選這一夜才不會誤傷了阮丹荷,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江雁留在家里保護雷司楓,自己亦帶著他的劍傍身,應付今夜這一戰。
黑衣人乍見田亦會武功,一時失了冷靜,出劍顯現缺隙,雷之亦游刃有余,數招來回,黑衣人雖居下風但仍不服輸,招式漸趨狠戾。
雷之亦既知黑衣人的身分,並不想取其性命,他身影瞬動,黑衣人倉皇揚劍一擋,交擊的雙劍劍光齊綻,一勾、一刺、一招、一式,在眨眼之間雷之亦長劍橫斷黑衣人手中之劍,停在黑衣人喉前。
黑衣人驚詫,被頸邊長劍逼得半跪子。
「雷以欽,能與我過上幾十招,你輸得也不冤了。」
不僅是門外觀戰的阮丹荷震驚,雷以欽亦是,阮丹荷走進禪房扯下黑衣人的覆面巾,見到的,的確是雷以欽!
雷之亦沒想到阮丹荷竟會提早回房,本想私下處理好此事,他知道阮丹荷雖對雷以欽無男女之情,但雷以欽終究自小呵護她,她受得了一次背叛,受不了第二次。
「丹荷……你怎麼回來了?」
雷之亦的眼眸中滿是對她的擔心,阮丹荷卻無法表現出不在意的神情來讓雷之亦放心,她走到雷以欽身前,不敢置信,她知道雷以欽會憤怒、會敵視田亦,卻沒想過他竟會想殺了田亦!
「是我的錯……我的錯……」阮丹荷喃著,是她給了雷以欽錯覺,才會讓他一錯再錯。
「丹荷,與你無關,錯的人是田亦。」
「你知不知道他為天市院做了什麼?為你做了什麼?你竟恩將仇報!」
雷以欽一陣冷笑,他天市院需要一個小小田亦施恩?
「是啊!因為你不知道他是誰。」阮丹荷露出了清冷的笑,臉上更是失望的表情,「你怎麼變得如此徹底?
我那個溫文儒雅、待人和善的大少爺去哪兒了?怎麼會成了一個為私心謀奪人命的人?」
「因為他奪走了你的心。」
阮丹荷無奈,因為她說得再多,雷以欽也不會了解,或許該說他根本不想了解,只想依循著自己的心行事。
「這天市院已不值得我留戀了,我要帶著我母親離開。」
雷以欽想過阮丹荷會不顧她與阮嬸的長工契在他手上,但他也不會甘心就範,「擁有你們的長工契,我就是你們的所有者,你們不能離開。」
雷之亦知道阮丹荷不肯讓他泄露自己的身分,但雷之亦認為是該處理好一切的時候了,天市院與天莊的關系必須在今夜得出一個解決的方法。
「她們當然離開得了天市院,我並不想把奴僕視為買賣的物品,但如果你非要用這方法困住她們母女,那我也只能配合。」雷之亦收起了手中的劍,以他自己的聲音開口。
由田亦喉中發出的,不是田亦原有的聲音,雷以欽不解,這個聲音……為什麼他覺得熟悉?
見雷之亦要撕下假皮,阮丹荷要阻止已不及,「阿亦……」
雷以欽錯愕的看著出現在田亦的假皮之下的,竟是雷之亦,而阮丹荷急著制止的模樣,分明是知道田亦的身分。
這就是阮丹荷被田亦所吸引,愛上田亦的原因,原來田亦便是雷之亦!
原來他一直都輸給了同一個男人。
「你……你的雙眼……」
「我的雙眼是偽裝失明,當年為了避禍,祖父及父親要我做的偽裝。」
「所以,我又輸了。」雷以欽常想,如果八年前他堅定的把阮丹荷由荷居帶走,不讓她服侍雷之亦,一切會不會就會不同?
又?為什麼是又?但雷之亦隨即想通,雷以欽指的應該是第一次黑衣人的尋釁,「以欽,我想知道你兩次要殺我,都是因為我是田亦,不是因為你發現了我是雷之亦。」
雷以欽站直了身子,嘲笑自己第一次做歹事便被識破,原來雷之亦知道那一次聘雇江湖人的也是他,「我的確不知道你是雷之亦,而且那回我並不想殺你,那些江湖人告訴我他們險些傷了丹荷,我便辭退了他們。」
險些傷了?阮丹荷冷冷一笑,是誰險些傷了誰啊!
「事情既然已發展至此,我決定等祭天大典結束後就帶著丹荷離開。」
阮丹荷望著雷之亦,原來他想著和她一樣的事嗎?那他父親對天市院的猜忌呢?他打算就這麼放棄了任務,為了她?
「我不許!我永遠不會放棄丹荷,盡避你用你的一切來換,我也不會交出丹荷的長工契。」
「以欽,莫讓我動怒。」
「動怒?你能如何?毀了我天市院?」
「大少爺!被了!阿亦不是那樣的人。」
听見阮丹荷第一次喝斥了他,而且還是為了雷之亦,雷以欽不甘心,「不是哪樣的人?不要忘了他曾經怎麼傷害你!」
「夠了!你根本不知道阿亦為天市院做了什麼!」雷之亦曾交代過來此的目的不能說,但她再也忍不住了,「天莊要毀了天市院,很難嗎?只要掐住了天市院的經濟命脈,就算天市院是臨析城的首富又如何?天莊根本不看在眼里,天莊容天市院存在,只是因為天市院忠心,但這份忠心不是沒有人存疑。」
「什麼意思?」
阮丹荷不知道自己如今是心冷了,還是因為她已決意離開,她的口氣竟再也听不出激動情緒,「天莊的大老爺不相信大少爺,是三公子在他父親的面前力保,擋下了天莊大老爺對天市院的制裁,你為了我想殺害田亦,但三公子卻沒有因為我對你公報私仇,因為他知道天莊及天市院的連系有多重要,你呢?大少爺,如今你知道田亦便是三公子了,你還要為私忘公嗎?」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身後竟發生了這樣的事?他望向雷之亦,八年前他在天市院養傷時留下的惡名,至今還記憶猶新,可八年後他竟變了一個模樣。
雷以欽跌靠在桌邊,矛盾不已,如果他今夜殺了他便是恩將仇報了?
「以欽。」雷之亦撿拾起雷以欽的斷劍,無視可能對自己造成危險,把劍交到雷以欽的手上,「如果你只是因為我是田亦而殺我,我可以饒你這一回。」
「你……要饒了我?」雷以欽緊握著斷劍,知道此時雷之亦沒有防備,只要他向他刺去,那一切……就結束了……
雷以欽握著斷劍的手,因緊握而顫抖著,最終,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他像承受莫大的負累一般,頓時垮了身子,他緩緩的轉身離開禪房,淒然狂笑,悲痛地走入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