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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作丫鬟 第七章

作者︰鐘淇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左右,他們來到了城外的一處莊子上。

那莊子,不若一般富人的別莊大門深鎖,而是大大敞開著正門,任由莊子里那身著粗布衣裳的孩童們來回追逐、嬉戲玩鬧,偶爾還能瞧見幾名婦人端著盛滿衣服的洗衣盆,笑著經過他們,還有幾名年老的婆婆坐在門檻上,動作遲鈍地教導著孩子如何曬干玉米粒。

「主子,別莊到了。」駕車的車夫扯住韁繩停下馬車,回頭向車廂里的皇甫殤稟報。

「嗯。」皇甫殤停止把玩隨身玉佩,在手下恭敬的服侍下,下了馬車。

而隨皇甫殤下了馬車,瞧見眼前這副宛如農家田園樂景象的馬蘭眉,不由得楞住了。

「這里是……」這種類似農村大雜院的地方,真是他名下的莊子嗎?而他來這里又想做什麼?

這時,院子里一名似管家婆子的胖婦人發現他們到來,連忙擱下手中做到一半的活,朝他們快步走來。

「爺,您來啦。」她笑咪咪走到皇甫殤身邊請安問好,「今日爺來得可比以往早,不知是否用過膳了,需不需要在莊上用些,最近莊子里的孩子們趁著天好跟婆婆學做了腌菜,配上清粥,還挺脆女敕可口的,您要不要試試?」

「不用了。」皇甫殤淡漠地拒絕了她的提議,「我今日時間不多,僅能在此待半個時辰,尚福人呢?」他直言要見負責打理莊子的管事。

「他在後院糧倉清點收成,要是他知道爺來了,還不欣喜得飛奔來見您。」胖婦人一邊笑迎著他入莊,一邊告知她家那管事老頭的去向。

「嗯,派人叫他來主院見我,另外,我身旁這丫鬟交給你,有什麼需要幫忙或是要做的,不必客氣,盡避命令她去做。」交代完畢,拋下了馬蘭眉,他徑自領著幾名隨從大步邁進莊內。

「是的,爺,我知曉該怎麼做的。」胖婦人佇立在莊門邊,笑著恭送他入莊。

待他人消失在莊子院內後,馬蘭眉才上前捉住身旁胖婦人的手臂,心追問道︰「這位管家大嬸,敢問這里是……」

「你應該是剛進府沒多久的丫鬟吧?」胖婦人笑著拍拍她的手,臉上帶著和善親切的淺笑替她解答,「這里是爺專門收容一些老弱婦孺的莊子,也是咱們爺心善,別看他外表一副冷冰冰、不易親近的模樣,其實在這帝都里,比起一般大富商賈,爺做的善事可多了,瞧,這莊子,便是他眼見這些失親的孤兒老弱流離失所、無處可去,特意建來收留他們的。」

「……是這樣嗎?」聞言,她不禁錯愕,沒想到身為皇朝巨商的他,背地里竟默默做了這樣的好事。

她不由得想起身處現代、尚年幼的自己,亦是失了雙親的孤兒,但自幼便被丟到那冷冰冰的育幼院,之後在各個寄養家庭流轉長大,若是那時有人能像他一樣真心收留自己,那該有多好?

「不僅如此,為了怕孩子們將來因不明是非而誤上歧途,咱們爺甚至還請了夫子來教他們念書,無論爺再忙,每個月定會親自來一趟,瞧瞧莊子里是否有哪兒不妥或需求,總之,這莊子里的人,誰不知道他是個稀世難得的大好人、大善人……」胖婦人不停地贊美皇甫殤為貧寒困苦之人所做的事,直到說得嘴都快干了,才驀地大力拍了自己額頭一下。

「哎呀!瞧瞧我,光顧著跟你說話,都忘了還得命人去通知我家老頭去見爺,不說了,我先去找人,你自個兒先在這兒隨意轉轉,等我詞來再帶你去莊子里好好逛逛。」說完,她丟下馬蘭眉,轉身急匆匆的走了。

馬蘭眉若有所思地獨自待在莊子門口。

原來,他竟是面冷心善之人,不若商人予人陰險狡詐的印象,隱藏在他那冷酷外貌底下,竟是一顆如此炙熱的仁愛之心,只是長期被他那冷漠的外表及性子給掩蓋了。

看來是她誤解他了,皇甫殤這個人心地還挺不錯的。

遠處,皇甫殤在隨從的簇擁下步出主院大廳,隨那名叫尚福的管事到後院糧倉去巡視。

看著他那張在初秋烈陽下俊美無儔的側臉,她的心不禁微微被觸動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好感,在心底悄然地蔓延、發酵……

「查出來了嗎?」

夜深人靜,該是眾人歇息入睡時刻,皇甫殤卻尚未就寢,獨自待在黑暗的書房中,秘密召見他的手下暗衛何七。

「是的。按馬蘭眉所言細查了她的背景,她家里確實貧困,過去全靠她一人倒夜香養家,家里除了她之外,還有一雙年幼的弟妹和個嗜賭的爹,兩個月前,她生了一場大病,病愈後,家中僅存的二兩銀子全數使盡,窮得揭不了鍋,會與皇甫府的牙婆搭上,單純想為家里多賺些錢,讓家人好過些,一切皆符合她所交代的來歷背景。」何七拱手稟告這些日子暗地調查的結果。

皇甫殤背手佇立在書房窗前,頭也沒回地問︰「無可疑之處?」

「無。」何七想也不想地直接回道。

「呵,」皇甫殤勾起冷笑,「越是查起來無異樣越是可疑有問題。」眯起眸子,他轉身沉聲嚴厲地下令,「繼續查,務必查出隱藏在她後的是誰,其真正的目的和進府的企圖。」

「是!」何七躬身領命。

「另外,這是三皇子于南方與臣子勾結私販武器至大食的往來書信,你派人送去給二皇子。」他取出了一封以火漆封緘的密函交給了他。

「這……」何七接過信,不禁錯愕,「主子是何時拿到這證據的?」怎麼他一點也不知曉?

「我命人截來的。」皇甫殤口氣淡漠地道。

他不過是在南方制造了一些動蕩、散播了一些不利他們的流言,之後派探子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在他們害怕事情曝光,因心虛緊張而通信聯系時,讓人截下了他們的通信。

而這將成為他們最終無法抵賴的致命證據。

「原來如此,主子請放心,我定會親手將此信函交予二皇子,絕不貽誤主子要事!」何七信誓旦旦地保證。

「嗯。」他輕應一聲,表示自己听見了,而後,窗外一陣搖晃的燭光燈影靠近,伴隨著窸窣的腳步聲,似是有人正朝書房悄行而來。

皇甫殤察覺,立即轉首朝他下令,「有人來了,你先走。」

「是!」何七領令,身影一閃,迅速從書房暗道離開,而他則順勢側身閃躲至書架旁那陰暗角落處。

沒多久,只見書房房門咬呀一聲被人推開,一個橋小的身影提著一盞燈籠悄悄地從外頭溜了進來。

「嘿嘿,果真無人,就知道趁這個時候過來,這里鐵定沒人。」進來的正是方才他們秘密談論、懷疑其進府目的的馬蘭眉。

見她左右查看了一番,在確定無人之後,快速地關門來到書桌前,並隨手將燈籠擱置在桌上,然後就著那搖曳朦朧的燈光,半趴在書桌上翻找著。

「到底在哪兒呢?那東西應該會在書房里,總不可能他隨身攜帶吧?」她一邊嘀咕,一邊努力翻找著桌面。

她特意不睡等到這時,就是想趁著夜深無人的時候,來書房里偷取那奸商要的礦坑機密,可無論她如何翻找,始終找不到她要尋的東西。

皇甫殤那家伙究竟把東西放在哪里呢?最後,她索性轉移目標到身後的書架上。

「既然桌上找不到,那總該在這里吧,就不信連這里也沒有。」

不待她從書架上翻找出她欲找的東西,下一秒,她正在書架上胡亂翻找、模索的小手被人從身後狠狠攫住。

「你在這里干什麼?」低沉冷冽的男人嗓音,不帶一點感情地飄進她耳里,嚇得她心一驚,差點腿軟摔倒。

「媽啊!」她捂著自己怦怦亂跳的心,忙轉首望向說話的人。

糟了,是皇甫殤!怎麼會被他逮個正著?!

「爺……爺,這麼晚您還沒睡啊?」眼見自己做壞事遭人活逮,她只好硬著頭皮,僵硬地朝他擠出一抹微笑問好。

「我的丫鬟都還未睡,我這個做主子的又怎能先睡呢?」皇甫殤冷笑一聲,接著語調一變,嚴厲地朝她逼問︰「說,你趁夜深無人進我書房做什麼?」

他將她方才潛進書房後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里,他絕不信她在他書房只是隨更翻翻,一點目的都沒有!

「奴婢……奴婢……」馬蘭眉支支吾吾,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正當她擔心自己潛進府中欲偷盜機密的事會因此曝光時,眼尖瞧見摔落地上的一本習字帖,靈機一動,「字帖!奴婢是來尋字帖的!」

「字帖?」皇甫殤微眯眼瞅著她。

「是啊,」她一邊吞著口水,一邊小心翼翼地掙開他的手,身子慢慢向後退移到案桌旁點亮了琉璃燭燈,「因為這些日子跟在爺身邊,見爺字寫得蒼勁好看,素來字丑的奴婢,便隱隱動了心思,想練寫字,故到爺的書房里想跟爺借著字帖習字……」

呼,幸虧她腦筋動得快,及時想出了這個借口,不然事情就麻煩了。

「喔,為何不白日來向我借,非要趁著三更半夜無人的時候,偷偷模模進我書房翻找呢?」他敏銳地揪住了她話語里的疏漏,毫不客氣地質問。

「那是……那是因為奴婢畢竟是下人,府里規矩又甚嚴,怕奴婢想練字這念頭若是讓秦總管知道,肯定會惹來一頓訓斥,所以才……」她故作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咬唇福身,「總之,還請爺看在奴婢不是心存惡意的分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

巧言狡辯!皇甫殤在心里冷笑道。明知她這番說詞是在掩飾、抵賴自己真正的意圖,他卻未戳破那極為牽強的理由,反而微垂眸,順著她編出的謊言往下接話道。

「既然你有這般上進好學之心,身為主子的我又有何理由不允許,甚至為難你呢?」他冷眸斜看了她一眼,緩步踱到書架旁,從上頭取下了三本約莫有半塊磚頭高的書冊遞給她,「想在短時間將字練得好看,用一般的字帖肯定是不成的,臨摹抄書是練字最快的方法,這是記載大盛皇朝各地人文風情的雜記,你便用這抄書練字吧。」

「什、什麼?!」馬蘭眉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低頭驚看著猛地被塞入手里的三冊厚書,「你……你說讓我抄這個練字?」

這麼厚的三本書,她抄完手也斷了吧?

「不是你說想練字的嗎?」他那雙深黑眸子定定地瞅著她,唇角卻嘲弄的向上勾起,「放心,為了以防你遇到不懂的難寫生字,我會留在這里陪你,若有不懂的難字,可隨時問我。」

接著,只見他徑自步到書房中的軟榻旁,黑袍一撩,便在那榻上坐了下來。

「還等什麼,快點動手抄吧。」他命她抄書,除了故意折騰她之外,還能借機監視她,以防她在空無一人的書房里搞鬼、動手腳。

「是……奴婢、奴婢這就開始抄寫,多謝爺的恩典。」她幾乎是咬牙切齒道,臉上硬擠出一抹假笑道謝。

真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沒想到她拿來當借口的假話,竟成了整她自己的法子。

可事到如今,她又不能推翻自己方才所說的理由,于是,她只能在皇甫殤的目光下,緩慢地移坐到書桌後,磨墨執筆,開始抄書。

就這樣,夜探書房倒霉被人抓包的馬蘭眉,非常苦命的抄了一夜的書、練了一夜的字。

待到天明,她的臉上已掛上了兩個黑眼圈,執筆抄字的右手更是抖得不成樣,反觀在榻上閉目養神、歇了一夜的皇甫殤,卻是一臉神清氣爽的模樣。

他從軟榻上起身,上前拾起她抄了一夜的字,一張張翻閱著。

「看來,你沒有寫字的天分……」看著她那歪七扭八的丑陋字跡,皇甫殤挑眉嘲諷她,「抄了一夜的書,還是如此不堪入目,倘若你想習好字,日後有空得讓你多抄些書才行。」

「勞爺費心了,是奴婢資質駑鈍,日後奴婢一定……一定會努力多抄些書練字的。」耳里听著他的諷刺,嘴里卻不得不裝乖附和,馬蘭眉心里嘔得快死。

這個男人,分明是故意說這些話來羞辱取笑她,她這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現代人,哪習慣用毛筆寫字啊,更別說是用毛筆抄書了,可即使她心里恨他恨得牙癢癢的,卻也只能暗自吞下,誰要他現在是她名義上的主子呢?

「行了,練字的事先擱在一邊,現在既已天亮,你服侍我回房盥洗更衣,稍後與我一同出門到城里巡視商鋪。」見折騰她折騰得差不多,皇甫殤終于肯放過她,命令道。

「什麼?!苞、跟你出門巡鋪子?」馬蘭眉整個人如遭雷擊,搖搖晃晃,差點暈倒。

天,辛苦熬了一夜的她,好不容易擺月兌抄書的惡夢,現在居然不能回房休息,還要服侍他大爺盥洗更衣,然後陪著他出門去巡商鋪?!

「怎麼?有問題?」他懶懶抬眸回頭睨她。

她強忍下想罵人的沖動,強笑的搖頭回道︰「沒、沒有,哪會有問題,奴婢這就陪爺回房,服侍爺更衣盥洗。」

跟在皇甫殤身後步出書房,回房的路上,馬蘭眉不禁用她那雙靈秀的美目在他背後偷偷瞪他,恨不得撲上前痛捶他一頓。

可惡!可惡!這人真是混蛋又可惡極了!

枉她之前還認為他是個面冷心善的好人,現在她收回這話,這家伙哪里是好人,分明是個愛欺壓下人的無良主子啊!

是她一時鬼迷心竅,才會錯將沒良心的惡人當好人,哼!她再也不相信這世上有心地淳善、無私正直地為人付出的商人。

這世上的商人,全是一個樣,通通壞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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