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手擒夫 第十一章 揭開真相
站在窗邊,不畏外頭吹來的寒氣,凌玉曦不由得回想起在淮州時,遇到這種只能待在家里賞雪的日子,她總是興沖沖的拉著小包子堆雪人,小包子因為年紀小,通常窩在銀珠懷里為她和小狼拍手加油,偶爾靠過來模一把……總之,這種不能出門的日子是溫馨的家庭時間,可是如今她只有一種感覺——悶!這是因為傅雲書不在身邊嗎?
不知為何,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有大事要發生了,而這種時代的大事通常會血流成河,但願是她被現代戲劇荼毒得太嚴重了,即使有大事,也不會死傷無數……這種時候,她覺得當小老百姓比較好,上面如何動蕩也不會被影響到,因為他們滿腦子只想著如何讓生活更好,而今,她的夫君偏偏如此接近權力核心,只要他站的那邊穩不住了,他很可能第一個被推出來受死……
「我听說食記藥膳樓和甜水堂開張了,生意很不錯,你不開心嗎?」傅雲書從身後抱住凌玉曦。
凌玉曦急急忙忙轉身看著他,半晌,心疼的舉手模著他的臉,「你瘦了!」
傅雲書雙手捧著她的臉,「你也了。」
「我覺得變胖了。」可能是因為很悶,她不自覺的就想吃東西。
「是嗎?我瞧瞧是不是真的變胖了。」傅雲書轉而圈住她,將她貼向他……有點肉,觸感真是好極了,不過,他還是說︰「我覺得剛剛好。」
「你少騙我了!」凌玉曦懊惱的用手指戳他的胸口。
「我真的覺得剛剛好,我很喜歡。」
凌玉曦歪著腦袋瓜瞅著他,故意找碴的道︰「你是不是也跟鎮國公府的姑娘說過這樣的話,要不,人家為何想嫁你?」
「過去若在京城過年,我都會在宮宴上見到鎮國公府的姑娘,可是,我正眼也沒瞧過一個,從來不知道她們的模樣。」他是早訂親的人,根本不允許自個兒的目光在其他女子的身上逗留,這也是祖父對他的教導,別教姑娘家因為他的無心之舉會錯意了,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凌玉曦驚愕的瞪大眼楮,「你真的見過鎮國公府的姑娘?」
「過年皇上都會宴請京中權貴,武陽侯府皆在名單上。宮宴上,我不但可以見到鎮國公府的姑娘,其他權貴家的姑娘也見得到,不過,就是劉穆言的幾個妹妹,我也不曾記住一個。」
「你沒記住人家,人家卻記住你了。」她猜想,鎮國公有意與武陽侯府結親時,鎮國公夫人就向府里的姑娘透露消息,她們因此對傅雲書上心,雖然後來因為凌家介入,兩家的親事告吹,可是,某人卻對傅雲書念念不忘,後來甚至說服鎮國公對付凌家。
「對不起。」雖然還未證實,但傅雲書已經相信是自個兒害凌家遭難。
凌玉曦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只能說鎮國公的野心太大了,不過我想不明白,鎮國公為何不直接將自個兒的嫡女送進宮?」
「一開始,鎮國公確實想等嫡女長大了,再將她送進宮,因此他用李貴妃拉攏武陽侯府,可祖父是個硬骨頭的,偏偏不教他稱心如意,他只能先將李貴妃送進宮。這些年來,鎮國公已經看出皇上厭惡李家姑娘,與其將嫡女送進宮,還不如利用嫡女拉攏其他權貴。」
「可是,五年多前你也不過空有爵位,他為何看上你?」
「我若真的打敗北夏,在軍中將擁有任何武將都難以超越的地位,而且我手上有傅家軍,盡避傅家軍在外人眼中早就變成一般老百姓,但在權貴眼中還是一股充滿誘惑的力量。
既然當時他的嫡女還不到議親年紀,他有時間等上幾年,何況凌家無權無勢,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你們攆走。」
凌玉曦若有所思的挑起眉,「如今我重回武陽侯府,鎮國公的嫡女無法嫁給你,鎮國公是不是會對付我?」
「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鎮國公連皇上都不怕了。」她不是潑他冷水,而是進了京之後,她更清楚鎮國公的權勢有多大,難怪皇上看鎮國公不順眼。
「鎮國公不怕皇上,那是他以為自個兒的本事在皇上之上,可是,他的本事真在皇上之上嗎?皇上已不是當初靠他扶持上位的皇子,若看不清楚,他注定要敗。」
凌玉曦倒是非常同意,輕忽對手,你可能連自個兒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皇上要出手對付他了?」
傅雲書笑而不語。
凌玉曦撇了撇嘴,「皇上還沒出手之前,人家說不定已經先出手對付我了。」
「你別擔心,如今我在京城,鎮國公不敢輕舉妄動。」傅雲書唇角嘲諷的一勾,「鎮國公是個老奸巨滑的,不會親自動手,要不,就不會只有吳家落個勾結海盜的罪名,而他不過是放縱下人收取吳家賄賂。」
「放縱下人收取吳家賄賂?」
「淮州城衛包圍吳家時,雖然我封鎖淮州城一日,阻止吳家有機會出城搬救兵,順利將吳家搜個底朝天,找到了帳冊和書信,可惜,無論帳冊或書信,都只見得到鎮國公府的總管,未見鎮國公本人。」
凌玉曦微蹙著眉,「鎮國公如此謹慎,想要定他罪,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傅雲書伸手撫平她的眉,「我記得你說過這麼一句話——凡走過必留下痕跡。那些偽裝海盜的侍衛如今落在皇上手上,皇上在他們身上找到相同的紋身,我想這很可能是鎮國公為了辨視他們的身分刻意刺上的圖騰。」
略一思忖,凌玉曦馬上反應過來,「鎮國公手下應該還有這樣的人。」
「沒錯,只要從鎮國公手下搜出刺有相同圖騰的人,鎮國公就不可能在吳家勾結海盜一案上置身事外了。」
「不過,這些海盜被你抓了,鎮國公不擔心嗎?」
「我制造假象,讓鎮國公以為那些海盜跳海逃生,他們可能已經葬身大海。」
凌玉曦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吳家以勾結海盜定罪,鎮國公一點都不擔心。」
「若說鎮國公一點也不擔心,那倒未必,只是不能教別人瞧出來了。因此吳家垮了,他並未收斂,而是更張揚,這也是想試探皇上掌握多少證據。」
是啊,站在如今這樣的高度,若是發生事情就亂了陣腳,底下的人豈不是更亂成一團?
如此一來,也不必等對手出擊,底下的人就會搞垮你。
「鎮國公不願意親自動手,就必然借著別人的手……三嬸嗎?」
傅雲書點了點頭,「傅峻已經查清楚了,三嬸身邊的思羅有個青梅竹馬在鎮國公府當差,據說兩人早有婚約,後來家鄉遇大水,不得不將自個兒賣了為奴,思羅進了忠義伯府,而她的青梅竹馬進了鎮國公府,兩人私下一直有往來,後來思羅隨著三嬸進了武陽侯府,便成了鎮國公府在武陽侯府的眼線。」
「三嬸肯定不知道身邊的丫鬟早有異心,她一直傻傻的被人牽著鼻子走。」
「若是三嬸沒有私心,又豈會遭人利用還不自知?」
「誰沒有私心,這倒也不能怪她,當然,她不應該傷害別人。」
傅雲書低下頭,兩人額頭輕輕踫了一下。「你同情她?」
她知道他不贊同,可同樣是當母親的人,她沒法子對三嬸硬著心腸。「為此,她已經失去孩子,如今她還有兩個女兒要照顧。」
「當年她失去孩子,是老天爺給她的警示,可是,她竟然執迷不悟。」
這會兒凌玉曦還真是無話可說,三嬸真的不是一個懂得記取教訓的人。
「武陽侯府容不下她,可要如何處置,就由祖母決定。」
凌玉曦踮起腳尖,輕吻他的嘴,「沒錯,三嬸的問題就交給太夫人,三叔若有意見,也不會將矛頭指向你。」說白了,傅雲書是晚輩,若是對三嬸太狠了,容易惹上閑言閑語。
傅雲書並不在意這些,閻羅將軍的名聲都無所謂了,其他也不必太計較,可是嬌妻心疼他,他自然歡喜接受。
「但願她不會太糊涂。你真是小氣,這如何夠呢?來,我教你——」傅雲書低下頭,深深的堵住她的嘴,雙手托起她的身子,讓她整個人纏在他身上,吻著吻著,兩人就滾上床,狠狠鬧騰一夜。
面對危險,凌玉曦心里有譜,也就放下了,可是沒想到隔一日就有動靜,還是如此大的動靜,差一點傻眼了——
「這個時候去莊子泡溫泉?」
「听說太後今日出京到寧親王的莊子泡溫泉,三老太太便吵著太夫人也要去莊子泡溫泉。」容嬤嬤笑著解釋道。
凌玉曦怔楞了下,「太後今日出京到寧親王的莊子泡溫泉?」
「往年還未進入臘月,太後就會帶上宮中幾位貴人同去皇家別苑泡溫泉,可是今年宮里事多,太後就取消皇家別苑之行。」
今年宮里事多?凌玉曦唇角一抽,若她猜得沒錯,吳家垮了讓鎮國公不放心,因此拖住太後的腳步。「如今太後為何又改變主意?」
「寧親王好像病得很嚴重,太後放心不下,順道去那兒泡溫泉。」
「可是,就要過年了。」
「宮里有皇後,太後偶爾也會去郢山陪寧親王過年。」
凌玉曦明白了,如今後宮真正的女主人是皇後,不是太後,對此,太後難免有點郁悶,可是又不能說什麼,只能偶爾鬧別扭缺席一下。
「太後是何等尊貴的人,我們可不能跟太後相比,這時去莊子泡溫泉不好吧。」為了準備過年,府里可謂忙翻天了,三老太太在此時吵著去莊子泡溫泉,太夫人不覺得奇怪嗎?好吧,太夫人偏疼三老太太,可是不至于縱容三老太太如此無理取鬧吧。
「太夫人原本覺得不妥,可是三老太太說了,太夫人如今不管事,而老夫人肯定沒興趣去莊子泡溫泉,太夫人閑著也是閑著,為何不能去莊子泡溫泉?只要能趕回來過年就好了。」
閑著也是閑著,為何不能去莊子泡溫泉?她不能不說,三嬸很懂得太夫人的心思,看準太夫人像太後一樣,大權旁落,心里難免有點小別扭,當然要尋機會鬧一下。自從她帶著小包子回府之後,婆母就主動提出要管家,太夫人不好繼續攬權不交棒,因此府里中饋就落到婆母手上,而二嬸和三嬸當然也跟著變成閑人。雖然相處的時日不長,但她必須老實說,婆母還真是管家的好手,將府里管得井然有序,過去那些亂七八糟的現象全部不見了。
「除了老夫人,府里還有誰不去莊子泡溫泉?」
「兩位老爺有差事,不去;兩位少爺要專心準備科考,也不去;至于其他人,因為天冷,除了泡溫泉,莊子上也沒什麼好玩的,就不去了。」
換言之,此行只有四個主子——太夫人、二老太太、三老太太和她。
「既然如此,小包子也別去。」
略微一頓,容嬤嬤遲疑道︰「太夫人希望小少爺可以去。」
「莊子上沒什麼好玩的,侯爺又不在身邊,我擔心小包子待不住,吵著要回來,那該如何是好?所以,還是讓他留在府里陪母親,待過年時候,侯爺得了閑,我們再帶小包子去莊子泡溫泉。」
容嬤嬤不知道說什麼是好,只能表示會將她的意思轉達太夫人,便告退離開。
「小姐,這事要不要通知侯爺?」銀珠覺得很不安。
「爺說了,傅峻已經派人盯著,相信爺不久就會得到消息。」傅雲書交代她,只要配合,然後冷眼旁觀看著就好了。
「早早讓府里的人看清楚真相,這也是好事。」雖是太夫人親自將小姐迎回來,但當年小姐謀害傅家子嗣一事還不清不楚,府里下人看小姐的目光難免少了敬意。如今沒事倒也罷了,哪日發生什麼事,眾人第一個懷疑的必然是小姐。
凌玉曦知道銀珠的心思。「府里的人看不起我,不全為了當年那件事,最主要還是因為我的出身,不過,那又如何?侯府中饋將來若是交給我,他們還是得听我的,要不,就讓下面的人取而代之。」
「小姐聰明能干、醫術精湛,而且心地善良,那些貴女根本沒有一個比得上,她們憑什麼瞧不起小姐?」銀珠覺得很嘔。
「那是她們的事,不必太在意了。」凌玉曦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若是她連不在意的人都要在意,她豈不是累死了?
「娘親,我們明日要去莊子泡溫泉嗎?」凌霄顯然得到消息了,一路跌跌撞撞沖進來,直接撲在凌玉曦雙膝上,仰著紅撲撲的臉兒看著凌玉曦。
夫子已經開始放假了,直到過了元宵才會恢復上課,凌霄正覺得自個兒無聊得快發霉了——這是娘親說的,他不是很懂為何有此一說,不過覺得很有意思,也就成了他的口頭禪。
「小包子不去,小包子留在府里陪祖母,等過年,爹爹不必待在營里,爹爹會帶我們去莊子住上幾日,你就可以好好泡溫泉了。」這種時候凌玉曦很慶幸有個不合群的婆母,而且婆母格外疼愛愛撒嬌的小包子,小包子交給婆母照顧,她可以放一百二十個心。
凌霄嘟著嘴,「可是,小包子想跟娘親一起泡溫泉。」
「若不是為了陪太夫人,娘親可不想跟一群長輩泡溫泉,娘親比較想跟爹爹和小包子一起泡溫泉。」凌玉曦很無奈的嘆了口氣。若非知道三老太太此舉的目的何在,她還真想學婆母當個不合群的人。
凌霄不說話了,但是眼神充滿了控訴。
凌玉曦將凌霄抱到身上。「小包子乖,府里的孩子都不去,你去那兒很無聊,還不如留在府里。」
「留在府里也很無聊啊。」
「你要讀書練字、學習武藝騎射,怎麼會無聊?」
凌霄得意的抬起下巴,「那些用不著半日就可以完成了。」
「……好吧,你可以跟傅嵱去傅園玩耍。」傅園就是傅家軍在侯府的院落,因為里頭有各種危險的訓練設施,她不太放心,便禁止小包子去傅園。
凌霄兩眼一亮,「我可以跟嵱哥哥去傅園?」
「對,可是,你要注意安全。」雖然她自認為是一個開明的母親,但是遇到安全問題,她真的學不來放手。
「嵱哥哥會保護我。」凌霄轉頭看了後面的傅嵱一眼。
傅嵱點頭附和。
旁邊的張通也趕緊出聲表示,「我也會保護少爺。」
「我知道,你們都很棒,下次也帶你們一起去莊子泡溫泉……對了,小狼也去。」凌玉曦轉頭看著故意走來走去吸引人注意的小狼,只見小狼很識相的立馬跑到她腳邊蹭了蹭,以示對她的感謝之情。
傅嵱和張通終于露出孩子般的天真神情,歡呼著跳起來。
「我最喜歡娘親了!」凌霄在凌玉曦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跳下來,帶著兩位伙伴……
不,應該是三位伙伴跑出去。
今晚,一切就要結束了,可是,為何她的心如此不安?
三老太太一會兒坐下,一會兒又起身,走過來走過去。若是今夜來襲的盜賊不只是殺了凌玉曦,還傷及其他人……不會,李四姑娘不是保證不會傷及其他人嗎?可是,若是不小心傷到太夫人……太夫人很疼愛她,雖然偶爾嫌棄她不動腦子,不過經常從自個兒的小庫房搬東西給她,只因為知道她的嫁妝都是虛的;還有,她生了兩個女兒,也不曾抱怨,還叫她別急,先養好身子,再給夫君生個兒子……太夫人是一個好婆母,若是太夫人受到波及,她豈能原諒自己?不行,她得提醒太夫人,今晚無論听見什麼聲音,都要待在房里。
「小姐,夜深了,你不可以出去。」思羅一見到三老太太失了魂似的往外走,連忙伸手拉住她。
回過神來,三老太太轉而拉住思羅,「李四姑娘真的保證不會傷及其他人?」
「這是當然,小姐別擔心,李四姑娘有分寸。」
「若是她有分寸,當年我的孩子豈會沒了?」雖然不清楚李允寧如何搭上凌氏的丫鬟,但那個丫鬟肯定听命于李允寧,才會跟她鬧起來,最後害她小產……李允寧為了達到目的,根本沒交代那個丫鬟當心一點,否則,在事先有準備的情況下,她的孩子如何會保不住?
「……小姐,李四姑娘不是那種人,當年是失誤。」
怔楞了下,三老太太皺著眉看著思羅,「難道你很清楚李允寧是什麼樣的人?」
「……不是,我只是覺得李四姑娘沒必要刻意害小姐小產,不過今日不同,李四姑娘交代得很清楚,無論外面發生什麼情況,絕對不能踏出房間,要不然,刀劍無眼,她不能保證對方不會傷了小姐。」
「可是,我還沒有提醒娘今晚絕不能離開房間。」
「外頭發生事情,太夫人必然安排身邊的丫鬟出去查看,不會自個兒離開房間。」
「不行,太夫人身邊的丫鬟若出去查看,豈不是死路一條?」她幫著李允寧,是因為只能在李允寧和凌玉曦之間選擇,可是,她不想害其他人。
「小姐,我們管不了這麼多,若是說太多了,會教人起疑心。」
沒錯,若沒有事先得到消息,豈知道今晚會發生狀況?可是……三老太太實在很不安,「不如,我們今晚去娘那兒睡好了,娘就不會覺得奇怪了。」
「這……」
轟一聲巨響,主僕兩人同時一僵,這是什麼聲音?若是盜賊來襲了,也不會是這樣的聲音,這是怎麼回事?
你看我,我看你,兩人不知如何是好,接著又是轟一聲巨響,這顯然不是盜賊來襲的砍殺聲,而是爆炸聲——兩人下意識的移到門邊,耳朵貼在門上,想听听看外頭有何動靜,可是過了半晌,又是轟一聲巨響。
三老太太咽了口口水,顫抖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思羅害怕的搖搖頭,這與她們的預期完全不一樣。
「我們去瞧瞧。」
「不行,李四姑娘再三叮嚀,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能出去。」
「可是,除了爆炸聲,莊子一點動靜也沒有。」
「剛剛的爆炸聲應該跟盜賊一點關系也沒有,我們還是待在房里等著。」思羅緊緊拽著三老太太,深怕她沖動壞了事。
過了一會兒,三老太太實在受不了了,用力推開思羅,打開房門走出去,在這同時,懸掛在檐下、樹干上的宮燈全亮了起來,三老太太直覺的舉起手遮住刺眼的光線,片刻,緩緩的放下手,然後就看見被侍衛押著站在院子中間的人——
「啊——」
三老太太驚嚇的尖叫出聲,往後一退,正好撞到站在後方的思羅,思羅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三老太太跟著跌坐在她身上,思羅痛得尖叫一聲,下意識的推了三老太太一把,三老太太轉而跌坐在她左前方,接著思羅也看見站在院子中間的人,換她驚嚇的尖叫出聲。
「麗娘,早已經死掉扔到亂葬崗的人竟活生生站在這兒,你如何解釋?」太夫人的聲音從三老太太的左邊傳過來。
半晌,三老太太反應過來了,也不畏地上寒氣逼人,急急忙忙的爬到太夫人面前,抱著太夫人的腿。「娘,我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婆子明明說人死了……對了,婆子被那個丫鬟收買了,說謊騙我……沒錯,就是這樣,我也是被人蒙蔽……」
「三嬸至今還是不願意說實話嗎?」凌玉曦的聲音很輕很柔,卻給人一種壓迫感。
三老太太這才發現凌玉曦就站在太夫人的右後方,一雙眼楮銳利得仿佛要將她看透似的,她不由得縮了一下。「我……這是真的……」
「祖母,站在這兒容易受寒,我們還是先進屋吧。」
太夫人輕輕的點點頭,看了兩名粗使婆子一眼,便由著凌玉曦扶著她走到正堂大廳,而兩名粗使婆子分別走到三老太太和思羅旁邊,將她們拽起來押著跟過去,另外站在院子中間的銀喜也被侍衛押送過去。
太夫人喝了一盞凌玉曦親手沖的安神茶,才正眼看著跪在地上的三老太太,心情沉重的道︰「你以為當年執行打扳子的婆子死了,如今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嗎?」
「……娘,我真的是被蒙蔽。」三老太太很想不顧一切的什麼都說了,可是她不敢。
「那個婆子染上風寒死了,是不是你做的?」
「娘,這事與我無關,真的!」得知那位婆子染上風寒死了,她也嚇了一跳,不過,更覺得松了一口氣,誰也不喜歡別人手上捏著可以威脅自己的把柄,可她卻忘了,最能夠威脅她的人是李允寧。
「因為是你的丫鬟做的,當然與你無關,是嗎?」
「思羅……」三老太太驚愕的轉頭看著思羅,難道那個婆子是她害死的?
思羅面無表情,她已經意識到一件事——今晚的行動沒有按照計劃發展,很可能是因為她的秘密被發現了。
三老太太想起來了,當初勸她將銀喜放走的人是思羅。「我知道了,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在搞鬼……你這個可惡的丫鬟,你為何要害我?!」三老太太忍不住撲過去拉扯思羅,侍立在一旁的粗使婆子連忙上前拉開她。
「我勸三嬸還是實話實說,今晚原本要闖進莊子取我性命的盜賊已經被抓了。」凌玉曦實在不忍三老太太滿口謊言,這只會讓人覺得她死不認錯,更難以原諒她。
「我……我只是想報恩,真的,我也沒想到你的丫鬟會這麼用力的沖撞我,還害我失去孩子……那是我的孩子,我也不願意失去孩子,這是真的……娘,相信我,因為李四姑娘將我偷偷拿去當的嫁妝贖回來,並派人送還給我,她請我幫個忙,我覺得是小事,就答應了。」三老太太太語無倫次的慢慢將事情抖了出來。
「李四姑娘?」太夫人聞言一驚,難以相信記憶中性情溫和的好姑娘會干出這樣的事。
已經說出口了,三老太太的心情也平穩下來,便說得更完整清楚,「娘,您要相信我,當時我並不知道大娃媳婦的丫鬟被李四姑娘收買,她發瘋似的沖撞我,可嚇壞我了。後來沒能保住孩子,我擔心娘會詳細調查此事,扯出我幫李四姑娘的事,便在思羅的游說下收買婆子,謊稱丫鬟被打死了,將人弄出侯府。」
「你真是了不起,連合外人陷害自個兒的佷媳婦!」傅雲書未找她理論之前,太夫人也想過凌玉曦很可能遭到陷害,可是千錯萬錯,也絕不是老三媳婦的錯,她可是失去孩子啊。
老三沒出息,老三媳婦也不曾瞧不起老三,總是夸他好,只要有機會,必能成為子璇的助力,因為如此,她格外疼惜老三媳婦,覺得委屈她了,想著法子補償她,沒想到……真是令人失望透了!
凌玉曦終于證實自個兒的猜測,李四姑娘為了讓計劃更天衣無縫,同時操縱兩顆不相關的棋子。
「當初三嬸錯了,那也是無心之錯,可如今卻不是這麼一回事,若非候爺派人暗中保護,今晚我可能死在盜賊之手,難道三嬸不覺得愧對于我嗎?」
「我……李四姑娘說,我們已是同一條船上的人,她捏著過去的事糾纏不清,我不幫她,難保她不會抖出來。而且,我也怕大佷媳婦揪著過去的事不放,轉過來對付我。」三老太太看起來張揚,好像很有自信的樣子,其實骨子里膽小怕事。
「你怕子璇媳婦對付你,就可以引賊人殺害子璇媳婦嗎?」太夫人氣得舉起手上的拐杖,可是終究忍住沒有往她身上打下去。
「娘,我錯了……大佷媳婦,我錯了……你們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三老太太一會兒爬到太夫人腳前辛苦哀求,一會兒又爬到凌玉曦腳前苦苦哀求,可是兩人皆不發一語。
「娘,我真的錯了,求求您,饒了我這一次吧。」三老太太抱著太夫人的雙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太夫人實在不知道如何處置她,示意婆子先將主僕兩個暫時關進房間。
秦湘靠在凌玉曦耳邊說了幾句話,凌玉曦便走到落魄失神的銀喜面前。
「我要知道你為何投靠李四姑娘,賣了自個兒的主子。」雖然銀喜不同于銀珠是與原主自幼一起長大,而是她訂下親事後,母親特地再買來伺候的丫鬟,但是銀喜出身很可憐,又聰明伶俐,心軟的原主很憐惜,還費心的教銀喜識字,盼著將來為銀喜找到更好的人家嫁了,因此銀喜的背主才是原主最不能承受的打擊,身子越來越糟,最後熬不過生產。
銀喜依然靜默不語。
「我不願意對你用刑。」因為是她的丫鬟,傅峻不好用刑,只能交給她處置。
銀喜還是不說話。
「夫人,對這種背主賣主的人沒什麼好說的,圖的無非是錢財,直接打死她扔到亂葬崗被野狗啃,反正她早就該死了。」秦湘一點都不同情這種沒忠貞的人。
「我只是想給自個兒一個放了你的理由。」
銀喜終于有反應了,緩緩抬頭看著凌玉曦。
「我是醫者,無論你是好人還是壞人,你在我眼中都是生命。」
銀喜蠕動唇瓣,片刻,才吐出低啞的聲音,「小姐恨我嗎?」
「與其說恨,還不如說傷透心了。我盼著你與銀珠都有好歸宿,我待你們情同姊妹,可是沒想到,原來我們不同心。」凌玉曦苦笑的搖搖頭。「我糊涂了,以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好了,卻忘了己所欲,不一定為他人所欲。」
銀喜的眼淚無聲的滑下來,說了,「我無路可走了,只能背主。」
「為何無路可走?」
「我哥哥可以模仿常人的字,沒有十分,也有九成。」
頓了一下,凌玉曦豁然明白,「那張害我爹名譽盡毀的藥方出自你哥哥之手。」
「哥哥遭人引誘至賭坊,一開始贏錢,最後卻輸到賣兒賣女,此時有人願意為他解圍,給他一大筆銀子,只要他模仿一張藥方。後來李四姑娘找上我,我自知再也無法待在小姐身邊,而且當時哥哥沉溺在堵坊無藥可救了,只要我幫李四姑娘,李四姑娘就讓我父母和弟弟遠離京城,還有田地可以耕種吃飯,我也只能舍棄小姐。」
秦湘不屑的冷哼一聲,「這位李四姑娘可真是狠毒之人!」
太夫人驚嚇的一顫,差一點,她就讓如此惡毒的姑娘當子璇的媳婦。
「當你賣身為奴時,你不是與家人斷絕關系了嗎?」銀喜的父母重男輕女,為了讓銀喜的哥哥讀書,想將銀喜賣到青樓,不過銀喜很聰明,告訴父母,若她淪為妓女,哥哥就算將來能當官,也會因為她這個妹妹無法立足,不如賣到大戶人家當婢女,至少不會影響哥哥。
不過賣身為奴時,她還是讓父母寫下斷絕關系的文書,說是預防奴婢的身分會影響哥哥。
銀喜蒼涼的一笑,「當女兒的,豈能不管父母死活?」
「你父母呢?」
「我爹終于受不了我哥哥,失手打死他,最後自個兒懸梁自盡,娘只好賣了田地,帶著我和弟弟回娘家,可是舅母不願意收留我們,表哥想逼我為妾……這些都過去了,娘覺得還是回京城好了,畢竟這兒是我們最熟悉的地方,好歹可以做工填飽肚子。」
「你去找李四姑娘幫忙?」
銀喜怔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了,若非她的行蹤被人查得一清二楚,傅家的侍衛又如何查到她的下落?
「我娘病得很嚴重,單靠我和弟弟做工掙銀子也無法為她治病,我想,李四姑娘一定找得到好大夫治我娘的病,可是,她不願意幫我,只丟了一錠銀子給我。」
「三日後,你帶你娘來莊子,我為她治病。」
銀喜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
「我是醫者,對于病人,我不會袖手旁觀,但是除此之外,我一概不管。」她同情銀喜的遭遇,但是無法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正如同凌父死了,再也換不回生命。
秦湘微皺了一下眉,顯然不同意她的仁慈,但是一句話也沒說。
「小姐,謝謝你的大恩大德,銀喜來世再報。」銀喜整個人趴在地上,痛哭失聲。
凌玉曦看了秦湘一眼,交代道︰「你親自送她回去。」
秦湘點了點頭,上前扶銀喜起來,銀喜顫抖的行禮告辭。
凌玉曦走到太夫人面前,「祖母,折騰了一夜,您累壞了,還是先回房安置吧。」
太夫人原想說什麼,可是紛紛擾擾的一夜真是教人累壞了,便點了點頭,吩咐她也趕緊回房安置,便在丫鬟婆子的攙扶下起身回房。
凌玉曦走到門口,不安的看著先前傳來爆炸聲的方向,猜想究竟發生什麼事。
「小姐,別擔心,侯爺不會有事。」銀珠輕聲道。
是啊,她擔心傅雲書,直覺告訴她,那驚天動地的爆炸聲與他有關。凌玉曦努力擠出一笑,「累了,回去休息吧。」
雖然累壞了,可是凌玉曦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耳邊不時回蕩著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究竟發生什麼事?傅雲書是否平安?城里听得見爆炸聲嗎?小包子听見了,有沒有嚇壞了?京里是不是亂成一團?
當銀珠喚她起來刷牙洗臉時,她腦海依然交織著相同的問題。
簡單用過早膳,她原想在院子散步一會兒消食,再去太夫人那兒問安,沒想太夫人身邊的容嬤嬤前來請她,說是府里的總管來了,因著城里發生大事,于是她趕緊帶著銀珠和秦湘跟著容嬤嬤轉去正堂大廳。
江平行禮問安,便道︰「太夫人和夫人可有听見昨夜的爆炸聲?」
太夫人點了點頭,「發生什麼事?」
「鎮國公的莊子發生爆炸,正好被帶兵出去夜間演練的京衛營武將遇見,不但從莊子找到火藥,還發現大量兵器,里頭更有一些長相近似倭人的侍衛,身上有著相同圖騰的紋身。皇上得知此事,大為震怒,立刻派親衛軍易指揮使帶兵圍住鎮國公府,如今城門關閉,若沒有易指揮使的手令,不準進出。」
凌玉曦聞言心驚,鎮國公竟然想謀反!
太夫人可嚇壞了,她差一點跟鎮國公府結親。
江平可以想象她們此刻的心情,接著又道︰「侯爺擔心太夫人不知道情況,從莊子回去時被關在城門外,便向易指揮使求得手令,準我出城向太夫人和夫人通報一聲,請你們在莊子多待幾日再回去。」
「江總管可有見到侯爺?侯爺是否一切安好?」雖說江總管能夠出城是傅雲書安排的,凌玉曦還是想親自確認一下。
「侯爺在宮里,我只見到傅峷,不過傅峷請我遞話給夫人,侯爺平安無事,因為事關鎮國公,侯爺此時不能離開皇上左右。」
凌玉曦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鎮國公勢力很大,利益糾葛與許多權貴牽連,皇上要動他,怎可能不引起反彈?
「江總管對京中情勢了解多少?」
江平顯然明白她的意思,安撫道︰「夫人別擔心,如今掌京衛營的是侯爺,再過去一點是西山大營和北山大營,西山大營的何將軍是老侯爺的部下,北山大營是先皇親信,他們眼中都只有大齊皇帝,因此皇上最重要的是穩住朝堂。朝堂上的大臣一半以上是皇上近年提拔,而與鎮國公關系匪淺的大臣大部分是見風轉舵的小人,只要鎮國公罪證確鑿,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等太後出手救鎮國公,不過如今太後在郢山,沒有消息傳過去,太後甚至不知道京里出了事。」
她懂了,關閉城門主要是為了阻止有人送消息給太後,而皇上很可能在這幾日就會處決鎮國公,免得太後得到消息趕回京城。
「江總管還要回府嗎?」
「侯爺讓我待在莊子,過幾日再隨著太夫人和夫人回府。」
「小包子呢?」
「小少爺很好,老夫人因為忙著侯府的事,無法將小少爺帶在身邊,便送到傅園。」
婆母果然值得信賴。凌玉曦唇角微微上揚,如今擔心也沒用,只能等待……她轉頭看著太夫人,想問問太夫人有何指示,卻見太夫人心神不寧,索性自個兒作主讓江總管先下去休息。
凌玉曦起身走到太夫人身邊,「今日天氣還不錯,我陪祖母出去透透氣,可好?」
太夫人回過神來,點了點頭,在凌玉曦的攙扶下起身出了正堂大廳。
兩人靜靜不發一語,待溫暖的冬陽落在臉上,太夫人的心情顯然平靜下來了,出聲道︰「對不起,因為我的私心,不但讓你受罪,還差點給傅家招來大難。」
「過去的都過去了,如今傅家好好的,什麼事也沒有,祖母別再自責了。」
「我想起就害怕……」她以為自個兒看得很明白,結果錯了一次又一次,若非子璇去淮州養病見到凌氏,傅家就要迎進一個蛇蠍心腸的丫頭當主母……上天保佑!
「我記得第一次送小包子去夫子那兒讀書,小包子頻頻回頭看我,結果摔了一跤,我就告訴小包子,人應該往前看,所以,祖母也別再想過去的事。」
聞言,太夫人笑了,「你將祖母當成小包子了。」
凌玉曦也跟著輕聲笑了,半晌,她巧妙的轉入太夫人最想逃避的問題,「過去的事別想了,可是三嬸的事……祖母要如何安排,只怕要費心了。」
頓了一下,太夫人嘆了聲氣,「你有何想法?」
「無論祖母如何決定,相信侯爺跟我都會接受祖母的安排。」
「你們都是好孩子。」太夫人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不過,我還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就老實說吧。」
「是,我以為兩個孩子還小,不能沒有母親,可是三嬸繼續留在府里,日子不好過。」
太夫人點了點頭,做了一個決定,「讓他們出去過吧。」
凌玉曦嚇了一跳,「父母在,不分家。」
「其實,勛貴子弟向來早早分家,一來避免權力集中,給朝廷帶來負累,也讓皇上看得礙眼,二來也是怕生出不一樣的心思,沒能互相幫襯,反而彼此拖累。麗娘的性子容易被人利用,今日安然度過,下次呢?沒有鎮國公府,也會有某個妃嬪的娘家,而子璇太引人注目了,容易被人惦記,他們還是早早分出去,免得將來拖累子璇。」
凌玉曦沒再插嘴。對于昨晚三嬸引盜賊奪她性命的舉動,她真的失望透了,實在無法跟三嬸繼續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可是她知道,因為失去大兒子,太夫人格外疼愛還活著的兒子,愛屋及烏,對三嬸也格外容忍,因此她猜想最好的結果是三嬸能夠帶著兩個孩子住在莊子上,沒想到太夫人竟然狠下心來分家——果然,在太夫人眼中,侯府的利益才是最為重要。
三日的等待,凌玉曦覺得每一刻都很漫長,整個人不自覺繃緊神經,一點聲響就趕緊跑出去查探,因此,當京城城門打開的消息傳來,仿佛有一顆大石頭從她心上挪走,她頓覺身子一輕,然後就發現整個世界在旋轉,再然後她就看見眼前一片黑暗,驚叫聲響起,可是她只感到輕松、舒服……
這一覺,她睡了好久好久,睜開眼楮時,她感覺身體好像有千斤重——睡太久的沉重感,不過,卻覺得很滿足。
「你再不醒來,簡大夫就要派人將我打暈,讓我陪你一起睡了。」
傅雲書沙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凌玉曦轉過頭看著他——胡子讓原本俊雅的臉龐變得陽剛,不過,卻又有說不出的狼狽,因為配上亂七八糟的頭發,性感的男人象征也會少了很多分。
「我睡了多久?」
「一日,可是,我感覺好像過了一年。」傅雲書真是委屈極了。
「真可憐。」凌玉曦舉起手,輕輕落在他臉上。
「你要補償我哦。」
「你真愛計較!」凌玉曦懊惱的戳了戳他的臉頰,見他調皮的張開嘴巴含住她的手指,她嚇了一跳,連忙將手抽回來,惡狠狠的一瞪,「我想坐起來。」
傅雲書連忙扶著她坐起身。「你覺得如何?」
「很好啊,不過是累壞了,狠狠的睡上一覺,這會兒覺得全身舒暢。」
「累壞了?」
「不是嗎?」
傅雲書沒有回答她,轉而喚來銀珠伺候他們梳洗,並讓秦湘去廚房取粥和小菜,待兩人在桌上坐下來飽餐一頓,他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著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個兒為何睡了一日?」
「我來莊子這幾日都沒能好好睡覺,一得知危機解除了,當然會想好好睡上一覺。」她覺得這是身體本能,要不,哪有可能莫名其妙就暈倒了?
傅雲書忍不住搖頭,「你早就是當娘的人,為何連自個兒有身子都不知道?」
「我……什麼?」凌玉曦有一點反應不過來的眨了眨眼楮。
傅雲書歡喜的一笑,「小包子要有弟弟或妹妹了。」
「弟弟……我有孩子了?」凌玉曦還是一副傻不隆咚的樣子,低下頭,看著肚子,無法想象里面多了一條小生命……怪不得這些日子她特別能吃,還長了不少肉,原來是多了一個人需要營養供給。
「對,我們又有孩子了。」傅雲書伸出手,輕輕放在她月復部上面。「這一次,我要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看著我們的孩子一點一點慢慢長大,然後瓜熟蒂落。」
「爺喜歡酸菜包,還是豆沙包?」
「酸菜包可以跟小包子作伴,豆沙包像……你能不能兩個都要?」
凌玉曦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你以為龍鳳胎很好生嗎?」
「我知道不容易,我還不曾在大齊見過龍鳳胎,可是,若能一次就得到一兒一女,這不是很好嗎?」傅雲書緊緊啾著她,好像她點個頭,月復中胎兒就會變成龍鳳胎。
凌玉曦沒好氣的翻白眼,「這不是我說好就好。」
「從今日開始,我日日與月復中的孩子商量,月復中的孩子會不會變成龍鳳胎?」
凌玉曦的舌頭打結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傅雲書很有行動力,立馬俯靠向她的肚子,低聲道︰「小寶貝,爹和小包子哥哥都喜歡一個酸菜包和一個豆沙包……對了,忘了告訴你們,酸菜包和豆沙包是你們的小名。」
凌玉曦真的覺得自個兒被打敗了,他是打哪兒生出這樣的想法?她可不想听他繼續扯下去,趕緊轉移話題,「你待在這兒好嗎?不必守在皇上身邊了嗎?」
傅雲書終于將注意力從她的肚子收回來。「鎮國公在獄中懸梁自盡,鎮國公府全部流放到西北。」
怔楞了下,凌玉曦難以相信,「鎮國公在獄中懸梁自盡?」根據她得到的資訊,鎮國公應該是那種戰到一兵一卒的人,怎可能如此輕易在獄中懸梁自盡?
「若他不在獄中懸梁自盡,皇上會砍了李家所有人的腦袋,他是用自個兒的命換家族的平安。」
「這是皇上對鎮國公提出來的要求嗎?」
傅雲書點了點頭,「皇上可以不管不顧的殺光整個鎮國公府的人,畢竟鎮國公罪證確鑿,沒有人可以站出來宣稱他被冤枉,可是如此一來,皇上和太後的關系就會徹底破裂,太後會成為皇上的隱患。」
「鎮國公府的人全部流放到西北,太後就不會有異議嗎?」
「鎮國公犯的罪可以誅九族,皇上留他們活命,這已經是格外施恩。況且,他們到了西北,有太後暗中看顧,日子應該很好過,不過,他們必須受得了西北的氣候。」皇上將人送到西北,或多或少有逼死他們的意思。
「太後已經回京了嗎?」
「太後還在郢山,不過已經得到消息了。」
「太後會不會試圖阻止李家的人去西北?」雖說皇上已經很仁慈了,但是對極其護短的太後而言,應該不會滿足吧……凌玉曦突然覺得很悲哀,若是太後從一開始就知道適可而止,鎮國公也不至于變得目中無人,更不會落到今日的下場。
「應該不會,有寧親王勸著,太後也怕惹火皇上,到時候皇上不管不顧的將人全砍了。沒了鎮國公的鎮國公府,根本無法與皇上對抗,這一點太後很清楚。」
「是啊,群龍無首,如何興風作浪?還不如好好的過日子,將來還有機會翻身。」
「只要太後不在了,皇上就沒興趣盯著李家了。」皇上對李家的厭惡,其實是皇上對太後的一種反抗,可惜,太後看不透這一點,總覺得皇上忘了李家的功勞,費盡心思為李家爭取包多權力,也因為如此,養壞了鎮國公府上下,讓皇上將鎮國公府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易指揮使從鎮國公府搜出岳父原始開的藥方,還有許多模仿其筆跡的藥方,岳父遭鎮國公府陷害一事已經在京中傳得沸沸揚揚,皇上也公開譴責鎮國公府的罪行,正式還岳父清白,以後小舅子考上進士當官,也就不必擔心遭人指指點點。」
「真是太好了,我得趕緊寫一封信告訴我娘。」這一刻凌玉曦的心情很激動。因為她取代原主成了凌玉曦,心里就一直擱著兩件事——原主和凌父的冤屈。
待在淮州時,能夠照顧好凌家人就夠了,什麼都不敢想,可是來到京城,心情就不一樣了,尤其她得到傅雲書的寵愛,對他們的事便更加耿耿于懷,總覺得一定要將公道還給他們,如今不但一一還原真相,而且公諸于世,她可以真正將他們放下了。
「這事交給我,你如今只要做一件事——專心養胎,給我生一對龍鳳胎。」傅雲書又將心思轉到肚子上。
為何又繞回這個話題?凌玉曦決定閉上嘴巴,由著他說,總之,孩子生下來,無論一男還是一女,他只有接受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