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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另一種面貌 第二十二章

作者︰听荷

開了大概十分鐘,也沒听林書俏再說什麼,朝露干脆合眼假寐,誰知車身忽然一震,她被緊急剎車的慣性弄得身子往前猛沖,幸而有系著安全帶,沒出什麼大事,但她被嚇得不輕,朦的睡意頓時消失殆盡。

「對不起,我分神了……」林書俏將車停在路邊一個拐角處,用手揉著太陽穴,帶著歉意說道。

朝露驚魂初定,看了看四周,舒了口氣,「沒出事就好,歇一下再開吧。」

林書俏沉默了一會兒,回頭道︰「董小姐,如果不麻煩的話,我想請你去我家的咖啡店坐一會兒。」

朝露一時不知如何應對。

林書俏和善地笑了笑,「你大概被我剛才發脾氣的樣子嚇到了吧?我沒有惡意,只是性子急了些。雲衡是我最好的朋友,而你是他的女朋友,可不可以給我個機會,讓我好好認識你一下?」

她們到達「貓與鋼琴」的時候,店里正準備打烊,林書俏朝櫃台後的男人打了個招呼,「哥,我帶朋友來店里坐一會兒。」

林書俏的哥哥抬起頭,微微笑道︰「這時間店里沒什麼東西招待,現成的飲料倒還方便,你們隨意吧。」

朝露略略看了一眼林書俏的哥哥,是個干淨俊秀的男子,和林書俏有五分相似。現在回想起來,她第一次來「貓與鋼琴」時,似乎曾遠遠地看到過他。

書俏讓朝露先找個位子坐下,朝露心中浮現出當日褚雲衡坐在臨窗座位,沐浴在日光里的樣子,心中一動,便挑了那個位子坐下。

她至今還沒告訴過他,早在競走活動之前,她就已經留意到他了,就在這家「貓與鋼琴」里,看到他和林書俏彈奏鋼琴的那一刻,她就不可遏止地被吸引了。從那時起,他之于她不再是硬塞到她面前的、條件不佳的相親對象,而是一個能給她帶來歡樂、令她產生眷戀、讓她真心仰慕的男子,與其說是他追求到了她,不如說是她一步一步情不自禁地走向了他。

林書俏端了兩杯果汁坐到了她的對面,嘴角一彎,「你也喜歡這個位子?」

「嗯。」朝露神情恍惚地點點頭。

林書俏的語氣里不聞絲毫的劍拔弩張,目光流轉也盡是溫婉的神采。她得承認,縱然她把這人視作潛在的情敵,可她一點都無法討厭林書俏,她美麗又獨立,對褚雲衡又是這般了解關愛,體貼細致,以至于有些時候她會想不明白,面對這樣一個出眾的女子,為何褚雲衡能不動心,而選擇了自己這樣的平凡人。

「我之前的表現嚇壞你了?」林書俏微微側過頭,輕輕地說,「如果是這樣,我跟你道歉。」

「不……」朝露一听這話,更加無地自容,「我只是羞愧。」

林書俏搖搖頭,報以寬容和善的一笑,「我听雲衡叫你朝露,我也可以這樣叫你嗎?」

「當然可以。」她的友善讓朝露頗為意外,她本來已經做好不會得到好臉色的心理準備了。

「朝露,我承認我剛才非常生氣,因為我很清楚,你的行為會給雲衡造成傷害。我一開始沒有揭穿你不是為了幫你,而是擔心雲衡知道你心中的想法會感到失望和痛苦,結果你沒躲過那個人,他也還是知道了……」林書俏頓了頓,和緩了語氣又接著說︰「但是,我更清楚,你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我對你苛刻,說到底只緣于我這顆心有偏向性,我是雲衡的朋友,所以我站在他那一方,你能體諒我的偏心嗎?」

她的坦率真誠讓朝露懾服,她也不禁把心底的感觸說予她听,「我的想法你大概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了,我沒什麼好為自己開月兌的,今天的事說穿了就是我虛榮、愛面子,我這樣壞,根本配不上雲衡……」

「別這麼說。」林書俏打斷她,聲音卻是柔柔的,「虛榮跟面子誰都知道毫無用處,只是有幾個人能完全拋開?在別人眼里,分明是雲衡高攀了你,你自然也就成了他們眼里的糊涂蟲,你深知這一點,所以才會有顧慮。雲衡縱有一百個優點,卻是個身體殘障的男人,你有顧慮並不奇怪。」

朝露忍不住反駁,「我不在乎他的殘障,我只是……」

林書俏搖了搖頭,「朝露,別輕易說不在乎。你以前從沒有近距離地、深入地接觸過殘障人士,對不對?因此你無法想象,他們的生活與你的到底有什麼不同,雲衡這樣的知識精英就算再優秀,也不可避免地會在一些細小的生活瑣事上遇到難題。」

她頓了下,臉上浮現出淡淡的傷感,「我是個物理治療師,每天接觸的都是肢體殘障的人,其實不瞞你說,物理治療師能幫他們的往往也不是很多,說穿了,與其說是康復,不如說是教會他們最大程度地利用自己殘存的身體功能。」

朝露听著心酸,不想再就此話題說下去,勉強振作了精神道︰「雲衡鍛煉得不錯,他可以用單手做很多事,也可以走路,這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是,他很努力、很積極,但你以為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嗎?」

朝露雖隱隱覺得之後的話會很殘酷,卻還是追問下去,「他曾經很絕望嗎?」

「任何人在那種情形下都會絕望吧。」林書俏的指甲無意識地撫過玻璃杯,「我並不是在他身體狀況最糟的時候認識他,但不難想象,他剛醒過來時,恐怕連坐起身都無法做到。」

「難道那個時候的他不只是左半身偏癱?」

「你現在看到的雲衡,是他車禍後最好的狀態了。」林書俏嘆了口氣,「想象一下,一個人因為腦外傷昏迷了五、六年,他整個肢體的恢復會有多麼困難,就連他到德國的初期,更多的時候他也只能坐輪椅,不說左側身體的問題,就是右手的肌力也不佳,根本不適合長時間用手杖。即便後來恢復得好些了,仍是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癥……還記得他在德國的第一年冬天,第一場大雪後,我從療養院的復健室看著他走出大門,那個時候他已經很少用輪椅,可是那天他在下台階時不小心滑倒,掙扎了好久才勉強站起來,誰知腳下卻又打滑,這一跤摔得更重,他完全沒有力氣再爬起來,我奔下樓去扶他,走到門前的時候,就看到他一下又一下地用拳頭砸著冰冷的雪地。我從沒見他這樣激動過,他一直是個最配合的病人,不管復健有多累,他都是笑嘻嘻的,可是那一刻我知道,他也會有那樣無助脆弱的時候,即便那樣,當我過去扶他,也沒見他掉一滴眼淚,他只是笑了笑,說了句「真不喜歡冬天啊」。」

朝露倒抽了一口涼氣,她不是想不到褚雲衡必定有比現在艱難十倍的階段,只是一直不忍細想,林書俏的話硬生生把她帶入到那個畫面里,她心愛的男人匍匍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一次次用盡全力掙扎著想站起,卻都狠狠摔下去以失敗告終。他或許始終沒有哭,可是她看得到他眼眶里強忍住的淚水,堅強而又脆弱無比。

林書俏望著她,「朝露,告訴你這些不是為了拿他的殘缺嚇唬你,換個方向講,如果我說幾句話就能把你嚇跑,那麼或許對雲衡的傷害還小些,但我的直覺告訴我,你不是那樣薄情和現實的人,你在乎雲衡,不然你也不會在剛才那種情形下,跟方先生承認你和雲衡的關系。

「我只是想讓你明白,雲衡很堅強、很豁達,但他也是會被傷痛困擾的凡人,在他受了傷卻選擇不說的時候,你要把那些傷口放進眼里,想方設法地去撫平。他是個驕傲的人,也是個體貼的人,為了他的驕傲,為了他在乎的人的感受,他可以裝作傷口不存在,可是,作為愛著他的人,卻不能假裝它們不存在。」

愛著他的人?朝露心中一動,有些話放在心底實在如鯁在喉,所以她還是問了出來,「書俏,你……也愛著他,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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