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富當家 第十一章 你若不嫁,我終生不娶
于露白目光微凝,說出來的話帶著絲絲寒氣,她本來眉目中就帶著英氣,清冷有神的眸子這一含怒更是駭人,王氏才呆呆的想起來她這佷女兒可是上過戰場、砍過人頭的,那股子巾幗英雄的氣勢近日收斂許多,她怎麼一恍神就忘記了這回事,還敢明槍暗箭的諷刺她德性有虧,她這是被豬油蒙了眼楮嗎?
不過話說回來,她可是長輩,這丫頭居然給她擺臉色!對此王氏面上不顯,心里卻很是不滿。
多少年來,這國公府可都是她在掌家,她自問沒虧待過三房,這丫頭也不想想,將來三房可是要靠長房庇護過日子的,逞口舌之能,也不知道最後害了誰?
「自立門戶,哎,你這孩子怎麼說這種誅心話呢?當初你行事的時候為什麼就不多想想,這女子的名聲壞了可是大事,幸好你大伯父、二伯父家沒有閨女,要不然所有的姊妹不都被你連累了?」
于露白沒有急得跳腳,也沒有要反駁,更沒半點羞愧模樣,仍是端端正正的站著,臉上淡淡笑著。
王氏見她的模樣,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再看于老夫人的臉上也辨不出喜怒。
于露白卻是心明如鏡,她這大伯母貌似大度賢良,但心思算計一樣也不少,她這是借著這幾戶看起來不怎樣的人家來敲打自己呢。
女子不比男丁,未過門就死了未婚夫,會被說成克夫,將來就難嫁了,更何況她還離家一年,這簡直就是離經叛道的行為,沒有哪個世族能容忍這種事情的。
所以,像她這樣名聲有損的女子活該只能隨便擇了其中一家下嫁,這樣就算是好的了。
「其實呢,來向白姐兒提親的還有一家。」于老夫人不著痕跡的開了口,「我原本不想提,可眼看著姐兒禁不起蹉跎了,我們國公府也禁不起。」說到這里,深深地看了于露白一眼,神情有些復雜。
「不知是哪一家?」邱氏問得無比鄭重。
于老夫人斂了笑,「沈大將軍府,說的是沈府的老四。」
這話一說出來,屋里的人臉色不一,于露白卻是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心中如有小人捶地。沈老四,你要有膽子上國公府一步,你就死定了!
沈如墨是嫡長子,他為國捐軀後因為功勛卓著,皇帝追封他為一等王,榮耀倍極,可這樣榮耀他享受不到,自然全都留給了沈家人。
他們享受了沈如墨用性命換來的榮華富貴,將來就算新帝登基,沈家一門只要安守分際,也能屹立不搖的。
可想不到,這會兒卻是把腦筋動到自己頭上。
于露白笑得很冷,眼楮熱辣辣的。
氣氛變得十分詭異。
「靜梅,你回去夫妻倆好生商量商量,是什麼個結果,也好回了這幾家的消息。」于老夫人畢竟老練,兩句話打發了于露白母女,留下王氏。
「我說你啊,身為伯母,心態要擺正,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于老夫人不輕不重的敲打著王氏,心態偏頗,如何掌管這麼大一家子?
只是人一旦有了偏見,就很難改變,王氏不敢頂撞婆婆,拿了帕子掩著臉道︰「白姐兒年紀也大了,女兒家家的留來留去留成仇,媳婦這不是替她打算嗎?」
「住嘴!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那點心思,是不是覺得白姐兒被罷官在家,外頭風言閑語的,于是三人成虎,你就覺得坐不住了?」
王氏面色悻悻。
「你們這些個婦道人家,只會鑽營這些表面,也不想想她十二歲就揚名,十六歲便是與國有功的大將軍,雖然現在恩寵沒了,可皇宮里的那一位從來不是刻薄毖恩的人,也許她哪天就起復了,到時候看你這張臉要放哪去!」
無論哪個皇帝最怕被史書野史寫上一筆殺戮功臣,任是再世明君,名聲也臭不可聞了。
只要是個腦袋不糊涂的,都不會這麼蠻干。
「你和老大是不是打算著將來長房襲爵,你可就是國公府未來的女主子,下面的幾房都要依附你們,看你們臉色討生活?可你也不想想,長房就兩個男丁,還是兩個拎不清的,難道他們就沒有靠兄弟姊妹們幫襯的時候?」
「娘這說的是什麼話,兒媳可是一番好意。」居然說她的孩子們腦袋糊涂,這心是偏到哪去了?
看王氏那不開竅的樣子,于老夫人忍不住戳她心肺。「我听說王大人的身子大好,又納了一房的妾。」
王氏的父親一年多前病重,大夫說需要百年人參和紫靈芝入藥,當時王氏求到于露白面前,于露白眼眨也不眨的把御賜下來、總共只有兩株百年人參和兩朵紫靈芝各拿出一樣,讓王氏帶回娘家,余下則拿出來孝敬長輩,她自己一樣也沒留,這份大氣和孝心,別說難得,身為人家大伯母,左手拿了人家好處,經過右手就給忘了,丟不丟人?
這話一出,王氏色變,想起當時的驚險,如兜頭被潑了盆冷水,混沌的人整個都醒了過來。
至于領著閨女離開的邱氏和于露白可不知道有這一出。
「你這孩子怎麼可以用那種口氣跟你大伯母講話?」
「不相干的人要她的尊重干啥?」于露白抱著母親的胳膊蹭了蹭。
「你這孩子!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邱氏不死心的勸著女兒。
她知道女兒平常看著冷淡平和,甚至大多數時候還挺好說話的,也沒有尋常貴女的驕蠻習氣,可拿定的主意,是很說一不二的,就連公公都很少駁她的面子,說起來比國公府里任何一位少爺都要威風。
「是,女兒往後敬著、遠著就是了。」
邱氏看著溫柔,可嫁入大宅門多年,該看的、該知道她都明白,但誰的心里頭沒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計呢?
大嫂平日精明大度,以前三房有白姐兒的名頭壓著,對三房的輕視自然不會從骨子里表露出來,如今是忍不住,終究還是顯露出來。
回到邱氏的院子,母女要話要說,遣退了婢女。
邱氏見沒有外人,仔細打量女兒那明艷照人的小臉,深深看了幾眼。
「咱們母女倆不是外人,也用不著拐著彎說話,娘就直接問你,這三戶人家你到底看中哪一戶人家?」
「讓母親擔心了。」
「這不算什麼,只要你能找到心疼你的人,眼前這些都不過是過眼雲煙。」
是啊,女兒家還未有歸宿以前,住在娘家的日子其實就如鏡中花水中月,早晚總歸是要離開的,母親為女兒如何謀畫,為的還不是女兒將來能嫁進好人家,能有個知暖知疼的夫婿,所以這些枝節真的是微不足道。
「婚姻大事哪能由女兒自專,母親大人作主就好。」一個女人若是不嫁,意味著無子,到老了是很淒涼的。
雖然她很不以為然,但世俗就是這樣,她愛嫁得嫁,不愛嫁還是得嫁,就是這樣。
「孩子,你也知道爹娘就你這麼個閨女,娘真的不求什麼,只盼著你能嫁進好人家里,婆媳和睦相處,與夫婿相敬如賓,順順心心的過一輩子,其他的我不強求。」
哎喲喂啊娘,你這還叫不強求,天下有幾對婆媳能處得跟親母女一般的?真要有,她把頭剁下來給吃貨當球踢!
「那我就回去琢磨琢磨,再給母親回話。」
邱氏拉住于露白的手,那眼神格外有深意。「白兒,娘知道你心里還惦記著墨哥兒那孩子,可你要知道,感情這種事情誰都說不準的,男女之間有緣無分的多了去,娘也知道你和墨哥兒的感情深厚,沒個一年半載這心思是調整不過來的,可無論如何,你也要替自己想想,好嗎?」
可憐天下一片父母心。
于露白偎進邱氏的懷里,汲聞著母親身上的香氣,閉上眼,笨拙的點點頭。
娘,我明白,我懂得,您就別再替女兒擔心了,我會好好的——
還有,即便將來祖父不在了,幾房兄弟要是出府另過,只要她和幾個哥哥爭氣,爹娘還真不需要仰人鼻息。
一口氣有三戶人家請了官媒來提親,于露白回到自己的院子,還真不得不琢磨一番。
幾個丫頭看她專注想著事,互相使了眼色退到門外去了。
一家有女百家求是很有臉面的事,可她還真沒那心思去深思南宮、沈這兩府是抱著什麼心思來提的親。
而鳳府嘛,更是讓她意想不到,鳳訣竟然出身伯府。
一直以來,他對自己的出身總是諱莫如深,再加上她也不是那種一見面就會把人家刨根究底的人——太沒禮貌了。
當然,這世上也不乏那種看家世門閥交朋友的人,有好的家世自然加分,若是沒有,你認識的是他那個人,對方的家世好壞又有什麼必要的關系呢?
只是反過來想,她居然連人家的家世都沒有問明白,就那麼放心的把自己的家底交出去,還拖了四哥下水。
這鳳訣到底有什麼魅力,迷得她暈頭轉向的?
她用力的搖頭,不想不想不能想,這麼鑽牛角尖下去,不知道會鑽出什麼讓自己大吃一驚的結果來。
鳳訣這個人,按理說他能成為案首,書肯定是讀得很不錯的,這種人如果走的是仕途,哪個皇帝不惜才,想平步青雲不難。
可他卻做了四民之末的商賈。
祖母的言談里,對伯府頗不以為然,也許,當吃穿用度變成最急迫的問題時,仕途一時半刻還真的解決不了問題。
對于商人這身分,她心里不覺得惡感,她家四哥不也對數銀票近乎著了魔的喜愛?
如果非要她從三人中挑出一個來當夫婿,不作他想,她的腦海里自然浮現鳳訣那一生氣板起臉就是雷霆萬鈞的人。
兩人好歹相處過那麼一段時間,對他,還算有著粗淺的了解。
就他吧。
她低著頭,這個念頭越來越清晰。
她也不是那種拖泥帶水,一件事要反復想到爛掉為止的那種人,既然下定決心要嫁,那就有件事得先問清楚不可。
她讓弄潮叫個小丫頭去把于露行請來,自己趴在桌上,不假思索地很快就寫好了一封信。
于露行來得很快。
這些日子他是越發神采飛揚,不只幫忙打理著百味樓,也因為他的刻意表現,將鳳訣交代下來的事情都辦得很是穩妥,鳳訣索性把壽眉酒的生意交給他代理。
他也不唆,以前就深知生意這種事並不見得全部要親力親為,若不能培養信得過的手下,這生意肯定做不大。
所以自從從商,他便著力培養出得力的幫手,這回真就用上了。他把手底下的小生意交給親信去負責,自己就專心替鳳訣打下手。
「妹妹,你找我?」也許是在外閱歷多了,于露行不像其他的哥哥們那般講究,一來喝了茶就直奔主題,毫不含糊。
「妹妹想托兄長送一封書信給九爺。」屋里只有她和哥哥,也沒有需要避諱的人,于露白就很直接的說了。
「妹妹,這算不算私相授受?」這樣不好吧?!
私相授受個你的頭啦,于露白翻了白眼。「為了生意,哥哥也沒少幫我遞消息,怎麼這回我有一事不解想問他而已,就成了私相授受?」
「我嘴賤。」話到唇邊滴溜就出去了,被妹妹的濃眉大眼一瞪,于露行頓時矮了一截。
「信里我什麼也沒寫,要不,給你看看,你看過覺得成就幫我送,不成我就自己翻牆去送。」翻牆簡單得很,可她沒那麼做,憋屈的窩在院子里是不想落人口舌,說她省思做半套,給爹娘增添麻煩,所以這才大費周章的叫他來。
于露行聞言冷汗直流,整個人都怵了。「其實你要願意,我覺得那刑部大牢也關不住你,哥知道你行,翻牆什麼的就不必了。」
于露白甜甜一笑。「那哥哥是答應幫妹妹嘍?」把還沒有封起的信紙擱到他面前,這一來,于露行不看也不行了。
他眼珠慢慢瞪大,「這是啥玩意?」
「信唄。」她說得再坦然不過。
一個粗粗畫就,兩只攤開來的手。
妹妹啊,雖然說你的琴棋書畫不怎麼地,可也別這樣荼毒別人的眼楮。
他也听說官媒來家里提親的事了,那是大事,馬虎不得的,未來,那位爺很可能是你的相公,要是連封信都寫不好,我這當哥哥的也面子掃地啊!
他哪里知道于露白想對鳳訣說的話有口難開,不要說用文字表達了,合著只有讓別人抓到把柄的分,可圖嘛,隨便人天馬行空怎麼想都可以。
「這是什麼意思?」橫看豎看,難道他腦袋不如人嗎?真的看不懂,只好不恥下問。
「你送去,他應該會知道。」于露白咬了下手指。唔,他應該看得懂吧……
好吧,兩只手和什麼私相授受、鴻雁傳情的完全扯不上關系吧,最好那位九爺真的知道信里面要表達的是什麼。
于露行認命的看著于露白涂火漆封緘,準備當那只鴻雁。
「妹妹,這個九爺會不會成為我的妹婿?」哇塞,妹婿欸,堂堂廣東十三行的三當家是他的妹婿,只要說出去,往後他于露行走路可有風了!
于露行暗爽一把,對于鳳訣這妹婿,他滿意到不行。
「要不哥嫁他去?」
于露行慢半拍的回過神,用鼻子冷嗤了自己的妹妹,「我要去跟大哥告狀。」他拿這妹子沒辦法,可也有人能治她的。
「四哥,這不就小事一樁,你知我知就好了,沒必要將大哥攪進來。」于露謹的金箍咒的確令她腳底發涼,有時她都會懷疑大嫂是怎麼和大哥相處的,受得了他這毛病嗎?
妹妹撒嬌示弱,于露行很是滿意,拿著信走了。
送走了于露行,于露白有種完成一件大事的松月兌感。
房里沒半個監看她的丫頭,她自在的呈大字型躺在床上。
明明今天沒做太多事情,怎麼就累成這樣?果然,人在用腦袋的時候比使力氣傷神多了。
絞了半天腦汁的她眼皮一搭就睡著了,這一睡就睡到晚膳時分。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蓋著絲被,腳也被挪回並攏的規矩姿勢,青銅香爐里的蘇合香都燃盡了。
伸了個大懶腰,哎呀,丫頭什麼時候進來的她都不知道,她真真睡死了。
入了秋,她不再像暑熱那麼不開胃,又是在自己屋里吃的飯,于是她指點了廚房做了什錦豆腐撈和煎得焦黃香鮮的桃花魚,又吩咐給祖父母和爹娘各送去一份,這才據案大嚼。
因為吃撐了,飯後她很認命的在院子里溜達消食,吃貨跟在後頭,如今的它已經是條成犬。
可能是什麼人養什麼狗,吃貨行進間居然也帶了幾分的殺伐之氣,院子里的丫頭還真沒幾個敢靠近的。
不過——
「吃貨,翻肚子。」
一只看似威風凜凜的大狗瞬間滾地,使勁的賣起萌來。
于露白和它玩了一會兒,于露行回來了。
他臉色有些猶豫。
「四哥用過飯了?」
「用過了,和九爺在酒樓里吃的。」他的聲音極輕,看得出來正努力控制著顏面表情。
「東西送到了?」
「送到了。」
這是鸚鵡學舌嗎?
「沒有東西讓你帶回來?」
于露行手背冒了冒青筋,「沒有東西。」
于露白心里一緊。
「不過,九爺讓我帶九個字給你。」他憋得心口疼,都是什麼事啊?!
于露白恨鐵不成鋼的瞪著于露行,「飯可以省著吃,話干麼不一口氣說完?」想憋死人嗎?
他舌忝了舌忝唇,開口,「九爺說︰「你若不嫁,我終生不娶!」你不知道九爺說這幾個字的時候,那表情不對啊……」巴啦巴啦,以下省卻三萬六千字。
應該說于露白被這九個字如雷劈一般,耳朵腦袋都不管用了,于露行後面說了什麼,她都沒听到。
她同手同腳的走回房間,撇下一頭霧水的于露行。
他這是被冷落了?
「我說妹妹,九爺成為我妹婿的機會很大對不對?」
可惜,只有吃貨起勁的回應他,汪汪汪……
過兩日,于露白到邱氏院子請安時,把自己的決定說了。
邱氏把女兒拉到錦杌上坐著,母女倆膝並著膝,邱氏面上全是擔憂。「閨女啊,你怎麼就挑了伯府?」
就算都不是上上之選,可也用不著賭了最不好的那家,就算全推了,也有她爹給她頂著,再了不起把事捅到公爹那兒,天塌下來憑著公爹對露兒的喜愛,又怎麼會強迫她嫁到不中意的門戶去?
再說那楠安伯府可不是什麼理想的好人家呀!一家子爛泥扶不上牆的,她不會允許女兒嫁到那種人家里去受苦的。
于露白拉著邱氏的手,放到頰邊,感受到母親暖暖輕撫著她的愛。
「如果都不中意,咱們慢慢找,反正你年紀還不大。」
于露白笑得溫柔又美麗。「娘,門庭這種東西,你要看重它,它就壓迫你,你把它當狗臭屁,它就什麼都不是。至于日子難不難過,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就信一次女兒的眼光,選對了,是我幸,選錯了,大不了我就休了那男人,自己過活去!」
女兒家的婚姻本來就是賭注,她最想要嫁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不論是誰都成了其次。既然是其次,還有什麼好不好?
可她心里浮現鳳訣對她的體貼和溫情,如清水細潤無聲,逝者已矣,也許峰回路轉,她心里這所謂的其次並不其次呢。
「你這張嘴胡說什麼!」雖然女兒只是在議親,可邱氏心里那個不舍已經涌現,「既然你心意已決,好的你就承擔,壞的,娘告訴你,將來如果日子過得不順心,你還有個堅強的娘家給你靠,千萬別自己死磕知道嗎?」
「娘,要不你隨女兒陪嫁過去吧!」她摟著邱氏,整個人窩著她的頸肩,根本就是個愛嬌的小泵娘。
向來女子的婚姻大事,月兌不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有幸生在獨寵她的家庭里,夫婿還讓她自己挑,爹娘疼寵她,祖父母夠開明,她很知恩滿足,至于往後的路就只能自己去走了。
這話還真把愁眉不展的邱氏給逗笑了,她拍著于露白的胳膊。「你這孩子就胡說八道吧,讓人听了去,嚇都嚇死了。」邱氏夸張的拍著胸脯,一手還指了指于露白的額頭。
于露白吐舌,又一古腦的蹭進母親懷里。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特立獨行,只知道自己的思考方向和一般姑娘不同,她不擔心將來嫁過去婆媳姑嫂難不難相處,也不擔心夫婿對她有無寵愛,反正走一步是一步。
想太多了,就什麼事都做不了。
于紀從國子監回家後,邱氏和丈夫談起了這事。
他捋了捋小胡子,道︰「白姐兒不是沒腦袋的孩子,你別瞧著自己閨女粗糙,她的想法向來都錯不了。既然她覺得那鳳家好,咱們就走著瞧吧,不過你得與那媒婆打聲招呼,讓鳳家人知曉,那鳳家小子要是敢對我女兒不好,我于紀的學生可沒少過,一人口水唾沫星子淹就能把他淹死。」
邱氏流了把冷汗,她終于知道自己這閨女性子像誰了。
幸好于露白沒听到自家老爹這鏗鏘有力的宣言,否則豈不更加有恃無恐?
不過于國公府的孫女兒本來就有囂張的本錢,誰又能指著她說不是?
婚姻嘛,求的是兩家之好,媒婆沒有熊心豹子膽,也不想跟自己的媒人錢過不去,哪敢真把于三爺的話如實說給鳳老夫人听。
「什麼,允了?」坐在挖腳束腰彌勒佛榻上的楠安伯府老夫人柴氏面色陰沉,就像外面快要下雨的天氣。
媒婆模了模發髻上的粉色絹花,心里忐忑得很。怎麼這鳳老夫人看起來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反觀穩當坐在下首的那位爺,倒是面露了幾分喜色。
她當媒婆當了三十幾年,就這一樁親事透著古怪,雖說女方在名聲上有些遭人詬病的地方,但瑕不掩瑜,出身于國公府武將軍之家,這樣身分的姑娘只要等著京城里不好的風聲過去,想找戶能匹配的門庭,哪里會沒有?
這答應了鳳府的親就叫人意外了不說,沒想到看這位老夫人的樣子,還像不是很中意這樁婚事呢。
當著外人的面,鳳老夫人自然不好多說什麼,家事就得關起門來說,示意嬤嬤打賞了媒婆,人一走,她屏退了左右,便向抹著茶葉沬子的鳳訣說道——
「我听說向國公府提親的人家不只我們,于國公府的姑娘怎麼就願意屈就到我們這小小的楠安伯府來了?」
「這是喜事,孫兒要成親了,祖母看著不是很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