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的私房藥 第五章 青樓名妓被殺案
明知道是那個什麼鬼公主的耍花痴,賴不到雲曜身上,可是甫進京就招惹這麼一號人物,往後還有安生日子過嗎?染染真的好想到處逛逛,難得從鄉下地方來到繁華都會,難得手上的銀兩多到可以迭積木,她還沒享受當敗家女的風光,就要被禁足了,她能不埋怨嗎?
望著她氣嘟嘟的包子臉,雲曜無奈苦笑,他拍拍她的肩膀,問道︰「確定不跟我去靖王府?听說八皇子英姿勃發,凡女子都會傾心。」
靖王府與雲府背對背相連,出入大門完全向著不同的街道,因此誰也想不到兩座府邸是如此相近。
雲府是打從梁梓瀚立府後就備下的,這輩,一點一點挖,一寸一寸修,兩府之間有密道、有密室,還有相通到外的逃生甬道。
對這一天,雲曜已經期待多年,再次看見瀚弟,他肯定不是前世那個蒼白、羸弱的少年郎。
前世,瀚弟與太子在朝堂上因政見不同而爭執,之後被太子命人毆打,從此身子骨沒有爽朗過,今生,他行軍練兵、馳騁沙場,定是打磨出一副健壯的身子骨。
他期待今日的見面,亦期待把染染推到瀚弟面前,染染聰慧,若能留在瀚弟身邊,日後在朝堂上定能多分助力。
「嘿嘿嘿。」染染皮笑肉不笑地道︰「誰的英姿可以強過我們家小翔?有,兩個,一個尚未出生、一個已經老死,所以我們家小翔永遠佔排行榜第一名。」說完,她朝屋外的小翔瞥去一眼。
小翔樂壞了,「飛」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道︰「染染,好。」
她順勢模模他的頭,像拍小狽那樣。
真怪,小翔分明比染染大四歲,可在她身邊,就像個娃兒似的,任她搓圓捏扁。
染染瞄了眼書架,伸出手,小翔意會,走到架子前抽出一本書,遞到她手中,她月兌去鞋子坐到軟塌上,小翔也跟著背對著她坐好,她便把小翔的背當枕頭靠著,小翔則乖乖當個盡責的引枕。
雲曜失笑,她打算氣多久,都兩天了,包子臉還不消,他戳戳她的臉,說道︰「可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見到尊貴無比的靖王爺。」
「所以呢?」她無可無不可的反問。
「所以什麼?」
「這尊貴無比的人,是長了三顆眼楮還是兩張嘴?待少主大人回來,可得好好與我分說分說,讓我長點知識。」說完,她背過雲曜,又去翻他書案上的信件。
雲曜頗有些無奈的看著她。
自從她幫忙處理盜賣鐵礦的事情後,這些年來,璇璣閣的大小事,他對她無一隱瞞,除了他和瀚弟的身世之外。
他不但教會她朝中錯綜復雜的關系,也讓她參詳定計,她沒有一次令他失望。
如此諸葛之才,若能成為一國之後再好不過,可惜瀚弟已經成親,妻子何貞靜還是他親自挑選、由秋品謙向皇上推薦的。
何氏之父何湛為四品大員,沒有外家助力,不會在太子跟前惹眼,但何湛是個有才有能、剛正不阿的,日後定會有大造化。
而何貞靜溫良恭儉、賢良淑德,且有見識,並非膽小怯懦之人,這樣的女子堪為皇後。
即使最後結果不能如他所想,無法將瀚弟推上那至尊之位,待他不在了,若染染能與瀚弟結同心,她必能助瀚弟一臂之力,而瀚弟也定能護她周全。
雲曜輕嘆,「梁梓雅之事,事出突然,誰也沒想到。」
「可不是嘛。」染染很敷衍的附和。
都說女人心眼小,她還自詡是個心寬的,可是光想到梁梓雅是梁梓潮的雙胞胎妹妹,她的心就寬不起來。
雖然太子很爛,可她依舊不明白,為什麼雲曜非得挑選梁梓瀚,難道沒有別的皇子堪用?雖然五皇子不出色,但比起太子,也不算太壞,只是身子弱一點,可人家贏在年紀,好歹五皇子三十三歲了,閱歷比十八歲的少年來得多,何況正常的十八歲少男平常都在做什麼,刷手機-搞初戀、準備考大學唄,讓這樣的人來主導國家未來發展,她連想都不敢想。
雖然梁梓瀚打了不少成功戰役,令人刮目相看,只不過有梁梓雅這個妹妹,讓他的分數直接扣到不及格邊界。
「染染,別鬧脾氣,陪我走一趟吧。」雲曜好言道。
「不去。」
「給個好理由。」
「我怕踫見公主大大。」
「放心,我與八皇子見面,除心月復之外,不會有別人。」
「沒有公主大大,還有婢女小小,再不還有宮娥姑姑,咱們家少主一副好樣貌,誰曉得出門還要沾多少腥兒回來,染染膽子小,怕又遭波及。」
沒錯,染染就是在生氣吃醋,他們相處多年,她都還沒在他身上烙下標記,載明「蘇氏專用」呢,梁梓雅就搶上來貼標簽,當她是死的嗎?對那個梁梓瀚,她是遷怒遷定了!
「染染是在怨我?」
「豈敢。」說著,啪一聲,她把書給闔上,拉著小翔往外走去。
最終,雲曜還是沒能帶染染一同來到靖王府。
雲曜看著熟悉的靖王府,這里的一草一木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前世瀚弟沒有封王,府門掛著的牌匾是八皇子府而非靖王府,隨著傅珩的引領,他走進潮弟的書房。
還是有些不同,前世瀚弟的書房里只有書墨香,而這一世,書房里多了幾柄刀劍陳列,牆上還掛著弓弩,而書架上除了治世寶典,還有各種兵書,以及他費心搜羅來的風情游記及孤本。
沒錯,他想明白了,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這個江山早晚是瀚弟的,瀚弟必須要能面對各種困難,既然他無法把這些磨難排除在瀚弟的生命之外,他能做的,就是幫助瀚弟變得更強大。
感受到身後的動靜,雲曜轉過身,他先看見的是風、霜、雨、雪四人。
她們上前,一股腦兒的跪在雲曜身前。
他急忙扶起四人,說道︰「這些年辛苦你們了,瀚弟能有今日,四位厥功至偉。」
她們想念璇璣閣、想念擎天嶺上的老友,她們有滿肚子的話想對少主說,但小少爺還站在門邊,她們只好暫時按捺下滿心激動,退到一旁,讓兩兄弟好好敘話。
梁梓瀚終于見到哥哥了,此時此刻,兩人內心都是波濤洶涌。
梁梓瀚緊緊盯著大哥,沒錯,就是他夢里的模樣,就是他想象的模樣,就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樣。
這是他們兄弟倆第一次見面,可卻像是熟悉了千百年似的,仿佛無須任何人說明,即便是站在街上,即便身邊往來者眾,他也會一眼就認出來,他是自己的哥哥。
他是個敏感孩子,能輕易發覺別人的善意或敵意,因此他和風霜雨雪四位姑姑分外親近,他很清楚,她們是自己可以倚重之人。
十二歲那年,他被母妃突如其來的狠戾嚇到,在那之後,好幾次他差點兒受害。
他試探地把事情捅到母妃跟前,央求她為自己作主,沒想到她只淡淡的說是皇後下的手,並且告訴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那天起,他便時刻小心,心存懷疑,下手的到底是皇後還是母妃?
直到風姑姑端來一碗湯藥,告訴他,只要喝下,昏昏沉沉病上十天後,他就可以知道所有答案,他毫不遲疑地仰頭把湯藥一口飲盡,那是因為信任,他相信四位姑姑絕對不會坑害自己。
然後他生病了,不斷發燒、不斷嘔吐,所有人都以為他挺不過來,父皇大怒,母妃卻連管都不想管,若非父皇眼睜睜看著,她怕是會把御醫阻隔在外。
趁著那次,風姑姑把他屋里的人從上到下清理一遍。
他清醒的那個夜晚,他喝下一碗鮑魚粥,四位姑姑守在他的床前,告訴他一個很長的故事。
正是那一夜,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于是他月兌胎換骨,他不再張揚智慧,他學會裝傻隱忍。
他白天貪睡,深夜苦讀,從密道進來的師父,夜夜陪他熬著,早在他六歲那年,風姑姑就帶著他練武,但從那時起,他更加自勵刻苦。
十四歲出宮立府,他執意要隨軍歷練,皇上驚訝、麗妃樂觀其成,大概是以為他會戰死在沙場上,那麼她做過的事,便不會有人知曉。、
他清楚哥哥為自己做過多少事,若是沒有哥哥的謀略策劃與糧草、軍餉,他根本無法打勝仗。
每次接到哥哥的來信,看著信中的謀略與教導,他總是心生敬佩,這樣的才智、這樣的胸襟,這樣的男人才足堪委任天下!
他開始期待與哥哥見面,卻始終不得見,直到此次班師回朝,他收到最大的禮物不是受封靖王,而是終于能夠見到哥哥,能與哥哥並肩作戰!
他再也忍不住滿腔激動,沖上前去,緊緊抱住扮哥。
「哥哥……」隨著這一聲叫喚,梁梓瀚的眼淚滑下。
抱著弟弟結實的身子,雲曜滿足地嘆了口氣。娘,他成功地把弟弟教養成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蘇府大廳的陳設很簡單,除一張八仙桌、幾張楠木椅和靠牆處的兩張太師椅外,便無其他,牆面上的掛圖,還是蘇為親手所繪,可以看得出來,他日子過得極為簡樸。
雲曜等上一盞茶功夫,才等來蘇大人。
這位蘇大人就是當年觀測到天龍星的大家,來此之前,雲曜早已模透蘇大人的性情脾氣、背景資料。
他性格耿直,律己甚嚴,這樣的人實在不適合詭譎朝堂,因此多年來,這個官做得磕磕絆絆,不見升遷。
但也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對于子女的教養非常重視。
蘇為有五個兒子,都是嫡妻所出,他的夫人倒是個聰慧能干的,用他不多的俸祿把蘇府打理得有模有樣。
蘇為走進大廳,望著雲曜,心微震,那是個頂天立地、氣宇軒昂的男子,氣度決泱,非凡人所及。
他會觀星,也懂得觀人,這些年,他對《易經》的研究也越發好了,他看得出來,此子非池中魚,他日必是呼風喚雨之人。
上前一拱手,蘇為道︰「在下蘇為,不知先生……」
雲曜微笑回禮,「蘇大人,在下姓雲名曜,江南人士。」
听見他的名字,蘇為一驚,莫非是消失將近半年的璇璣閣閣主?
這些年,皇上越發依賴璇璣閣,有什麼難以決定之事,便差秋太傅走一趟擎天嶺,所得之策,皆是益民利國,然柳信挑撥,皇上糊涂,璇璣閣散盡奴僕,將所有銀錢全數奉上,有人擔心、有人猜忌,深怕雲曜懷恨,另投明主,倘若如此,大梁危矣,卻沒想到他竟然進京了。
半晌,蘇為回神,躬身拱手道︰「雲先生大駕光臨,蓬蓽生輝,不知先生到寒舍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只想與大人論論時勢。」
蘇為忙命下人奉上新茶,請雲曜入座。「先生請。」
「蘇大人請。」
雙雙入座,蘇為靜待雲曜發言。
雲曜並不著急,細品過茶湯後,方開口道︰「十八年前,蘇大人曾譽天龍星降世,大梁將橫掃諸國、稱翼下,不知十八年過去,蘇先生如何看待這位天龍星梁鈞沛。」
聞言,蘇為眉頭緊鎖,天龍星降世的皇孫令人大失所望,他欺男霸女、不思上進、流連青樓,生性殘暴狠戾、刻寡薄恩,這樣的人如何能成就大梁霸業?即便當今的東宮太子,也是個昏庸愚眛之徒,有野心卻無才能,眼界窄,心量更窄。
三國聯軍,八皇子率兵對戰,已是艱難困頓,卻傳出太子與皇孫盜用軍餉一事,皇上震怒,但因心系大梁,不敢將兩人正法,只能重重拿起,輕輕落下,引發諸多民怨,若再放任情況這般發展,統一諸國、稱霸天下,恐是笑話一樁!
遲遲等不到蘇為的回應,雲曜又道︰「蘇大人是否覺得池魚難為餛、燕雀難為鵬?」
就算梁鈞沛是個市井小民,這樣的性子與智慧也只會是個敗家貨色,連五口之家都承擔不起的男人,如何能承擔大梁千萬百姓?
見蘇為愕然不語,雲曜再道︰「倘若皇上將國家托付與如今的太子及皇孫,歷經這兩任皇帝的治理,大梁焉能安存?」
幾句話,重重敲上蘇為的心板,當真是他錯了嗎?當年不該妄測天命、泄漏天機,以致于世道沉淪?
見他面容松動,雲曜決定再添一把火,「覆巢之下無完卵,倘若大梁因蘇大人當年一句預測而亡國,不知蘇大人死後如何面對祖先、面對先帝?」
雲曜口氣溫和,可字字句句都令蘇為無法招架,他望向雲曜,眼底有著無奈與掙扎,半晌,他艱難的開口,「當年,老夫並無做違心之論,確實有天龍星降世。」且他近日觀星,亦覺天象即將掙月兌一片混沌,迎來天青日明。
蘇為的茫然與罪惡感,令雲曜不禁微微一哂,他沒估計錯誤,蘇為忠于皇帝、忠于大梁,亦忠于天命。
「蘇大人可還記得,當年天現異象日,並不是只有梁鈞沛出世。」
「對,還有寧王次子,可那孩子一出世就夭折了。」
「就算那個孩子沒有夭折,恐怕也會被梁梓懷給折了吧,在那種情況下,還有比詐死更好的方法嗎?」
「雲先生的意思是……」
雲曜笑道︰「寧王妃是江湖女子,人人曉得她足智多謀、巾幗不讓須眉,蘇先生認為,她會眼睜睜看著兩個孩子在自己眼前死去而毫無作為嗎?」
「那位小皇孫還活著?」那麼天龍星便另有其人了!心頭激動,喉間微甜,蘇為就知道自己沒有看錯眼,他一個激動,一把抓住雲曜的衣袖,急切的問道︰「他在哪里?他是誰?」
雲曜瞥了一眼他的手,淡淡的道︰「如果我是蘇大人,既無能力保住小皇孫,就不會多問,因為消息越多人知道,小皇孫便越危險。」
蘇為這才察覺自己失態,連忙放開手,「雲先生說的是,那、那我該怎麼做?」
「如今,天下人都拿蘇大人的話當令箭,深信梁鈞沛是天龍星降世,誰也不敢反他,照此情勢發展,怕養正的天龍星殯落,大梁將要亡國。」
亡國?好沉重的字眼,可若接下來真是兩代昏君,確實無法保大梁數十年繁榮安定。蘇為深吸口氣,費了一點功夫才止住渾身顫栗,他起身,向雲曜一揖到地,虛心道︰「今日先生來訪,必是胸有成竹,還請先生賜教,蘇某該如何撥亂反正?」
看著他,雲曜嘴邊的笑意漸深,說的好,他便是要撥亂反正。
「梁爺……您饒了雯卿吧,梁大爺……」
臨香樓里,王嬤嬤哭得紫紫紅紅的胭脂在臉上糊成一片猙獰,她跪在京城第一名妓夏雯卿的房外,不斷磕頭求饒,嗓子都喊得啞了。
房門前,兩名帶刀侍衛雙手橫胸直直站著,一動也不動,居高臨下的看著眼前鼻涕齊飛的老鴇,嘴邊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既然當了花娘,不就是打定主意要給男人玩的,什麼賣藝不賣身,不過是想把名聲給炒熱好賣個高價!
他們心里雖然這樣想,可夏雯卿確實賣藝不賣身,她有一張教男人心癢的艷麗臉孔,可通身的尊貴氣質就是教人無法拿她當可以狎玩的花娘看待。
她一手琵琶彈得極好,公卿名流對她頗多尊重,還有貴婦想為她贖身,帶她回府指導女兒的琴藝。
哪里知道,今兒個夜里,臨香樓剛剛開門做生意,梁鈞沛便領著兩個武功高強的侍衛沖了進來,直奔夏雯卿屋里。
之前梁鈞沛數度求見夏雯卿,礙于他的名聲不好,夏雯卿怕惹禍上身,便尋出諸多借口,始終不肯相見。
被拒絕一次,他還能理解,那是女子恃嬌、想提高身價,可兩次、三次……那可是給他下足面子啦,何況夏雯卿不見他,卻見其他人,豈不是說他比不上其他男子?
他可是天龍星降世,將來要橫掃諸國、成就霸業的男人,從小到大,無人敢違逆他的意思,沒想到一個小小的花娘竟然敢對他推三阻四,因此他今天來臨香樓就不打算空手而返。
他一腳踹開夏雯卿的房門,把在里頭作客的公子哥兒丟了出去。
這動靜鬧得太大,嚇得客人們紛紛圍觀,王嬤嬤得知消息趕來,更是緊張得不行。
「梁大爺,求求您,我們家雯卿賣藝不賣身,這是京城人人都曉得的,您別……」
王嬤嬤話沒說完,就听見里頭的女子發出一聲驚叫,這聲音何其淒厲,嚇得圍觀的男客心生不忍,王嬤嬤更是嚇得全身癱軟,待回過神,急急拍打門板,意要討饒。
可兩個天神似的侍衛一言不發就提起她的領子往後一甩,摔得她七葷八素,再無法靠上前。
看王嬤嬤一身狼狽,侍衛還落井下石道︰「雯卿姑娘能跟咱們家梁爺好上,是她福氣,日後多少榮華富貴等著吶。」
像是附和侍衛的話,屋里傳出幾聲yin笑和衣帛撕裂聲,緊接著是踫撞聲、器物落地聲。
兩名侍衛互視一眼,心中暗道︰這妞兒性子真烈,可他們家爺兒就是喜歡這樣的,看來不折騰到天亮怕是完不了事。
正當兩人想象著里頭的香艷畫面時,梁鈞沛突地大叫一聲,隨即重物落地聲響起。
兩名侍衛隨即低聲朝里頭問道︰「爺,您還好嗎?」
「好什麼好,還不給我滾進來!」
兩人聞言,急急推門想要進到房里,不料房間從里頭反鎖,他們心頭一急,不管不顧,一人伸出一腳把門給踢飛。
門戶大開,不少好事者圍上來觀看,只見梁鈞沛癱在床上,雙手捂著,表情痛苦扭曲,而夏雯卿仰倒在地,七孔流血,一雙眼楮瞪得大大的,看似死不瞑目。
兩名侍衛來到床邊,這才發現主子鮮血直流,而掉在地上的是、是一截龍根?
兩人心頭大驚,急忙抽來一件披風蓋在主子身上,想將主子帶回府里醫治,可那件披風是夏雯卿的,女敕橘色的披風上繡滿迎風招搖的各色鮮花,搶眼得很。
三人踉踉蹌蹌的離開,不料走得太急,竟一頭撞上正巧從臨香樓前方經過的蘇為。
這一撞,蘇為發現梁鈞沛那身奇異打扮,老學究性格發作,忍不住出言教訓,「不成體統、簡直太不成體統,身為太子嫡長子竟是這副德性……」
蘇為話還沒說完,斷了半截龍根的梁鈞沛已經痛得想殺人,蘇為又不要命地湊上前,惹得梁鈞沛揚聲大喊,「把人給我砍了!」
兩名侍衛可不是傻的,對方好歹是個三品官兒,要是砍了他,上頭追究起來,主子會善良到不把他們推出去頂罪?甭想!主子眼中只有自己,他們這些下人的命比狗還賤。
他們上前意思意思踹了蘇為兩腳後,奔回主子身邊說道︰「爺要尋仇,先把傷給治了再說,這會兒可禁不起耽擱。」
這倒是大實話,梁鈞沛恨道︰「姓蘇的,留著你的狗頭,等爺來砍!」
三人飛快坐上馬車離開。
此時臨香樓里亂成一團,王嬤嬤一面拍打著夏雯卿的尸身,一面哭罵道︰「我這是招了什麼喪門星啊,你順他一回會怎樣?這就是命吶,你清雅、你高潔,可連命都給賠上,值嗎?人家是天龍星轉世,連皇上都不敢講半句重話的,你居然、你居然……你惹了梁爺,這臨香樓還能開嗎?你死了倒是暢心了,但你要其他的姊姊妹妹怎麼活?」
圍觀男客不勝欷吁,誰曉得好端端的竟會招來橫禍,那顆天龍星怎麼不降世在其他國家?
不到一個下午,像是有人推波助瀾似的,此事傳遍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對天龍星的議論更多了。
東宮里,一名太監手執拂塵,低頭匆匆走過花園,眉心深鎖,可嘴角卻微揚,幸而月色不明,否則他這副表情落在有心人眼底,哪能不唱出大戲。
今兒個太子和太子妃狠吵一架,太子妃坐著車駕出宮,至今尚未返回,整個東宮氣氛低迷,里里外外沒有人敢喘口大氣,也就這位金大總管膽子忒大。
金總管行至圍牆陰影處,一名黑衣人從樹上躍下,金總管並未受驚,反而加快腳步上前,黑衣人附耳幾句,金總管的笑意越發明顯。
「少主進京了?」金總管低聲問道。
黑衣人微微點頭,回道︰「少主說,向太子稟告過後,就準備撤吧,劉老頭已經盯上你了。」
劉老頭是指皇上身邊的老太監劉公公,是皇後安排在皇上身邊的眼線。
他是從小看著太子長大的,喜歡倚老賣老,經常向太子說教,在皇後耳邊嚼舌根,早惹得太子對他心生不滿,刻意疏遠。
金總管一听,馬上堅定的回道︰「煩稟告少主,阿金不撤,我留著,少主才能更清楚太子的動向。」他清楚少主仁義,不願意屬下犧牲,可成大事者怎能不冒險,況且只要是為了少主,一切便值得。
「知道了,我會把你的意思轉達給少主,我留下兩個人,一旦有難就喚人,少主說過,不管是誰的命都很寶貴。」
「是,阿金明白。」
黑衣人點點頭,縱身一跳,飛離東宮,心里卻想著,既然阿金不想撤,那就只能撤掉劉老頭了,也好,有他在,秦公公綁手綁腳的,做事不利索,回頭稟過少主後,就著手把劉老頭給辦了吧。
黑衣人一走,金總管扯亂衣服和頭發,飛快往太子寢宮奔去,一路上狀似驚懼焦急的大
喊道︰「太子爺啊……太子……」
太子此時心煩透頂,好端端的兒子又惹出這等禍事!
自從兒子成年,離開東宮建府,沒人管束,膽子越發大了,殺人、搶人,多少良家婦女心不甘情不願地進了他的後院,銀子像水一般一筆筆往外流,全為著替他遮掩丑事。
真不懂,他母妃幫他挑選的正妃、側妃,哪個不是一等一的容貌,女人嘛,滅了燈火都一個樣兒,不知道他在瞎折騰什麼,成親三年,幾個妃子的肚子沒有半點動靜,現在更好,連命根子都讓人給斷了,一個無嗣的皇孫憑什麼繼承大統,光是朝中大臣的口水就能把他給淹死。
偏偏當年若不是生下他,若不是蘇為的天龍星降世之說,自己又怎能順利入主東宮,真是恨吶!柳氏會生兒子,怎就不會教養兒子,把好好的天龍星養成天魔星,是想把他這個當爹的給折騰死嗎?
太子靠在側妃文氏懷里,讓她替自己按摩發疼的額際。
文氏知道他心憂,柔聲道︰「太子別擔心,跟在大爺身邊的侍衛說了,當時他們急中生智,急急拿出衣服蓋在大爺身上,路人只當大爺醉酒,沒有多想。說到底,這件事也只有他們知道,太子不是也把兩人給殺了嗎,既然消息捂得密不透風,自然不會傳出去,現下只是擔心……若姊姊不管不顧,堅持出宮照顧大爺,怕有人循跡嗅出些味兒來,那就麻煩了,麗貴妃那人像匹狼,時時刻刻盯著咱們東宮。」
「她盯得再緊有何用,誰讓她肚皮不爭氣,硬是晚了幾天生孩子,否則天龍星是鈞沛還是梁梓瀚還真難說。」
「就是因為這樣,麗貴妃才對八皇子心生嫌隙嗎?听說她對小兒子遠遠比對大兒子盡心,明明是個傻的,卻當成眼珠子疼。」
「誰曉得那惡婦在想什麼,總之,那把龍椅,春暉宮連想都不要想!」
文氏點頭,現在太子穩坐東宮,又有梁鈞沛這個天命之子坐鎮,誰也動搖不得,梁梓瀚手上有再多的兵又如何,難不成他敢逼宮造反?
「我擔心的是鈞沛的子嗣……」
「這倒無須擔心,太子爺的兒子可不只一個,大不了將來從子佷當中過繼一個給大爺,反正都是太子爺的子嗣,有何差別?」
听文氏這樣講,太子覺得這是個好法子,松口氣道︰「芬兒說的對。」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听到砰砰砰的急促敲門聲,太子皺起眉頭,問道︰「外面是誰?」
「稟太子爺,是奴才。」
阿金?太子眉頭松開,他對文氏哂道︰「這狗奴才,這麼晚了還來擾芬兒安歇,待會兒爺打他幾板子,給你出氣。」
文氏清楚,近兩年來金管事越發得太子爺看重,他口齒伶俐、反應極快,與人為善,許多時候也給了她不少方便,這樣的人不結交,還能結交誰,難道要和柳氏一樣,時不時去搬劉老狗出來鎮宅嗎?
太子已經不是當年的少年,又開始幫皇上掌理朝政,哪還會听命于一個老閹奴,偏偏劉公公還以為自己是皇上身邊的人、東宮的老佛爺,不知進退,不懂分寸,他啊,得找個人鎮鎮。
文氏嬌媚地橫過一眼。「說不定金總管有大事稟報,爺還是快起來吧!」
太子一笑,握住她軟女敕的手掌。「起來做啥,叫他進來講幾句便趕出去了,今兒個爺心里煩,芬兒得給爺松快松快。」
他說得文氏滿臉生霞,輕推他一把。
太子被推開,又搖了回來,順勢在她臉上親一口後,揚聲道︰「進來。」
金總管進屋,急忙跪到太子跟前。
看著他的狼狽樣兒,太子失笑,「你去哪里干偷雞模狗的事兒,搞得一身狼狽。」
「稟太子爺,奴才剛去听壁腳了。」
「听壁腳?這種事兒也敢到爺跟前說,你這奴才膽子是越發大了。」太子咯咯大笑,阿金就是鮮活有趣,每次听他講話,再大的火兒也能敗了去。
「稟太子爺,奴才听的是劉公公的壁腳,有人向劉公公稟報大爺出的那事兒!」
「我還以為你是個機靈的,這種事隨便猜也猜得到,他那消息多,肯定瞞不住,還需要去听壁腳?」太子哼一聲,想到兒子,胸口那堵氣就壓得人心煩。
「太子爺,是有人撿走大爺那、那個寶貝,說要高價出賣,事情就傳了出去……這還不是要事兒,重要的是,今兒個蘇大人被大爺的人打了,回去後喝醉酒,對下人說要寫折子將當年天龍星的真相稟報皇上……」
光听前面幾句太子就快喘不過氣來了,說什麼瞞得密不透風,連那話兒都讓人給撿去,再听到「天龍星的真相」這幾個字,急得他更加氣怒,吼道︰「把話講清楚,什麼真相!」
「說是蘇大人當年受柳相爺所迫,編出天龍星一說……」
太子一驚,彈坐起身。所以根本沒有什麼天龍星?!從頭到尾都是舅父為了把他推上太子之位的手段?
沒錯,怎麼會這麼恰巧,這邊柳氏剛生下鈞沛,那邊就有個天龍星降世,原來是他的好舅父兼岳父出手了,他自以為幫女婿一把,卻沒想到要是東窗事發……柳信這是連他也給算計進去了,父皇絕對不會相信此事沒有自己的手筆,所以他、他……真真是可恨!
父皇多次罵他昏庸愚昧,多次說道——
若非你是鈞沛的父王,你憑什麼位居東宮!
要是父皇知道真相後,他這個父憑子貴的太子就要被廢了嗎?他滿腦子慌亂,又听見金總管道——
「劉公公說,此事會危及蘇大人的仕途性命,蘇大人不過是喝醉酒、對下人胡言亂語,多說個幾句,天亮、酒退,自然會想得清楚,還說此事不需要回稟太子爺,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吶,萬一那個蘇大人……」
太子終于定下心神,冷笑道︰「原來他也能代主子做決定了?」
全當他是傻的,一個幫他擬天龍星大計,一個作主沒事,對那把龍椅,他們比他更上心,會不會哪天他們又徑自決定直接傳位給鈞沛?
「主子……蘇大人那邊,真會沒事嗎?」話說完,金總管急急捂住嘴巴,狠掮自己兩下,求饒道︰「太子爺饒命,奴才是關心則亂。」
太子看他一眼,是啊,關心則亂,這才叫做忠僕。「沒你的事,先下去吧。」
金總管目的達到,便躬身退了出去。
文氏看著太子變幻莫測的臉色,趕緊下床替太子更衣。
太子神色復雜地瞅著她。
她笑道︰「妾身是個明白人,知道爺有要事得盡快處理,怎能強留爺?」
反應慢兩拍的太子緩緩笑開,可不是嗎,蘇為必須盡快處理,阿金說的對,不怕一萬、只怕萬一,真相必須牢牢捂住,不可泄漏,況且從今以後,他再不必顧忌什麼天不天龍星的,他上位後,要讓誰當太子誰就是太子,鈞沛無後又如何,他的兒子多著吶!
想通之後,他張開雙臂,讓文氏服侍自己穿衣。
這個晚上,蘇宅出現十數名黑衣人,蘇為斃命。
皇上輕撫著手中虎符,越看越滿意。
「起來吧,告訴父王,瀚兒想要什麼賞賜?」
把虎符放回匣中,皇上望著八皇子的面容,贊賞的點點頭。他與寧王是最肖似自己的兩個兒子,但兩人性子不同,寧王性情耿直魯莽,瀚兒圓滑得多。
瀚兒這孩子,不慕權、不戀利,一心一意只想著替他撐起半壁江山。
他曾經問過瀚兒對這把龍椅有什麼想法,那時瀚兒堅定的說,他願為大梁鎮守邊疆、為父王守護江山。
瀚兒這模樣讓他想起當年的寧王,這孩子文韜武略不輸寧王,倘若當年不是為著奪嫡之爭,寧王怎會通敵叛國、落得那樣下場?
即使親如父子,他的龍椅也不允許有人覬覦,只是近日他越發覺得身子不行了,他經常覺得心悸、無力,夜半也老是被惡夢擾醒,他的夢里有父王、有寧王,那些早已逝去的人要來接引自己。
他開始害怕了,開始想象身後哀榮,也猶豫著,倘若太子登基,大梁江山會否像現在這般穩固?太子會否對瀚兒推心置月復,會不會太子擔心功高震主而給瀚兒安個罪名,讓他走上寧王的老路?
想得越多,皇上越無法安枕。
「父皇,如今國庫空虛,連軍餉都拿不出來,兒臣不需要任何賞賜,只求父王與民休養生息,民富,國方富,民安,國方安。」
「說的好,太子要是像你這樣一心為民,父王也不必這麼擔憂了。」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無論他講了多少次、罵過多少回,太子始終當成耳邊風,每每有賑災情事,太子便搶著做,可最終落入百姓口袋的銀兩不過三成,即使太子無能,可他總不能廢了生下天龍星的太子吧,天命如此,他能奈何?
「還望父王放心,太子早晚會明白事理,父王要好生照顧身子,別為國事操勞太過,未來二十年,太子還需要父皇教導。」梁梓瀚一揖到地,再抬眼,滿臉真情摯意。
二十年?怎麼可能,皇上知道自己的身子,何況人生七十古來稀,他都六十三了,不過這種話人人愛听。「誰讓你跪的,快起來,咱們父子不興這套。」皇上的口氣親切、神情慈藹,自從瀚兒南征北討立下無數汗馬功勞之後,他是怎麼看這兒子怎麼滿意。
這時候,秦公公進御書房通報,「稟皇上,御史郭重銘求見。」
秦公公莞爾,要不是少主提早送信進宮,他還不曉得郭重銘被劉公公給攔在御書房外,這個劉閹狗真當自己是輔國重臣了,徑自替皇上決定什麼人該見不該見,看來他還不曉得太子對他已經不耐到了極點,不曉得麗貴妃早就想拔掉他這根刺,這會兒爾東他們快動手了吧,劉公公一「投井」,會倒霉到誰?他挺期待的。
事實上半個月後,劉公公失蹤,而後在井里發現他的尸體,不知凶手是誰,但太子側妃文氏幾句話,髒水潑到了麗貴妃頭上。
雖無證據,但皇上震怒,連他身邊的人都敢動,哪天刀子是不是要橫在他脖子上了?他命皇後清理後宮,這麼一來,麗貴妃折了不少棋子,兩宮之間的矛盾更深,不過以上皆為後話了。
這時,皇帝樂呵呵地笑了。「郭重銘?這會兒來找朕,莫非朕做錯什麼,要他來罵個幾句?」
天底下做皇帝的,有幾個能像他這般心胸寬闊,由得臣子指著鼻子罵,好幾次他忍不住想降罪這個硬脖子了,是秋太傅屢屢勸道——
有賢君才有錚臣,若非皇上肯納忠言,誰敢冒死進諫,日後青史上定要為皇上留下這一筆。
想起那年,鈞沛為一座園子弄死人家上下七十余口人,郭重銘在殿前告狀,他不理會,郭重銘竟一頭撞上梁柱,血濺當場,若非他自知理虧,忙命太醫救治,郭重銘哪還有命老是與他唱反調。
「叫他進來。」皇上下令。
「是。」
秦公公退下去不久,郭重銘便拿著折子進到御書房。
待他行完禮後,皇上直言道︰「郭重銘,你今兒個來,又打算給朕找什麼不愉快?」
「臣惶恐。」
「惶恐?假的!快說吧,有什麼大事得勞動你這把老骨頭進宮見朕。」
郭重銘馬上道︰「稟皇上,蘇為前幾天夜里被一群闖進府中的刺客給殺了。」
「朕知道,不是派人到蘇府慰問了嗎?」
「是,老臣直到昨日才得空走一趟蘇府,沒想到蘇府管家拉著老臣哭訴,這才教老臣知道一件動搖柄本的大事。」
皇上坐直身子,急道︰「你快說,到底什麼事?」
于是郭重銘把臨香樓那檔子事說開,還說到挨揍的蘇為非但不延請大夫醫治傷口,甚至把自己關在書房里寫下千字奏折,然後喝個酩酊大醉,對身旁伺候的下人感嘆「是老夫誤了大梁」,當夜便闖進一群蒙面死士,把蘇為給殺害了。
听到夏雯卿之死、梁鈞沛斷了子孫根,皇上龍顏大怒,一掌擊向御案。
這種事竟然半點風聲都沒傳進宮里,究竟是太子能耐,一手遮天,還是他有個好皇後,把整個後宮把持得密密實實,連他這個皇帝的耳朵眼楮都給蒙住了!
倘若日後讓一個無法誕下子嗣的皇孫為帝,他有何顏面見先皇?果然是動搖柄本!
「皇上,這是蘇家管事交給老臣的奏折,請老臣轉與聖上,乞求聖上為蘇大人作主。」
難道還有比皇孫斷了子孫根還嚴重的事?皇上接過厚厚的信封,信封上寫著「呈聖上」,且仍然封得牢實,可見得郭重銘不曾打開。
皇上將信封打開,飛快展讀,他的老臉瞬間變得蒼白,手抖齒顫,完全不敢置信,但倘若此事虛假,蘇為又為何會教人滅口?
是誰動的手,皇上心里已經有了答案,但他還是想再次證實,他揮退了郭重銘,喚來隱衛,讓他們去調查當夜是誰派人到蘇家滅口。
隱衛離去,皇上若有所思,當年星象台上,人人都沒看到天龍星降世,獨獨,蘇為看見了,這說明什麼?他咬牙暗恨,太狠了,竟用這招來算計朕的江山,這些人,朕一個個都不會放過!
他吞下怒氣,當了多年皇帝,他明白隱忍的重要性,欲成大事,豈能露餡,太子、柳信,恐怕那位仁德的柳皇後也插了一腳,他們就那麼想要王位嗎?哼,那也得他肯給才行!
「瀚兒!」皇上朝始終垂眉斂目,沒有往信紙多看一眼的梁梓瀚望去,心道︰這孩子果真是實心眼。
「是,父皇。」梁梓瀚走到皇上面前拱手。
「這虎符你收著,父皇的江山就靠你了,咱們父子倆合力開創一個太平盛世給先皇看看。」
梁梓瀚錯愕地看著皇上遞過來的虎符,久久不敢接。「父王,如今邊關無戰事。」
皇上失笑,「難道身為皇子,瀚兒不敢承接朕交付的責任?」
梁梓瀚搖頭,望向皇上眼底的堅定,近身下跪,接過虎符,高高舉起。「兒臣定不負父皇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