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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不是吃素的 第六章

作者︰瑪奇朵

胡靖惟既然開了口,就不允許別人拒絕,更不用說這個「別人」,打從一開始就是他列入保護範圍的人。

前幾天剛好他出城去了,留守的人也不方便多關注她的動靜,他才會到今天才發現她居然自己一個人干這些粗活。

不管當初她是為了什麼才嫁給他,不管兩個人從成親到現在根本就沒說過幾句話,甚至現在她對他還處于相見不相識的狀態,但她既然是他的妻,是他孩子的母親,那麼他就不會放著她如此操勞而不管。

許櫻兒不知道他的心思,只當自己遇見了一個大好人,嗯……或許是對她有點好感的大好人,但是不管他有多好,該說的還是要說清楚,「胡大哥,我很感激你的幫忙,只是我一個新寡的婦人,總是要避諱,更別提宅子里還有我婆婆和小叔子,你的好意我只能心領了,以後這些活計,我還是自己來就行了。」

胡靖惟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緒之復雜,實在無法形容,妻子對著丈夫說自己是個寡婦,這樣可笑荒謬的事情,沒想到他居然真的踫到了。

他心中一陣煩躁,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復雜的前因後果,只能粗聲粗氣的丟下話,「總之,這些活我會幫你做好。」

她沒想到她話都說得那麼明白了,他還是堅持著,她再也忍不住問出心底的疑惑,「你這樣幫我到底有什麼目的?」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什麼都沒說,轉頭一躍就翻回牆的另外一邊。

「說吧,你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

胡靖惟提起最後一桶水往許櫻兒家里的水缸里倒的時候,一道蒼老又熟悉的聲音突地從他身後傳過來,他的身體僵了下,緩緩轉過身。

胡老夫人一同他對上視線,佝僂的身子不禁微微顫抖,表情難掩激動。

他什麼話也沒說,直挺挺的跪了下來。

她雖然努力保持平靜,但是聲音仍滿是哽咽,「你好好地給我說清楚,這前前後後的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會兒是你戰死的消息傳回來,一下子又是你通敵叛國了……你可知道我們胡家三代的清名,就這麼砸在了你的手里!」

她人是老了,可是眼還沒瞎,她一手帶大的孫子,又怎麼會不知道是怎麼個模樣?就算他臉上多了那一大把胡子,就算聲音變得跟以往不同,但是那身子還有走路的樣子,她看過一次就明白了。

只是他想隱瞞身分,她也不急著在白日時就在他媳婦兒面前拆穿他,但是她還是要問問清楚,他如今這個樣子,還有胡家被扣上的罪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听見他和孫媳婦的對話,知道依照他的性子,是絕對不會改變主意的,于是她刻意守了大半夜,果然等到他又翻牆過來。

胡靖惟沉默了半晌,看著祖母沉痛的雙眸,他微閉雙眼後,再度睜開,緩緩說著這幾個月來的驚險,「這一切都是押赴邊關那批物資惹的禍……」

無意間,他發現押赴邊關的物資不對勁,一件件的冬衣里頭,有大半都摻了蘆葦花,那樣的衣裳縱使穿了,被冷風一吹,仍會讓人連骨子里都發寒。

北關那是什麼地方,風冷得可以刮掉一層皮,兵士拿著兵器駐守邊疆,結果卻連穿都穿不暖,這又是什麼道理?

胡靖惟心性堅忍,知道此事必定牽連甚廣,硬是忍了下來,等著後續仔細查訪確定,再上折子好將那些國之蠹蟲一網打盡。

不想,一到北關,除了他帶來的親兵,其他人都被打散開來,而他還沒來得及仔細查探,就受命領兵出征。

本來說好是兵分兩路包抄,結果等進了峽谷,該合圍包抄的另外一路人馬卻不見蹤影,而他和他的兵奮勇突圍,僥幸存活的也不過十來人。

他直覺事情不單純,所以突圍後沒有回到邊關縣城休養,而是在偏野之處先搜傷並且打听消息。

果不其然,戰敗的消息經過一天一夜居然沒有傳回城里,各個城門也嚴加看守,似乎正在盤查些什麼。

胡靖惟要是還不清楚這是個圈套,實在枉費他領兵多年。

他帶著剩下的人馬,緊趕慢趕的回到京城,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胡家已經被抄家,族里的人幾乎都下了大獄不說,祖母和幼弟,甚至是他成親不到半年的妻子也都不知去向。

「……目前知道有所牽扯的人太多,所以孫兒還不敢露出真面目,就怕還未查出真相,又被奸人所害。」

胡老夫人也是看著兩朝爭斗走過來的,自然明白一旦事情牽扯到了官場,就不是三兩下能夠解決的,且如今皇上年輕,身邊有監國王爺和太後外戚兩派勢力相撞,別說邊關軍事這種大事,就是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也足夠兩派人馬在朝堂上鬧得不可開交。

唉,外患都未曾完全消除,現在朝局又極為不穩,想要好好過上一段平靜的日子,怎麼就那麼難呢?

胡老夫人長嘆了口氣,攙著孫子站起身。「你明白你在做什麼就行了,祖母老了,也管不得你什麼,但是你要記住,做人一定要無愧于心。」

「孫兒一直不敢忘懷祖母教誨。」胡靖惟沉穩的回道。

胡老夫人的身子禁不起一整晚不睡的折騰,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又確定了大孫子還好好的,心情一放松,困意隨即涌了上來,她回屋里前,還是忍不住又多囑咐幾句,「你媳婦兒那兒……要是有機會,就早點跟她挑明了身分吧,她一個女人,拖著一老一小,肚子里還揣了一個,又要打探抄家的消息,又要挑起生活的擔子,著實不容易,你就是有多少個理由,一直瞞著她,怎麼也說不過去。」

就算不提抄家那日,孫媳婦兒不怕拖累的牢牢護著他們一老一小,只看這些日子那孩子的努力,她也覺得這

個孫媳婦兒可以說上一句心性純良了。

胡靖惟沒想到祖母對許櫻兒有這麼好的評價,想著那個時不時發楞、性子看起來也有些倔的小妻子,他點點頭不發一語,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的唇角微微勾起。

胡老夫人回了屋子,听著窗外規律卻細微的劈柴聲,再看著床上呼呼大睡的孫媳婦,她不由得長嘆了口氣。

「兩個都是拗性子,等到說明白的那一天……唉……」可有得鬧了!

許櫻兒連著幾天一大早起床,就發現自家的柴火都劈好了,水也挑好了,最夸張的是,有一晚屋瓦掉了一塊,她本想著隔天起床後要修,怎料起來一看,屋瓦已經妥妥當當的回到原位,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跡。

她當然不會認為真有什麼幫忙做事的小精靈,自然是隔壁的胡屠戶所為,她想阻止他,但不管她起得多早,他總是預先替她做好了雜活,敢情他是個夜貓子,都不用睡覺的?

如果她單身,應該說沒有肚子里的那塊肉,她可能會高興一點的接受他的好意,不管怎麼說,他有著她喜歡的身材,還有那副迷人的嗓音,實在是無處不勾引著她。

但事實卻是,穿越之神開了她一個大玩笑。

原主的丈夫死得不明不白,她甚至還得隱姓埋名的過日子,這樣的她,要怎麼拋棄一切,努力讓自己的小桃花開花結果?既然不可能,還不如趁著曖昧才剛萌芽之際就斬斷。

許櫻兒抱持著這樣的想法,在連著幾天都找不到好機會可以和胡靖惟好好談談之後,索性熬夜等他,不把人逮住把話給說清楚,她也就不睡了。

有這樣的決心是很好,她的意志力也夠堅強,只是她太小看孕婦的體能和嗜睡的癥狀,好不容易熬到子時,她已經眼前一片迷茫,頭像小雞啄米般點個不停了。

胡靖惟如過去幾天一樣翻牆過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許櫻兒身上披了一件又一件的厚衣裳,腳邊放了一個炭盆兒,窩在門邊,頭一點一點的打著瞌睡,看起來嬌憨中又帶著疲憊,讓他是惱在心中又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都是要當娘的人了,還這麼不懂得愛惜身體,都已經快三九寒天了,她居然只披著幾件衣裳,用一個都快要滅了的炭盆,就這樣坐在外頭,要不是他今兒個來得早一些,她豈不是還要這副樣子繼續在外頭受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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