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妻一夫 第四章 極品婆媳來找碴
趙天祺眼捷手快地在紀紫心墜落山谷前一秒抓住她,猛地一拉將她扯回自己懷中,過猛的沖擊力道讓他後背直接撞擊到身後山壁。
兩人就這麼緊緊貼在山壁上,那種生死一瞬間的感覺強烈得讓人渾身打寒顫,兩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都沒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天空中一只飛過的烏鴉發出淒厲的叫聲,這才將他們兩人像是當機定格住的心神叫回。
趙天祺率先回神,「你沒事吧?」
她搖頭,「沒事……不過,我心髒都要停了。」
「我不會讓你出事的。」他松開圈住縴細腰身的手。
「所以說有你這侍衛在真好,剛剛我真的差點被嚇死,我人都已經摔出去了……還好被你拉回。」她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跳劇烈起伏的胸口,往後站一小步與他拉開距離。
趙天祺低頭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心,怎麼松開她腰身的瞬間竟然有一種失落感……
紀紫心卻在她要一腳踩出去時,感覺到一陣刺痛自腳踝竄上,整個人又跌進他懷中,「啊,好痛!」
「怎麼了?」他趕緊扶她坐下。
「安睿,我腳扭了。」她臉色發白冷汗涔涔,緊握自己的腳踝,「好痛!」
「我看看。」瞧她痛得眼淚幾乎都要掉下,事出緊急,他一時也沒想太多,隔著衣裙稍微檢查一下,發現扭傷得挺嚴重的,隔著衣料都感覺到已經腫起,他輕按,「痛嗎?」
她痛得頭皮發麻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緊拽著他的雙臂,痛苦地點頭。
「扭傷得不輕,你先忍忍。」趙天祺查看了下周遭,指著不遠處,「我記得那附近的山壁有山泉水冒出,地方也較大,我們過去那里再幫你治療扭傷,這里不方便。」
「好!」
趙天祺在她面前蹲下,「上來,我背你過去。」
搭著他的肩膀,她痛苦地站起來,「麻煩你了。」
「說什麼傻話。」他一把將她背起,大步往冒出山泉水的地方走去。
這里地形較為寬敞,也有一兩棵未隨著崩落土石滑下山崖的林蔭大樹。
趙天祺讓她坐在一旁有山泉水流經的一顆大石上,拿出帕子沾了些山泉水給她淨臉,「你先把汗擦擦,一會兒我幫你處理扭傷的腳踩。」
她也不矯情,直接接過他的帕子抹了抹臉上的汗漬。
趙天祺趁著她抹汗的同時,蹲到她面前月兌下她的鞋襪,檢查那只散發著光澤的白女敕小腳。
她是穿越來的,雖然穿來後在這里長大,但這時代過于嚴苛的禮教,什麼規矩、講究、本分,她根本不會恪守,也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觀念,更別說安睿月兌了她的鞋襪,她就要人家對她的清白負責。
現在他們兩人的關系就是醫者跟傷者,任由趙天祺檢查她的腳踩,她一點也不介意,才不會像有些恨嫁的姑娘一樣,被看到一點手臂就要男方負責娶她。
他按了下紀紫心那已腫成豬腳的腳踩,「我先檢查一下,一會兒再處理。」
看著自己腫得像面龜的腳踝,她悲嘆了聲,「好。」
真是失策,今天應該帶著銀針出門,要不然也可以先給自己扎個兩針消腫止痛,再來處理扭傷的腳。
他將她的腳搭在自己手心上,打算為她細細檢查一番,看是否還有哪里受傷,卻在這時微愣了下。
他萬萬沒有想到她一雙潤滑細膩而不失光澤的玉足竟然這般小巧,連那粉紅色的指甲也玲瓏剔透像是海棠花瓣一樣晶瑩可愛,讓他有一瞬的失神。
「嗚,痛!」
听到她痛苦的輕哼聲,他陡地回過神,讓她的小腳搭在他的膝上,有些無奈地提醒她,「扭傷得不輕,得馬上處理,你自己是大夫應該知道,再拖下去可能得拿拐杖,一會兒會有些疼,忍著點。」
「我知道。」她眉頭緊皺,任由趙天祺按著她腫脹的腳踝,「好,不過我怕疼,你一會兒千萬別太凶狠!」
就在紀紫心提醒他別太粗魯之際,只听見「啪啪」兩聲和緊接而來震天動地的尖叫聲,「啊——」
趙天祺淡定地看著她突然間變得猙獰的表情,將她的腳放到水里,「好了,先把腳泡到泉水里舒緩。」
她一副想殺人的模樣,「你怎麼不先告訴我一聲就動手?」
「出其不意才能得到最好的效果。」他揚著一邊嘴角,滿意地看著她說著。
她喘著大氣,伸出食指指著他,「好,你給我記住,你簡直是恩將仇報,我幫你換藥什麼的都會先跟你說一聲,你竟然連知會都沒有,這仇我遲早要報。」
「隨時等著……」趙天祺拿過水袋,打算裝點山泉水,卻突然一愣,連忙伸手示意她安靜,「等等,你別亂動!」
「怎麼……」順著他走去的方向望去,看到山壁上正有一尾吐著紅色蛇信的金色小蛇順著山泉水流下來。
趙天祺一把捏住金色小蛇的七寸之地,「這蛇叫金嬋甲蛇,據說有靈性,稍微教導便能听從指令。」
「金嬋甲蛇……這可是頂極藥材啊,一般送到醫館的都已經做成蛇干了,我從沒有見過活物,听說活物的效用更好,尤其是對任何的陳年痼疾,牠的蛇毒還有解毒的功用。」她湊過去,眼楮賊亮賊亮地看著他手中捏著的金嬋甲蛇。
趙天祺笑著看了眼她那眼饞的模樣,好像恨不得馬上將這尾金嬋甲蛇給開膛剖肚入藥。
他冷冷地瞄了眼她那像小狐狸般賊賊的雙眼,「你別眼饞,這尾你就別想了,我要留下來飼養。」
她捧著臉低呼,「我表情有這麼明顯嗎?讓你一眼就看得出我很想要。」
「金嬋甲蛇通常都是一對,這尾是母的,母的身上有異香,只要抓著牠,另一尾公的便會尋來。」他點頭,將蛇包在方帕中綁緊收進衣袖里。
「所以你要把那尾尋來的公蛇給我入藥?」一想到公蛇藥效更好,她就興奮地都忘了腳痛。
「不是,等他們倆下了蛋,生了小蛇再送你兩尾。」
「什麼,那得等到猴年馬月啊!」
「這成年金嬋甲蛇我有用處,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讓給你,你死了這條心吧,用激將法也沒用。」一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等著用牠救命。
「那我們說好了,等公的找上門,生了小蛇你就要送給我!」
「好,一言為定!」他低頭看著還一腳泡在冰涼山泉水里的紀紫心,「還疼嗎?」
她怔了下,搖頭。
「不疼了我們就趕緊下山,再遲些到山下時都天黑了。」他將她受傷的腳從水里抬起,搭在自己的膝蓋上,正打算用衣角幫她將玉足上的水漬擦干。
她連忙紅著臉伸手制止,尷尬地說著,「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已經幫我很多了,而且讓你這樣幫我……不合適。」
方才是因為腳傷的關系才讓他幫她月兌鞋襪,現在扭傷的腳已經調回原處,怎麼能再讓他這樣為她服務,就算是在現代,也沒哪個男朋友會這麼貼心為女朋友擦腳,還穿鞋的。
他瞄了眼她還微腫的腳踝,拿過一旁的鞋襪幫她套上,「有什麼不合適的,幫你擦腳穿鞋怎麼著,我身受重傷陷入昏迷時,你不是也衣不解帶在旁邊照顧我整晚,當時你怎麼不說不合適?」
呃……一時間紀紫心發覺自己竟然找不出話來反駁他。
替她穿好鞋襪,他轉過身,「你的腳這幾天還是不能隨便走動,貿然走動恐怕會落病謗,上來,我背你下山。」
看著他俊逸臉龐上的爽朗笑容在陽光照映下那般耀眼動人,她的心竟然漏跳了一拍,恍神盯著他。
沒察覺到她突然間的異樣,他催促,「快上來。」
「那……麻煩你了。」紀紫心猛一甩頭趕緊回神,趴到他背上,看著他寬厚的肩背,臉蛋不知怎麼的漾起一朵羞澀的紅雲。這一刻,她竟然升起一種想就此趴在這個讓人信任的背上,再也不要下來的念頭……
「小姐、小姐,老太太的松雪樓今天有些怪,你要不要回去看一下?」白果來到忙著幫傷員換藥的紀紫心身邊,俯身捂著嘴小聲在她耳邊告知。
「什麼事情奇怪?」她抬起頭,眉頭微皺看了神色有些不安的白果一眼。
「玉竹,我方才跟你說的你記清楚了吧,你來接著用。」紀紫心手指一旁的藥膏,讓學徒接替她的工作,拿起拐杖撐起身子,眼神示意白果跟她到一旁說話。
「小姐,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對,二房的夫人跟老太太好像趁著你受傷,大部分都待在自己院子不會注意她們,而在偷偷籌謀你的事情,你最好趕緊到松雪樓看看。」白果扶著她小心走到通往後院的門邊,「我已經讓甘草先過去偷听了。」
紀紫心一頓,「籌謀?把事情說清楚,你是看到或者是听到什麼?」
「我方才要到膳房吩咐柯大娘做你早上交代煮的藥膳,看到林媒婆跟一名婦人要到松雪樓,這林媒婆是我娘的朋友,她看到我就趕緊把我拉到一旁,說讓我千萬別當大小姐的陪嫁丫鬟,這楊府可不是什麼好人家!」
「陪嫁?楊府不是好人家?」紀紫心秀眉打結,「可除非我出嫁,你才有可能當我的陪嫁丫鬟啊!」
「就是啊,小姐,糟就是糟在這里。」白果急著問道︰「這林媒婆為什麼平白無故跟我說這個?」
「你說你在哪里看到林媒婆?」紀紫心撐著拐杖往後院走去。
「膳房外。」
「經過膳房到松雪樓……那就一定是從二房那里出來,只有從二房那里到松雪樓才會經過膳房,這事肯定跟二房有關!」一提到二房她就氣不打一處來,拉住白果交代,「白果,越氏這老太婆一定不知道我爹今天提早回來,我昨天接到爹給我的飛鴿傳書,告知我他會先在三十里外的大發客棧落腳,今天一早才回城,讓我再多辛苦個半天,回來他就可以完八土接手,讓我好好養傷。
「算算時間,我爹應該已經到城門外了,你馬上去找天冬,讓他趕緊把我爹接回來,千萬別擔擱,我現在到松雪樓看看這兩個人又在圖謀我什麼!」
「好的!」
紀紫心要上松雪樓之前,特地繞到膳房,讓膳房的一名丫鬟端著她一早便到膳房炖上的川貝釀悉尼,跟她一起前往松雪樓。
這悉尼是她前幾日特地交代家宅的蘇管事,讓人到百里外的雪玉山買回,特地炖給趕路趕得心急火燎的父親食用養生,現在只能先便宜了二房這個老太太。
她還沒踏進松雪樓,就看見從松雪樓出來辦事的丫鬟長工們,臉上露出藏不住的笑意,笑得開心又隱晦,讓她更加肯定老太婆想趁著父親這幾日出診不在府里,瞞著眾人給她說親,甚至有可能直接訂親了。
守在松雪樓外的甘草一見到她,已經顧不得維持形象了,沒命地朝她跑來,在她耳邊小聲焦急地說︰「小姐,不好了,老太太未經你跟老爺的允許,就要將你許配給楊威龍,那個不學無術,在我們醫館里名聲很響亮、很出名的楊威龍,等等就要交換庚帖!」
交換庚帖!
紀紫心雙眸遽地一縮,火氣竄上,越氏這居心不良的老太婆,竟然想瞞著她跟父親私下與楊府的人交換庚帖,打算把她隨便嫁了,還是嫁給那個不學無術的楊威龍!
壓抑著怒火冷聲問著,「庚帖交換了嗎?」
庚帖一換她的婚事便成了定局,即使父親回來想退婚都來不及,越氏跟陳氏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啊!可那也得她是軟柿子才能夠任由她們這樣拿捏,難道她們就不怕她拿把斧頭把她們的算盤給砍了,來個魚死網破?!
「還沒,說是吉時未到。」
听到這消息,紀紫心心下松了口氣,眼底竄起兩簇熊熊怒焰,咬牙切齒,「這老太婆跟陳氏真的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敢趁著我爹不在拿捏我,看我怎麼給她們顏色看!」
紀紫心冷下心頭那把怒火,讓甘草接過膳房丫鬟手中的養生藥膳川貝釀悉尼湯,遣走那丫鬟後,跟著她若無其事地進入松雪樓。
當紀紫心撐著拐杖跛著腳進到里面的花廳,越氏跟陳氏原本扯到海角天邊的笑容突然一僵,像是被點穴了一樣怎麼也收不回來。
還沒交換庚帖,這親事沒成定局,怎麼好死不死紀紫心這野丫頭這時候跑來?越氏有些心慌,僵著嗓子問著,「心丫頭你怎麼突然來了?你腳受傷了怎麼不在屋子里好好休息,上我這老太婆這里來?」
紀紫心眼尾瞄了眼那一身大紅,發髻上還插著一朵大紅花,生怕人家不知道她是媒婆的林媒婆,還有她身邊那名身形稍,穿著一件雲紋暗紫色褙子的婦人。
想必這婦人就是今天來交換庚帖的楊家人,恐怕是那楊威龍的母親親自前來吧。
她不動聲色地從甘草手中接過炖悉尼,走到越氏面前。
「老太太,這已經秋風起了,前些日子孫女特地讓人到雪玉山,買那山上出產的悉尼回來炖湯,老太太你是知道的,這川貝釀悉尼清熱潤肺、化痰止咳,還有生津散結的功效,在秋天食用是最好的,這溫度正好入口,再放就冷了,老太太你趕緊趁熱吃了。」紀紫心打開盅蓋笑咪咪地催促。
「老太太真是好福氣啊,每個孫女都這麼孝順。」楊夫人看著紀紫心,滿意地點著頭夸獎道。
越氏僵硬地扯著笑容邊喝著悉尼湯,「欸……是啊,這大孫女特別孝順,你看這腳拐了還不忘為我這老人炖補品……」
她早已經三申五令這事未成定局前不準傳出去,院子里的下人應當沒那膽量敢將這事傳到大房那邊,且看紀紫心那一點也看不出異樣的表情,應該是還不知道交換庚帖這事才是。
越氏一邊喝著悉尼湯一邊揣測著。
「孫女從未見過這位夫人,不知道這位夫人是……」紀紫心看向方才說話之人。
「大小姐,這位是……楊夫人,是我娘家嫂子的嫂子。」陳氏神色不安地介紹。
「這麼說來也算是遠親了,楊夫人好,楊夫人是受二嬸之邀來紀府賞菊的嗎?」
「賞菊?」
「是啊,我們紀府所栽種的金壽菊在安陽縣可是頗有名氣,每年秋天一到,便有許多人想上我們紀府來賞金壽菊呢!」
楊夫人恍然,袖口掩唇低笑,「不是的,大小姐,我今日不是來賞菊的。」
這楊家人也跟紀紫心一樣,根本不知道她們特意隱瞞著紀世杰父女,私下為紀紫心定這門親事。
楊夫人這麼一說,越氏跟陳氏婆媳倆的心瞬間一提,神色緊張地看著楊夫人,就怕楊夫人將今天前來的目的說出口。
「楊夫人……」越氏連忙開口阻攔楊夫人。
紀紫心同時故做驚呼,聲音壓過越氏,「不是來我紀府賞菊啊,那是來找我爹看病的嗎?楊夫人來得巧,我爹到隔壁縣城幫一位員外看病,今天剛好回來。」
「不,大小姐,我不是來看病也不是來賞菊,是來交換庚帖的!」
楊夫人也沒多想,連忙將今天的目的說出,讓陳氏想攔都不好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月兌口而出。
「交換庚帖!」紀紫心眨了眼,轉向陳氏,「恭喜二嬸啊,這麼快就幫堂妹找好夫家了,不過既然要交換庚帖,怎麼沒看到月雲她人呢?」
楊夫人捂著唇笑著,「大小姐,我的媳婦不是月雲,而是你,今日我就是來交換你跟小兒威龍的庚帖。」
這話一出,越氏跟陳氏婆媳倆臉色瞬間一片慘白,心下哀嚎了聲,慘了!
「與我交換庚帖?這話從何而來?」紀紫心冷下臉問道,「楊夫人,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跟我爹何時同意這門婚事?我爹何時跟你楊府的人討論婚事?」
楊夫人一愣,滿臉不解地看著這怎麼說變臉就變臉的紀紫心,「大小姐與小兒的婚事,紀老太太跟紀老爺已經同意了,還讓林媒婆通知我們今日來交換雙方庚帖。」
「就是、就是,大小姐,是紀老太太說你十分愛慕楊公子,因此讓媒婆我到楊家去說親的!」一旁的林媒婆趕忙接話。
「一派胡言!我何時說過愛慕楊家公子這事,林媒婆休得敗壞我名聲!」紀紫心怒喝。
「大小姐,你別動怒,這事情我怎麼敢亂說,要是沒有紀老太太的示意,我怎麼敢替你們兩家說這門親!」
「就是啊,是大小姐讓林媒婆趕緊上我楊府來說親的,還附了封你親筆寫的書信,表示自己想早日嫁給我兒的心意,希望我們可以體諒,早些派人來說親。」楊夫人連忙說著,同時還拿出一封書信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紀紫心看著楊夫人遞上來的書信內容後,面露寒霜看著楊夫人跟一旁的越氏、陳氏,晃動著手中的書信,「老太太、二嬸,假借我的名義讓二叔寫了這封不知羞恥的書信,你們兩人不該給我個說法嗎?」
「這……」越氏兩婆媳頓時冷汗涔涔,不敢看向紀紫心質問的凌厲眼神。
「假借你名義……大小姐你的意思是這書信不是你寫的?!」楊夫人驚詫地看著她。
「這歪七扭八的字一看就是我那不學無術的二叔的筆跡。」紀紫心對外吼了一聲,「來人,去把我抄寫過的醫書拿一本過來,讓楊夫人瞧瞧本小姐的字跡。」
楊夫人看著紀紫心的神情,和越氏婆媳慌張的臉色,反復推敲思索她所說的話,又想到從說親到現在要交換庚帖,都是由陳氏或者是紀老太太出面,卻從未見過紀老爺出面跟媒婆或是他們楊家的人談過。
這紀紫心是紀老爺的嫡長女,自小捧在手心上,更是以回春堂繼承人守灶女的身分在培養,這是全城都知道的事情,不可能女兒要說親,他這個做父親的卻不出面表示意見,她這時才赫然明白,他們楊府還有紀大小姐,全被越氏這對婆媳玩弄在手掌心中。
「大小姐,你的意思是……你從來不知道你正在說親?」楊夫人壓抑著怒火問著。
「自然,就連我爹也不知道,我爹早在我還未及笄之前便說了,我的婚姻由我自己做主,他不會不顧及我的意願逼我嫁人,他又怎麼可能找林媒婆去你楊家說親,他如若真的要我隨便嫁了,會放我到十八歲才要找媒婆替我談親事嗎?」
這下楊夫人明白這樁婚事全都是越氏婆媳兩人自導自演,便不再像稍早之前那般對越氏客氣了。
「紀老太太,我楊家雖然不像你們紀府家大業大,但好歹也有些名望,你這是在玩弄我們楊家是吧!」楊夫人冷著臉向老太太討一個說法。
紀紫心雙臂抱胸,冷盯著將龐大身體整個藏到越氏身後的陳氏,嘲諷質問;「二嬸,你的權力好大啊,大到大過我爹我娘,敢私自為我訂親,都不用經過我爹同意啊!」
陳氏那一身肥肉不斷抖動,將一切推給自己的婆婆,「是、是……你的婚事是老太太同意做主的……」
越氏拍桌厲聲道︰「這婚事是我說的,我給你訂的,你敢有什麼意見!現在外頭都知道你要嫁到楊家,你要是識大體不想到時紀府淪為笑柄,就點頭同意了這門親事,嫁妝不會虧待你的!」死豬不怕開水燙,既然都揭穿了,也沒什麼好瞞的,她就不相信她拿出紀家家長的身分出來,紀紫心這野丫頭敢不同意這門親。
「我要是不點頭呢?」
「不管你事前是否知曉這樁親事,已經談到交換庚帖了,由不得你不答應!」越氏厲聲警告她,「否則,就別怪祖母狠心把你關在屋子里直到出嫁!」
「大小姐,你別跟老太太強了,我們紀府不能失約于人,你就快點頭答應吧,老太太在嫁妝上不會委屈你的。」
「這樁親事是二嬸你跟老太太一手策畫的,既然紀府不能失信于人,二嬸不是有三個女兒,你就將一個女兒嫁到楊家吧,月雲堂妹也到了論及婚嫁的年紀,正好就嫁到楊家去。」
「你說那什麼渾話,月雲豈可嫁到楊家!」越氏又是一陣拍桌怒罵。
「那我這個紀家嫡長女就可以隨便嫁嗎?」
忽地,就在松雪樓里吵得不可開交,越氏要拿出她是長者的威嚴逼紀紫心就範時,一記怒喝由遠而近傳來,「沒有老夫同意,誰敢膽大妄為私自決定我女兒的終身大事!」
這話才吼完,氣急敗壞趕回來的紀世杰已經出現在屋里這一群女人眼前,本來怒氣沖天的屋子瞬間寂靜無聲。
「爹!」一看見她爹的身影,紀紫心頓時松了口氣,連忙向前。
紀世杰拍拍她的肩膀,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鏗鏘有力地說著,「心兒,這個家的家主是我,有權決定你的婚姻大事也只有我這個做爹的,而不是任何阿貓阿狗都能,你先出去,這一切交給爹來處理,爹不會讓你隨便嫁人的!」
竟然敢當著眾人的面暗指她是阿貓阿狗,這話一出,差點沒把越氏氣得暈過去。
女兒的婚姻大事自然是親爹最有權做主,有她爹的這一句話,紀紫心便安心多了,點了點頭便先行離開松雪樓。
明月閣。
「氣死我了,這老太婆可不可以消停一點,她不惹點事情出來不甘心似的!」紀紫心進屋後氣得將椅子上的靠墊全拿起來亂摔一通。
跟在她後頭的甘草連忙勸道︰「小姐,你別動怒,老爺回來了,你不用擔心了。」
已經回來的白果趕緊倒來一杯溫茶讓她消消火,「就是啊,小姐,二房敢趁著老爺不在設計你的婚事,老爺這一回一定不會饒過二房的。」
「要不是老太太在二房後面攛掇,你們以為二房有那個熊心豹子膽敢設計我!」紀紫心一口便將那杯溫茶灌下。
一想越氏跟陳氏瞞著她跟她爹做出這種膽大包天的事情,紀紫心就氣得恨不得沖向前,拿起身邊的拐杖打得她們滿地找牙、個個變豬頭。
「只是……小姐,老太太跟二房夫人為什麼要這樣設計你啊?」這一點甘草始終想不明白。
「哼,把我隨便嫁了自然有她們的好處,老太太跟二房早就覬覦我大房的財產,因此想盡辦法要將掌家權力握在她們手中。
「還有二嬸看上秦知府的權勢及與他們結為親家所帶來的好處,紀月雲又暗戀秦風沛,但秦風沛喜歡的卻是我,平妻這位置也是為我而留,只要有我在,紀月雲就不可能嫁給秦風沛為平妻,這三點就夠他們處心積慮想辦法把我除掉。」紀紫心冷笑一聲,為她們兩人分析。
如若不是白果機警馬上通知她,她的後半輩子就要被這對貪婪不要臉又膽大妄為的婆媳給害慘了。
「還好老爺趕了回來,小姐的危機解除了。」白果心有余悸地說著。
「是啊,老爺萬萬不可能將你嫁給楊威龍,這你放心吧。」甘草安撫道。
「放心?我現在才更不能放心,那老太婆要是會就此善罷罷休,她就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貪婪的越氏。」
此時,掩上的窗子傳來幾聲有節奏的輕叩聲,站在附近的甘草連忙將窗子推開,是松雪樓的粗使丫鬟小綠。
這小綠跟另一名丫鬟小紅正好在擦拭松雪樓大廳外邊的窗子,方才她們要離開前,甘草塞了幾塊碎銀給她們,讓她們幫忙留意,要是有什麼不太對勁的事情趕緊來報。
這才一會兒的時間小綠便趕了過來,可見松雪樓現在的情形不是很好。
甘草听完小綠說的,又塞了兩個小荷包給她,要她將另一個拿給小紅,然後臉色很難看地將方才得到的消息告知紀紫心。
一听完甘草的轉述,紀紫心一股怒火頓時沖上九重天。
「什麼?!還搬出什麼紀家不養老姑婆,若想讓她百年後有臉去見紀家的祖先,不想讓她死不瞑目,我就得嫁人?」紀紫心抓狂,聲嘶力竭地怒吼,「天殺的,老姑婆怎麼了,她老公死了那麼多年,她怎麼不帶著她那不學無術沒出息的兒子再嫁啊,我嫁不嫁人礙著她了嗎,我靠她施舍了嗎!般清楚,是她跟她兒子一家靠我爹養!」
听清楚她吼的內容,白果跟甘草無語地對看一眼,她們的大小姐啊,這種叫自己祖母改嫁大不孝的話,身為孫女怎麼可以說出口啊,被人听到會大做文章的!
「小姐、小姐,你別生氣、別火,只要小姐不點頭嫁人,老爺就不會同意將小姐嫁出去的。」甘草連忙安撫她。
白果可不這麼認為,她皺著秀眉擔憂地說著,「甘草你說的雖然沒有錯,但……依我們對老爺還有老太太的了解,我認為老爺最後一定會屈服于老太太的,只要老太太抬出列祖列宗,老爺那麼孝順,肯定不敢違逆祖先,不點頭答應都難……」
听白果這麼一說,甘草嘴角頓時垮下,「是啊,老祖宗的威力比什麼都大,最後在列祖列宗的壓力下,老爺說不定真的會隨便將小姐嫁出去,就算不是與楊家的人結親,還是會點頭讓媒婆來為小姐說親……」
「沒錯,我擔心的就是這一點。」紀紫心氣急敗壞地道。
「要是這樣就糟了!」甘草焦急低呼,「這可怎麼辦才好,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這棘手的問題?小姐你有想出什麼解決的方法嗎?」
「我要是想得出,現在就不會這麼焦急了。」紀紫心忍不住扯著靠墊,「你們兩個別說了,也趕緊幫我想想辦法,那老太婆我了解得很,到時我爹一定會頂不住她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攻勢!」
說來真是可悲,她雖然是活了兩世的人,可是遇上被逼婚這種事情,她竟然想不出解決方法,還輸給一個貪婪又充滿野心的老太婆,想想還真嘔!
甘草兩人絞盡腦汁想著,但想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出小姐可以不用嫁人,又能堵住越氏那老太婆的口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