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越過界 第一章
從星巴克旁邊的巷子走進去,是一條干淨的巷弄,巷弄內有早餐店、便利商店和面包店,以及一間有著小巧庭院的漂亮餐廳——「韓舍私房料理」。
韓舍私房料理已經有十幾年的營業歷史,是這附近很受歡迎的餐館之一。
掌廚的韓老先生原本是飯店主廚,因為對料理有獨到的見解和堅持,後來偕同在飯店擔任餐廳經理的妻子,一起辭去了大飯店的工作,共同開設了這間韓舍私房菜料理。
餐館經營十幾年,做出了好口碑,生意越做越好,客人越來越多,多到後來不得不采用預約制的方式,客人若想吃到好吃的私房料理,就得事先訂位。
「媽,今天訂桌一樣客滿,但土雞只有五只,光是中午的客人都應付不來。」韓靜萲將一頭長發扎起,身穿白襯衫搭單寧褲,簡單帥氣又帶著一絲優雅,自從離職後,她就在自家的餐館幫忙,在找到滿意的新工作之前,她會一直待在家里讓爸媽養。
「我知道,剛剛我打電話跟阿貴叔訂貨了,要他趕緊抓幾只土雞來。」養在山上的放山土雞料理是餐館的招牌,不論是油雞、白斬雞還是養生雞湯,都是店里很受歡迎的招牌菜。
「對了,還缺雞蛋。」
「我有訂了兩箱雞蛋,十一點前阿貴叔會一起送來。」韓媽媽是個頭發斑白的婦人,雖然平常都要幫忙廚房里的雜務,許是年輕時在大飯店擔任經理的關系,讓她對外表要求嚴格,即使穿著圍裙還是很優雅,梳得整齊的發髻永遠不會因為忙碌而凌亂。
「原來媽已經訂貨了,害我擔心了一下。」韓母是韓靜萲的偶像。
「小萲,餐桌桌巾都換上了嗎?你記得檢查看看有沒有髒污,洗衣店有時候沒把桌巾洗干淨,要小心檢查知道嗎?」韓母是餐館的靈魂人物,她總是親切招呼客人,替客人搭配分量合適的菜色,讓來餐館用餐的客人都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媽,我都檢查過了,餐具我也看過了,不合格的已經撤下。」韓靜萲承襲了母親的優雅謹慎,做事一絲不苟,對自己要求嚴格。
即使丟了大公司高薪女秘書的職務,回到餐館來幫忙,她也沒有絲毫懶散。
韓靜萲做事向來認真專注,她很敬業的在餐館里跑龍套,就算是洗碗工臨時請假沒來,得由她幫忙洗碗,她也洗得很專業。
每天早上她得做整理餐館的清潔工作,換新桌巾、擺上洗得亮晶晶的餐具,然後她要幫忙點貨、叫貨,十一點半開始客人陸續上門,她還得幫忙端菜、送茶水。
舉凡服務生該做的事她都做。
對于工作,她從來沒有怨言。
打從進入「康華集團」後,她就全力展現對工作的熱情與專業,所以這些年來她從小秘書一路爬升到總經理機要秘書的位置,獲得了上司的青睞與倚重,工作上表現亮眼。
不過,那些都已經是過往雲煙了。
自從她在一個月前做了那件錯事——跟酒醉的上司滾上床後,她就被炒魷魚,領了一筆遣散費回家吃自己。
失業中的她,暫時不想找新的工作,先留在餐館幫忙,至于下一步,她需要時間好好規劃一下。
中午用餐時間結束,收拾好之後,時間將近兩點半,終于到了休息時間。
爸媽睡午覺去了,韓靜萲一個人坐在餐館庭園門口的石階上,落寞孤獨的抽著煙。
通常也只有在無所事事的時候,她才會緬懷過去在大公司工作的時光,抽著淡煙想著過往,心情有點小郁悶,有點懊惱。
不!不只是有點懊悔而已,她根本是後悔死了!
她暗戀穆東鈞,聰明的她一直都明白穆東鈞這個痴情漢眼里只有他的妻子,即使他的妻子已經過世一年,他的心也早已隨著妻子死去,不會再接納任何女人。
她將穆東鈞的執著看在眼底,她明知自己絕對不能踫這個男人,一旦踫了就搞砸了,但那一晚,穆東鈞到酒吧借酒澆愁,後來喝醉了,竟然把手機拿給酒吧的人,要別人幫他打電話找她過來付帳,要她開車來送他回家。
他找她只是要她付款和接送,除此之外沒有其它目的,但那晚他醉胡涂了,即便他因為喝醉的關系將她誤認成他的妻子,清醒的她也該盡一切的能耐阻止他,堅持拒絕到底才對。
如果當時她不要感情用事的沈淪在他的熱情之下,現在他們會相安無事的一起工作,而她也可以繼續每天看著他。
但一念之差,一時的感情用事,一時的情感失控,讓她做了後悔莫及的事。
她跟他上了床,領略了他強悍又令人難忘的一面,卻也因此永遠失去他,永遠被他恨著。
被他恨著啊……望著白皙指尖挾著的細煙,她苦澀的笑了。
穆東鈞實在夠狠,就這麼毫不留情的把她推開,在她把身為女人最寶貴的初次給他之後,得到的卻是丟了高薪工作,還被上司痛恨的結果。
這是她自己作的錯誤選擇,怪不了別人。
帶著微微燥熱的風吹拂過,撩動她垂落在頰鬢的發絲,坐在庭園低頭苦笑的她,身影是那樣的單薄落寞。
但沒有人會同情她,因為是她自己做錯了,怪不了任何人。
「韓秘書,這份資料——」穆東鈞在驚覺又喊錯時,緊抿著線條冷酷的薄唇,眼神閃過一絲復雜的冷冽情緒。
從營銷部調上來的新秘書張紫蕙,冷汗涔涔的站在上司面前。
「總經理,這份資料是香港爾雅企業的並購評估資料,國際事業部範經理今天早上送上來的。」
對于上司常常喊錯人的窘境,這幾天來她已經練成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模樣鎮靜回答;因為上司的表情實在很恐怖,好像她若偷笑一下或遲疑一拍報告,就會把她宰了那樣的恐怖森寒。
難怪這一個月來總經理室的秘書汰換率居高不下,因為一向嚴格的總經理這陣子變本加厲,脾氣變得很暴躁,情緒令人捉模不定。
「告訴範經理,爾雅企業財務不健全,並購案駁回。」把資料放到一邊去,穆東鈞冷冷的揮揮手,要秘書離開。
「是的,我會回復範經理。另外,現在已經一點多了,不知道總經理中午要我包便當進來嗎?還是要外出用餐?」
已經過了午餐時間,員工餐廳早收了,張秘書餓得頭昏眼花,但在外出用餐前,她得先張羅老板的餐食。
「不必。」揮揮手要秘書離開,他一點胃口都沒有。
事實上自從韓靜萲離職後,他換了好幾個秘書,沒有一個能讓他滿意。
她們無法像韓靜萲那樣了解他。
韓靜萲知道他喜歡喝什麼咖啡,在他忙得沒空吃飯時,她會體貼的替他準備面包或泡一杯麥片,晚餐加班時,她若要先下班會幫他買熱騰騰的晚餐進來,而且知道他喜歡的口味。
每次出差時,她會幫忙到公寓收拾行李,在他妻子過世後,除了公事之外,有時候連私事也仰賴她的照顧,現在突然沒有她在身邊,好像一切都不對勁。
看上司臉色越來越黑,張秘書快步離開總經理辦公室,輕輕的關上門後,收拾好自己的桌面,下樓外出用餐。
穆東鈞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皮椅上,他轉動皮椅面對一大片落地窗,望著窗外一片淨藍的天空,他的心卻灰蒙蒙的。
這一個月來沉重的心情好像烏雲堆積過量,郁悶得讓他即使簽下了大案子也露不出笑容,心情沒好轉過。
這一切都是韓靜萲害的!
她不該上他的床,破壞兩人和諧的工作關系,讓他失去了對死去妻子的忠貞,也害他失去了倚重的助手。
更可惡的是,她竟然把女人珍貴的初次給了他?!
她難道不知道他要不起,也不想要嗎?
是的,那天早上他憤怒的告訴自己,他一點都不想要她!但為什麼都已經過了一個月,他卻老是想起那一晚?
當時他雖然喝醉了,醉得把她誤認成死去的妻子,熱情的求歡,但當他與她熱情的結合時,他感受到她與妻子的不同,她熱情坦率的回應激起了他的佔有欲,讓他有了畢生難忘的一晚。
他一直以為,只有心愛的妻子才能帶給他如此強大的歡愉,但顯然韓靜萲也做到了。
他抱了其它女人卻得到無比的歡愉和滿足,讓他對死去的妻子有罪惡感,因此那天早上他才會那麼憤怒。
因為自己竟然背叛了死去的妻子,而且他的背叛不止一次,甚至還要了韓靜萲第二回、第三回,她的熱情響應讓他一再的失控,一再的想要需索更多。
也因此,他把怒氣發泄在她身上,他對初次體驗男女關系的她咆哮,還要她立刻提出辭呈,把她趕出公司。
他成了鐵石心腸的男人,得到了她,卻轟走了她。
該死的!他傷害了她!
就算她破壞了一切,但他不該把氣都出在她身上,他當時那樣做,韓靜萲一定恨死他了吧?
一想到自己被韓靜萲恨著,高大粗獷的身軀唰地從皮椅上站起,自我厭惡的在寬敞的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他以為自己不想要她的付出,也不會在乎那一晚,這一個月來努力的不去回想,把韓靜萲拋諸腦後,但不管他如何做,始終忘不掉那晚,忘不了韓靜萲。
他該死的想看看她!
他該死的不得不承認,他想要她!
這個念頭已經不知道第幾回閃過腦海,每一次他都壓抑下來或迅速甩開,但今天他卻沒有這麼做。
單手抄起放在桌上的車鑰匙,穆東鈞大步走出辦公室,留了張紙條在秘書桌上,交代自己外出用餐,晚一點才會進公司後,便搭著專屬電梯前往地下室停車場,開車離開公司,朝自己很熟悉的某個地方而去。
韓舍私房料理是韓靜萲父母經營的餐館,在跟韓靜萲共事的這三年來,她曾經邀請他去餐館用餐過幾次,有一回他是帶著妻子一起去,其它幾次都是跟公司的高階主管一起過去。
不過,今天他不是要去用餐,只是想去看看韓靜萲。
他想踫踫運氣,不知道自己是否能見到她。
半小時後,他把車子停在大馬路邊的停車格,在巷口的星巴克買了一杯特大杯美式咖啡後,拿著咖啡走上二樓。
他坐在星巴克二樓的落地窗邊,從這個制高點望向韓舍餐館,還有餐館二樓的韓家公寓。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這樣奇怪的舉動,但他就是來了,坐在落地窗邊想賭賭運氣,看能不能看見她的身影。
他在窗邊坐了許久,等待許久,終于看見韓靜萲的身影從餐館走出來,一坐在餐館庭院門口的石階上,孤單抽著煙。
她在他身邊工作多年,他從來不知道原來她也抽煙,而她抽煙的神情是那樣的落寞,讓他的心驀地緊緊揪在一起。
看著她,心頭頓時飄來更多的烏雲,心情也更加的沉重了。
夜幕低垂,洗過澡後,韓靜萲將燙成大波浪的長發隨意披散著,穿著寬松的灰色棉質上衣搭小短褲,率性酒月兌地窩在窗戶邊的單人沙發里,大腿上擺著一個黑色墊子,上頭放著筆電,正在上網玩臉書,看看朋友們的留言和照片,並且透過msn跟朋友聊天。
卡兒︰萲,來紐約吧!這里有好工作還有金發帥哥在等著你來征服!
萲︰謝了,我不想離開台北,我對金發帥哥沒興趣。
卡兒︰從沒看過你對哪個男人有興趣,像艾倫條件那樣贊的男人你都不想要……萲,認識你這麼久,你到底有沒有交過男友?還是你其實是……
萲︰我愛男人!沒有接受艾倫的追求,是不想談遠距離的戀愛,那很麻煩。
卡兒︰可是艾倫經常問起你。
萲︰他很好,但我真的不想自找麻煩。
卡兒︰我看你是不懂得把握好男人……
萲︰你要這樣說,我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