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執行長 第七章
深夜,封勁陽悄悄離開床,沒吵醒累壞的路瑤光,伸手將丟棄在床尾的長褲套上,信步離開臥房。
踏入書房,坐在月光下,他疲憊的身軀深陷黑色沙發椅中,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他一手端著酒杯,烈酒入喉間順手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很快接通,封勁陽听著彼端吵雜的說話聲。「是我,封勁陽。」
「勁陽?你等等,我找個安靜的地方。」盧安卓正和公司幾個合得來的年輕高層在夜店里喝酒,酒酣耳熱之際竟然接到好友的電話,他微微一怔,跟旁人低聲說了一句,立即抓著風衣朝酒吧外走。
「在忙?」杯子踫撞的聲音、音樂聲,看來盧安卓這新任總裁生活很精彩。
「跟幾個同事喝酒,不礙事。」走出夜店,迎面而來冷冽刺骨的冬風,天空還飄著雪,盧安卓冷得直打顫,盡速將風衣套上攏緊。「我說你這家伙,不是說要來北京一趟嗎,結果都兩個多月了連個影都沒見著。等你來北京,一定先罰你三杯。」盧安卓嘴上雖數落著,可心里完全沒怪罪半分。
他沉吟了下。「我會盡快安排飛北京一趟,或許就在這一、兩天吧。」有事相求,當然得親自飛一趟。他盤算跟盧安卓求援,悅豐國際地產集團在北京是數一數二的大集團,財務體質相當健全,跟銀行十分交好,集團底下隨便一個推案獲利就是上億人民幣,近年來更是獲利驚人。
對悅豐國際地產集團而言,區區一億台幣只是小錢,不過畢竟是商人,欲從人家身上拔毛也得照規矩走,精明的商人不可能做賠錢生意。
很多細節必須詳談,封勁陽決定親自出馬跟好友探路,請求悅豐國際地產集團以合作身分幫這個忙,只要雙方達成協議,這條路或許行得通。
「出了什麼事嗎?」盧安卓心思細膩,立即听出封勁陽語氣中的凝重。「又是峰元資金的問題?勁陽,這麼做值得嗎,你腦袋這麼聰明,怎不懂得權衡取舍?」
「電話中不方便,我們見面詳談。」他搖著酒杯,仰頭又是一口烈酒。
「等你確定班機時間跟我說一聲,我安排人接機。」雪花紛飛,外頭實在太冷,盧安卓原地跳啊跳。
「靠,快冷斃了。」
盧安卓回頭往店里走,在門口拍掉雪花,才微微推開門,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旋即掩蓋掉封勁陽的聲音。
「好,再聯絡。」彼端喧囂的聲音驀地停止,只剩下一室令人快喘不過氣來的靜寂。
月華下,他深沉的動著心思,不管盧安卓提出的條件為何,為了保住峰元建設企業,他只有點頭的分。
這麼做,值得嗎?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盧安卓不懂,根本不需要權衡取舍,當男人死心塌地愛上一個女人,為了自己深愛的女人就算要赴湯蹈火也再所不辭!
喝光杯子里琥珀色的酒液,封勁陽起身回房,佇立在床邊,已經適應黑夜的雙眸緊緊鎖定綣縮在另一邊床位的縴細身影,她的單薄嬌弱瞬間軟化他剛硬的心。
睡得迷迷糊糊間,路瑤光感覺身旁的床位微微下陷,一堵溫暖的懷抱貼上她,將她抱個滿懷,路瑤光睡意全消,混沌的腦子回歸現實,心思變得無比清明的瞬間卻也凝重無比。
她仍舊閉著眼,安穩的貪戀著他的擁抱,一顆心苦澀萬分,差點動搖不願離開,然倘若她再不破釜沉舟,峰元建設真會落入姑姑的手中,父親畢生的心血將盡數被毀。
她和他,只能走到這里。
她黯然嘆息,心痛如刀割。
那嘆息細微到無法發覺,但他敏銳的注意到了。「吵醒你了?」
剛毅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上,見她小臉掛著佣懶的笑靨轉身朝他懷里蹭去,他心情一松,語氣刻意輕快。
「別胡思亂想,公司的事我會解決。」
「我沒胡思亂想,我知道我不能投降,我必須撐下去。」一個人撐下去!
「一切有我在。」他已經找出解決的辦法,等他跟盧安卓踫面後就能有轉機,公司的財務窘境、停擺的建案很快就能解套。
她乖順的點點頭,窩在他的懷里,一手輕輕環住他勁的腰,在他無法窺見的角度,她眼眶濕潤,努力眨掉險險落下的淚珠。
她心底已經做了決定,這一回,她不會再躲在他的背後,她必須站出來,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公司。
「快睡吧!明天還有很多場仗要打,我們得養足體力才行。」靜謐的夜,不再有任何言語,封勁陽心滿意足的摟著她,閉上眼昏沉沉地跌入夢鄉。
這場仗,她決定自己打!黑暗中,路瑤光睜著眼,一顆心如鉛石般又沉又重。
清晨,路瑤光趁封勁陽熟睡之際留了字條,告訴封勁陽她想回家一趟,今日告假。她獨自離開封勁陽的公寓,回了一趟路家大宅,隨後又出門前往赴約。
陽明山五星級溫泉會館的秋楓包廂里,難得穿上洋裝,經過造型師精心打扮的路瑤光,今天顯得柔美優雅別有風情,她坐在貴賓包廂,對面是相親的對象賀祥,一個身體一樣跟她有殘缺的男人。
掌管祥天集團,賀祥在商場上名號響亮,身價不凡,可惜身體殘疾。路瑤光苦澀的自嘲,也只有這樣的男人才願意接納她,願意當金主拯救公司吧。
稍早前,陪同前來跟男方見面的路峰和妻子李堇芬已經找借口離席,現下悠揚著輕音樂的包廂里只有路瑤光跟賀祥。她局促的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輕輕揪著雪紡紗裙擺,低垂著小臉,視線不敢和賀祥對上。
坐在她對面一身西裝筆挺的賀祥,目光大膽的停留在她略顯蒼白不安的嬌美臉蛋上。
「抬起頭來看著我,既然都決定結婚了,你不能這樣一直避著我,必須盡快習慣跟我相處。」從抵達餐廳一直緊抿著唇瓣,給人冰冷感覺的賀祥終于開金口。他聲音相當的冷,對路瑤光從頭到尾躲著他注視的舉動相當不以為然。
方才是因為雙方家長都在,顧及雙方顏面,向來高傲自恃的他並未將心頭的不悅表現出來。
現下只剩兩人獨處,他認為有必要跟她溝通,盡避兩人沒有感情基礎,但婚後朝夕相處,他可不希望他未來的妻子像個小媳婦一樣,把他當成毒蛇猛獸般躲著他避著他。
她緩緩抬眸,對上賀祥銳利的審視,他的眼神像刀,盯得她頭皮發麻。「賀先生,你心里確定了嗎,關于我們的婚事……」
賀祥比她年長八歲,看起來相當穩重成熟,眼神帶著一分令人畏懼的凌厲。路瑤光有些怕他卻又不得不面對他。
因為眼前能替峰元解決財務問題的只有賀祥了。
剛剛雙方家長都已經開誠布公談到祥天投注峰元建設的資金問題,經過賀祥親口應允,只要婚事一公開,他會馬上撥款項給峰元建設應急,也會馬上安排專業經理人進駐峰元建設掌管一切,盡全力挽救。
「峰元缺資金火燒**當頭,難道你希望我反悔?」賀祥不答反問,他一直注意著路瑤光的細微表情。
他感覺到她的心不在他身上,並犀利的注意到她頸子後方有個類似吻痕的痕跡。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畢竟結婚是人生大事。」
「在今晚見面之前,我已經看過你的資料,甚至在許多場合注意著你,我跟你結婚的決定並不草率,倒是你,似乎有著難言之隱。」他曾在幾個場合看見她,她身邊總有個行影不離的身影,他查出那男人叫做封勁陽。既然雙方有意聯姻,賀祥理所當然調查過她和封勁陽,明白路瑤光和封勁陽是一對情人,不過這段戀情一直被刻意的隱瞞著,極少人知情。
姑且不探宄路瑤光不肯公開她和封勁陽戀人關系的原因,反正兩人已經決定論及婚嫁並在最短的時間內步入禮堂,那麼他不會計較她的過去,唯一的要求就是她必須跟封勁陽切割干淨。
他是不是知道什麼,關于她和封勁陽的關系……望著賀祥仿佛能穿透人心般的眼神,路瑤光手心在冒汗,雪顏上布滿不安。
賀祥冷冷勾唇,先是拿起酒杯輕輕搖動,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晃動,再驀地放下玻璃杯,杯子敲擊桌面發出聲響。
她心頭一跳,面對他凌厲的神情,她大氣不敢喘一下。
「每個人都有過去,我不是小肚雞腸的男人,不會計較那些,不過我必須跟你說清楚一點,既然你已經決定嫁給我,就該把心思百分之百擺在我身上,你的心和你的身體只能是我一個人的,明白嗎?」邊說著,他突然起身,一跛一跛地繞過桌子來到她身邊。
他伸手輕掐住她漂亮的下顎,將她蒼白的臉蛋托起,銳利的黑色陣子閃過一絲警告。
他一定知道些關于她和封勁陽的過去。在他的注視下,一股寒意從背脊爬上來,路瑤光粉肩縮了縮,她的背貼著沙發椅背,害怕他那雙洞悉一切的銳利眼神,她別開臉,貝齒咬著嘴唇。
「不用怕我,只要你全心跟著我,我會好好待你。」騫地,賀祥低頭吻住她的小嘴,阻止她虐待自己漂亮的唇瓣。
路瑤光驚慌的閃躲,賀祥卻不讓,強勢的想掠奪她甜美的唇。
她慌張的推開賀祥,賀祥重心不穩往後摔,幸好他反應靈敏,扶住桌子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他彎著身子,一手擱在犯疼的右腿上,抬陣凌厲的瞪著她。
她抖著嬌軀從椅子上起身。「賀先生,對不起,我還不太習慣——」老天,她做了什麼?!路瑤光走過去扶住他的胳臂。「很抱歉。你的腳扭到了是不是,痛嗎?要不要去醫院檢查看看,我陪你……」
這深沉的男人,眼神如鋒利的刀,讓人不由心驚膽跳起來,她懷疑下一秒他會做出殘酷報復的舉動,她的魯莽更有可能連累父母。路瑤光越想越害怕,臉色比剛剛更白了幾分,嚇得淚水盈眶,連忙迭聲道歉。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和不斷瑟瑟顫抖的身子,讓賀祥聯想到可憐的小兔子,自己臉色應該可怕的讓她以為會被宰殺掉,才會露出這麼恐懼的眼神吧,不過話說回來,她明明害怕得緊卻沒有逃開,一副良心不安的關心著他的腿,這讓賀祥臉色稍霽。
他朝她伸出手,她怯怯的上前,才剛伸手就被他的大掌抓住。「你真心擔心我?」他刻意攬過她的腰將重心交給她,沉濁的呼吸近在咫尺。「那好,讓我看看你的真心有多少。」嗤笑聲劃過她的耳膜,如一把刀劃過她的心髒,讓人為之膽顫。
路瑤光全身寒毛直豎,幾乎負荷不了他的重量,她咬牙用盡全身的力氣幫他回到座位上,一等他坐定,她察言觀色,那冷峻的神情讓她片刻不敢放松,內心非常不安,小手揪著裙擺,眼底是濃濃憂心。
「我很抱歉,剛剛實在不應該……」她了解腿部受傷的後遺癥,最怕突如其來的意外摔跤,可能會讓腳傷雪上加霜。「你的腿一定很痛吧,我上一次摔倒時左腿整整痛了一個晚上……我真的很抱歉,如果你因為我的魯莽而摔傷,我會很自責。」
賀祥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神情雖然依舊冷峻,但語氣和緩。「我沒事。」
自小到大,因為不良于行,顯少有女人肯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即便有也是同情居多,但她此刻看著他的眼神明顯不同,雖說摔跤是她魯莽所造成,但她眼里有著不造作的懊悔,那抹關心不是因為同情而是真心誠這讓他冷硬的心起了暖意,她絕對是個值得擁有的女人,賀祥更加篤定自己要她,至于她和封勁陽的過去,他決計不會多在乎一分,從現在起,他會想盡辦法讓她徹底忘掉封勁陽,慢慢愛上自己。
「賀先生……」他那掠奪的目光及眼底的火焰皆讓人心驚膽跳,路瑤光對他的恐懼指數再度朝上爬升,悄悄退後一小步。
賀祥無預警地伸出手捉住她細白的手腕,她心一驚,還來不及做反應,下一瞬間已被賀祥扯進懷里,牢牢禁錮住。
「從現在起,你的麻煩由我出面解決,你不必再費一絲一毫的心思,安心等著當我賀祥的新娘子吧。」他得意的宣告自己得到她的決心。「封勁陽我會處理妥當。」
賀祥一臉勢在必得,讓驚慌失措的路瑤光心尖沒來由地抽了一下。「拜托,別太為難他。」這是她唯一的請求。
賀祥沒有正面回復她的請求。「依我看,這件事得速戰速決。」
「……好。」她已經沒有退路。
「那麼,一起走吧。接下來都交給我,我會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