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閃耀 第十五章
第七章
梁媛湘一開始跟著許銳只是基于「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但自從那天經歷嚴經理的人生故事後,她開始思考起人生的意義。
她今年二十七歲,卻浪費了幾乎全部的時間在陸久照身上。
她打扮成陸久照最喜歡的樣子、喜歡陸久照喜歡的東西、讀陸久照就讀的學校,就連上班的銀行也是為了陸久照而選擇——
而這一切,沒有一項是她自己喜歡的。
活了二十七年,她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從未認真的為自己活過。
幸好她及時醒悟,也幸好命運讓她和許銳產生交集,讓她在「護衛」許銳的這段期間,意外接觸到許多發人省思的人生故事,讓她明白何謂殯葬禮儀業、何謂人生的意義、何謂生命的尊嚴。
但明白歸明白,對于一些血淋淋的可怕畫面,她終究還是沒有勇氣直接面對——
例如剛剛在馬路上那只被其他車輛撞得肚破腸流的流浪狗。
「那只母狗不對勁。」許銳忽然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眯著眼楮,順著車頭燈看著前方路肩上受了重傷的流浪狗。
「哪、哪里不對勁?」梁媛湘嚇得花容失色,早在目擊流浪狗被撞飛的剎那就迅速用雙手撝住眼,不敢直視前方。
「有東西從它肚子里滑了出來……」許銳實話實說。
有、有、有、有東西從它肚子里滑了出來?
梁媛湘倒抽一口氣,差點失聲尖叫。「許、許、許銳你別嚇我,你明知道我最怕這種事的,現、現、現在是晚上,拜托你別故意說鬼故事……」
「不是鬼故事。」許銳好氣又好笑。「滑出來的好像是幼犬,那只母狗懷孕了,我們下去看看,說不定能救活幾只小狽。」
說著他逕自開車門走了出去。
「什麼?!」梁媛湘放聲尖叫。
救狗?怎麼救?那只流浪狗幾乎被撞得肚破腸流,他該、該、該吧不會是想從母狗的肚子里挖出所有的小狽吧?
老天!老天!老天!他一定是瘋了!
但如果他們見死不救,別說那只母狗的尸體能不能完好到明天早上,恐怕連那些早產的小狽們也活不下去……
噢!現在她一定也瘋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竟然真的推開車門跟著下車。
「許、許銳怎麼樣?」因為太過害怕,她一路哆哆嗦嗦的來到許銳身後,接著又側過身避免直視現場,但鼻尖依舊聞到了濃濃血腥味。
「不大好,這幾只幼犬幾乎全沒了心跳,我要幫它們做CPR,你快幫我到附近找把剪刀過來。」許銳一邊說著,一邊月兌上的西裝外套,將母狗以及連著臍帶的幼崽們一一捧到西裝外套上。
「喔……喔!」六神無主的她壓根兒無法問他拿剪刀要干麼,只能近乎腿軟的沖到一旁的商店街上,用最快的速度買了把剪刀,又以最快的速度沖了回來。
此時許銳早已將所有幼犬身上的胎膜、口鼻里的胎液一一去除,待一拿到剪刀,就毫不猶豫地將臍帶通通剪斷。
「來,幫我對它們做口對口人工呼吸,我示範給你看,你學著做。」幼犬有六只,他一個人做不來。
「什麼?!」梁媛湘的驚叫引來許多路人側目,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腳步協助這些才剛出生就可能會失去性命的可憐幼犬。「我才不要!我、我、我不敢!」
「你做得到。」許銳無視路人們充滿嫌惡驚恐的目光,只是深深注視著眼前心地善良的小女人。從她第一次救了他開始,他就知道她的內心有多柔軟。「只要我們及時幫它們做CP「,它們也許就能多一分活命的機會。」
「不行,我做不到!」梁媛湘嚇得淚水不停在眼眶里打轉,可心中某處叫做良心的地方卻一寸寸崩塌,讓她原先的抗拒開始動搖。
「相信你自己,你絕對做得到。」他鼓勵她,眼神充滿柔情,彷佛深夜大海上的一盞明燈,讓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隨他、信服他。
她眼淚立刻嘩啦嘩啦的流下,自從和他在一起後,她好像總是在哭,偏偏又莫名其妙的無法違抗他,甚至輕易就能被他煽動。
「我……我……我真的不敢……嗚嗚……你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以為我會對你唯命是從,那根本不可能!你……你別逼我!」
「媛湘。」許銳無奈又溫柔的看著她。「求你。」
「嗚……」她哭得更大聲了,可偏偏那聲「求你」讓她雙腿一軟,跪倒在他身邊。「你這個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戰戰兢兢的伸出手,從他手中接過一只全身濕漉漉並沾滿血絲的幼犬。
看著她哭哭啼啼卻仍舊鼓起勇氣接過小狽的模樣,許銳目光一暖,原就盈滿情愫的一顆心更加灼熱。
「但是我愛你。」
「但我現在不愛你了,趁我還沒後悔之前你最好快教我!」老天,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愛上這個王八蛋,但為何她又覺得這個充滿愛心和魄力的王八蛋現在超級帥?她果然是被嚇瘋了……嗚嗚嗚……
看她抖得猶如秋風中的落葉,卻沒有因為恐懼而放棄……他就知道她是個善良又勇敢的女孩子!
許銳勾唇一笑,捧起另一只幼犬立刻做起現場教學。「就是這樣——」
梁媛湘目瞪口呆的看著他朝幼犬的鼻口吹氣,隨即忍不住惡心,彎腰干嘔,但再排斥再恐懼,在他充滿鼓勵的注視下,她還是抱著壯士斷腕的決心,依樣畫葫蘆。
如果她的人生真的必須做點改變,那麼即使第一步有多難踏出去,她都願意從現在開始銳變,因為她再也不想做過去那個渾渾噩噩、毫無自我的自己。
她只想做個讓自己驕傲贊賞,也讓他驕傲贊賞的自己,更想做個真實勇敢、無愧于心的自己!
「醫生,怎麼樣?」
當「超寵物診所」手術室門被人推開,在手術室外等候許久的許銳和梁媛湘立刻忐忑不安的上前詢問。
「多虧你們及時幫它們做了CPR,很幸運救活了三只。」獸醫伍超強摘掉口罩,一臉含笑。
「竟然只救活了一半……」梁媛湘難過地低下頭,腦中不禁想起那些血淋淋又臭烘烘,但看起來是那麼可憐又可愛的幼犬們。
雖然當時做CPR時她滿心恐懼,卻能清楚感受到那些帶著微弱體溫的幼犬們是多麼的想活下去。
「以你們描述的情形來看,能救活一半已經算是奇跡,若不是你們,也許那些小狽連一只也活不下來。」
一抹女聲忽然傳來,梁媛湘側頭一看,才發現是之前好心拿濕毛巾給他們擦臉、擦衣服,還拿牙刷給他們刷牙漱口的醫生娘。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與其傷心,不如我們來談談其他三只小狽接下來的認養問題。想不想順便去看看那三只被救活的小狽?它們很可愛,現在正一起躺在保溫箱里呢!」
想起僥幸存活的其他三只幼犬,原本有些沮喪的梁媛湘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好啊。」
「那走吧。」醫生娘洛曉可笑著將人拉走,臨走前暗示性的看了丈夫一眼,而後者也會意的向她點點頭,夫妻間的心意相通顯而易見。
「許副總別來無恙。」直到兩個女人消失在眼前,伍超強才面帶笑意地伸手招呼。
許銳有些意外,但還是有禮地伸手回握。「你認識我?」
「貴公司有心,多年來一直贊助流浪動物們的後事處理,兩年前我曾有幸見過你和你父親一面,沒想到現在又見面了。」
許銳點頭。「所以你太太特地把媛湘帶走,就是想讓你單獨跟我談談那些母狗和幼犬的後事?」
伍超強微笑點頭。「許副總果然是聰明人,我太太只是覺得你的女朋友看起來似乎很難過,希望你不會怪我們多事。」
女朋友?
許銳被這三個字取悅了,毫不猶豫地從襯衫口袋里掏出一張名片和一本支票簿,在上面填了筆相當可觀的金額遞了出去。
「不會。關于這點,真的很感謝你們的貼心,她的確太容易心軟。至于那些狗兒的後事以及事後認養問題,恐怕還需要麻煩你們,我工作太忙,無法認養小狽,還請你們多費心。」
伍超強挑挑眉,雖然意外,卻沒有矯情地婉拒支票,畢竟這世上還有許多流浪狗等著救助。「我替所有的流浪動物們感謝許副總的慷慨,你一定會好心有好報的。」
許銳想起最近莫名被死神纏身的自己,但笑不語,之後便轉身去尋找梁媛湘。
原本陪伴著梁媛湘的洛曉可一看到許銳,便知道丈夫已經和許銳談完話,立刻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許銳你來啦?」梁媛湘很快察覺到許銳的來到,轉身一笑。
雖然此時的她蓬頭垢面,美麗的洋裝上沾著不少髒污,全身上下還散發出一股淡淡的腥味,但想起她剛剛一邊干嘔、一邊替幼犬CP的模樣,他仍然感到難以遏止的心動。
他迫不及待的大步走到她身邊。
「你看它們是不是好可愛?幸好當時我們有救它們。」隔著保溫箱,梁媛湘看著眼前三只正在安穩呼吸的小東西,真心覺得能救活它們真是太好了。
雖然直到現在她還是不大敢回憶和這些狗兒「初吻」的經過,但能看到它們保住性命,她仍然覺得感動不已。
「想養?」他深情的側頭看她。
她一愣,立刻失笑搖頭。「怎麼可能,我們那麼忙,整天早出晚歸的,要是把它們養死了怎麼辦?」
「那你剛剛在想什麼?」如果她真的想養,他一定會幫忙想辦法,只要是她所希望的,他都想盡力滿足她。
「想我的初吻啊。」她噘唇皺眉。「沒想到我生平第一次的初吻竟然是因為CPR,而且模樣還那麼狼狽,簡直就是……唔!」話還沒說完,她就無預警被一張熾熱且充滿男性氣息的嘴唇封緘。
她睜大眼,而許銳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托起她的後腦勺,吻得更加深入。
不同于幼犬們那氣若游絲的呼息,他的吻就像一把火,灼熱得讓人心跳加快,又像一股電流,電得人唇舌酥麻,讓她全身興起一股難以壓抑的顫栗,幾乎要將她融化。
他抱著她的臂彎是那樣強而有力,即使隔著衣服,她都能感受到他那充滿陽剛的力道,讓她清楚意識到她與他的不同,更深切感受到他的氣息、體溫。
老天,他的吻真的好……好……好……
「哦……」她情不自禁發出一聲低吟,腦間浮現「不一樣」三個字,整個人幾乎癱軟在他懷里,享受著他的吻。
「傻瓜,這才叫做初吻。」許銳沙啞呢喃,在她耳邊印下輕吻,終于做出許久之前他就想做的事。
早在對她心動的那一天,他就想徹底嘗她美味的紅唇了,少了口紅的阻隔,她的味道果然一如他所想象的美味芬芳。
「你……」轟的一聲,梁媛湘滿臉通紅,整個人幾乎是從頭紅到腳,就像一道可口的粉紅色點心,看得他目光更暗,呼吸也更加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