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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妻來報到 第七章

作者︰季葒

必到家,唐柏軒打開門,發現客廳是暗著的,僅在玄關處點著一盞暈黃小燈。

這時間才九點多,還不到上床睡覺的時間,但恩藜卻沒待在客廳等他回家。

唐柏軒焦急地放輕腳步進入臥房,果然在臥房大床上看見躺在床上的心愛人兒。

他微微皺起眉,就著暈黃的燈光,看著臉色有些蒼白的她,注意到她的眼角有些淚痕,沾著淚珠的眼睫微微顫動著。

「還沒睡著?」扯掉領帶月兌去西裝,拋向床尾的長椅,他上了床將她摟在懷里,輕輕地在她耳邊說話。「怎麼了?」

她哭過,這讓他心中的不安瞬間擴大開來。

母親到底對她說了什麼話?為何讓她如此難過地哭泣?

「你終于回來了,我……想你。」她膩進他的懷里,眷戀不舍地回抱他的腰。

「想我想到哭?」看來她好像不願坦白哭泣的原因。「你到底怎麼了?」抬起她的臉,銳利的黑眸審視著她。

「早上……肚子突然有點痛,我去醫院掛急診,醫生說胎兒有些不穩定,要我休息幾天。」她沒有把唐荷趕她走的事說出來。「柏軒,我好害怕就此失去孩子……」

她內心的恐懼除了怕失去孩子外,還有唐荷的最後通牒。

深沉的恐懼讓她極度不安。

「醫師怎麼說?為什麼會突然肚子痛?」難道是因為他這陣子的需索過度?「是我的關系嗎?」即使他已經盡量溫柔小心了,結果還是傷了她脆弱的身子?

「……醫師要我多加小心,這陣子我們可能得分房睡比較好。」她需要獨自冷靜的空間,她現在心情好混亂。

「不用分房,這陣子我會克制自己。」他嘆息地起身,將她擁進懷里。「恩藜,有什麼委屈說出來沒關系,我會想辦法解決。」

「我……」她偎入他的懷抱,很想告訴他她心里的恐慌,但她不敢,她擔心因此造成他和唐荷的嫌隙。「我真的只是擔心孩子小產。」

唐荷的顧慮情有可原,當初要是她沒有一意孤行地到法國,現在絕不是這樣的局面。

「我去幫你泡杯熱牛女乃,等一下我有事跟你談。」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暫時離開大床。

「談?」難道他知道唐荷來過的事?這怎麼可能?唐荷想必是瞞著他來找她的,而他今逃詡待在南部,不太可能知情啊。

「談我母親的事。」說著,他走出臥房,然後到廚房冰箱拿出鮮女乃,倒進杯子里放進微波爐把冰牛女乃加熱。

他知道了!

杏鄺藜從床上坐起來,雙手不安地扯著被子。

唐柏軒拿著牛女乃進房間,看著她沉默地一口一口喝光。

他把空杯子接過,放在一旁的櫃子上,然後坐在床邊,一雙銳眸緊緊盯著她蒼白不安的臉蛋。

「我媽跟你說了什麼?」他剛剛跟一樓大廳的警衛確認過了,他母親唐荷的確來過,訪客記錄上有母親的名字。

杏鄺藜眼眶泛紅,眼楮蒙上一層淚霧。

「別哭。」他將她擁入懷,她這樣泫然欲泣、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好心疼。「我媽的做法並不代表我的立場,我要你知道,我會守護你,就算我媽反對到底,我依舊不會放棄,我要你跟孩子。」

他希望自己的愛能夠安撫她被傷害的心。

「你媽她拿我大哥的公司來威脅我必須離開,我若不照做,恐怕會連累我大哥……」她輕輕推開他,從他懷里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對于唐母說的話她不想相信,但那些話卻可怕地在她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軒,我們還是暫時分開吧,我想搬回去,等你母親氣消後我們再——」

「不可能!」他拒絕她的請求。

「可是若不這麼做,我大哥他的公司一定會遭到連累。」

「你心里擔心的只有你的大哥嗎?」她難道沒顧慮到他的感受?她這麼做,一如當年她只想到自己的夢想,把兩人的婚姻跟感情完全推開。

「對不起,分開只是權宣之計,我不想惹你母親生氣,我希望這段時間能夠讓她慢慢放下對我的成見,我認為這麼做是最好的辦法了。」她想了一整天,才做了這個決定。

「我們可以一起努力說服我媽。」他不認為她如母親所願搬走,會是個好辦法。「等你的肚子一天天地大起來,等到孩子出生時,我媽自然會放下成見。」

就像以前一樣,母親剛開始並不喜歡她,但後來也慢慢接納她。

「你媽現在在氣頭上,我若不听話搬走,只會讓她更加的生氣,往後要說服她會更難。」兩人想法不同。

「我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竟然讓她寧可選擇暫時離開他?!

「不管說了什麼,我想現在唯一能讓你媽暫時氣消的方法,就是我搬離這里。」她不願將唐荷說的話重述一遍,那只會讓唐柏軒和唐荷的母子感情生變。「軒,相信我,我離開你只是暫時的,就算我搬離這里,你還是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們隨時可以見面。」

她祈求他願意接納她的方法。

面對她的哀求,唐柏軒驀地沉默了。

他該答應嗎?

「我先去洗澡。」他起身離開大床,大步走往浴室,他需要好好冷靜想想。

杏鄺藜怔愣地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浴室門後。

她走下床,來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夜景,一顆心不安又難受。

說到底,唐柏軒就是不認同她搬離的決定。

洗完澡後,他安撫她,事情絕不會走到這種地步,他這幾天會找時間跟他母親好好談一談。

可是後來他卻不再提起這件事,這件事仿佛沒發生過一樣。

他暫時的按兵不動,卻令她心中更加不安了。

敗快地,一個星期過去了,因為安胎而請假在家休養的杏鄺藜,感覺自己身體狀況好了一點,于是便決定銷假上班。

上班消磨時間比待在家里胡思亂想的好,而且在公司還能找章書柔講講話,吐露內心的不安。

到了晚上六點,她疲憊地搭上唐柏軒派來的座車回家,心里不安的感覺在接近家門時更加擴散。

她一直擔心唐荷會再找上門來,更擔心唐柏軒跑去跑唐母攤牌。

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破壞他們母子感情的打算,她只希望唐母能接受她啊!

當她回到家時,唐柏軒還沒回來,客廳一片漆黑空曠,她打開燈,獨自坐在沙發上,面對一室的清冷。

驀地,門鈴響了。

杏鄺藜心驚地看向緊閉的門扉,因為唐柏軒不可能這麼早回來,按電鈴的一定是訪客。

唐荷又找來了嗎?

杏鄺藜緊張地起身,走向門口,透過門口的監視螢幕,她看見外面站著一名打扮入時的陌生女人。

杏鄺藜稍稍壓下緊張不安的心情,打開門。

「徐小姐嗎?」魏芷鈴哀怨地看著開門的女子,嬌小秀雅一如她記憶中那般,這六年來她完全沒有改變,唯一改變的是她懷孕了,肚子里正懷著她心愛男人的孩子。

「我是。」杏鄺藜對魏芷鈴不太有記憶。「請問……」

「我是芷鈴,唐大哥的未婚妻。」妒意讓魏芷鈴見不得杏鄺藜幸福,經過幾番掙扎思考,她決定回台灣來見見杏鄺藜。

「未婚妻?」杏鄺藜整個人僵住,一時間無法消化魏芷鈴的話。

「徐小姐感到很驚訝嗎?」看見杏鄺藜驚訝慘白的神情,讓魏芷鈴感到一陣快意。「你難道沒想過,這六年已經人事變遷,就算六年前唐大哥深愛著你,但人總是會改變的,尤其在你拋下唐大哥到法國之後,唐大哥已經看清你虛偽的感情,他早就不愛你了!」

這是魏芷鈴所希望的結果,但一切卻不盡如人意。

「他愛不愛我,我最清楚,我們的感情不需要外人來評斷。」唐荷的話讓她心里不安,魏芷鈴的出現更讓她心中的不安急速擴大。

但她依舊願意選擇相信唐柏軒,這段時間他對她的呵護寵愛,她感受深刻。

「我不是外人,我是唐大哥的未婚妻,唐伯母認定的媳婦人選。」魏芷鈴尖聲反駁。「其實徐小姐從法國回來又纏上唐大哥,讓我感到很不可思議,我沒想你的臉皮這麼厚!原本我跟唐大哥已經準備結婚了,卻因為你的介入而讓唐大哥改變主意……」

她愛唐柏軒愛得太深、等得太久,卻等到被唐柏軒拒絕的結果,這口氣魏芷鈴咽不下去,決心破壞唐柏軒和杏鄺藜的愛情。

「如果他不愛我,怎麼可能讓我有機會介入?如果柏軒愛你,他不會因為我而取消你們的婚約。」杏鄺藜壓下慌亂的情緒反駁魏芷鈴,她的手悄悄地輕按著月復部,感覺不太對勁,月復部有一點痛。

她深呼吸,不願讓情緒影響她的身子,醫師警告過她,情緒不宜起伏太大,這對處于不穩定狀態的胎兒很不利。

「六年前你傷害了唐大哥,讓唐大哥心里一直懷著恨意,直到現在唐大哥還無法消除內心對你的怨恨,沒想到在你出觀後,他竟然為了報復你而與我解除婚約,寧可讓自己深陷痛苦當中……」瞪著杏鄺藜那臉沉靜,魏芷鈴撒潑地指責著杏鄺藜,非要掀起風波不可!

「你……這是什麼意思?」杏鄺藜語氣顫抖、臉色發白,月復部又傳來一陣陣輕微的痙攣。

「我說的你還不懂嗎?唐大哥跟我堂哥魏子航打賭,他要以牙還牙,讓你也嘗嘗他這六年來的痛苦滋味,他要等你生產後再從你身邊將孩子帶走!你肚子里的孩子將來注定無法跟你生活在一起。你以為你把唐大哥傷得這麼重,一從法國回來唐大哥就輕易接納你,是因為還深愛著你嗎?」魏芷鈴失去理智了,愛不成,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意圖毀掉另一個女人。

「老天!」杏鄺藜整個人蹲下來,月復部的疼痛加劇。「我不相信柏軒會這麼做,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方式來報復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我都說清楚了,信不信由你!」見她情況怪怪的,魏芷鈴有一秒鐘想伸手拉她,但恨意淹沒了她的心。

「我不相信……」她喘息地搖頭。

「唐阿姨跟唐大哥一樣,都不會接納你跟孩子進門,你如果聰明的話,最好趕快離開唐大哥身邊,否則將來別後悔。」說完,魏芷鈴白著臉,緊張不安地轉身離去。

商跟鞋嗒嗒嗒的聲音漸漸遠去,電梯門打開然後關上。

當電梯關上後,周遭頓時陷入一片寂靜。

「我的肚子……好痛……」疼痛襲擊著杏鄺藜,眼前一片昏暗,然而身邊卻沒人可以求救。

一陣陣的疼痛讓杏鄺藜感覺自己的意識開始陷入一片昏茫之中,她試著保持清醒,咬牙撐著站起來,按下監視螢幕上的按鍵,聯絡大廳的警衛。「拜托,叫救護車,我肚子好痛……」

下一秒,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暈厥過去了。

靶覺眼前忽爾有光亮掠過,一下子又被一片黑給蒙蔽。

她努力地睜開雙眼,努力地想抬起手臂抓住那一閃而逝的光線。

報了很久很久的時間,幾乎筋疲力盡了,杏鄺藜終于成功地揪住那道光芒,瞬間,黑暗被趕走,亮光將她渾身包裹住,她幽幽地睜開眼。

「恩藜?感謝老天,你終于醒來了……」

已經整夜沒睡、神情憔悴不堪的唐柏軒,下巴布滿新生的胡髭,擔憂地輕輕抓著杏鄺藜縴細的手腕,顫抖低喊。

杏鄺藜一雙茫然的眼眸,緩緩對上唐柏軒那張憔悴的臉龐。

一時間無法適應房間內明亮的燈光,讓她微微皺起了眉,又閉上眼,過了一會兒她才又張開眼,對上唐柏軒憂心忡忡的黑眸。

「恩黎?」一見她又閉上眼,唐柏軒更加擔憂。

「我想喝水……」再度掀開沉重的眼皮,腦袋昏沉的她,感覺口干舌燥,聲音沙啞。

唐柏軒立即倒來一杯溫開水,放上吸管讓她喝。

叭了幾口水讓喉嚨不再那麼干澀之後,徐思藜慢慢恢復意識。

「我想……坐起來。」她怎麼這麼虛弱?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他將她扶起來,把她摟進懷里。

她感覺到他在顫抖,狐疑地抬眼想問他,結果卻看見唐荷,她就站在唐柏軒的身後。

「伯、伯母?」她嚇得趕緊推開唐柏軒,但卻使不上力,一陣掙扎後仍徒勞無功。

「恩藜,你這陣子好好休養,現在把身子養好最重要。」唐荷走過來,語氣關心。「恩藜,芷鈴對你說的那些話都是騙人的,你別相信,那孩子會這麼做全是嫉妒心作祟……」

唐荷會知道徐思藜出事,不是從兒子這邊知道的,而是魏芷鈴突然打電話通知她。

原來昨天晚上魏芷鈴私自去找杏鄺藜的麻煩,當時她看見杏鄺藜抱著月復部很痛苦的樣子,卻沒有伸出援手,心慌意亂地急忙離開。

事後魏芷鈴感到非常不安,才會主動打電話跟唐荷痛哭認錯,告訴唐荷,杏鄺藜好像不太對勁,要唐荷快去看看杏鄺藜,她擔心杏鄺藜肚子里的孩子有狀況。

唐荷慌張地立即趕到兒子的住處,結果卻從警衛口中听見杏鄺藜月復痛被緊急送醫的消息。

當唐荷趕到醫院時,兒子也剛好被通知趕至,焦急的母子倆在急診室踫面,听著急診室醫師宣布杏鄺藜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小產。

那一刻,唐荷看著兒子痛苦的模樣,所有的堅持和譴責都在當下消失于無形,她很懊悔自己當初所做的事,讓她頓悟自己的錯誤,決定不再多事去干涉孩子的感情事。

「伯母……」杏鄺藜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她實在不懂,為什麼一直極力反對她跟唐柏軒的唐荷,突然間會對她這麼的關心?

為什麼她會提起魏芷鈴,還有魏芷鈴說過那些話的事?

瞬間,杏鄺藜昏沉的腦袋清晰起來——

她想起魏芷鈴跟她說的那些話,想起自己在暈厥過去之前月復部的劇烈疼痛,想起這些,讓她已經很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血色。

她懷疑地看著唐柏軒。

他是真的關心她嗎?

這陣子他對她的呵護和關愛,是真的嗎?

「貝比……安然無恙對不對?「她聲音顫抖虛弱,她用盡力氣掙月兌唐柏軒的懷抱。「告訴我,貝比……」

唐柏軒用哀淒的目光看著她。

他沉痛的眼神,讓她心驚萬分。

見他抿唇不開口,杏鄺藜血色盡失地轉看向唐荷。

「恩藜,孩子……小產了。」唐荷走過來安慰她,聲音哽咽。她失去孫子,心也很痛啊。「恩藜,孩子可以再生,現在你的身體要緊,你很虛弱,要好好調養身體。」

唐荷看著杏鄺藜流產暈厥過去,看著兒子焦急難過的樣子,終于領悟到自己太過狠心,想要拆散如此相愛的兩人實在太自私了,所以她改變了想法,願意再一次接納杏鄺藜。

所有成見都已經煙消雲散,不再計較了!

「我的貝比……」豆大的淚珠猛然往下掉,她失去孩子了,怎麼可能不傷心不難受?

「恩藜,我們很快可以再懷一個,恩藜,別哭好嗎?」唐柏軒將她緊緊擁在懷里,他的心也很痛很痛。

不僅是因為失去孩子心痛,看著她如此虛弱,看著她如此難過哭泣,他很自責。

「是啊,柏軒說的對,你們還年輕,往後還有機會再懷上孩子。」唐荷也忍不住轉過頭拭淚。

杏鄺藜臉色慘白沉默無語,眼淚像斷線的珍珠一樣凶猛地掉落。

此時此刻,她靠在唐柏軒寬闊的懷里,卻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她的身子好冷好冷,她的心好空洞,她感覺自己像掉入冰冷的深淵一樣,冷得直發顫,再也沒有人可以給她溫暖。

緊緊擁著杏鄺藜的唐柏軒,一點也感受不到杏鄺藜的溫度,他心驚地感覺她似乎離他好遙遠。

「恩藜……」他低頭喚她。

唐柏軒沉痛的呼喚,她恍若未聞,整個人像抽離靈魂的空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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