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來的牛郎 第六章
「要說人選,其實眼前就有一個。」秦文忠說。
「誰?」楊氏立即問。
「孟家商行的少爺孟浩南。」秦文忠說。
「對!沒錯!我怎麼會忘了這麼好的一個人選呢?」楊氏有些激動,喜形于色的叫道。
秦羅敷並不想摧毀爹娘好不容易獲得的希望,卻不得不開口,搖頭道︰「爹、娘,孟公子不行。」
「為什麼不行?」楊氏迅速反問,一頓後又語重心長的對女兒說︰「敷兒,娘不知道你為何一直對浩南那孩子帶有成見,但那孩子真的是個好孩子,不僅長得好、家世好,對爹和娘也恭敬,最重要的都一直對你很好。以往爹和娘都由著你任性,但是現在可不是任性的時候。」
「娘,女兒不是任性才說不行,而是真有不行的理由。」秦羅敷對母親說。
「好,那你說說看不行的理由。」
秦羅敷沒說,卻反而轉頭看向父親,開口問︰「爹,您可知道女兒說不行的理由?」
秦文忠目不轉楮的看著女兒,過了好一會兒才深嘆了一口氣,道︰「因為孟家世居簡州城內,根基都在簡州,與州府之間的關系更是盤根錯節。」
「這和咱們現在說的事有什麼關系?」楊氏不解的問。
「孟家既然與州府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孟家長孫成親定會邀請刺史大人,到時敷兒的身分若是被大人知道,你說事情要怎麼收場?」
「到時生米已成熟飯,他又能如何?」
「不能如何,但孟家一定會被遷怒,若真這樣,你說敷兒以後在孟家的日子還能好過嗎?」
「那就瞞著,別讓那狗官知道新娘子是敷兒。」
「紙包不住火。同住在簡州城,又多有來往,加上孟浩南又是長孫,是孟家商行未來的繼承人,他的妻子能一直隱于後宅不管事嗎?」秦文忠沒對妻子說的是,孟家之所以一直想要敷兒做孫媳婦,看中的就是敷兒的經商能力,又怎會容許敷兒在嫁到孟家之後,甘于平凡的做個後宅婦人呢?
「既然你都將一切看明白了,為何還要提起浩南那孩子,讓我心生希望又毀我希望?」楊氏生氣的說。
秦羅敷也好奇的看著父親,對于這個疑問她也有些想不透。
秦文忠滿心苦澀的看著妻女,澀然的開口道︰「現今簡州除了孟家之外,還有哪個家族可以不懼州府,有能力與之抗衡的?我之所以會提起孟家,是考慮到那一位若是哪天知道自己被戲耍的事,會記恨報復,到時只有孟家有能力與之對抗與周旋,其它人只怕是敢怒不敢言,只會听天由命。」
「你的意思是,那狗官連成了親的婦人也可能強搶?」楊氏滿臉難以置信。
秦文忠看向臉色泛白的女兒,只覺得心痛萬分。
他的女兒是那麼的聰明、優秀、美好,自小就與眾不同,讓人說是天仙下凡,事實上也是如此,因為她的降生改變了整個秦家,甚至是整個秀清鎮,就連京城來的貴人都說——等一下,等一下!
「孩子他娘,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他激動的叫道,不由自主的用起夫妻兩人之間的稱呼,滿臉「有救了」的表情。
「孩子他爹,你想起什麼了?」楊氏滿懷希望的問。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她對夫婿的每一個反應可謂了如指掌,而他此刻會有如此反應,肯定是想到什麼可以解救女兒的辦法了。
「你還記不記得京城來的貴人曾經給咱們家一塊玉佩?」秦文忠不答反問。
「當然記得。」楊氏答道。
「那塊玉佩還在嗎?」
「當然還在啦。」
「在哪里?你快點拿出來讓我瞧瞧。」秦文忠迫不及待的說。
「怎麼突然要看那塊玉佩?」楊氏疑惑的問,但還是乖乖地起身去打開她的百寶箱,從最里層上了鎖的寶盒中將那塊玉佩拿出來,一邊說著︰「這玉佩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雖說是送給咱們秦家的,但其實是要送給敷兒。所以我一直把它當成敷兒的嫁妝收藏著,打算等敷兒出嫁的時候再交給敷兒。」
「這塊玉佩的確是屬于敷兒的。」秦文忠看著手上的玉佩低聲道。
此玉佩碧綠通透呈半月狀,美玉無瑕,晶瑩剔透,上面雕著復雜細致的紋圖,雖看不真切是什麼,卻依舊難掩它的貴重與不凡。
他表情復雜的說︰「因為這是那位貴人為他的兒子與咱們敷兒訂親的信物。」
「什麼?」楊氏愕然驚叫。
一旁的秦羅敷則是整個人都呆住了。傻眼,她竟然有個未婚夫?這是什麼晴天霹靂啊?!
「孩子他爹,這事是真的嗎?我怎麼從沒听你說過?你別病急亂投醫,胡亂說話。」楊氏有些惴惴不安,眉頭緊蹙的說道。
「你也不信對不對?」秦文忠看著妻子苦笑道。「這便是為何我從未對你提過此事的原因,因為我也不敢置信,更不敢妄想高攀。這些年來我一直默默地守著這個秘密,心想如果貴人記得這件事,當年說的話是當真的,那麼時間到了自然會有迎親隊伍出現,如果沒出現,我更不需要去提,畢竟咱們家本就配不上人家,門不當戶不對的。」
楊氏只覺得滿心苦澀,他們的女兒是那麼的美好、優秀'不平凡,甚至有不少人說她是謫仙般的人物,配誰都不可能有不配的問題,但卻偏偏投胎在她的肚子,生在他們這個窮苦百姓之家,得被人嫌棄出身低不配,她真覺得很對不起女兒啊。
「既然如此,你現今又將它說出來做什麼?」她有些無力的說道,連轉頭看向女兒此刻是什麼表情的勇氣都沒有。
女兒都十八歲了,對方至今沒出現,這已說明了一切,不是嗎?孩子他爹現在將此事說出來,那是在傷她和女兒的心啊。
「我想帶著這塊玉佩去京城一趟。」秦文忠說。
「孩子他爹,你想做什麼?!」楊氏瞬間瞠大雙眼,驚震的叫道,一顆心被恐懼緊緊地包圍住。
「孩子他娘,你別擔心,我去不是要提婚約的事,而是想請貴人看在過去我曾救過他一命,以及贈玉佩給敷兒的分上,請他們出手救敷兒。事後,我會將這塊玉佩還給貴人,結束咱們家高攀貴人的緣分。」秦文忠語氣平淡卻堅定的說道。
「但這樣的話,小叔怎麼辦?你不是想將這關系留給小叔當靠山嗎?」楊氏猶豫的道。
秦文忠的弟弟秦文孝隨恩師居于京城之中,正為明年的科舉苦讀中,其師曾斷言他明年定能高屮,差別只在于第幾名。因此秦文忠早就打算好,一旦等弟弟中進士之後,要進京親自帶著弟弟去拜見那位貴人,替弟弟找個靠山,開條明路,免得無根基又無靠山的弟弟會讓人欺負去。而今……
「雖然少了貴人當靠山,文孝未來的為官之路會艱辛許多,但是他若在這兒,肯定也會支持我的決定。他對敷兒的疼愛可從不輸咱們倆。」秦文忠勉強扯了個微笑在臉上。
楊氏依舊有些猶豫,秦文孝雖是她的小叔,卻是她一手帶大養大的,而且秦家要從農民百姓的身分翻身還得靠小叔子,如今為了女兒的事,他們真的可以就這樣浪費掉那難能可貴的機會嗎?
「爹,讓女兒和您一起進京吧,也許咱們與貴人的緣分可以不必就此結束。」
一直靜坐在一旁听爹娘說話的秦羅敷忽然沉聲開口。
「敷兒,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辦法?」秦文忠充滿希望的問。
楊氏亦是滿臉的期待的看著女兒。
「女兒有些想法,但還不是很明確。從這兒到京城要走上一個月的時間,等女兒想清楚一切之後再與爹說,可好?」
「好,好。」秦文忠欣慰的直點頭,還有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對秦羅敷說︰「你一向有主見,比爹娘聰明,爹娘想不到的事你都想得到,所以爹相信你一定有辦法讓貴人幫助咱們,卻又不會影響貴人與咱們家的關系。你小叔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接此重任,秦羅敷慎重的點頭承諾道︰「女兒定不會讓爹娘和小叔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