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小吃貨 第十三章 奉八的秘密
賈寶玉幾乎是連走帶跑,三步並作兩步地來到林黛玉的寢房外,正要推門而入,卻听見——
「二少女乃女乃,不是這樣,不用含這麼深,舌忝一下就好。」
賈寶玉僵在門前,不禁想著含什麼?舌忝什麼……
「對,就是這樣,二少女乃女乃慢慢來,瞧,這下子不就進去了?」
賈寶玉胸口有如重錘落下……
「其實二少女乃女乃壓根不需要模仿別人,做你想做的,只要你開心就好。」
「我很開心啊,可這事你千萬別跟賈寶玉說,知不。」
听至此,賈寶玉的心幾乎涼透了。
「當然,二少女乃女乃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哪怕為護二少女乃女乃而犯下滔天大罪,我也在所不辭。」
「哪有這麼嚴……」
砰的一聲,門板被踹開,震天巨響掩去了她未竟的話,她呆愣回頭——
「你們在做什麼?!」賈寶玉怒咆著,就見林黛玉背對著他,面向著紀奉八……
兩人衣著整齊,但她的神情驚慌極了,像是將什麼趕緊丟給紀奉八,他一個箭步向前,握住了紀奉八的手。
「你不要看!」林黛玉往前撲去,手搗著紀奉八的手,隨即哀叫了聲。
賈寶玉趕緊拉開她的手一瞧,就見她的掌心刺著一根針,而針下有線,線的那頭……
「那是什麼?」
林黛玉又氣又惱,紀奉八則是忍遏不住地放聲大笑。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賈寶玉沉聲問著。
「二少女乃女乃,你還是一字一句跟二爺解釋清楚吧。」紀奉八忍不住翻騰的笑意,不住地自唇畔逸出笑聲。
林黛玉悻悻然地取回錦囊。「就叫你不要看,你偏要看!」
「我為何不能看,這到底是什麼?」
林黛玉火大地將幾近完成的錦囊丟到他臉上,壓根不管針是不是會扎到他。「錦囊啦,你是眼殘了看不出來嗎?!」
「……錦囊?近來時興這種形狀的錦囊?」說是錦囊嘛,不方不圓,形狀有些古怪,更教人錯愕的是上頭的繡工,遠比剛學女紅的小丫頭還差勁,跑針走線不說,連是什麼圖騰都看不出來。
林黛玉十分不客氣地踹了他一腳。「對,近來正時興,從我開始時興,你開心了沒?!」
混蛋東西,也不想想為了繡這個破錦囊,她扎得十根指頭都是傷,還敢嫌!再嫌,她一樣送給他,讓他戴出去丟臉。
「我為何要開心?這錦囊到底是……」
「你耳背听不懂是不是?這錦囊是我做的,我要送你的,等你中舉人要送給你的大禮,你給我收下!」她不干了,不繡了,橫豎他已經嫌棄得要命。
賈寶玉直瞪著手中的錦囊,比對自己身上的。「我身上這個是誰做的?」
「雪雁!」她惱羞成怒地低吼道。
就是因為貼在他心上的錦囊是雪雁做的,她才想要手制一個,把雪雁的換下。
「雪雁,所以你不會女紅?」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對啦,我的女紅都是雪雁代替我做的,橫豎我只管吃,我說過了。」她就是個吃貨,品嘗美食才是她的專業。
「那你為什麼又突然……」
「總不能讓雪雁做的錦囊老貼著你心口吧!」還問?白目耶!
賈寶玉恍然大悟。換言之,她親制錦囊是為了要替代他身上這個,這分明是她的佔有欲作祟了,教他不禁笑咧了嘴,不過——
「就算如此,我說過了,你不該讓奉八進你的房,你為何老是說不听?」
「我有什麼法子?我總該有個範本,賈環那小氣鬼死活不借我,而紀大哥剛好得閑,除了將錦囊借我,我還可以邊繡邊問菜單嘛。」林黛玉狠狠白了他一眼。「我也不能去跟三春她們借,這一借我就露餡了。雪雁教了我兩天就翻臉不肯教我,直說我沒慧根……簡直是反了她。」
所以前一陣子他被擋在門外,為的就是這樁?「可是你剛剛在房里,奉八說什麼又含又舌忝,什麼進去了……」
「我在穿線,怎麼穿都穿不過,紀大哥說把線頭舌忝濕啊,不然怎麼穿?」不然咧,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賈寶玉听著紀奉八的笑聲,涼涼望去,難得見他笑得忘形,教他合理懷疑紀奉八分明早知道他人就在門外,才故意說些曖昧不清的話。
這小子……
「你干麼瞪紀大哥?」她不解的問。
「顰顰,為了保護你,就算是天地不容之事,我也會毫不遲疑地做。」那家伙做得到的事,他全都辦得到!
面對他沒頭沒尾蹦出這句話,她要是真听得懂,她就跟他姓。
「不知道你在發什麼瘋,橫豎這東西是你的了,把雪雁做的錦囊還我。」
「這當然是我的,但你好歹收個線吧,要不怎麼戴在身上?」
林黛玉心不甘情不願地收了線,拉了拉線頭,又扯了扯上頭的絡子,就見他已經把身上的錦囊取下,一副準備要將她的錦囊戴上的樣子。
「你真的要戴?」
「放心,擱在衣服里沒人瞧見。」他大大方方地收到衣衫底下。
「嫌丟臉就不要戴。」說那什麼話,分明是蓄意引人動殺機。
「我不怕丟臉,是怕你丟臉。」
林黛玉直瞪著他,紀奉八的大笑聲再次響起,兩人有志一同地望向他,他正要開口,瞥見門外的人時,臉色一變,立刻垂手縮到角落。
「寶玉,這頭挺熱鬧的。」北靜王水溶噙著溫文爾雅的笑,就站在門邊。
「王爺。」賈寶玉喊了聲,趕忙拉著林黛玉行禮。「顰顰,這位是北靜王爺。」
「見過王爺。」林黛玉朝他欠了欠身。
「免禮免禮,都是自己人。」水溶噙著玩味的笑打量著林黛玉。「果真是個標致的小泵娘,你倆站在一塊,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般配得緊。」
「謝王爺盛贊。」賈寶玉走到他身側。「只是王爺怎會找來這兒?」
「是你賈家大房的嫂子,差了小廝帶我過來,說是你倆似有爭吵,而那小廝領我到怡紅院正廳後就消失,我就自個兒模索,循著聲音走來瞧瞧。」
賈寶玉想通,幸好誤會早已解開,要不真是要惹出笑話了。「鳳二嫂恐是誤會了,我和顰顰相處有時像小孩般玩鬧,她不懂這是咱們之間的情趣。」
一旁的林黛玉一開始是模不著頭緒,但這連串對話听下來,大概也懂了七八分,只是沒料到王熙鳳竟也會跑來听壁腳,真是不可不防。
「你現在也懂得夫妻情趣了?」水溶不禁往他肩頭一搭。「想當年你還那麼小,長得可愛得緊,比個小泵娘還要標致,每每教我一見到你就忍不住將你摟進懷里,恨不得干脆把你抱回家呢。」
賈寶玉聞言,哈哈笑著。「那可要教王爺失望了。」
林黛玉面無表情地想︰不會的,王爺肯定不會失望,瞧,人家那眉眼多認真,就不知道她家相公是在裝蒜,還真是腦袋殘了沒發現。
就說嘛,什麼樣的交情可以讓北靜王爺出借廚子,甚至連府上戲班都能借來,還額外跟宮中調了宮伶。
「寶玉,這下咱們得把探春藏起來,要不讓王爺撞見,說不準探春真會被他帶回府去。」林黛玉呵呵笑說。
「探春?誰?」水溶頗有興味地問。
「我的庶妹,她和我有六七分像。」正因為如此,府中庶女唯有探春得祖母疼愛幾分。
「那我非瞧瞧不可。」
「那有什麼問題,晚上就給王爺引見。」賈寶玉覺得站在林黛玉房里談話實在不妥。
「王爺,倒不如先到花廳里坐坐,我讓人備茶點。」
「也好。」水溶笑眯了眼。
「請。」
就在三人踏離房門,紀奉八略松口氣時,賈寶玉卻又回頭道︰「奉八,讓雪雁弄點茶點過來。」
水溶聞言,跟著回頭,驀地瞪大眼,月兌口道︰「旭濤?!」話落同時,他已走到紀奉八面前。
賈寶玉和林黛玉不解的回頭,正要解釋時,水溶已經一把扯開紀奉八的衣襟,嚇得林黛玉倒抽口氣,直拉著賈寶玉的袖子。
天啊,王爺連她的紀大哥都不放過?
「真的是你,旭濤……」水溶直瞪著他胸口上的胎記,一把抱住他。「我的兄弟,我真沒想到你還活在這世上。」
「……好久不見,水溶。」紀奉八漾著苦笑。
賈寶玉和林黛玉對看了眼,同樣傻眼。
話說十二年前,當今皇上才剛登基,宮中內亂,貴慶親王造反,自府中搜出大批兵械,因而落得滿門抄斬的結果。
然而,貴慶親王一對子女卻遭人救出,安置在賈府里。
「你的意思是可卿是你的姊姊?」賈寶玉難以置信地問。
「正是,所以我才會前來報答賈府,尤其是二少女乃女乃,姊姊說是二少女乃女乃毫不畏懼地帶她前往揚州,更是二爺奮不顧身地將她救出火場。」紀奉八,真實身分為貴慶親王府世子朱旭濤。他緩緩把事情來龍去脈講個清楚。「當年我和姊姊進了賈府,適巧小姐的母親回賈府省親,便听從老太太之命將我帶往揚州,而將姊姊送進了寧國府。小姐的父親極有遠見,將我交給了紀爹,不讓人知曉我身在何方,就只為避有朝一日的禍端,並在往後的書信中,告知已經將我丟棄,因而惹得老太太不滿。」
賈寶玉不禁垂眸不語,反倒是林黛玉恍然大悟,算是明白為何當初她喪母進賈府時,賈母會冷漠以待。
而可卿被害與元妃有關……忖著,她不禁看了夫婿一眼,就見他臉色鐵青,大概是和她想得差不多。
元妃進宮多年一直位居女史,突然被封妃,恐怕是她讓賈府除去了可卿,因而獲得皇寵。
「旭濤,皇上當初是听信讒言,真以為貴慶親王造反,可事實上真正造反的是忠順親王,只是宮中密報泄露,讓忠順親王將私藏的兵械運往貴慶親王府,栽贓了貴慶親王。」水溶神色哀痛地道︰「當年我爹知曉此事,趕往貴慶親王府時,貴慶親王府已遭火焚毀,我以為你和可卿皆已亡故。」
「我和姊姊運氣不錯,有貴人相救。」
「如果有貴人相救,又怎會有人無故陷害可卿?」水溶詰問,和善的面容噙著令人懾然的冷肅。
賈寶玉緩緩抬眼。「王爺,是家姊——」
「寶玉,元春為求恩寵出賣可卿,這乍听合理,可你未曾想過,」水溶冷聲打斷他未竟的話。「十二年前,元春幾歲?賈府藏匿皇室罪犯,一旦被查獲,必定是滿門抄斬,所以這事必定嚴密緊守,頂多是賈老太太和你父執輩知曉。」
「王爺的意思是,家姊不該知曉此事,但她卻主謀了這事,意味著有人告知她……」賈寶玉沉吟著,思緒飛快轉過後,低聲問︰「奉八,當年是誰將你帶到賈府的?」
「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我爹和賈老太爺是過命的交情,認定賈府絕不會出賣我和姊姊,而將我們帶到賈府的人必定知曉此事。」
「那可卿會知道嗎?」
「恐怕得問問。」
話到此,又靜默下來。
林黛玉看著他們三個,一個個若有所思,臉色皆不佳,她不禁問︰「這事有必要查嗎?如果細查之後會危害紀大哥,我認為干脆就別查了,畢竟人活著才重要。」
「不,現在狀況有所不同,皇上近來龍體有恙,就怕幾個親王府又蠢蠹欲動,而且近來皇上常憶起與他感情甚篤的貴慶親王。」
「王爺,我說句難听的,君心難測,一時風一時雨,一會想念了把人找回來,一會猜忌了是不是又要把人殺一回?」林黛玉壓根不相信一個耳根子軟的皇帝能保有多少的兄弟情分。
「顰顰。」賈寶玉低斥了聲,忙緩頰道︰「王爺,顰顰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她不懂輕重,還請恕罪。」
「不礙事,我可以體諒她的想法,不過皇上自從登基以來,龍體一直有恙,御醫曾說過,皇上是因為抑郁成疾,而我認為與貴慶親王有關。」
「如果真是與貴慶親王有關,元妃害可卿不得責備,反被封妃,皇上哪里念情了?」林黛玉輕聲說著。
「顰顰!」
「我乂沒說錯,真是念情,元妃豈可能膽大唆使家人害可卿?元妃必定是從某處得到消息,確定她這麼做會讓龍心大悅,才會放膽去做。而事實證明,皇上龍心大悅了才會封她為賢德妃嘛。」
賈寶玉頭疼地站起身,想拉著她離開花廳,水溶卻出聲阻止。
「寶玉,尊夫人沒說錯,在外人眼中局勢確實是如此,這十二年來皇上並沒有放棄尋找旭濤姊弟,依律,尋回後以謀逆罪立斬或是流放邊疆;依律,元春是建了功,確實該封妃,但皇上真的龍心大悅嗎?如果真是龍心大悅,摘除了內心的疙瘩,為何皇上依然落寞,為何連入睡都惡夢連連,又為何御醫會說皇上是抑郁成疾?元春封妃是三年前的事,而這三年來皇上凋零得太快、太快了!快得讓各親王府蠢蠹欲動。」
「王爺,皇上的狀況如此差?」賈寶玉低聲問著。
「心病,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在想,旭濤容貌極似貴慶親王,要是能讓皇上見見他,說不準——」
林黛玉睨了眼沉默不語的紀奉八。「可問題是,就如王爺所說,依律,貴慶親王府造反,以謀逆論罪,滿門抄斬,紀大哥要是到了皇上面前,還不是得要依律處斬,如此一來,救不了皇上的心病還要賠上紀大哥的命,那不是讓皇上病上加病?」
「所以,眼前必須趁著近來各親王府蠢動,循線找出忠順親王叛變的證據,再舉證十二年前亦是忠順親王所為,還貴慶親王清白,再將旭濤帶進宮。」水溶沉吟了下,眉間是化不開的愁緒。
「……趁著家祖母壽宴,我寫封信送進宮,看家姊能否回府一趟,屆時再問問她到底是誰給她這個消息。」
「寶玉,多謝你肯幫忙。」
「這是該做的,況且皇上要是有恙,天下即有大難,百姓難以安身。」賈寶玉難掩沉重地道︰「而今天這事與賈府有關,不管是什麼後果,賈府都必須承擔。」
「二爺無須擔心,假設真有那麼一天,我會在皇上面前力保你與二少女乃女乃。」紀奉八笑了笑道。「但凡盡力便是,要是徒勞無功,也只能說是皇上必須為他所犯錯誤付出代價罷了。」
林黛玉直瞅著紀奉八,頭一次發現他清朗的笑竟藏了抹恨。
是啊,他是受害者,但卻成了加害者的救命靈藥,說來真是諷刺。
林黛玉本想再听他們說些什麼,但下人一個個找上門問事,她只能無奈地坐鎮大局,指揮今晚的壽宴。
待宴席結束回房歇下,林黛玉覺得渾身的骨頭像是要散了一般,待雪雁幫她把妝和釵卸下,她就直接倒在床上不起了。
天啊!原來弄場壽宴竟也可以累成這樣!她只負責指揮,還有嬤嬤和管家娘子幫著,竟還能累到想裝死,雖說她討厭王熙鳳這個人,但她佩服她這般有手腕,可以將府里大小事拿捏得妥妥當當。
「二爺,二少女乃女乃已經歇下了。」
「我跟她說幾句話而已。」
林黛玉費力地把臉從被子里抬起,賈寶玉已經走到床邊。「累了吧?」
「我又不是鐵打的,當然覺得累。」她的眼皮已經不受控制地闔上,如果他可以馬上離開她的房間,她會非常感恩。
「我幫你捏捏,否則明兒個你會渾身酸痛。」瞧她今天少了大嫂幫襯,一整天像陀螺般地轉不停,她這養得嬌貴的身子明兒個可就難捱了。
「真的?」
她閉著眼,任由他的大手在她的背上游移,每按一處就教她酸麻得低吟出聲,可一按過就覺得舒暢許多。但隨著他的手往下而去,停在她的臀上,她微睜開眼。「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明兒個你還得去讀書呢。」
「……等我回來再幫你。」
「好……你到底還打算按哪里?」她困得要命,如果繼續騷擾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你到底是要吃我豆腐,還是有話跟我說?」
他們最後推敲出什麼結論她是不知情的,而他到底說不說,對她而言也不是挺重要的,橫豎賈府要是出了事,她可以養他。
「今兒個我想在這里睡。」說著,他已經躺在她身側。
……這算是先斬後奏嗎?根本就不是要得到她允許,只是告知她一聲罷了。
「談出要怎麼做了?」她打了個哈欠問著。
「先從元春姊姊下手,軟硬兼施,非要先問出是誰告訴她這件事不可。」
「嗯,可是你還要考試……」已經剩沒幾天了呢,到底還要不要看書啊。
「不打緊,我有你送的錦囊,一定中舉。」
「真有信心。」
「非有信心不可,只有一路考進殿試,取得官位才能保住賈府。」
「你也知道貴慶親王的冤屈洗清,元春會跟著遭殃,就連賈府也月兌不了關系?」雖說紀大哥說要力保,但要力保的只有她跟他。
「所以我必須取得官職,拿官職保家人性命。就算賈府一無所有,但只要人還活著就好。」他比誰都清楚,這事他要是不做,改日北靜王找到證據,元春姊姊將被問罪,賈府的人一個也別想逃。所以由他去查,總比他人挖出更加不堪的內情要好。
真是個現學現賣精,什麼話都揀她說過的。「你怎麼打算都好,橫豎我搭上你這艘賊船,也就只能跟著你,不過你得問問紀大哥,他是否真的有心見皇上,要他別太勉強,順心而為最好。」
「他說不想見皇上,但他更不想見到朝堂亂象再起。」
「嗯,那就好。」她只能說這些男人都是有遠見有肩膀的,如果換作是她,她只會說,管他去死。
「顰顰,你已經在我這艘賊船上了,注定要跟我同進退。」
「有什麼法子?」嫁都嫁了,而且,他也不差也很有肩膀,最重要的是他明辨是非,實屬不易,不過——「你的手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拿開?」
「你是我的妻子,我踫著模著都不成?」他羞惱道。
「可以是可以……」算了,她的臀很漂亮,又圓又翹的,他想擱著就擱著。「但你要是擾得我不能睡,我會把你踹下床。」
「你沒那機會。」拉過被子,他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喂……」她很想抗議,但溫熱的氣息將她包圍,她的臉貼在他的胸膛上,發現那兒厚實了,不像當年遭人下毒時得那般單薄。
「顰顰,你在模哪里?」賈寶玉啞聲問著。
「你的胸膛挺厚的呢,你真有天天打拳?」她模著捏著,還很不客氣地朝月復部挪去,嚇得他趕忙逮住她不安分的手。
「快睡吧你。」他粗聲粗氣地道,硬把她的臉壓在胸前。
林黛玉被壓得鼻子發痛,抬眼瞪去,額頭抹過他的下巴,察覺有股溫熱的液體,再仔細一瞧——「賈寶玉。」
「嗯?」
「……你流鼻血了。」
「天氣熱!」他咬牙道。
這麼堅持?林黛玉抹了抹額上的血,繼續窩在他懷里。「先拿手絹塞住,不要滴到我身上。」既然他喜歡受苦,她就讓他多多體驗。
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這樣就流鼻血,洞房花燭夜時,真不知道他要怎麼熬。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忘了說。」他突道。
林黛玉抽動眼皮。「說呀。」話真多呀,寶二爺!
「琪官是北靜王爺安置在忠順王府里的眼線,他讓我跟琪官換汗巾,是因為那條汗巾上頭寫著回稟之事。」
林黛玉無聲罵了句北靜王卑鄙。竟讓他不知不覺成了細作,要是出了事,他豈不是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我跟琪官之間真的什麼都沒有,你不要胡思亂想。」
林黛玉無力地閉上眼。所以說,後頭這句才是重點?
她再次抬眼,瞧他已經擦干了鼻血,湊向前用力地在他嘴上親了一下,他隨即嚇得滾下床,起身時直瞪著她,然後悻悻然地奪門而出。
呼,終于清靜了。
慶賀賈母壽辰的最後一宴,賈元春從宮里告假省親,讓賈母壽宴添上無比榮耀的一刻,滿足了賈母的虛榮心。
在和賈母噓寒問暖一陣之後,賈寶玉伺機將賈元春帶進怡紅院,命賈芸在二進門守著。
「賢德妃娘娘,弟弟有幾句親熱話想跟姊姊說,能否請姊姊屏退宮女?」賈寶玉笑吟吟地問著。
賈元春好笑地瞟他一眼,屏退了宮女,讓她們全都守在門外。
「好了,沒人在這兒了,你到底為了什麼特地托人送信給我?想說什麼趕緊說,我不能遲了宮禁。」
賈寶玉點點頭,坐到她身側。「姊,為何要殺可卿?」
賈元春瞪人與他相似的桃花眼,隨即揚起醉人笑花。「你這孩子在說什麼?可卿不是不慎遭火給……」
「姊,你上回省親時,我听見你和母親、祖母之間的交談了。」
賈元春眉頭一擰。「听見又如何?你如果是想跟我談這事,無話可說。」話落,她起身便要走。
「姊,皇上近日龍體有恙,你該是知道的吧。」他懶懶地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緩緩回頭,金步搖在發髻間搖動光彩。
「御醫說,皇上是抑郁成疾,于法,他必須處決貴慶親王的子嗣,可于情,他卻私心地想留下貴慶親王的子嗣,他雖是皇上,卻也是叔父,想替自己的兄長留後卻又留不得,如何不抑郁成疾?」
「是誰跟你說貴慶親王的事?」褪去笑意的美顏,只殘留後宮斗爭中的猙獰和狠絕。
「那倒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病體難愈,越發想找出另一個貴慶親王的子嗣贖罪,而近日來北靜王爺私下動作不少,為了要找出當初貴慶親王被栽贓的證據,一旦讓北靜王爺找著了,姊姊當初殺了貴慶親王子嗣所立的功,恐怕將成為廢妃的罪愆。」賈寶玉平靜地注視著益發陌生的親姊。
「胡說,那是不可能的!」
「姊,你在宮中多年不受青睞,卻靠這事登上了枝頭,可皇上的恩寵豈能長久不墜?他日貴慶親王一事翻案時,恐也是姊姊人頭落地時,就連賈府也別想逃過這一劫,姊姊心里該是明白。」
賈元春抽了口氣,垂斂長睫半晌不語。
「姊,你別怕,我現在還有法子能救。」
賈元春哼笑了聲。「寶玉,我沉默不代表我認同你的揣測,北靜王要是有本事能翻案,十二年前就該翻案,豈會等到現在。」
「那倒是,不過皇上有恙,親王們蠢蠢欲動,要是無法解去皇上心頭抑郁,一旦皇上病危,親王擁兵入宮,強奪帝位,也不是不可能,屆時姊姊就算逃得過宮變,也逃不過殉葬。」
賈元春抿緊了唇,死死地瞪著賈寶玉。「你在嚇我!」
「姊,你身在宮中,宮中的風吹草動你該是比我還清楚,你要知道,咱們是倚仗著皇上恩寵才有如此風光,一旦皇位易主,尤其是與咱們為敵的忠順親王搶得了皇位,你認為咱們還有生路可走嗎?」
賈元春恨恨地別開臉,怒聲道︰「不會的,薛家和忠順親王的關系良好,只要你娶了寶釵為妻,有薛家這個靠山,忠順親王不會針對賈府大動干戈。」
「……薛家和忠順親王?」
「要不你以為母親為何視林妹妹為眼中釘,非要你娶寶釵不可?為的不就是求能夠化解咱們與忠順親王府之間的不睦。」賈元春瞪著他,好似他是個多不懂事的孩子。「跟皇親貴冑走得近,對賈府來說有利無害,北靜王雖是不錯,但他畢竟只是個郡王,怎麼和忠順親王相比。」
賈寶玉直瞅著她良久,突道︰「是薛家人跟你說貴慶親王的事?」
賈元春驀地噤聲,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那神情證實了他的臆測,也意味著——
「姊,當初是薛家人將可卿他們帶進賈府的?」
「不是!」
「那就是了。」賈寶玉無力地閉上眼。
終于,將遺失的環節給串連上了。
忠順親王利用薛家人告知姊姊可卿身世的秘密,姊姊以為能藉此躍上枝頭,自然動手害死可卿,殊不知這都是忠順親王的計謀,利用此事,引發皇上內疚,因而抑郁成疾,好讓忠順親王他日可以擁兵登基……這也代表,薛家這幾年極力討好忠順親王,才會道出可卿在賈府一事。
在想通的瞬間,彷似有什麼掠過他的心頭,教他為之一顫,突道︰「難道……姑丈的死也跟姊姊有關?!」他可沒忘記姑丈的墨黑骨灰,再加上紀叔也坦白告知顰顰,姑丈確實是遭人毒死……
「關我什麼事?!那是薛家人做的!早跟他們說當年姑丈便將貴慶親王府世子丟棄了,可他們偏……混帳!」賈元春情急道出,話到一半,便氣急敗壞地拂袖離去。
賈寶玉頹坐著,雖說姑丈之死與己家人無關,但卻又跟賈府月兌不了關系,這事他還真不知道怎麼跟顰顰說。
嘆了口氣,他暫時將林如海的事丟到一旁,靜心思索著。姑且不論當初薛家人為何會救出可卿姊弟,唯一能確定的,是皇商只會支持皇室,而對皇商而言,坐在龍椅上的是誰壓根不重要。
而賈府淪為他人手中的棋子,卻還沾沾自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