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妾娶進門 第十六章
第九章
今日沒有早朝,但是閻濤仍大清早便來擾人清夢。
太陽才剛剛自雲層後釋放一絲微弱亮光,秋煌不得不打著呵欠不情不願地起身,邊讓人伺候著穿衣,邊問︰「除了閻將軍,宮里可還有大臣在?」
「是有幾個,預定跟陛下商議要事,因今日也無特定事項,正在院中烹茶閑談候著呢。」被喚來的太監如實回答。
「哦,把他們都叫到宮中比武場去,把朕昨日說的那些準備好。」
「遵旨。」
如此不管閻濤如何心急如焚,仍是跟數位朝中重臣被一塊請到比武場。
看著那個被好大陣仗送過來的臭小表,一落坐就忙著吃吃喝喝,若無其事地連看都不看他一眼,閻濤簡直急得像熱鍋上的螞。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熱鬧,忍不住問道︰「陛下,對于昨晚應允臣之事,不知陛下是如何定奪?」
「急什麼,看,這不就來了嗎。」
秋煌不急他很急,要不秋煌也試試娘子被人押走,擺明了要把她嚴刑逼供,還能一臉悠哉悠哉試試看,他不信這臭小表到時不比他還急。
縱使心里把秋煌罵得比看戲拍掌呼喝的觀眾還精彩,閻濤仍忍下微惱與不悅,目光轉向秋煌示意之處,看到的是掛著弓與箭的木架子。
「陛下?」搞不懂這老愛胡鬧的小表到底想干嘛,雖說偶爾也會在武術上對他指點一二,但箭術就……
「吶,閻叔,你想要回那個冒牌公主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得答應我一個小小任性的要求。我太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突然心血來潮很想跟人比試射箭。」
「臣遵旨。」不過是比試射箭而已,就算他眼神不佳,憑一身貨真價實的工夫,說什麼都不會輸。
「但是呢,這場比試有點特別。」秋煌又招招手,有人將標靶抬了進來,扶正擺好,彷佛早就想著要看閻濤怒目切齒又不能當場發作的表情,呵呵笑道︰「那邊充當標靶的那個人你很熟悉,有道說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與我比射箭,若能將我的箭打掉,那就將她還給你。
如此她是你從我手上親手搶回去的,經歷千辛萬苦,表你心若磬石對她矢志不移,這欺君之罪因為太過感動,我就給你們赦免了,如何?」
還問人家如何,在場闢員,特別是時常在戰場上奔波的那些都知道閻濤打小眼楮不好,領兵打仗與敵人廝殺全靠一身好武藝,就算被請來看戲的幾位臣子看得胡里胡涂,也知道秋煌這樣的做法要說多賤就有多賤。
然而閻濤卻二話不說……應該是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為了心愛之人簡直豁出去。牙一咬,吸進一口來穩定想掐死秋煌的殘暴情緒的氣,抱拳喊道︰「請陛下取杯箭。」
弓和箭都沒做過手腳,反正閻溥眼神不好,要是鬧出人命就推說是他能力不足。
讓人隨意取來弓箭,秋煌擺出架勢,將箭搭在弦上,眯起一只眼,瞄準那個被綁著當標靶的女人的額頭?不好不好,還是胸口吧,等會她中箭嘔血,閻濤飛奔過去抱住她的姿勢還能唯美一些,保證那個情景令見者終生難忘。瞧,他多體貼,連哪個姿勢、哪個情景都幫閻濤體貼想好。
當秋煌拿遠處的贏霜各種意yin之時,閻濤也取了弓箭候在一旁。
他在等秋煌那一箭先發,目光不由自主瞟向贏霜。
他們相隔好遠,但不過是正常箭射距離,他瞧不清她,看不見她的臉色有沒有很蒼白,小臉有沒有因為昨夜受到些折磨而染上些許污垢,身上的衣裳是否已被鞭子鞭打出條條裂痕,卻好似看到她在笑?她竟然在笑,閻濤只覺這輩子雙眼都沒有如此清明過。
她確實是在笑,那笑容依然甜美,只是眉目間似淺淺下筆,勾畫出一點點的安詳與一點點的安心,像是在跟他訣別一般。訣別個鬼,她敢跟他訣別!心里有團火霍霍地在燒,耳邊忽地傳來嗖一聲,秋煌那邊的利箭離弦,閻濤緊接著將手上羽箭射出去。
大人的氣力比小孩大,用不上太多時間擺架勢、調力氣,那一箭還蘊進了些惱怒的情緒,有對秋煌的得理不饒人,也有對贏霜的徑自絕望。來勢洶洶,算準時機,當秋煌那一箭離贏霜胸口還有一寸,狠狠撞上,絕不留情,兩箭相撞,相繼掉落在贏霜面前的地上。
他……贏了?果然他的眼楮可以瞧不清敵人向他砍來一刀所落下的位置、可以瞧不清她以外的貓貓狗狗,但絕不會瞧不清她,更不可能在瞳心如此清晰映落著她的一切,還能讓人有機會傷到她。
暗暗松口氣,正要開口,卻听身旁的頑童邊扔下弓箭邊不依嚷道︰「不行、不行,剛才那一箭只是你走運,我們再來……」再來比過,對面那個女人不見血就跟閻濤死纏不休。
「陛下,君無戲言。」某位德高望重的臣子看不過眼,搶先一步替閻濤提醒秋煌適可而止。
「朕、朕當然是君無戲言。」秋煌直接惱羞成怒,「朕剛有說過不算數嗎,有嗎、有嗎,你們哪只耳朵听到過,哼哼哼……」噘著嘴、偏著頭、哼著歌,來個賴死不承認。
「若陛下于心中仍是不服,臣能代妻子受罪。」這不是威脅,是他真的會這麼做。驀地出手抽出一旁護衛腰間的佩刀,在眾人想動手將他拿下之前,雙手將刀捧住,雙膝齊跪,把刀舉高到秋煌面前,「陛下請動手。」
「你……」動手、動手,他動個屁呀。
眼珠子轉一圈,看過周遭臣子一圈。
只見他們一個個不是,「陛下別客氣,隨便動手。歸閻將軍管轄的北方戰事臣無法插手干涉」的話。就是,「陛下,請記得砍得心狠手辣一些,臣不過一介謀士,手無縛雞之力,戰場之事完全幫不上忙」的話。還有,「陛下,臣年事已高,正準備辭官贍養天年,但臣仍覺得陛下這下不爽閻將軍的開砍是砍得非常妙,請便、請便」類似這樣的風涼嘴臉。
他現在估計也就只能放個屁了,「去去去,把人帶走,朕累了,要休息。啊……眼楮好累,眼皮抬不起來了,朕看不見、看不見。來人,朕要回寢宮睡覺,有事明日再議。」
「敢問陛下關于欺君一事……」這麼多人在場,首先不能讓他抵賴。
「什麼欺君,朕沒有听說過啦。」秋煌朝眾人瞪眼,「沒有欺君一事,閻將軍娶的不是舜唐國的十六公主,而是那邊那個異族姑娘,听見沒有。」活生生的憑人力篡改歷史。
「是,臣遵旨。」
然後想鬧事的秋煌浩浩蕩蕩帶著人走了。
管不上跟其它人道謝或道別,閻濤跑得比剛才那支箭還快,一瞬間就沖到贏霜面前,「霜霜!」還好她身上沒有傷,看來沒受到非人的對待,但是被綁著太不舒服,馬上給她松綁,「你剛才在笑什麼,還笑得那麼絕望,你對我是多沒有信心。」
「呃……」她以為他該給她個擁抱,而不是一上來就罵她,還有,她剛才那個笑是出于對他的信任,跟他說的那些完全是兩碼事。不過看到他如此心急如焚,她竟然覺得好快樂,就讓他再緊張一會吧,「我記得我們仍在吵架。」
順便提醒她對之前的事還沒氣完,拜托他口氣軟一些、態度好一些,否則她隨時能翻臉不認人,不管不久之前他是否從那個混帳皇帝手上解救了她。
「我……」他是有很多很多想說的,多到比爆發的洪水還要洶涌澎湃,但他並沒有接下去,只是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握住她的手要她握住。拔出來,來到眼前,「我知道你不想听,那我就用做的來告訴你,我對你的感情絕無半分虛假,也並非想要利用你。」
「你想做什麼?」做就做,干嘛要動刀,他要她拿的可是他那時贈給她的匕首,「你要將自己的心挖出來給我看,上面有刻著我的名字,比秋彤的還要大嗎?」抱歉,她向來直接,說得過于血腥。
「你要我就挖給你。」
「我不要,你死了還怎麼證明給我看。」沒听說過有人挖了心還能活著,何況她很貪心,不只要他的心,還想要他的人吶,「我不信生生死死那一套。」事先說明,要他少浪費時間,要證明就直接做點能讓她信服的事。
「我臉上這兩道疤是為了秋彤而挨的,我承認我一直忘不掉她,但是現在已不是出于對她的感情,我的心已經給了你,從愛上你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分給其它女人,我對她只剩下愧疚。」
怪不得,所謂的先來後到竟是這樣的比不上,她怨也沒有用,贏霜輕輕嘆著氣。
「你不必嘆息,我知道你心里有疙瘩,所以我才讓你拿這把匕首,隨便你劃在哪里,我要你在我身上刻畫下屬于你的印記,只要你高興,不管在哪里都可以。」
「你……」
因秋彤而永遠刻畫在身上的傷痕再也不可能抹除,他唯有用這種方法證明他的心意。
這樣的決心教她明白他對她的心意無分毫虛假,除非他城府真有那麼深。可很顯然不是,在他身邊的這些日子,即使他對她有所隱瞞,他這個人的品行如何她是早已看清,「你握得我的手有點疼。」她知道他只是緊張,怕她不願接受,而她決定氣他一氣。
「我很抱歉。」他立刻松了手。
贏霜接著問︰「你這樣緊張,是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嗎?」
「自然不是。我連他是圓是扁都不知道,誰認識他。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你,不管有沒有他都沒有關系。」
「你說你對秋彤只剩下愧疚,那你曾經的承諾怎麼辦,你不是答應了秋家絕對會娶她為妻?」她必須要把一切先問清楚。還有,寶寶,抱歉,你有個混帳爹,「我不願意跟別的女人分享你,就算是已逝之人也一樣,如果你真的始終無法忘懷責任和她,我能讓步,孩子我會生下來,然後我……」她會回北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閻濤搶白,「你前面都沒有听到我說的嗎!」
她瞪他,因為他突然在吼。
對不起,太激動了,平撫下情緒,吸口氣再來,「霜霜,我愛你,我的心只給你。我知道之前是我不對,是我死抱著責任不願放手,即使你就在我身邊,我仍想著去完善它。但是現在的我不會了,我會將秋彤的牌位還給秋家,如果上天注定要我欠,我選擇欠她一輩子,我寧願愧對她一輩子,我的愛卻不能給她,我的一切都只會是屬于你的。」
「嗯,我明白了。」听到他說要歸還牌位,她的小氣奸計明顯得逞,雖然還保持著不大願意跟他相親相愛的面無表情,小手卻驀地從他衣襟爬進他懷里。
「霜霜?」等等,這里還有人在收拾善後,她真要大膽享用他還是等到回府吧,他必須制止她。
「既然這樣,我們快快回去交還牌位吧。」緊張什麼呢,她一直很正經的,很正經地從他懷里模出匕首的鞘,收起如此危險的玩意而已。
閻濤終于體會到什麼叫無責任一身輕……不對,還有一個,現在在他面前是他發誓真正要用一輩子去珍愛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