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錯乞兒來侍寢 第十六章
第九章
自從母妃過世之後,赫連耀從來沒有這麼懊悔過,懊悔自己沒有能力守護自己心愛的人;而這也是這麼多年以來,他頭一次感到自己的無能。
他,征戰無數、以性命扞衛北淵的凜王,竟然也會感到無能?
呵,他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赫連耀苦澀的眼神轉向懷里的人兒,那是尚在昏迷不醒的阿寶。
自他們從太尉府回來已經好幾天過去,他的手始終舍不得放開她,初入太尉府見到她的那一幕,也一直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以為她會跟太尉一行人一起對付他,那情景他光是想象就覺得心一抽一抽地疼,卻沒想,他會見到更令他心神俱裂的一幕——她竟然生生讓人折磨得昏死過去?!
盡避呂尚書說得冠冕堂皇,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她頭上,說是要替凜王府清理門戶,但他想也知道,她肯定是因為不願配合他們才會有如此下場。
她這麼怕疼,為什麼……
「為什麼要這麼傻?」他在她死白的額頭落下一吻,想要再摟緊她,卻又不敢施力,因為他害怕那會令她立刻痛得醒過來。
想到這里,他的一只大掌輕輕地抬起她已經被包扎仔細的雙手。
當他走進太尉府的時候,就是看見她的這雙手一片血紅,太醫說若不是搶救及時,她這雙手恐怕就要廢了。而她的臀腿更不用說,入目之處全數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這樣的酷刑連個大男人都未必受得了,他真的無法想象,嬌弱如她是怎麼忍下來的,她不是總喊著怕疼嗎?
「你當真讓我一次又一次地猜不透你……」他喃喃說著,不期然發現她臉頰上多了幾顆水珠。
他竟然哭了?他想這是因為他的心真的太疼太痛了。
他心愛的女子為了他承受這麼大的磨難,他能為她做的卻只有將她帶回凜王府。
他不是不想替她報仇,是他現在不能。
他對那幫人長年的隱忍在今日差點就要功虧一簣,要不是常聿拉住他,他絕對會當場血洗太尉府。
「你今日受的罪,日後我定會要他們加倍奉還。」他話說得陰狠,可一次又一次落在她臉上的吻卻是那麼樣的小心翼翼,像是在對待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一樣。
現在對他而言,她的確是無價之寶,他再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嗯……」
一聲模糊的低吟從阿寶的口中逸出,讓赫連耀的心思一瞬間全數回到她身上。
只是她在他懷中動了動,沒一會兒就痛得直喘氣,蒼白的小臉也皺成一團。
「別亂動。」他這樣一說,眼楮都還閉著的她當真不動了,乖巧柔順的模樣讓他快要心疼死了。
「小傻瓜。」他忍不住又在她臉上落下一吻。
就在這時候,昏睡多時的她終于睜開眼楮,一點一點的,像天剛要亮那般,慢慢露出那抹熟悉的藍色,這一幕又讓他心中一緊。
他無法想象要是以後再也看不到她眼底的這片蔚藍,他會怎麼樣?
「我是不是死了?」阿寶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不能怪她這麼懷疑,因為她真的以為會被活活打死在太尉府。可如果她真的死了,又怎麼會見到他呢?
難道他也死了?
這個念頭讓她大驚失色,掙扎著要從他懷里起來,結果就被渾身上下傳來的痛楚給刺激得痛叫連連。
「你在干什麼?都這樣了還不安分!」赫連耀低斥一聲,黑眸卻是忙著上下打量她,深怕她會扯開了好不容易包扎好的傷口。
「王爺!您沒事吧?太尉他們有沒有對您怎麼樣?您為什麼會在這里?我們現在是一起被關著還是都死了?可您怎麼會死呢?我明明沒有答應他們的!還是他們又想了什麼詭計陷害您?皇上不會不相信您吧?」她蒼白的小嘴冒出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讓人听了頭昏腦脹,卻讓他听得眼眶泛紅。
他不禁將她摟得更緊,當然力道是極輕的,極其溫柔地讓她慌張的小臉依靠在他的頸窩。
「我沒事。他們奈何不了我。這里是凜王府。我們都還活著。還有……你放心……我沒事。」
他一個接著一個回答她的問題,說到最後,他得花很大力氣壓住自己的哽咽。
她都自身難保了,居然還只想著他的安危?
「您真的沒事?」她想拉開兩人的距離,想親眼瞧瞧他是否安然無恙,卻被他的大掌牢牢扣住腦袋,讓她只能維持原來的姿勢不動。
她不知道他這樣做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的失態。
「嗯。」赫連耀點點頭,先是閉上眼楮,再睜開,黑眸再不見一點紅痕。
「那就好……」阿寶遲疑地點點頭。
她本來還很不安,可是現在她仔細感覺到他的體溫了,這才真正松一口氣。
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有空擔心我,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你會小命不保?」他一邊說一邊拉開兩個人的距離,但依然將她鎖在懷里,只是現在更能看著她的眼楮說話。
「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那幾個小人得志?我才不要呢!」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會選擇被人打得死去活來。
「你怎麼知道小人不會是我?關于凜王殘暴不仁的傳言你不會沒听說過吧?」他挑著眉問道。
他相信太尉他們自有一套說法可以說服人心,就像他們捏造關于他的那些傳言一樣,可是她居然沒被說服?
「听是听過,可是我還是相信王爺您啊!」阿寶不假思索地答道,藍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也讓他再一次為她那雙清澈透明的眸子給深深撼動。
他從中看到了她說的不是謊言,看到了未來不管怎樣,她都會選擇站在他這邊的決心。
如果不是這樣,她今日豈會寧死不屈?
深吸一口氣,赫連耀險險止住到了喉頭的哽咽,他低頭輕輕捧起她的手,在包扎厚實的布條上頭細細撫模。
「你這麼怕痛,怎麼受得住這些?怎麼不干脆听他們的話算了?還省得挨這頓皮肉痛。你知不知道,你差點就回天乏術了?」他輕聲說著,像是怕大聲一點也會弄痛她一樣。
「這些不算什麼啦!就算死了,至少也死得瞑目啊!我听……听人家說過,再怎麼樣都不能為
了自己要活命去害人的!」她一臉認真。
其實這話是她上輩子的娘跟她說過的。她爹就是因為不想勾結害人才冤死獄中,可她爹到死也沒後悔自己拒絕了那一次的收買,她娘更是對她諄諄教誨,說這樣才能活得心安理得。
這些話,她記到這輩子也沒忘,可她從不曉得,這些也是赫連耀的母妃臨死前對他說的一席話。
猶記得當年他母妃就是不答應配合當時正得寵的嬪妃陷害皇後,才慘遭毒手,死前只有他陪著她,她當時就對他說了這句話,所以他一直惦記在心。
如今從她嘴里說出來,實在教他震驚又感動。
「王爺,那些人真的好卑鄙喔!身為朝廷重臣居然想謀害您,我要是真的幫他們送信,死了才會下地獄呢!」她想起他們的計劃就不由得一陣哆嗦。
「送信?」黑眸閃過一絲精明。
「是啊!他們拿了一封說能證明您通敵西戎國的信函,要我以您寵妾的身分向皇上揭發此事,我不從,于是就變成這樣啦!」阿寶晃了晃她那雙被包得像兩顆饅頭的手。
啊!還有她的**!
藍眼楮往下一溜,她就發現她不但是坐在他大腿上,**下還墊了好幾層棉被,難怪不怎麼痛。
看她提起那些酷刑還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赫連耀很是不舍也很是無奈。
「王爺,您能不能讓人查出春梅她家在哪兒?」阿寶怯怯地提出要求。
「她勾結太尉府一事,我自會清算。」想到他居然讓只蟲子爬進來,差點害死他心愛的女人,他就恨不能將那人抄家滅族。
「我求您饒了她家人好嗎?春梅也是不得已的!她是為了她娘要看大夫需要銀兩,才答應他們
騙我過去,而且她並不知道太尉是那樣的人,不然也不會為了陪我一起回王府而慘死刀下了。所以
我想幫她照顧她娘,讓她走得安心。」
說著,藍眼楮就涌出了淚水。
她希望春梅也能像她一樣,重生到一個好地方,興許能過上幸福的一世。
「別哭了!我答應你就是了。」她這麼傻是真想讓他的心疼死嗎?
「嗯,謝謝您!」她用力點了點頭,抹干眼淚,只不過等她視線一落回自己的手上就大嘆一口氣。「唉……」
「怎麼了?」他皺眉,發現自己很不喜歡听她嘆氣,如果可以,他一定傾盡一切抹去她所有的憂慮。
「沒什麼,我只是想,我恐怕要好一陣子才能練字了。」她噘嘴道。
挨打是很難受沒錯,只不過挨打之後發現不能隨心所欲做她喜歡做的事情,就更難受了。
「你傷成這樣,就只顧著擔心著這些有的沒的?」他真不知道該說她樂觀還是少根筋了。
「這哪是有的沒的啊!人家最近好不容易才學會……」她迅速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耳根忽然發紅。
她怪異的舉動自然引起他的注意,然後他就想到前些日子常聿跟他報告的事。
就在這時候,一抹微笑悄悄爬上他的嘴角,他心頭的重量瞬間就消除了不少。
「你最近學會什麼字了?」黑眸閃閃,笑看著紅暈漸漸布滿過度蒼白的小臉。
他是明知故問,因為常聿早告訴過他,她每天都很勤奮地練習赫連耀這三個字怎麼寫。
「沒啊!沒什麼特別的!」她慌張地搖頭。
「哦,是嗎?我還以為你會寫我的名字呢?」他的調侃讓她的臉瞬間變成一顆紅隻果。
她紅著臉的樣子真可愛!
「我我我沒事寫王爺的名字干什麼啊?我會寫我自己的就好啦!」阿寶當然是不知道常聿把她學字的一舉一動,都跟眼前的人匯報了。
她紅著臉說謊的樣子也很可愛!
「哦,是這樣啊?可是我從常聿那听來的好像不是這樣呢?」他不介意讓她的臉色更紅一點,畢竟她太蒼白了。
「原來您早就知道了?」噢!哪里有地洞給她鑽?
「你也鐘情于本王嗎?」他這一問倒把她問住了。
他說也?那意思該不會是他一樣鐘情于她?
阿寶腦海里還是一團迷霧呢,眼前人卻沒等她回答就自顧自說下去。
「本王也料想得到,不然你怎麼會犧牲自己也不想我被人謀害?」赫連耀笑得胸有成竹,眼底又一次漾滿溫柔。
原來跟心儀的女子兩情相悅的感覺是這樣的美好。
「我擔心您被人謀害是因為……因為……」她結巴了。
她的確是因為傾心于他,才會甘願被人打得遍體鱗傷,可她當著他的面哪說得出口呀?她還要臉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