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蟲鎮豪門 第十四章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聞人璟冷嘲。
哼!寧可先小人,後君子,未雨綢繆好過被人暗算。「齊真,你手上的銀票暫時也用不上,不如一並交給流紫,他是你的書僮,不會貪了你的銀子。」
一千兩銀票對看慣大錢的聞人璟而言還真是看不上,他一間鋪子一年的收益就三、四千兩,可是看到齊可禎一副「有錢是大爺」的土財主模樣,他忽然有點不想給她了。不過也只是「有點」,和這個丫頭計較可討不了好,她比誰都滑溜,一肚子鬼主意。「流紫,收著。」他大方的一甩,當是封賞。
「是的,公子。」流紫雙手一接,連同先前的一千兩銀票,她對折再對折的塞入腰間的 包。
聞人勝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丟了面子又保不住銀子,他最大的錯誤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打心底瞧不起出身低的庶出旁支,若他在沖動挑釁前想一想,也不至于弄得顏面無
光。
齊可禎接著把目光移到表哥身上。
「喂!你別看我,這一千兩是我的,雖然我很愛護齊真這個可愛的小表弟,可是親兄弟明算帳,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我要留著娶老婆。」可別打他老婆本的主意。知道被人當成小人的感受了吧!聞人璟無聲的睨她。
齊可禎無力的撫額。「你在說什麼,我是要問你幾時下山,趁著聞人勝還沒想出對付你的辦法前,趕緊離開,齊真我會幫你照看著,一時半刻還沒人動得了她。」她現在是聞人璟,還怕保護不了自己?
「是這樣嗎?」看來真是他想多了。
「你的安危也是很童要的。」姨母只有兩個兒子,一個也不能少,表哥對她的好她會一輩子感念在心。
明明是一句很令人動容的話,聞人宴听在耳中卻有如寒天里被冰凌子砸中,冷上加冷,他都打哆嗉了。
「聞人夫子,璟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展現你柔情的一面,我膽子小,會嚇著。」真的很詭異。
聞言,齊可禎身子一僵,臉色忽青忽紅,而一旁的聞人璟卻開懷得哈哈大笑。
「你……你……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早知道就不管他的死活,虧她還擔心聞人勝找他麻煩,她要和表哥絕交!
「咦,怎麼氣呼呼的走了,我說錯了什麼?」聞人宴一頭霎水,不知道剛才的一番話得罪他疼愛有加的小表妹。
「保童。」
保童?听到這句話,又見表妹像個男人似的朝他肩上一拍,聞人宴感覺毛毛的。怎麼這句話听來有叫他趕緊去逃命的意思,表妹在暗示他什麼?百思不得其解的聞人宴望著朝聞人璟走去的表妹背影,撓著腮地想解開其中暗示,可越想他腦子越亂。
表妹就這樣不管他這個表哥,他自己一個人回家要怎麼交代啊?說表妹不願走,母親也只會怪他沒盡力……萬一被趕出家門怎麼辦?
算了,有銀子在手,就算有家歸不得也得以過個有趣的年,這要感謝聞人勝的大方。
想著想著,他嘆著氣走了,一片雪白的雪花從天飄落,一片、一片……飄在紅暈初綻的默林。
梅花,開了。
「他又不知道你就是齊可禎,你跟他置氣是為難自己,把心放寬點,別去多想。」想多了只會自己受苦。
進了偏院,不用人吩咐,流紫和恆平自個兒走向院子內左右空著的房間,把主屋留給顯然有話要說的主子們,兩人已學會察言觀色。
忠言逆耳,听到他不遮不掩的實話,齊可禎情緒更低落。「你說我們會不會換不回來?我成了你、你成了我。」
「不會的,老天爺只是跟我們開開玩笑,袖愛捉弄人,咱們只好先受著。」聞人璟從後環上她的肩,輕輕揉著她頭頂,雖然是自己的身體,他卻有幾分不自在和別扭。「你找到聖誕禮物了嗎?」離過年就只剩下幾天而已,她想爹,她想娘,她想回家。
齊可禎再堅強也不過是十五歲的小泵娘,從小受盡爹娘寵愛的她未吃過苦,除了上聞人氏族學受了點罪外,她是活在蜜罐里的嬌嬌女,何受過這等罪。
她害怕、她恐慌、她不安,聞人璟出身再好、官做得再大也不是她齊可禎,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她還是想做她自己,一個被娘親逼嫁的姑娘家。
他頭。「禎兒,我們不會一直是這樣,如果年前換不回去,我會另尋途徑改變現狀,這世上也許真有神仙,但不會只有一個兩個,我們夠誠心總會找得到。」
「那要找一天、兩天,還是一年、兩年……」她不敢往下想,怕越想越絕望,世事由天不由人。
聞人璟目光柔和的抱住她。「反正有我陪著你,這條路上不寂寞,你不是一個人,有我呢!」
「夫子……」對,不怕,她不是一個人,還有他。
「敬軒,我的字。」夫子听來太生疏。她愕然。「敬軒?」
「以後私底下就喊我的字,不必顧念著師生之情,若是真換不回身子,你也好習慣這個名字。」他打趣的說著。「這不好吧!你是夫子……」一根泛著珍珠色澤的蔥白小指點上唇瓣,止住她的聲音。
「那就別當我是夫子,你對尊師童道那一套向來不放在心上,就當是風雨同舟的朋友吧!我們可是在同一條船上的難友。」有她,他才覺得前途有好風光,不畏浪大險阻。朋友嗎?她心口酸酸軟軟的。「敬軒……」
他低頭一笑。「以後我就叫你禎兒。」
「我想哭。」她的眼眶好熱。
「那就哭吧!憋了好久是不?」她能忍到現在已經很了不起了,他一個大男人困在小泵娘的嬌軀里,也快要抑郁成疾了。
「我真的要哭了……」不等話說完,關不住的淚水像清明的小雨,霎蒙蒙地下個不停。
「別委屈了,禎兒,盡情的哭,把心中的不甘和憤怒哭出來,我在這里陪著你……」原來他的哭聲這麼難听。聞人璟苦笑。
外面的雪開始飄起,滿圔的紅梅都開了。
房里的人滿臉倜悵,望著落在窗欞上的初雪,純淨月兌俗,就如這個嚎陶大哭的小泵娘。
悄悄的,情愫暗生。
雪,下了一整夜。
天寒地凍,正是好眠時。
齊可禎哭累了,回到聞人璟的屋子倒頭便睡了,屋里燒著昂貴的銀霜炭,炭盆里加了松塔,炭火燃燒著,一室盡是松果的香氣。
朦朧間,她感覺自己起身了。
她的身子輕飄飄的飄著,飄呀飄著,她來到一間奇怪的鋪子。
「歡迎光臨。」歡迎……光臨?她困惑,這是什麼怪詞呀!從來沒听過。
「這里是人生販賣店,我是莫湘,你的到來是我莫大的光榮,我誠摯歡迎你。」
「你是莫湘?!」她啞然。
長相極美,眼神呆滯,穿著露腳又露肩的奇怪衣服,眼楮黑得幾乎要將人吸進去,給人一種木頭女圭女圭般的詭異感覺……咦!她不就是聞人璟說的那個女人?!
等等,人生販賣店?這是什麼怪店。
從字面上來解釋,是專門販賣人生的店鋪?可人生要如何販賣?
想到自己和聞人璟交換身體的事,齊可禎霍然明悟,他們做的生意是買賣別人的生活,不顧買家賣家的意願。
也就是強買強賣。
「你說錯了,本店並非強買強賣,而是根據客人的心願而做的安排,你現在使用的男身原主說過他想當像你這樣的人,他的心聲被小路听見了。」莫湘的聲音很平,像是照書念出來。
「小路是誰?」他是神不成,能听見人心里的話。
「小路是本店的老板。」她一板一眼的回答。
齊可禎滿眼好奇的打量什麼也沒擺放的店面,倒是一些會轉、會發出紅光綠光的圓形物讓她感到十分有趣,她想著能不能帶一個回去,邊隨口問︰「你家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
八成是個窮極無聊的人,整天無所事事,才管別人的間事。
「不行,這叫七彩霓虹燈,你們那里沒有電,用不了。」古代太落後了,連個抽水馬桶也沒有。「電?」那是什麼玩意兒,是打雷閃電的電嗎?
莫湘沒解釋電這個東西,繼續回答她前面的問題,「小路約二十七、八歲,他是個神秘、狡猾又邪氣的俊美男子,交游廣闊,富可敵國,不過人一有花不完的錢就會有令人困擾的小嗜好。」
這是一間人生販賣店,只在十二月二十四日聖誕夜結束前的一小時開店,並在十二月二十五日聖誕節「關門」。
去年,這家人生販賣店捉弄了……不,是撮合了三對愛侶,成果斐然,然後「童心未泯」的老板懷著造福「有情人」的願想,今年,它再次開張了,不過在交換人生的規矩上悄悄做了變動。
這一次不太善良的美男子小路決定將人生販賣店平行開在古代,古人不過聖誕節不打緊,還有過年,聖誕節的奇跡仍然能夠延續,讓人享受到聖誕節的惡作劇……溫暖。
今年不是被選中的人自己選一個美好人生,而是由店老板小路隨興一點的代為選擇,而想換回原本的身分就得在農歷年前找到指定物,否則以小路的古怪性情,誰曉得他又要玩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