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夫如蠍 第三十七章
四知苑里,劍聲響動。
溫良玉單手拿劍,一身白衣,衣袂飄飄,眼底厲光一閃,一劍刺過去。
這劍來得太快,對方才舉刀要擋,但是劍尖己指著自己的脖子,一個不穩,往後跌了個大跤。
「哎呀,爺的腰——」被劍指著而跌倒落地的人,身形粗壯,落腮胡擋去了大半張臉,但一細看才發現這是之前在街上強行要擄走溫良玉的人。他氣憤的啐了一聲。「你都讓我三招了,我怎還是輸了?無趣、無趣。」
溫良玉面無表情,「起來!再來。」
「還來?」楚謹苦著一張臉,「我累了,王爺你看我可憐的手,都抖得拿不起刀來,饒了我吧?」
「再來。」溫良玉置若罔聞。
「我——」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一劍就刺過去,他立刻機靈的一個彈跳起身,用手中的刀子一擋。
溫良玉的眼神一冷,身子一閃,瞬間來到他的身後,抬腳朝他的腿上穴道一踢。
楚謹當場華麗麗的跌了個狗吃屎,如此的沒尊嚴。他的雙手握拳,耍賴的捶著地,「我不打了、不打了。」
「起來。」溫良玉站在他身旁,「再來過。」
「王爺——」楚謹動作一停,一個大男人露出了可憐兮兮的神情,卻沒人買帳,越想越心酸,「你心中有氣也別找我出啊!」他仰頭看著在樹上作壁上觀的墨寒,「你找三師兄打。」
墨寒面無表情,壓根不想理會。
兩人皆是北周最龐大黑暗勢力靈門的弟子,靈門子弟遍布各地,落英劍法出神入化,令人聞風喪膽,他們師承靈門師祖大弟子白陽,世人皆知白陽一生收了六個門徒,墨寒是排行第三,而喳呼個不停的楚瑾第五,莫憐則是唯一的女娃也是最小的一個,至于溫良玉則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他是白陽的第一個徒弟,卻是閉門弟子,身分不一般,外人亦不知。其它徒弟從小听師父提到王爺就是一臉驕傲,說他什麼骨骼精異,最能盡得落英劍法真傳,可惜頂了個王爺的身分,不可能接掌靈門掌門之位。
世人眼中的玉王爺愛美人,夜夜笙歌,縱情縱欲,總帶著美人宿在四知苑里。但其實所謂美人,一進四知苑都會先被藥給迷暈後帶到別的院落。四知苑其實是溫良玉練武之地,而美人不過是個障眼法,他要這樣的名聲,讓世人皆知他荒唐又無用無害。
「起來。」
「不起。」楚謹趴得更是五體投地,拉開嗓門,「張公公,我四師兄哪去了,叫他來。」
憑什麼受苦受難的是他,幾個師兄就當看猴戲的看他出丑。
張公公上前,同情的看著趴在地上的楚謹一眼,「楚大爺,柳公子用膳後便連夜趕往皇城,說是有要事要辦。」
「他能有什麼事?頂多就是管管青樓、算算銀子。」
「管管青樓?算算銀子?」溫良玉不客氣的抬起腳,踩上了他的背,雖然只是微用了些力道,但也足已讓楚謹苦了一張臉,「讓你試試。」
「王爺,我已經大了,別再這麼踩著我,我也是人,你沒道理這麼侮辱我。」
溫良玉一哼,「普天之下能令本王有興趣侮辱的沒幾個。」
說穿了,楚謹還要覺得榮幸。
「王爺,若你真無所不能,何苦快馬加鞭派人要我趕至墨城,只為陪你在街上演一場擄人的戲?」說穿了,這個不可一世的王爺師兄還欠他一個人情。
楚謹的話讓溫良玉想起了靳永貞,他沉下了臉,將腳從楚謹的背上移開,心中一團火無處可發。
楚謹明顯感受到氣氛一滯,他的眼骨碌碌的一轉,一個翻身彈起,湊到溫良玉那張俊美卻帶了絲邪氣的臉前,「我還沒仔細問問,救王爺的人身手挺不錯,王爺若隨便找個阿貓阿狗,只怕沒兩三下就讓那小子給打趴了,不過我看那劍法的路數好似出自靳家軍,王爺,難不成她是傳聞中的靳家二小姐?」
墨寒在樹上,居高臨下的看著自己的蠢師弟,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點眼色都沒有,活該被溫良玉修理。
楚謹看出溫良玉不想說,至于墨寒更別指望,說不定張公公——
「張公公,跟楚大爺說說,真是靳家二小姐?」
張公公在心中嘆了口氣,為免被牽連,連忙低下頭,退了一步。
「可是明明說他是戰天的異姓弟弟,難不成他們現在成了一對,王爺師兄你被戴綠……」
他話還沒說完,溫良玉的劍尖已經如風似的指向了他的脖子。
看來真是讓他給猜中了,楚謹也不怕溫良玉傷他,難得看對方失控,他正樂著,「改日我再找她好好打一場。抓住她之後,我幫王爺問問她跟戰天的關系。」
劍尖已經觸到了楚謹的皮膚,滲出一滴鮮紅。
「不許動她。」之前靳永貞的手未傷,或許還能跟楚謹一戰,但現在——她的劍法再好,卻也因為手傷,沒幾招就會露出破綻。若有幾分能耐的高手,都能將她一舉擒獲。
「王爺開了口,」楚謹的聲音帶著笑意,見他真的發起了脾氣,立刻見好就收,「當師弟的自然得听從,放心吧!我不會傷王爺的心頭人。不過王爺,我听說漢陽戰天送王爺八名美人,看在我這麼賣力的陪你消氣練劍的分上,可不可以讓我瞧瞧?」
消息挺靈通,溫良玉淡淡的看著楚謹,看來憐兒的嘴巴不牢靠。
「你來遲了一步。」溫良玉收起劍。
「什麼?」
「我讓若安把人全帶進京去了。」
「又給那小子?」楚謹一副捶心肝的模樣,「我的心好痛,王爺就是偏心,有美人就只想到四師兄。」
溫良玉根本不理會他的喳呼,那八個美人柳若安要如何處置,要留要放,他也不過問。
張公公上前,拿了帕子讓溫良玉拭手,趁機低語了幾句。
溫良玉的嘴角一揚,立刻大步流星的離開。
「喂!王爺,你怎麼走了?你還沒給我交代,美人——我要美人。」楚謹要去攔人。
墨寒從樹梢一躍而下,擋住了他的路。
「看來你並不真累,還有心思想美人,」墨寒陰陰沉沉的打量著他。「跟我打一場。」
楚謹見他神情,立刻搖頭,退了好幾步。「不要。小弟我可不想傷了條胳臂、腿的。」
「放心,今日不傷你的胳臂、腿,」墨寒的劍直指著他,「只劃花你的臉。」
「爺是靠這張臉吃飯的,這可不行。」一張臉都被胡子遮了大半,楚謹還說得理直氣壯,他縱身一躍,逃之夭夭。
「短時間別出現在王爺面前。」墨寒看著也沒留,只淡淡交代,「尤其見到靳二小姐——不,你絕對不能讓她瞧見。」
靳二小姐!楚謹笑得燦爛,這真是皇天不負苦心人,可讓王爺找到了人。
他太開心了,一定得要趕快去找大師兄和二師兄,告訴他們這個「王爺師兄」的好消息。
不過在去找大師兄和二師兄前,他要先去追上四師兄,美人啊!美人等等我!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靳永貞看著憐兒在浴池里倒香粉,一下子滿室馨香,在一片煙霧彌漫中,她月兌去衣物坐在池里,不知是對誰發脾氣似的拍著水面。
憐兒見狀,識趣的沒說話,只是跪在浴池旁,不顧靳永貞覺得多余,堅持在水面上灑滿花瓣。
「憐兒,你說這宮里的人,怎麼都不管管他?」終于忍不住,靳永貞開了口,「連沐浴淨身都如此大興土木,大費周章,這溫良玉真是荒唐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了。」
「王爺行事確實荒唐,只是普天之下除了小姐外,憐兒看誰也管不動王爺。」
「胡說八道。他現在都收了八個美人讓我走了,我哪有那個分量。今天只給他一把鹽還是便宜了他。」靳永貞停下了動作,喃喃自語的說︰「怎麼我行走江湖多年,沒想過學使毒呢?」
用毒讓他不能說話,說那些甜言蜜語迷惑人心,用毒讓他不要長那麼好看,或許一開始她就不會注意他,這些年來也不會被他左右心神。
「小姐要什麼毒?」憐兒側著頭,看著靳永貞一臉落寞,不由輕聲問道︰「我有位兄長使毒很厲害,只要小姐開口,憐兒都能替小姐拿來。」
靳永貞微驚的看著憐兒。
憐兒對她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曝露了身分,「說笑的。小姐也知我無父無母,只是不想看小姐難過。」
「我才不難過。」靳永貞一臉的倔強,「現在每人都找到自己的路,戰天和我可以離開,溫良玉抱他的美人過一輩子,很好……太好了。」
「好或不好,憐兒不清楚。只知道今日小姐在堂上所做之事,若王爺追究,別說小姐,就連戰天——王爺都可以輕取性命。」
「我知道,」靳永貞轉身趴在池邊,仰頭看著跪坐在池邊的憐兒,「這件事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