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夫如蠍 第五章
「三皇子?」一旁的太監、宮女全都嚇白了臉,手忙腳亂的將溫良玉扶起來。
眾人圍著溫良玉,根本沒人理會跌在地上的靳永貞。
溫良玉除了有些皮肉疼之外,並沒有什麼大礙,他推開眾人,蹲到靳永貞的面前,「你沒事吧?」
靳永貞覺得顏面無光的把頭轉開不看他。
見她不自在,他不由笑了出來,「瞧你說得天不怕地不怕,不過就是蜘蛛就嚇壞了,掉下來也不找個空的地方,硬往本皇子身上撞,想要投懷送抱也得含蓄些。」
「你——」原本的羞澀,听他這麼一說,只剩怒火往上沖,「還有臉取笑我,明明就是你不敢上樹,不然我早爬上樹頂,不會看到蜘蛛被嚇,好啊!不然我們再比一場。」
「還比?」他抓起了她的手,見掌心破皮,微微滲血,「都傷了。」
「這點小傷算什麼。」靳永貞將自己的手給抽回,「我們再比過,這次我一定會……」
「這是怎麼回事?」
听到身後的聲音,溫良玉身旁的太監、宮女連忙退開跪了下來。
靳永貞見面前的陣仗,不由困惑的眨了下眼。
看那副蠢樣,溫良玉在心中嘆了口氣,拉了她一下,「我母妃,快起來跪拜。」
母妃?靳永貞腦袋轉了轉,那不就是寧貴妃娘娘。她連忙從地上爬起,跪了下來。
她听右相夫人提過皇後是陳國的公主,陳國位于北周南方,多年來亟欲攏絡北周,所以早在當今聖上還是太子時,便送出公主和親成了太子妃。陳國打的算盤是若公主生下皇子,將來就是北周的皇帝,兩國自然一家親,只可惜公主芳華早逝,膝下無子。
陳國原打算再送位公主來,但當今聖上卻以「痛失愛妻」為由拒絕,並說此生後位空懸。
說穿了,皇室的姻緣哪會談什麼情或愛,陳國有盤算,北周皇帝也不是個愚昧之人,當年還是太子之時,為了和平確實得收下這位公主,但隨著國運正盛,他根本不再忌憚陳國勢力,怎麼可能再要個陳國的公主為後,所以這些年北周的後位空懸,唯宮里有兩位貴妃分庭抗禮,不過這些年實際掌權的是生有兩位皇子——一是長皇子溫良仁也是當今太子,二是三皇子溫良玉的寧貴妃。
「母妃,」溫良玉撒嬌的上前拉著寧貴妃的手,臉上滿是笑意,「兒臣想爬樹賞景。正所謂登高望遠,大地盡在腳下,心境開闊,母妃,你听兒臣說的對吧?」
寧貴妃無言的看著自己的麼子,這孩子長得極似聖上,所以她向來疼愛這個麼兒多些,這會兒見他一身錦服髒了,臉一沉,眼里厲光一閃,掃過四周,「你們這些奴才,怎麼不攔著三皇子?」
「母妃,兒臣要做的事,有哪個奴才敢不怕死的攔著,倒是——」溫良玉刻意的瞄了靳永貞一眼,「衛國公府的靳二小姐說了兒臣幾句,她擋著不讓兒臣爬樹,跟兒臣有了拉扯,兒臣跌了一跤,兒臣還在想要怎麼罰她才好。」
溫良玉嘴巴是說要罰,但話听在貴妃的耳里,卻是功而非過。
靳永貞不知道溫良玉為何要說謊,但她知道溫良玉是在幫自己,她不懂——以他對她不客氣的態度,為什麼要幫她?
「不許胡鬧,」寧貴妃伸出手,扶起了靳永貨,「靳二小姐倒是個知進退的好姑娘。」
「謝……貴妃娘娘。」靳永貞被夸得有些心虛。
看她不自在,溫良玉心情大好,忍不住低笑出聲。
寧貴妃仔細的打量著靳永貞,方才在殿上,她也如同眾人一般對這靳家之女頗多好奇,但看她進食那來者不拒的模樣,實在是有些貽笑大方,但也因為如此,在一群中規中矩的閨秀中,確實是特殊的,只是這樣子的深刻印象並不討她歡心。
看其妹思其姊,看來今日被她下令留在府里的靳時維一定也是個不知進退的閨閣千金。
她的心中不由慶幸,要不是衛國公府十四歲的嫡長女身有殘缺,今年要入宮選妃的位置還得留她一位。她自然明白聖上對靳氏一門有愧的心思,但挑太子妃可是一等一的大事,她可不允許任何差錯,所以早早就下令不讓靳時維進宮,就怕讓聖上見了,一時愧疚心起,直接跳過選秀,在太子身邊指了個位置給她。寧貴妃心中對靳氏一門有佩服卻沒半點興趣。她心中的理想兒媳婦是要溫柔婉約,進退有度。
貴妃看向一旁宮女交代,「待會席上賞靳二小姐桂花糕。」
只賞甜品而非貴重之物,貴妃對人的喜好,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宮人自是明白。這位靳二小姐,並不討寧貴妃歡心。
不過靳永貞並不放在心上,比起珠寶,她更喜歡能夠甜入心口的美食。
「謝娘娘。」她眉開眼笑的謝恩。
這真誠的笑容令寧貴妃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但也只不過是一眼,她溫柔的對溫良玉說道︰「玉兒,隨我來。去換件衣裳,別讓人瞧見,說你這個皇子沒規矩。」
「是。母妃。」溫良玉恭恭敬敬的跟了上去,離去前,俏皮的對靳永貞眨了眨眼。
靳永貞挑了挑眉,撇過頭沒理他。
溫哀玉眼中帶著一絲促狹,這個衛國公府的二小姐實在有趣。從小他就被人捧在手心,鮮少人有像她這般不長眼,不把他的身分當一回事,不逗弄、逗弄她實在對不起自己。誰怪她不長眼,自己跑來跟他結下不解之緣。
轉眼來到了盛夏,還真有些熱了。
溫良玉身邊只帶了個張公公,一身富貴紫袍,閑適的晃了過來。
張公公恭敬的在一旁打著傘,就怕熱壞了尊貴的主子。
早在橋上等了許久的靳永貞一見他,立刻跑了過來,「今天怎麼這麼遲,我等你很久了,都快熱暈了。」
看她滿頭的汗,溫良玉對張公公使了個眼色。
張公公立刻拿了錦帕上前,不料靳永貞不屑的瞧了一眼,直接拿袖子擦汗,張公公看著她粗魯的動作,眼楮都快凸出來。
溫良玉見狀,倒是笑得開心,「瞧你急的,怎麼?才多久沒見,想本王了。」
靳永貞不屑的掃了他一眼,這自戀的家伙,從初識那日就不正經。也不知道為什麼,有時明明覺得溫良玉很討人厭,有時又覺得很溫柔,對他,她心里有很復雜的「恩怨情仇」。但他長得好看,每次只要看到他的臉,她都會不自覺的心情好上幾天,更別提兩人有緣,非常的有緣,他喜歡微服出宮,而她喜歡男扮女裝出府,自然而然便湊在一起了。
「上次不是跟你說了,」溫良玉看到她四周沒半個伺候的人,不禁皺眉,「叫你身邊好歹帶個人。就這種大熱天,替你打個傘也好。」
「我靳永貞可不像你細皮女敕肉,連太陽都怕。」
「死丫頭,我這是關心你。」
「不用了,」靳永貞扮了個鬼臉,賭氣道︰「算了,我突然覺得今天沒心情玩了。沒事,我就走了。」
這不屑的口吻,要不是張公公離了兩人有些距離,十有八九又要說靳永貞沒規矩。
溫良玉伸出手一把勾住了她的脖子,將她拉向自己。
靳永貞踉蹌了一下,背抵著他的胸,她又氣又惱,「你做什麼?」
「我餓了,陪我吃東西。」
「我已經說了,我沒心情——等等,」她的眼眸一閃,靈巧的鑽出他的懷抱,「你餓了?」
「是。」溫良玉打趣的看著她。
「那好吧!吃東西。」靳永貞被他緊盯著卻不見半點羞怯,慢悠悠的勾唇一笑,「今天要吃——翠玉軒。」
縱使看出了她臉上的算計,他依然笑吟吟的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她率先走快了幾步,看她又膽大的走在他面前,他正想開口,卻又想著算了,這丫頭根本什麼都不懂,他用眼神示意張公公也別多語。
張公公只能無奈的跟著他們。
翠玉軒是皇城內有名的大酒樓,各地都有分號,眾人皆知後頭的大老板是個不簡單的大人物。前些年戰亂不止,除了各國的勢力之外,還有一股神秘的門派崛起,說是靈門派。而這門派最讓人熟知的便是世傳的落英劍法、弟子遍布各地,且掌門人每每都是眾國亟欲攏絡的人才,偏偏輪到這第四代的掌門人,听聞他向來瘋顛,做事不按牌理出牌,幾年前竟然學人家開起了酒樓,而且還越開越多,越開越大。
但他的酒樓也不隨便,里頭用的吃的都高檔,口袋沒些銀子,還沒勇氣踏進來。
「柳公子。」靳永貞大步的進了酒樓,大叫嚷道。
溫良玉見狀,不由嘴角一揚,這丫頭扮起男人還比他更像幾分。
柳若安見到來人,立刻迎了上來,「兩位爺來了。」
靳永貞點了點頭,跟著溫良玉一起被送進了二樓的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