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醫河東獅 第十四章
「看來,爺的這些朋友還挺不錯的,有種有難同當的義氣。」藍千蝶話是這麼說,但心里有底。
姜爺爺曾告訴她,他雖然帶杜慕羽到戰地,卻不是讓他上戰場,而是讓他留在老謀士身邊,將他栽培成為一代謀士,多年下來,杜慕羽戰功赫赫,皇上的御賜在長年累積下成了好幾座金山銀礦,杜慕羽花上幾輩子也花不完,就連這座佔地極廣、亭台樓閣、雕梁畫棟的廣千園,也是皇上所賜。
也因此,姜爺爺更確定那件掀起滔天巨浪的謀逆案另有內情,否則皇上沒道理不收回這些賞賜。
而杜慕羽被罷官的這兩年,酒肉朋友之多,也是因為這幾座金山銀礦的關系,他根本就是他們的金主。
所以這會兒大家要走不走的,也是擔心沒了他這個金主,日後要揮霍當大爺可難了,正是如此,即使外界有關他的怪病多有揣測,這會兒他們自己身上也中了點毒,還是依依不舍,錢的魅力果真無敵。
但顯然也有愛惜生命的——
「咳,那個……好兄弟,既然大夫都這麼說了,百日內我們就不來了。」一名友人怯怯的開口。
「這樣太沒義氣了,反正藥也吃了,就留在這里,咱們同甘苦、共患難,留在這里陪你。」
「就是,反正你這兒每日熬藥,毒氣中和,咱們也不會有事,頂多兄弟再多要奴才備點黃連湯,吃住就在你這里。」
「這樣也好,展現咱們的義氣,這房間叫厲總管給咱們準備準備。」
幾個友人突然熱熱絡絡的說了起來。
要在這里白吃白住兼白喝?厲總管差點沒翻白眼,這些少爺們喝的要最好的、吃的更是山珍海味,到時候連穿載的都要買給他們。
藍千蝶突然用力的拍拍手,「杜爺,你這群朋友真夠義氣,看來要為了你肝腦涂地也沒問題呢。」她笑得很無害,但不知怎麼的,卻讓人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杜慕羽倒是愈看愈覺得有趣,雖然他心里比誰都清楚這些酒肉朋友為何還舍不得走。「那當然,我這些朋友就是有情有義。」
「好,既然你們有情有義,連染毒也不怕,可見要你們上刀山、下油鍋,兩肋插刀也不怕。」她笑得好不燦爛,「那麼就請大家留在這里,一天貢獻一碗血,十天十碗,讓我試試我師父曾教過的「以血為藥引」,定能加速杜爺怪病的余毒釋出。」
「十碗血?!」人人臉色丕變,驚慌的互看一眼。
她突然又皺起柳眉,「當然,如果仍有余毒殘留,恐怕就得請你們貢獻一小截骨肉來熬煮入藥了。」
她的語氣十分凝重,顯然不是開玩笑的,眾人面面相覷,頭皮都發麻了。
「我忽然想起來,我爹要找我下江南,我先走了。」
「我娘好像替我找了個媳婦兒,要我回去看看,我也得走了。」
「我哥今天遠行,我得馬上回去送送他。」
突然之問,驚嚇過度的眾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離開,而且借口五花八門,不到一會兒全都走了,與那些煙花女子逃之夭夭的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對這逃難似的奔逃情景,厲總管是看直了眼,下巴都要掉了,他突然回神的看向藍千蝶,事關主子的怪病,他就算害怕……
他吞咽了口口水,還是勇敢的挪動胖胖的身軀走到藍千蝶身前,「我……我可以貢獻三碗……不不不,我比較胖,也許五碗好了。」他舉起的五根手指頭都在發抖。
丁華與李智深吸一口氣,也要勇敢跟進,「那其它的五碗就由我們來。」
「噗!炳哈哈……」藍千蝶已經忍俊不禁的抱著肚子大笑起來。
見狀,三個奴才都困惑,也齊齊的看向一直沉默的主子,見他眼中也浮現笑意,三人更加困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杜慕羽勾起嘴角一笑,看著索性抱著肚子坐下來大笑的藍千蝶。
她笑得前俯後仰、笑得好不可愛,而他還差一點點真的讓她給誑了,畢竟奇醫的行為多有爭議,他差點就信以為真了。
但她笑了,讓他明白了她根本就是在惡作劇,狠狠的整了那群他從未交心的酒肉朋友們,而且還能預見在他的怪病完全痊愈之前,他們是再也不敢上廣千園來了,還有那些鶯鶯燕燕,看來他也將成為她們的拒絕往來戶了。
杜慕羽走到厲總管、丁華和李智面前,「患難見真情,爺記上心了,至于藍大夫,請跟我進一下書房。」
藍千蝶笑著頻點頭,想算帳嗎?她可一點都不怕。
厲總管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那血呢?」
丁華跟李智倒是懂了。
「藍大夫是用心良苦,她將一些對主子沒幫助的閑雜人等全剔除了。」丁華對藍千蝶不得不佩服。
「沒錯,所以下回她若真的需要用血時,我們再一起捐。」李智覺得自己都要對她敬佩得五體投地了。
厲總管這才恍然大悟,再以萬分崇拜的眼神看著已經跟著主子步出大廳後方,往主子寢房方向走去的藍千蝶。
書房內,杜慕羽的表情就像是洞悉了什麼,賊得很,嘴角還噙著笑意。
「你這招真狠,把我的美人兒跟好朋友全都嚇走了,這下子可以獨佔我一人了。」他很認真的說著,俊臉上還有著驕傲的笑意,他的魅力果然所向無敵。
藍千蝶笑意盈盈的看著他,很聰明嘛,她的確想獨佔他一人,方能進行她的改造計劃,但她絕不會承認他說對了。
「隨便爺怎麼說,總之這病邪門得很,除了吃藥之外,還得做些事。」
「生病的人就是要休息,做什麼事?何況我身上散發的毒性還會傷人。」他俏皮的拿她剛才說的話來堵她的嘴。
「其它人的健康我自會把關,這是本大夫的事,爺不必擔心。」她自信十足的說著,反正她怎麼說怎麼都對。
「好吧,那要做什麼事?」他慵懶的想在一旁的軟榻上躺臥下來,但她動作更快,直接扣住他的手臂,「坐好,我們談談。」
他雖不解,但仍乖乖坐好,「談也行,做別的事也行。」
又來了!不正不經。「我只想問你,兩年前,你平日都做些什麼事?」
他臉色微微一變,半晌後又吊兒郎當的一笑,「忘了。」
怎麼可能忘了?他以為太子知人善任,特別看重他,他才盡心盡力的替太子攏絡朝中大臣,不惜介入派系斗爭,卻讓有心的自家人狠狠的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是不想提?」她眼力極佳,可沒錯失他的神情變化。
「就忘了。」他聳聳肩。
「那好,你這兩年又做了什麼好事?」她要讓他回想這醉生夢死的兩年。
他臉色一沉,他不想談過去,更不想談未來,「重點是現在吧。」
「很感激你還有這一層的認知。」她也忍著氣的點頭。
「你問這些事的重點是什麼?」他雙手一攤。
她告訴自己要有耐性,如果她想趕快報恩、趕快走人的話。「你有什麼興趣或嗜好?」
「女人跟酒都是我的興趣,也是嗜好。」他答得干脆。
她強忍著不去翻白眼,「你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听聞過去的你學富五車,書讀得還挺行的,就算現在不想進廟堂,那有想學武嗎?」她可以試著教他。
「不想,這跟治這怪病有什麼關系?」
「這怪病是一種奇毒引起,雖然我也不明白你怎麼會沾染上這個毒,但就我的經驗,死馬當活馬醫,什麼都試試,習武健身,看看你身體會有什麼變化?」
「我沒興趣練武。」他說得直接,但眸底迅速的閃過一道精光,隱藏了某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那除了酒色之外,有沒有想做的事?」她耐著性子再問。
她殊不知他有多麼喜歡看她雙眼冒火、粉臉酡紅的嬌態,讓他更想要一親芳澤。
「有,就是找更多的美人兒、喝更多上好的醇酒,結交更多志同道合的酒肉朋友……」他愈說愈開心,瞧她那雙燃燒的明媚眼眸就像要噴出火花來,是那麼的吸引他。
她陡地起身,砰的一聲雙手拍桌,一手再揚起,從指尖部分灑了點肉眼看不清的粉末到他身上後,咬牙切齒的道,「我回房了!」
她得走,不然她很怕控制不了自己,會將藏在身上的毒全數都用在他身上,屆時他就算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只是老天爺,報恩怎麼那麼難?!
藍千蝶這指尖的粉末一灑,就讓原本還能起身走動的杜慕羽癱臥在軟榻上,嚇得厲總管急急的連滾帶爬的沖到對門廂房,飛也似的將藍千蝶拉回主子的寢房來把脈。
厲總管緊張的急問,「藍大夫,爺怎麼會愈醫愈嚴重?」
「怪誰?他破戒,又是女人又是酒的,這些都是無形的穿腸毒藥,你家主子的怪病就是邪門,兩者都踫不得,這下真的是自作孽不可活。」她說得斬釘截鐵,一副就是他自找的模樣。「沒轍了,那帖苦死人不償命的湯藥,爺得再多加一頓宵夜來喝,才能制止這一波的病發。」她聳肩宣布。
杜慕羽的心猛地一沉,瞪著她,差點沒瞪凸了雙眸,「你在整我?!」
「我吃飽撐著嗎?若不是答應姜大哥要治好你這來勢洶洶的怪病,對你這不懂得自愛的色胚,本姑娘早就甩袖走人!」她才不肯承認她就是在整他。
杜慕羽面對這雙冒火的明眸,他是嚴重且認真的懷疑,她絕對是不滿稍早前兩人的談話內容,刻意找機會整他的,可是她又是怎麼辦到的?
她俯身靠近,「我慎重的警告你,你這病鱉異又古怪,就脈相來看,你只要起色心,身體的毒就會被誘發。」
他懷疑的瞠視著她,「是嗎?」他實在不怎麼相信。
不過,她的表情非常嚴肅,「就是,而且我嚴重懷疑,你是否風流過度,到處劫色,惹惱了什麼江湖奇人,才染上這種怪病。」
江湖奇人?她師父不就是個奇醫嗎?不對,她是奇醫之徒,誰知道會不會就是她搞的鬼?杜慕羽愈想愈覺得有可能。
于是在一連喝了七天的苦藥,沉重的身軀又能起身走動後,他有了決定。
這一晚,當丁華跟李智伺候他沐浴回房後,他開口,「我想去探探藍千蝶,我覺得她身上有秘密,不管是我,還是那日的友人及花娘,要讓這麼一大群人的身體都在同個時間出現異狀,實在太不合理,尤其那異狀還是她出現後才出現的。」
兩個隨侍听明白了,爺要夜探藍千蝶,不過……兩人互視一眼,再異口同聲的道︰「她會武功,萬一識破了爺會武功的事該要如何?」
主子會武功,是只有幾個人才知道的秘密,包括他們兩人、厲總管、老將軍之外,就只有神偷嚴月知曉。
過去,主子空有一身好本領卻刻意隱藏不露,是為方便行事,此外,這也是老將軍保護他的方式,身為一名軍事決策的謀士,就不必上戰場。
這一次,主子身染怪病,私下曾試著運功嘗試來治療自己,但怪的是,運功無礙,但想要以深厚內功逼出怪毒,卻逼不出來,根本是白搭。
唯一慶幸的是,也因為內功不受這怪病影響,主子也說了,當藍千蝶在為他把脈時,他才能抑止體內真氣在經脈間流竄,偽裝成不會武功的人。
這也是目前,主子擁有的優勢,可現在……
「無妨,當日爺搶她頭上銀蝶發飾時,就確定了她的功夫在我之下。」杜慕羽信心十足。
主子都這麼說了,他們只好替他穿戴好夜行衣。最後,他們問了要不要隨侍保護。
「就在廣千園內,你們傻了?」杜慕羽笑著丟下這句話,蒙上黑色面巾後,即施展輕功飛掠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