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從妻 第三章 辦法是人想出來的
蕭易禮覺得厭煩極了!
葉霓頻頻上蕭家拜訪,爹娘又不斷暗示,讓他有機會多親近親近葉霓。
見鬼,誰要親近她?任性、驕縱、裝可憐,一言不合就掉眼淚想博取同情,和這種女人多相處一刻,他會忍不住想動手。
女人的眼淚都那麼廉價嗎?可是葉雪……
兩人都姓葉,名字上半頭還長得一模一樣,硬要說是姊妹也不會覺得奇怪,但兩個女人的性格,天差地別。
不行不行,葉霓再多上幾次蕭府,他就得準備再次逃家了,要不是凌大哥、康二哥非要他留在京城辦事,他還真想一走了之。
蕭易禮抬起手,用力在腦袋旁揮幾下,好像只要這麼做,真能把惱人的葉霓給揮掉似的,揮揮揮揮,他的手快速擺動。
咦?好像真的管用,葉霓被揮掉了,但是取而代之的,是滿肚子委屈還強裝沒事的葉雪。
葉雪啊……
十二天了,他每天晚上都跑去趴在人家的屋頂上偷窺、竊听。
每個晚上,葉雪不是對著一堆紙涂涂寫寫,就是和父母兄長說話。
她寫字時,他不敢靠得太近,不知道她在寫些什麼,只是看著她專注的表情,他……臉上賽地浮起熱氣。
他總是一不小心就看傻了,燭光下的葉雪,專注、美麗、出塵、自信,讓他百看不厭,深深著迷。
他調查清楚了,葉雪、葉霓,雖然都姓葉,卻是半點親戚關系不沾。
葉雪的哥哥叫做葉風,祖父曾經是太醫院的太醫,很有些本事,祖父的醫術似乎傳給葉風,兩天前,葉風被保安堂聘為坐堂大夫。
葉雪的父親考中過秀才,但多年來一直未再進一步,家里守著幾片薄田過日子,不富卻也餓不著。
但最近葉家似乎有意思辦學堂,經常進出書鋪子,印不少書冊。
鋪子老板說,葉家印的書挺有意思的,便給打了折扣,往後鋪子也打算印葉家的書來賣。
蕭易禮覺得葉家被坑,要是讓他出面談,什麼打折扣?還得老板交出銀子,開玩笑,要是賣得好,老板可是能大撈一票的,可惜他和葉家不熟,不能出頭幫這個忙。
葉雪的娘也是讀書識字的,那些書有一半是葉大娘編纂出來,不過她最厲害的是一手好廚藝,幾次遇到葉家開飯時辰,他躺在屋頂上,光是聞著那股香氣,口水就流個不停。
至于葉雪,有點慘,打小訂下的女圭女圭親,竟被莫名其妙退掉。
葉家是寬厚人家,退親便退親,沒找對方麻煩,怪的是,退親也有一段時日,竟不見葉家急著給葉雪尋親事。
不光她,葉風也二十歲了,但葉家似乎對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種事沒啥在意,否則葉家日子過得雖不寬裕,卻也沒有窮到連親事都說不起。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家子的對話,著實太吸引人、太教人感興趣!
如果他的假設成立,如果葉家四口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如果他們真的來自幾百年後,那麼他們對于親事的看法和這里的人不一樣,也就能夠理解。
如果他們是靈魂附體,附在原本的葉家四口身上,那麼調查出來的消息,也能夠符合。
只不過,他們說的不是靈魂附體,而是穿越?穿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年,蕭易禮東奔西跑,曾經見過無法理解的現象,也踫過千奇百怪的事,好幾次差點兒沒命,閱歷豐富的他,對新奇難解的事,很能夠接受,所以他同意葉家人說的,並試著理解穿越這件事。
不管是葉雪口里的飛機捷運,葉風經常提及的教授、醫院,葉大叔老愛說的物理現象,以及葉家夫人整治出來的麥當勞……這一切的一切,對他都具有莫大的吸引力,吸引他夜探葉府,吸引他偷听這一家人的對話,自得其樂。
想起葉家,蕭易禮的手指頭又在桌面上跳舞,心情跟著雀躍起來,那種莫名其妙的幸福感,常常讓他無法自抑。
拿起桌上杯盞,喝光里面的茶水,他吐口氣,凌大哥和康二哥怎麼還沒到?
坐在二樓雅房里,他打開窗子往下探看。
樓下一堆色迷迷的男人抱著美人兒喝酒、吃豆腐,哈哈大笑,哼!做這種事不無聊嗎?
真搞不懂,抱著女人東模模、西模模有什麼好玩的,與其在女人身子上下其手,倒不如去找個男人打上一場。
這里是「金玉滿堂」,康二哥開的青樓。
康二哥就是衛昀康,德王府世子,至于凌大哥,則是魏子凌,當今皇上的三皇子。
當年義結金蘭純屬意外,蕭易禮根本沒想到自己會結識這兩號大人物。
不過是離家出走、窮極無聊,不過是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去、東走西逛,卻意外發現有幾名黑衣人圍攻魏子凌、衛昀康。
以少打多,違反江湖道義,這種事定要幫上一把的啊。
誰知道這一幫,幫出兩肋插刀的義氣,後來三人又陸續相約,做了幾件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一來二回的,交情就這麼建立起來。
說到底,這兩個哥哥都是心機深沉的,結識五年,他陪他們上山下海,好事壞事全做盡,直到去年,他才曉得兩人的真實身分。
看官們你們模模良心,這兩人可不可惡?
蕭易禮火大,想和他們絕交,可兩人只輕飄飄的這麼說——
不讓你知道我們的身分是為你好,知道越多越危險。
他是那種會害怕危險的人嗎?屁!火里水里都不怕了,區區危險算什麼!
但說過了,兩個哥哥心機深沉得很,再丟幾句話就把他弄得服服貼貼。
誰讓這些年,兩個哥哥對他好過了頭,讓他吃香喝辣不說,他身上的銀子怎麼都花不完,還靠交情,給他請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五絕老人給他當師父。
五絕是哪五絕?功夫絕、學問絕、營商絕、醫術絕、琴藝絕。
後四樣他不感興趣,是被逼著學的,但最令人生氣的是什麼,知道嗎?是他在當了五年徒弟後,才曉得自己和凌大哥、康二哥是同門師兄弟!
過不過分?過不過分?!你們說說,評評理兒!
離題了,蕭易禮要說的重點是,跟在師父身邊,他這才明白天地有多寬、世界有多大,在外獨自生活五年,他磨出見識、熬出閱歷,與其說替凌大哥、康二哥辦事,倒不如說是讓他開創了新視野。
他才明白自己那些年過得多混帳,渾渾噩噩的浪費生命。
提到那兩位哥哥,唉……不容易吶。
康二哥被繼母壓著、父親貶著,空有一身好本領,卻為著保全自己,不得不任由人搓圓捏扁。
凌大哥也難,當下朝堂由皇後娘娘的娘家左氏把持,在後宮,有皇後、太子壓著,在外頭,有左氏虎視眈眈。
和這樣的家人一起生活,真是嚇人。
比較起哥哥們,他能在蕭家長大,實在太好。
他從小就混帳,把爹爹氣得腦門冒火,還舍不得狠揍他,女乃女乃疼、娘親愛,離家幾年回到家里,連句人聲責備都沒有,只心急著把好的捧到他跟前,深怕他餓著累著,這樣的家人才叫家人!
康二哥常對他說——
對付敵人,傻瓜才明槍實刀對著干,真有本事的,會讓敵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著了道兒,一旦發覺,已身陷萬丈深淵。
這就是他的康二哥,所有人都覺得他是紈褲時,他已經開了大魏朝最賺銀子的青樓和賭坊,因為凌大哥要做大事,想做大事就得有銀子使。
這些年他跟著凌大哥、康二哥,一邊做事、一邊學,學著他們那套暗活兒,雖學不到精,但學得一點兒皮毛,就夠他蹺腳捻胡須,口袋油水裝不下。
因此明面上他是個游手好閑的懶家伙,可暗地里,他也有自己的鋪子營生。
當然啦,比起康二哥,是小巫見大巫,但同爹和二哥的香料鋪子相較,那簡直是……嘿嘿嘿,驕傲的咧!
所以每次他家老爹一副「你有什麼事可忙」的目光丟過來時,他就忍不住暗自得意。
凌大哥也老是同他說教——
阿禮,好好念點書,把朝堂局勢看得更透徹明白些,往後你和二弟得幫大哥把朝堂撐起來。
這話說得他心順氣爽,誰料得到,混世魔王蕭三郎也有出頭的一天。
突然兩下輕敲門板的聲響,打斷了蕭易禮的思緒,隨即一名黑衣隱衛閃身進屋,遞上一封書信,並道︰「三皇子被盯得緊、出不來,世子爺讓屬下給蕭爺送信。」
他點點頭,當著隱衛的面打開信。
上個月他去了一趟嶺南,因大哥、二哥得到消息,左相把五十萬兩紋銀以及京城布兵圖送往嶺南。
左氏為何甘冒奇險,長路迢迢把財富和重要的布兵圖送往嶺南?
這些年鎮守嶺南的左傳中不斷招兵買馬,在短短三年內,足足招收兵丁五萬名,國家沒有戰爭,要這麼多士兵做什麼?
有點腦袋的都猜得出,這是為逼宮做準備!
倘若太子坐上龍椅,朝堂便順理成章掌控在左氏手里,倘若失敗,還可退兵嶺南,佔地為王,自立小國。
只是他們不確定,左相會把它們交給佷子左傳中或庶子左筠中。
兩人都在嶺南,卻是一東、一西,倘若判斷錯誤,追不回銀兩是小事,奪不回布兵圖才是大事。
丟掉布兵圖,京城駐軍勢必挪動,左氏在京里的人不少,要是皇上更動駐軍,豈不是在提醒左氏危機將至?
所幸蕭易禮下對了注。
東西運到嶺南後,左傳中便挑選一塊風水寶地,將金銀財寶藏起,繪藏寶圖,並將藏寶的兵丁滅口,五十人,一個不留。
他在嶺南埋伏大半個月,確定軍營上下只有左傳中知道藏寶地點,于是他想盡辦法,企圖盜取藏寶圖和布兵圖。
兩樣東西分藏在不同地方,布兵圖到手後,他轉頭去尋藏寶圖,卻不料被舞靈橫插一腳,搶先一步盜走藏寶圖。
亡羊補牢,他只好下黑手,一夜之間結束左傳中和幾員大將的性命,之後一路追著舞靈回到京城。
誰知那可惡的丫頭,趁著康二哥迎親,混在看熱鬧的百姓中,將那藏寶圖……他不確定藏寶圖有沒有在葉雪身上,但他的人逮著舞靈了,當時,她身上找不到藏寶圖。
康二哥的信,先是安慰他,讓他別對那五十萬兩銀子耿耿于懷,重要的是布兵圖,左傳中一死,那筆錢落不到左氏口袋里,想翻雲覆雨,還得掂掂分量,接著又說前幾天左傳中和幾員人將的死訊從嶺南傳回京城,左相氣病了,卻遍尋不著暗中與左家作對之人。
拿起火折子,燃起桌上燭火,蕭易禮把信燒成灰燼,對隱衛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我省得了。」
「是,蕭爺。」話說完,隱衛頓時消失。
蕭易禮吹滅燭火,心里卻自有主意,他微微勾起嘴角,他非得把這筆錢給挖出來。
蕭易禮眼楮瞠大,突然定在路中央,整個人動彈不得,他緊緊盯著前方的女子,手足無措。
是葉雪,她穿著男裝,走在葉風身旁,她不是那種艷麗型或楚楚可憐的女子,穿起男裝來,競有幾分英氣。
她在每個攤子前面都停下來,把東西一件件拿起來看一看,再放下。
她看得很認真,約莫是難得出門,所以笑容掛在臉上,開心可見。
她對每樣東西都很感興趣,每樣都模模看看,在她眼里,這些大概都是古董吧!她不斷對著身旁的葉風吱吱喳喳說個沒完,嬌俏的模樣,像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看著她的表情,蕭易禮心跳如擂鼓,說不出的激動在骨子里叫著跳著,逼著他沖出來似的。
他想上前跟她打聲招呼,但是不行,她不知道他是誰,這麼做說不定會嚇到她,又說不定她會把他當成錢天佑那種登徒子,所以,他應該躲起來,不應該出現她面前。
沒錯,忍一忍,再過幾天,他就會想到辦法光明正大的走到她面前。
他心里這樣對自己說,但雙腳卻像有自己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朝她靠近,忍不住啊,他想近一點看看她,看她的笑,看她雀躍的模樣。
難得的輕松,難得的自在,再度踏出家門,葉雪突然覺得整個人都活起來,她想,自己一定有個不安定的靈魂。
她當不成宅女,她需要天天在外,她喜歡廣闊的天空和自由空氣。
葉風見妹妹這麼開心,心里好過一些,自己實在太忙了,應該多騰點時間出來陪陪家人。
「大哥,你覺不覺得我們很像在演古裝劇?」她踮起腳尖在他耳邊說。
「我們是直接生活在古裝劇里了。」
他看妹妹拿起一枝玉簪左瞧右瞧,老半天了都舍不得放下。
那簪子不是上等貨色,玉質普通,但勝在雕工細致,圖案有趣,上面有兩只小松鼠抱著松果,啃得津津有味。
「喜歡嗎?喜歡就買。」葉風笑道。
「哪能啊,要五兩銀子呢,咱們現在得省一點。」
「等哥賺了錢,給你買。」
「行。」大哥馬上要去保安堂當坐堂大夫,也虧他有本事,短短幾個月,竟然就能當大夫,就說他是天才咩。
「你不必太擔心,往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我知道,大家都很……」
話說一半,突然一個男人朝她撞上,她站立不穩,差點兒摔跤,幸好有人扶了她一把,但那個撞上來的男人,運氣就沒那麼好了,雖然有她當緩沖,還是摔個四腳朝天。
扶她一把的不是別人,正是蕭易禮。
發現莽撞男子出現,他就加快腳步奔到葉雪身後,她站立不穩,他立刻用肉身當柱子,很好心、很善良、很……美人在懷,他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馨香,感受到她身子的柔軟,一股異樣感在心中升起。
說說,這讓他怎麼能放手?最好她就這樣靠在自己身上,最好他的手就緊緊黏在她腰間,永遠不放。
可是……哪兒能啊,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硬是把自己的兩只手給拔開,一拔開,他突然覺得心里空空的,像掉了什麼似的。
他飛快閃身,閃到她看不見的地方。
蕭易禮感覺時間似乎經過很久,但事實上不過是兩三下眨眼的時間。
葉雪穩住身子後,急忙轉頭,想對幫自己一把的人說聲謝謝,但是怪了,她身後沒有人?不會吧,不會是第三空間的好靈體跳出來扶助弱小?如果不是的話……會是誰呢?這麼為善不欲人知?
等不及她多想,撞上她的男子扶著腰、好不容易從地上站起身時,一個粗胖的婦人舉著鏟子,從人群中沖出來。
她來勢洶洶,驚得葉風連忙把妹妹往身後拉。
婦人不客氣的大喊︰「李三,給我站住!你要是再跑,我馬上回去放一把火燒了你老爹、老娘!」
李三本來還想跑的,也不知道是臉上掛不住,還是怕自家爹娘真被燒成焦尸,他猛地轉身,怒指婦人,揚聲罵回去,「你說什麼話,對公婆這麼不孝,就不怕天打雷劈?!」
「我怕?我怕就不叫做王桂花!」
「你到底要怎樣?還想不想好好過日子啊?」
「是誰不想好好過日子?!想當初你是怎麼說的,讓我安心嫁給你,你會好好待我的。你一個破落戶,我爹娘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把我送到你家,我替你撐門面,幫你照顧爹娘,還一年一個,幫你生一堆孩子,眼看著日子漸漸好了,你的心就野了,竟勾搭上寡婦,你到底把我放在哪里?!」王桂花說著說著,粗黑的臉上出現一抹哀傷。
圍觀的人群都在看這對夫妻的笑話,唯獨葉雪感到不忍,這就是女人啊,跟錯了男人,就是一輩子。
蕭易禮趁機躲在人群中,還特地選了一個可以多看葉雪幾眼的好角度。
「你說啥呢,我哪有,我不過是同朋友喝幾杯,哪里就勾搭上什麼寡婦?」
王桂花怎听得下狡辯,抓起手上的鏟子,就往男人頭上摔去,她摔得挺準,砰的一聲,砸到男人額頭,幸好那是木頭做的,否則就要發生命案了。
也幸好葉風拉著葉雪連退了好幾步,否則那柄鏟子會一口氣修理到兩個人。
李三的額頭瞬間起了一顆紅色腫包,力道確實不小。
「你敢對天發誓,李寡婦肚子里那塊肉不是你的?人家都找到家里來哭訴了,你敢說你沒勾搭她?!」
「什麼我勾搭她?明明就是她勾搭我,她勾搭的男人可多了,她只是想把爛帳賴在我頭上。」
「明知道她是個爛貨,你還去沾,不是自找死路?」
「我、我……就是一時心癢嘛,哪個男人不這樣。」李三還在替自己辯解。
「好啊,就允你心癢,如果我也心癢呢,我可不可以去勾搭村口的張秀才?」
「你長這樣,張秀才玉樹臨風,哪兒看得上。」李三尷尬地抓抓頭,哪家的婦人會當著老公的面,說要去勾搭旁人,何況這會兒看戲的人還這麼多。
「你這是嫌棄我?想當初我也是一朵大黃花,哪曉得嫁給你後,日忙夜忙,把自己變成一條大黃瓜,倒讓你嫌棄來了?」
王桂花這樣一說,圍觀者全笑了出來,只有葉雪臉上出現隱隱的不忍。
蕭易禮乍見,心跟著揪成一團,她是心疼那名婦人嗎?
「我……也不是嫌棄,你的好,我知道,我只是、只是……你別這麼凶啊,大家都怕你,連我這個當丈夫的,也不敢同你說話,爹、娘在家里想喘口大氣都得趁你不在家,你說說……我也為難吶!」
這時,一名認識他們夫妻的老婦人出來打圓場,「桂花啊,別嫌王大嬸多事,你這副爆性子也該改改了,大家都知道你能干,這些年,你里里外外張羅,沒有你,李家哪有今天的好光景,可女人再能干,也得仗著男人過活啊,總要男人真心待你好,日子才過得有滋有味不是?別生氣了,經過這次,李三肯定不敢再出錯,你們回去好好過日子。」
老婦人苦口婆心,說得兩夫妻回心轉意,李三拾起地上的鏟子,扶著妻子回去了。
一場鬧劇結束,葉雪心里卻想著,從今往後,兩人真能心無芥蒂、好好相處嗎?
看著妹妹的表情,葉風知道她又想多了,拍拍她的肩膀,說︰「這里是古代,難不成要為這種事離婚?日子總是要湊合著過的,心放寬一點,別事事認真,才能舒服些。」
她不由得露出苦笑,是啊,不能想得細致,事事追求完美,只會害苦自己。
她抬頭,無意識地偏過頭,卻不偏不倚與蕭易禮四目相對,當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她怔住了,蕭易禮則是嚇傻了,可是她的目光卻讓他別不開眼,她傷心嗎?難受嗎?為什麼看見他,會這般緊皺著眉頭?
她並不知道自己皺了眉頭,她只想要看得更清晰一點,下意識地,她向他的方向靠近。
她的動作讓蕭易禮心一驚,在一名男子走近兩人中間同時,他施展輕功,快速閃身。
男子穿過他們中間不過短短一瞬,葉雪再定楮一看,卻發現眼前沒有人,是她看錯了嗎?是她又出現幻覺?
應該是吧,她的幻覺里,總是會有他出現……
「阿雪,怎麼了?」葉風不解。
葉雪過回神,扯開笑容。「沒事,我們快去成衣鋪子吧,大哥要上班了,得趕緊做幾套新衣服。」
「不做也沒關系。」
「不行,新手上路,得打扮得光鮮亮麗。」
葉雪拉著他,兄妹倆一同往前走去。
蕭易禮從暗巷閃身出來,定定看著他們的背影,葉雪方才的眼神很奇怪,她認識他嗎?
或者,她是將他錯認成誰?
說不上的落寞滿布胸口,他突然覺得無法呼吸,他下意識閉上眼,她的神情深烙在腦海中,她到底在他身上看見什麼?
頹然轉身,他走到她剛剛流連的攤位前,問道︰「剛剛那人看上什麼?」
小販乖覺,一听就知道他問的是剛才那位長相清秀的小哥,立刻拿起那枝松鼠玉簪,笑道︰「那人喜歡得很,就是嫌貴。」
蕭易禮沒同他多話,從懷里掏出十兩銀子,便拿了簪子離開。
馬車里,葉父、葉母望著堆得滿滿的文房四寶,心里有些興奮,再過幾天,學堂就要開張了,夫妻倆相視微笑,但眼底卻帶著微微的苦澀。
那天女兒葉雪踫到的事,還有後續。
圍觀的百姓中,有一個是隔壁鄰居,拜她的「大力宣傳」所賜,左鄰右舍很快知道女兒怎麼教訓一群「老長輩」,于是好心的大嬸、女乃女乃們,數度上門拜訪,言里言外不乏好意提醒——未婚女子不宜單獨出門,只有不正經的女子才會拋頭露面。
女兒五歲就會自己一個人到附近的7-11買東西,如今雖穿越成十七歲的少女,居然不宜單獨出門?在古代,女兒能做的事太少,這已經夠讓人沮喪了,現在還要以家為牢籠單位,把她關在里面?
「老公,你覺得要不要挑個好男人把阿雪嫁出去,已婚婦女可以享有比較多的自由。」
葉母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了。
「不行!」葉父馬上反對。
「為什麼不行?」
「在這里不能輕易離婚,嫁錯只能將錯就錯,在古代婚姻當中,女子完全弱勢,萬一嫁不好,娘家變成外家,根本幫不了忙,何況這里的婆婆哪個是吃素的?光一個孝字,就可以壓得阿雪喘不了氣。把阿雪留在家里,只要不跨出那扇大門,她想要做什麼就做什麼,萬一嫁錯人,恐怕連房門里的自由都沒了。」
葉母听了,重重嘆了口氣。「說的也是,要不,給她招個上門女婿吧,至少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盯著,不至于給阿雪受氣。」
「這倒是個法子。」他疼了一輩子的女兒,怎舍得送出去給別人糟蹋?
夫妻倆有了默契,待忙過這一陣子,結識的人多了,再來替大女兒物色個好男人。
「再到書鋪子把教科書拿了,就可以回去吧?」葉母問。
「對,最近花銀子像在流水,每次跟阿雪拿錢,看她眉頭打上二十四個結,真心疼。」
怕女兒沒事做,心頭會感到窒悶,葉母便把家里財政部長的位置讓出來,但這個家不好管,除了剛開始發現的一百多兩銀子之外,無其它橫財,加上初來乍到,有許多東西得添置,辦學堂要買的東西更多,每次出門前向女兒伸手要錢,他們辛苦,女兒更「心」苦。
「日子會越過越好的,願意當牛,就不怕沒有田可以耕。」葉母勾住老公的手臂,頭靠在他肩膀上。
她是樂觀主義者,相信行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她就是靠著樂觀兩個字,才敢嫁給葉父這個窮小子,他們兩人用兩份國小教師的死薪水,不但養大三個孩子,還在房價昂貴的大台北地區擁有三十坪的小公寓。
「阿雪心思重,你多開導她。」葉父語重心長的道。
「她怎麼就沒遺傳到我?」像她,既開朗又樂觀,一皮天下無難事,一笑天下難事皆解除,多好!
「三個孩子,哪個像我們?你說,我們是不是每次都從醫院抱錯別人家的孩子?」葉父開玩笑道。
「有可能,憑我們兩個,哪生得出天才兒子、剛毅女兒?」葉母滿臉同意。
馬車停下,車廂門板傳來兩聲敲扣聲。「大叔、大嬸,程氏書鋪到了。」
「好。」
馬車是租來的,阿雪每次花錢雇車都感到肉痛,本想買一部馬車自家使,可是問清楚價錢,一匹老馬、一部舊車,還得三十兩起跳後,就滅了這個心思,要不家里有輛馬車,阿雪出門就不會被左右鄰居的眼珠子給盯緊。
兩夫妻下了馬車,走進書鋪子,招呼伙計把教科書送上馬車,付過銀子準備回家。
沒想到一個壯漢橫沖直撞,往葉父奔來,他的手臂飛快伸縮,葉父尚未收妥的錢袋就被搶了。
葉母立即放聲尖叫,「強盜!小偷!快來人幫忙!」那里面還有將近十兩銀子,要是丟了……她首先聯想到的是女兒的苦瓜臉。
葉父快速擺動雙腿,追著壯漢,但偏偏他的腳程就是沒有人家快,眼看壯漢越跑越遠,十兩銀子就要打水漂兒了,巷子里突然跑出一個男人,兩手緊緊抓住一根木棍,往壯漢砸去。
壯漢沒想到突然有人冒出來,來不及閃避,被木棍擊中右手,手上的錢袋瞬間掉落在地,男子搶上前,不斷對壯漢揮動手中棍子,一夫當關,萬夫莫敵,氣勢無與倫比。
壯漢見狀,錢袋也不撿了,連忙轉身逃跑。
直到壯漢跑遠,男子這才彎腰拾起錢袋。
葉父見男子撫肚佝僂,踉踉蹌蹌朝自己走來,連忙迎上前去。
男子約莫二十歲上下,留了一把大胡子,皮膚黝黑,看起來較為成熟,他有雙干淨澄澈的眼楮,整個人雖然有些狼狽,但容貌端正,氣質正派。
「你受傷了嗎?」葉父指指他抱在月復部的手臂,關心的問。
「沒事的,大叔,我先行一步。」
「等等,我家離這里不遠,如果受了傷,要不要到我家上點藥?」
「我……」男人的雙頰突然漲紅,胡子雖遮住他半張臉,還是可以看見他的害羞神情。
「你怎麼了?」
「謝謝大叔,我沒受傷,只是……餓了。」像是配合他的話似的,肚子同時間發出咕嚕咕嚕的響聲,這下子他的頭垂得更低了,直想在地上找個洞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