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先生追上床 第一章
第一章
「肖薔,這里。」夏兮語朝剛走進門的女子招手。
來人上身一件米白色的風衣,是一條墨藍色的顯瘦牛仔褲,是十分簡單休閑的裝束,在那女子身上卻有著與眾不同的效果,即使身處人群當中也能讓人一眼就注意到。
及腰的長黑發柔柔亮亮地披散下來,一些散在背後、一些散在肩頭,走動時帶起的微風把稍稍擋在她側臉前的發絲拂向後去,露出一張干干淨淨的臉。細細的柳眉下,一雙黑眸如同她的黑發一樣,柔柔亮亮,眼里像是含著水光,而她臉上面無表情,反倒是讓人有點可惜這張長得很狐狸精的臉。
應該沒有人會猜得到,長著這樣一張臉的女人至今竟然還沒有男朋友。
夏兮語看了看四周,如她所料地看到了坐在門口周圍的客人因肖薔的出現而隱隱有些騷動。
其實早在讀大學時,肖薔的名字對夏兮語而言就如雷貫耳,因為她那張臉。這麼美麗的臉,怎麼看怎麼適合絕世美人的臉,大概只要她肯跟那些男人溫言笑語,就能把那些小伙子們迷得她說什麼是什麼了吧。可她就像面癱一樣,非常吝嗇地沒給過她的追求者一個笑臉,就這樣過了大學四年。
現在畢業都三年了,她還是以前怎麼樣,現在就怎麼樣,冷著一張臉對人。
她還在做室內設計,讀書的時候她就在人家公司里實習,畢業後好像還在原來公司里轉正做了兩年,近一年來她倒是讓人大跌眼境地辭掉了那份薪水穩定、福利優渥的工作,反倒是她自己出來個人接案的。好些酸溜溜的人討論到她,都說她假清高。只有夏兮語知道,她離開是被上司騷擾的關系。
夏兮語不禁對已經走到身邊的人感嘆道︰「大美人,怎麼還沒有男朋友啊,別告訴我妳就只顧著工作,沒空認識男人啊,就憑妳這張臉,男人都排著隊想認識妳。」
「是啊。」肖薔看了看腕表,確定現在的時間,離約定時間的確還有五分鐘,「妳不覺得『明明就可以靠臉,但卻偏偏要憑實力』這句話很酷嗎。」
夏兮語的笑容一下子垮下來,「酷是很酷,但妳別告訴我妳也跟我一樣是個單身主義者。」
肖薔早在認識她不久就知道她是個獨身主義者,還非常堅定地堅持到現在。這條路很不好走,在過了二十五就被人叫剩女,不到二十四的都著急地相著親的如今,可想而知堅持獨身主義的人身後都背負著什麼。夏兮語肯定也在面對不輕的壓力,家人應該也會念她吧。
肖薔也只有在想到這方面時沒有壓力,她已經沒有親人在這世上了,早在她十八歲的那天,她的雙親就都離她而去了。
說起她那對奇葩父母,肖薔都有些無語。她的爸爸跟她的媽媽結婚,完全是看中了她媽媽那張臉,而她媽媽則看中了她爸爸在追求的過程中各種的陪伴啊、細心啊什麼的,她媽媽就是一朵需要甜言蜜語不斷澆灌的被嬌養的玫瑰,離開了如同養分的情話就活不下去的人。
以致于到了婚後,她爸爸整日忙于工作,不再像追求時有那麼多的時間與精力用在她媽媽身上後,她的媽媽就如同花朵一樣迅速地枯萎。最初本來就不深的悸動到後來變成了因為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每日每夜地爭吵,從肖薔有記憶起,她就沒有她雙親能好好地說上五句話的印象。
爭吵了大半輩子的兩個人,終于頭一次達成了共識,他們決定在肖薔十八歲成人的那天簽字離婚,而肖薔,也算是松了口氣,以為以後可以清靜一些了。
誰知飛來橫禍,在趕去律師事務所的路上,一場車禍提前帶走了他們,而肖薔的世界也真的徹底地安靜了。他們家的親戚本來就沒多少,有的也是關系非常遠的遠親,再加上她那兩個只顧著爭吵其他都不顧的父母,他們家幾乎都不跟親戚往來了。
而從那天起,肖薔就拿著她那對不太負責任的雙親留下的豐厚的保險金,一個人努力地活到現在。
讀大學的時候,她看著那些被她拒絕的男生的背影,都會忍不住想起她那對父母。到死他們都還是夫妻,吵鬧了這麼多年、互相看不順眼這麼多年,最後還是死在了同一天,葬的還是同一個墓,真是諷刺。
所以說,交什麼男朋友、結什麼婚,那些追求她的人,看他們的眼楮就知道,都是跟她爸爸一樣的眼楮,她無心去重復她父母的人生,即使她不是她媽媽,沒了甜言蜜語會死。
雖然她雙親的愛情這麼悲劇,但她其實也沒有太消極,也沒有消極到要像夏兮語一樣做個單身主義者。
至于還是單身嘛,肖薔攤了攤雙手,「我也不想,但是我就是沒感覺啊,我能怎麼辦。」
夏兮語沉默,她也理解,感覺這個東西啊,最是玄幻。沒有它的時候,你會懷疑,到底是根本沒有這個東西呢,還是自己沒有愛人的能力;而有了它之後,卻往往說不清楚它從哪而生。
她挽上肖薔的手臂,半開玩笑地說︰「那就多看幾個。」
夏兮語拉著肖薔走進了包廂門,她們的飯局是夏兮語大學時期的室友們為她準備的性質接近相親的飯局。
而夏兮語之所以約肖薔來,主要也是讓她來救場的,二來,或許肖薔真這麼巧就在這里找到讓她有感覺的人呢。
但是很明顯,夏兮語完全失望了。因為這個飯局上不單只沒有合肖薔心的人,還被那些人笑嘻嘻想灌肖薔酒時不小心灑到肖薔身上。
肖薔拉了拉正想要罵人的夏兮語,夏兮語雖然是閉嘴了,可眼楮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
「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肖薔就開門走了出去。
雖說她不是喝不了酒,她酒量也還好,可誰都不喜歡那一身難聞的酒氣。她皺著眉,走得有些快,沒想到眼前的包廂突然打開了門,有人從里面踏出來,她剎不住,一下就撞到了那人。
「對不……」話還沒說完,而被撞到的那人第一反應不是接著她,反而是推開她。她重心不穩,差點就被他推得跌倒。
今天真是她活了這麼多年來,出最多狀況的一天。穩住以後,肖薔心情不佳地抬頭,沒想到卻見到了算是認識的陌生人,是她好朋友許小西的哥哥。
許小西經常在她耳邊抱怨她哥哥怎麼怎麼管著她,在肖薔面前大數她哥哥各種有強迫癥衍生出來的奇葩事情。
許北城,這個名字肖薔老听許小西提起,他的樣子,肖薔也在許小西皮包里的照片上見過無數次,而這一次,遇到真人了。
他眼楮狹長,表情冷淡又疏離,眼皮只是輕輕地抬著看她,好像她是什麼還不夠格入他眼的東西。只見他被墨藍色襯衫袖子包裹的手腕從褲袋里抽出來,拿出了一條手帕,然後擦他自己的衣服。
肖薔轉身就走,眼角再多掃他一眼,臨走前留給他一聲冷哼︰「真紳士。」
許北城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後又把視線轉回自己的袖子上,看著那一塊比其他地方都深色了點的區域,他忍不住拿著手帕往那里又擦了擦,從袖子那處飄來的酒香讓他皺緊了眉頭,嘴角也繃緊了。因為他不單有強迫癥,還有潔癖。
平時他很少參加這樣的飯局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今天他是沒辦法推搪了。
不久前,由朋友介紹接了一項工程,因為客戶的挑剔要求,設計稿被改了一遍又一遍,他幾乎沒有下班時間。總算等到得標了,正要開始動工時,那家公司突然資金供應中斷,周轉資金緊缺,不能投入原定的預算金額。如果這個工程因此而無限期的擱置,那他們就算是白忙了這麼長的時間了。
建築這一行不好做,一遇上這種事情,建築公司不單沒錢賺,還有可能虧本,虧的還不是些小數目。今天這場飯局就是為了將雙方的損失減到最低,許北城跟公司里的高層開過會後,提出將原來高級訂制的材料改成價格稍低一點又保證質量過關的建築材料,最後客戶雖然說要回公司開會商量,但許北城也看得出來,這個客戶是投贊成票的。
這段時間,除了每天四小時的睡眠時間以外,他跟團隊的人整天都在商量方案、商量價格適中又質量不俗的建築材料,整天想著如何幫人家公司省錢再省錢。
還好他們這段時間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他參加這個飯局的唯一目的已經達到了,剩下的事情可以交給跟他一起來的幾個公關,他可以離開這個混雜著各種氣味,空氣混濁的空間了。而席上的人也就意思意思地說了一兩句話留他,其實全是場面話,沒人真心想他繼續留下來。
許北城的名字在建築圈里也算有名,年輕、英俊、有實力,可就是不合群。這種飯局,男人幾乎都是左擁右抱,手腳不規矩,而偏偏別人在熱火朝天地談笑調情,他在正經地吃飯,那種冷眼旁觀的姿態,會讓私生活最荒唐的人都有些尷尬。
許北城當然知道別人心里對自己的想法,他覺得這樣倒不錯,以後類似這種的飯局,他應該不會接到太多邀請了。
在打開包廂門以前,他的心情還是不高不低的,而一踏出門以後,心情驟降。那個沾了他滿身酒氣的女人,他知道她,她是他妹妹口中經常提到的好朋友,肖薔。
比如,這套衣服被這個模特兒穿真是浪費了,要是穿在肖薔身上肯定比這人好看一百倍。或是,哥哥怎麼老是被這些女人纏著,這些女人比肖薔丑,還比肖薔多話一百倍,哥哥你不要看上這種長舌婦……
許北城見過許小西放在床頭的相框,里面放著的照片是她還在讀大學時跟一個女孩子照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嘴里經常提到的肖薔。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許小西對她的好朋友就變了稱呼,現在都直接在他面前稱肖薔為女神了,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