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妻振夫綱 第三章
第二章
肖承安看著眼前這鍋叫做雞湯的東西,又看了看坐在對面的宛玲瓏眨巴著大眼的期待神情,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已經被煮熟的全雞躺在湯鍋里,湯色烏黑,看起來像是從地上抓了一把土給混了進去。
他沒急著盛湯來喝,而是拿起筷子,輕輕撥開那只雞的肚子,看見一根人參和蔥蒜紅棗等零碎的配料,還有一個看起來有點奇妙的東西……他眯著眼,夾起那塊東西,冷聲問道︰「這是什麼?」
宛玲瓏看著那塊膠狀的東西,笑咪咪的回答,「這個啊,我從廚房里找著的,本來要給扔的,但我听我哥說過,這東西對男人可好了,很補身子的,所以我就想著一起塞進雞肚子里炖著吃,我是沒吃過,但听說這鹿鞭可補身子了,以前打到鹿的時候,我爹總愛這一口,有時候多打了幾只鹿,還拿來泡酒喝呢!」
她說得天真,隨侍在旁的四書、五經則是腿肚子打顫,完全不敢看自家世子爺現在是什麼表情。
鹿鞭是吃什麼用的,男人都知道啊,但這麼明晃晃的說出來……不是說自家世子爺……那個不行嗎?
肖承安的薄唇微勾了勾,看起來像是很滿意的樣子,但只有了解他的人才會明白他這是要動怒的前兆。
她是真天真,還是故意用這個來羞辱他?他看著那碗湯,若有所思。
宛玲瓏不知道自己多余的解說造成了怎麼樣的誤會,見他只是看著湯卻不喝,連忙親自添了一碗湯,熱情的招呼他道︰「來,快喝吧,我炖了一個多時辰的,連錢姑姑都說這湯夠火候了。」說著,她還貼心的把雞的兩只大腿都用筷子扯了下來,殷勤的放在他面前的盤子里。
她見他的視線掃過雞腿,接著慢慢的皺起眉頭來,這才後知後覺的想到,他用餐的規矩里有一條就是不吃雞腳、雞翅還有豬腳等需要啃骨頭的菜色,而她剛剛一時興奮過頭,偏偏弄了他不吃的東西放在他的盤子上,難怪他要皸眉頭了。
她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看著那兩只黑油油的大雞腿,只恨不得能夠找個洞把那雙雞腿給扔進去。
「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時忘記了……我……我這馬上就把這腿給吃了!」
肖承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似乎在確認她眼中的驚慌是不是作假,而後在所有人驚愕的眼光中,直接擋下她正要夾走雞腿的筷子,湊上嘴,咬了一口。
宛玲瓏看著他就著自己的筷子吃著雞腿,不免楞住了,有些呆傻的看著他慢慢咀嚼的動作,她莫名覺得雙頰一陣發熱,甚至無法停止的蔓延到了脖子和耳根。
他他他……居然就著她的筷子吃起來了?!她咬著唇不讓自己發出奇怪的聲音,但是心里頭卻是激動得想要大叫出聲。
她……兩輩子以來從沒跟家人以外的男人這麼親近過,就連跟木子齊也是僅限于文字傳情,不曾有過任何逾矩的舉動,更別說現在這般好像是喂食的動作了。
肖承安似乎沒注意到自己的舉動帶給她多麼大的震撼,冷傲的臉上露出如春雪融化般的淺淺微笑,讓她覺得自個兒再也不能直視他了。
明明他還是他,也不過只是勾了勾唇,看起來像是在微笑的模樣,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在那一瞬間就是覺得心如同貓爪子撓過一樣,錯亂了好幾拍。
明明他就只是吃個飯而已,她卻覺得這兩輩子以來,他是她見過最好看的男人,沒有之一,而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就算他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泛青的病氣,但是她的視線還是忍不住被他淡粉色的唇給勾引,恨不得也嘗嘗他嘴里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好滋味,他微垂的眼瞼下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剛剛就那麼輕輕的掃了她一眼,她仿佛忽然明白了什麼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雖然他是個男人,似乎不該這樣形容,但她就是這麼覺得。
他因為久病,胃口並不大,一只雞腿不過吃了幾口就不吃了,改為拿起一碗碧梗米熬出來的米粥,一口一口慢條斯理的吃著。
直到他把一碗粥都吃完了,宛玲瓏才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用筷子夾著一只雞腿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又窘又羞的連忙將那只雞腿給扔到自己碗里,同時尷尬的道︰「唉,我想著你可能還要多吃幾口,所以就一直幫你拿著呢!」
她多此一舉的別扭解釋,除了肖承安臉色平淡的點點頭外,其他人全都同時低下頭去,微微抽動的肩膀表明了根本就不信。
肖承安沒戳破她拙劣的解釋,淡淡的道︰「我不吃了,你接著吃吧。」
他的聲音冷淡,但若仔細看,他的眼神卻出乎意料的帶著一絲柔和。
她剛剛目不轉楮的盯著他瞧,他又不是死的,怎麼可能感受不到?能夠讓她這樣盯著瞧,他的心中也有著說不出的虛榮感,小小的愉悅如同在他的心湖丟進一塊石頭,蕩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宛玲瓏看著他起身,本也放下筷子站起來想跟著他,但是空著肚子大半天,她早就餓得不行了,才剛要說話,尷尬的月復鳴聲就清楚的傳了出來,讓她連忙捂著肚子坐在椅子上,咬著唇說不出話來。
太丟人了!真的是太丟人了!難不成老天爺讓她重活一回,就是要讓她不斷的在他面前丟人的嗎?
肖承安看了她一眼,倒是沒有嘲笑,而是轉頭向伺候的丫鬟吩咐道︰「給世子妃多添一碗飯。」說完,他轉頭就走。
宛玲瓏盯著他的背影許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他的人,才輕嘆了口氣,重新拿起筷子準備吃飯。
罷了,這才頭一天呢,就是趕著討好他,也不急在這一時,而且……她偷偷的瞧了瞧四周,確定邊上伺候的下人沒有注意到她的動作,她連忙快手快腳的將剛剛他咬過的雞腿又夾了起來。
紅唇輕啟,咬在剛剛他下口的邊上,這個偷偷模模的舉動,讓她忽然有種跟他悄悄接近的快感,她一邊嚼著,一邊笑得眼彎彎的,活像偷了燈油的小老鼠。
總之,她總算踏出了對他好的第一步了,對吧?
用完膳,宛玲瓏的好心情在看見屋外的柔心時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不耐煩,但是她身邊現在的確無人可用,也不知道還有多少個像她這樣心里藏奸的,只能先繼續留著她,等找到機會再將她給處理了。
她邊想著,邊覺得自己這個主子當得有夠糟糕,居然還得要忍耐脾氣去應付著一個丫頭。
柔心打從下午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先不說先前宛玲瓏那帶著軟眸的話,就說後來用膳的時候,先是讓她回房去準備洗漱的東西,緊接著又讓她去開了衣料箱子,說是要尋一些喜氣些的布料出來做衣裳。
宛玲瓏的種種行為都讓她覺得似乎有什麼改變了,尤其是在她暗示著木家少爺不愛那鮮艷的衣裳,而是喜愛女子穿得素淨的時候,宛玲瓏一臉不以為然的樣子,更讓她多了幾分心思。
難道有人在宛玲瓏面前說了什麼,要不宛玲瓏怎麼會是這般反應?像是要遠了木少爺……還有她?
這可不成!宛玲瓏自個兒犯傻,願意一輩子跟著那個藥罐子不說,她可不能就這麼跟著虛耗了青春,柔心手絞著帕子,臉上閃過一絲不甘。
心里頭有了這樣的猜測,柔心只隨意挑了幾匹料子就連忙趕到上房外頭等著,一見到宛玲瓏出來,就先擺出了委屈的神色。「姑娘。」她柔聲一喊,又是站在入了夜的燈下,可不就是活月兌月兌一個燈下柔弱美人。
宛玲瓏心中冷哼,停了步伐,卻沒如往常一樣關切的問她怎麼了,而是挑了挑眉,有些不悅的問道︰「剛剛不是讓你先將我屋子里的箱籠給開幾個,準備做衣裳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弄好了?」
柔心心一驚,越發覺得定是有人在宛玲瓏的面前說了些什麼,她定了定神,碎步走到她身邊,小聲的道︰「姑娘,我這不是有要緊事呢!是木……」她話只說了一半,因為篤定她肯定會接下這個餌。
宛玲瓏看著她那帶著自信的神情,忍不住自嘲的想,她上輩子究竟有多蠢,居然連柔心這般明晃晃的鄙視都從來沒有發現過。
她定定的望著柔心,半晌不說話,就在柔心的表情開始流露出不安的時候,她才淡淡的道︰「既然有要緊事兒,就回房再說吧。」
柔心頓時松了口氣,臉上又現出笑意。「可不是呢!這幾日來沒了消息,姑娘都想急了吧。」
宛玲瓏才剛抬步要走就听著這話,她腳步一頓,側過頭冷冷的瞥了柔心一眼,柔心被她那一眼看得一楞,才想要確認是不是自己瞧錯的時候,宛玲瓏已經又轉回頭去,壓抑著怒火,低聲說道︰「是啊,可想了。」想著恨不得沖到那人的面前,將人給狠狠的痛打一頓啊!
柔心一听這話,抿唇笑了笑,不再多說什麼,原有的疑慮也消散不少。
就她看來,只要宛玲瓏還惦記著木家少爺,不管誰在她面前說些什麼,就都不能阻止他們的計劃,至于宛玲瓏之後的下場會如何,她一點也不同情,誰讓她活得這麼傻呢!
這一晚,宛玲瓏一時想著吃飯時的那一點甜,一時又想起自己讓人當傻子糊弄的怒,一晚上翻來覆去的難得一個好眠,第二日一早,她還是早早的起了身,三步並作兩步的要往肖承安住的屋子里去,只是這次卻不像昨天一樣暢行無阻,而是在門口就讓人給攔了下來。
四書個頭壯碩,也是王妃特地安排給肖承安的小廝,他站得直挺挺的身子擋在門前,面無表情,聲音也很生硬,「世子妃請回吧,世子爺不舒服,正靜養著。」
「怎麼就不舒服了?請太醫來看過了沒?是著涼了還是昨兒個又發病了?!你怎麼一直擋著門啊,讓開!我要進去看看!」一听到他病了,宛玲瓏心一慌,連珠炮似的問著,甚至還沒等到回答,就急著想要推門進去瞧瞧。
上輩子這時候她還氣著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病了,這時候她就特別厭惡過去的自己,自個兒的相公不關心,卻老是在乎那些個不相干的人做什麼!
四書魁梧的身子還是絲毫不動,用毫無起伏的音調回道︰「請過太醫了,說是吃壞了肚子,吃太多大補的東西,沖了藥性,幸虧吃得不多,要不下次可不是上吐下瀉就能夠好的。」
宛玲瓏的臉色瞬間發白,唇輕顫著低問︰「是……是因為吃了我昨兒個煮的雞湯……才這樣的嗎?」
他垂著眼,依舊平淡的回道︰「昨兒個世子爺晚上只吃了那雞湯和白粥。」這話拐著彎在說就是她煮的雞湯害的。
宛玲瓏抿著唇,低垂著頭,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跟在邊上的柔心倒是很快反應過來,安慰道︰「姑娘別傷心了,世子爺的身子弱,也不見得一定就是吃了姑娘做的雞湯才如此的,姑娘就別自責了。」
「閉嘴!」宛玲瓏懶得多想她這時候說這些話的用意,斥喝了她一聲後,又連忙迭聲對著四書問道︰「世子爺吃東西了沒有?用藥了沒有?還缺什麼?要用什麼?有沒有我能夠幫得上忙的?」
四書望著世子妃,察覺到她看起來還一團孩子氣的臉上有著惶惶不安和遮掩不住的擔心,他的腦子是沒有五經靈活,但能夠跟在肖承安的身邊,自然也不是個笨的,光看世子妃這般的表現,也能夠估模出她到底有幾分真心。
他雖然仍擋著門,但心卻是軟化了不少,想著世子爺的吩咐,只說讓他攔著門,也沒攔著他把消息給傳出去,所以當他再開口時,聲音也溫和了幾分,「世子妃還是先回吧,太醫都是用老的人了,屋子里也都是經年伺候的,不敢勞動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