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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兒壞心眼 第九章 經歷生死的告白

作者︰淺草茉莉

畢書旭倏然睜開雙目,心口一股突如其來的疼痛令他由床上坐起。

「少主,您終于醒了!」袁向與曉翠就守在床邊,這會見少主清醒,袁向立即喜道。

畢書旭聞聲轉頭,這一動身子又劇痛了,抱著肩頭皺眉頭。

「少主,您已昏迷整整雨日,如今好不容易醒來,可得保重身子,別輕舉妄動,大夫交代,若傷口再裂開,血流不止,您會有生命危險的!」曉翠哽咽著提醒。

他這才低頭去瞧自己的肩頭,那里正纏著厚厚一層的繃帶,驀然想起了一切。

他攔擊楊世五不成,行蹤反被掌握,自己中了楊世五一箭,避至狩獵場敖近的佛寺,不料孫子憑也在那里,為了救他自曝身分引開官廟僅等人,之後他回到竹園便立即倒下了。

「孫……孫子憑呢?」他不在乎自己的傷勢,張口問著。

「她被官廟僅抓進宮了。」袁向悲憤的道。

「通知水仙,讓她設法救人!」畢書旭立即下令。

「來不及了……您昏迷期間,孫姑娘……的尸體已經被吊在北門的城牆上了……」

畢書旭神色大變。「你說孫……孫子憑死了?!」他聲音有些破碎。

「對不起,屬下沒能救她,讓她犧牲了。」袁向握拳的說,之前他與曉翠對孫子憑還多有防備,想不到她卻是肯舍命救少主的人。

畢書旭無法置信。「她死了……死了……」他搖頭,不,他不信!

「少主,您身上有傷,不能下床,您是要上哪去?」曉翠見他翻開被褥竟要下床,急忙的攔阻。

他撥開曉翠的手,直接向袁向吩咐道︰「你說她的尸首就掛在北門城牆上,走,現在領我過去。」

「您要去北門?不,您的身子禁不起……」

「住口,我立刻要見她!」他神情陰鵝狂躁。

袁向與曉翠未曾見過這樣的他,哪敢再多說一個字,袁向立刻去備車。

三人上了車,袁向駕著馬車送他去北門,曉翠見他衣裳又滲出血來,極為憂心。

「少主,您的傷……」她在他冷冽的目光下閉上嘴巴,只能眼睜睜的見他身上的血跡逐漸擴大,染紅了大片白袍。

她憂心忡忡,可想而知主子此刻的傷口應該是非常劇痛,他卻拖著重傷的身子走這一遭,主子也許是對姑娘愧疚吧?他大概沒料到姑娘會犧牲自己救他,還喪了命,滿腔的歉疚讓他非來不可,但人已死,即便見到尸首又能如何?

馬車來到北門停下,城牆附近人潮不少,坐在馬車里的畢書旭已然听見外頭吵雜的談論聲,眾人討論著死者的身分,說她是前朝太子官九陽的女人,如今被處死,藉此打擊官九陽,並且昭告天下,官九陽是逆賊,與他有關者不僅得死,還死得淒慘,曝尸城頭、身首異處。

曉翠見他听到這些話後,原本蒼白的臉龐,變得更加死白。

「袁向,將馬車往前駛去,我要看看她。」他啞聲吩咐。

袁向心知太叔衭將姑娘的尸體吊上城牆,目的就是要引少主現身,好一舉拿下,少主根本不該出現在此的,如今還想靠近尸首,這實在不妥,但主子的命令如此,自己無法不從,只能將馬車往前駛去。

而他自己其實也想瞧瞧姑娘,若不是她,那日他定會跳出來保護少主,結果也只是寡不敵眾與少主一起死在敵人手中罷了,此刻自己又哪里能活下來,說到底,孫姑娘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自己雖然不能替她收尸,但好歹看她一眼相送。

「少主,孫姑娘……孫姑娘就在前方百尺處,咱們不好再過去了……」袁向哽聲告知。

馬車內的畢書旭眼神如冰封的利刃,看得人心頭發涼,曉翠顫抖的替他撩起車簾子一角,讓他能看見那吊在城牆上的女尸。

那尸身的頭顱已不見,僅腰間讓人懸綁住,在烈日下曝曬,死狀淒慘。

畢書旭可說是面無血色,曉翠瞧得都干嘔了起來。

「啊!少主,外頭恐有埋伏,您不能過去!」曉翠正嘔著,見他動了身子,竟有意步出馬車,立即心驚的阻止。

他雙目泛出粼粼紅光,像是要迸出血來。「我不僅要過去,還要將她的尸體帶走。袁向,命人去制造亂子,曉翠,去取披風,遮擋我身上的血!」他絕無轉圜的沉聲下令。

兩人見他執意如此,只得照辦,半個時辰後,前方喧鬧起來,有人打架鬧事,惹了眾人注目,他披著深色披風,掩飾正洶涌由傷口涌出的鮮血,趁此機會下了馬車,一步步走向那高掛的尸身,他雙目猶如幽黑的潭水,胸口漫出了一陣椎心痛楚,她……真死了?

真就這樣……死了?!

若早知道她會輕易死去,當初他便不該將她騙離雲南,若她不來,也不會枉死。

他從來未對人這般愧疚過……不,這不是愧疚,是悔恨,他悔恨自己自欺欺人,他帶她上京不僅僅是希望利用她的能力,其實是……自己根本舍不得放開她!

他悔不當初!

若那時舍得下,也許就不會永遠失去她了。

太遲了,一切都太遲了。

畢書旭腳步不穩,曉翠連忙攙扶住他。「少主,此地不宜久留,況且您的身子……」她驚見一滴鮮紅色的血液順著深色披風的內里滴落在地上,她一驚,立刻用腳和泥土掩蓋去。

他眼底流露著極深的寒意,仰頭往面前的尸身望去,胸膛劇痛,無頭尸身穿著孫子憑的衣物,垂下的兩手滿是用刑過的痕跡,手指扭曲甚至斷了幾根,他克制不住伸手想去觸踫她。

「少主,不可!」袁向也出聲阻止。

他聞言沒理會,手仍執意要往那尸身模去——

「少主,那邊的動亂沒能引開所有人的注意,您不能動手,請以大局為重,您若出事,天下無望,袁向求您了,快走吧!」

畢書旭渾身一震,一句「大局為重」終于讓他忍痛收住手,掌心捏握成拳頭後微顫的垂落。

袁向見官府出面將那鬧事的人縛住,混亂很快平息,再不走會有危險了,畢書旭何嘗不知,他青白著臉,再往上方的尸身瞧去一眼,方才沒注意,她腳上落了一只鞋,他視線落在沒穿鞋的腳踩上,驀然間凝住,下一瞬,眼神迸出精芒,變得全然不同。

密閉的死牢里,女子躺在地上,身上有傷,但僅潦草的覆上一層白布,便權當治療了,所幸血止住了,可傷口卻發炎,讓她高燒不退,人顯得恍恍惚惚,非常的不舒服。

偏生她耳朵特別靈敏,腦袋燒得都要意識不清了,還能清楚的听見有腳步聲靠近。

「憑兒,你還好吧?」男子很快出現在大牢外,隔著厚牆,他瞧不見里頭的情況,憂心的問。

她吃力的睜開眼楮,「我……還活著。」她嗓音沙啞至極的說。

「太好了!」她沒死,能听見她的聲音,他貼著牆壁,明顯松了口氣,「對不起……」

他又說。

「別這麼說……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感謝你救我一命。」

「你怎麼知道我是故意刺偏,沒將刀子往你的要害刺去?」他驚訝的問。

孫子憑幾不可聞的笑著,自己當然知曉,因為她听見他要殺她之前慌張盤算著要往哪里刺才不會要了她的命,他不是真心想殺她,只是迫不得已得拿出態度來證明自己沒有背叛官廟僅,因此他朝她刺下那刀時,她就已經知道這刀不會致命。

「你是好人……卻總被逼著做你不想做的事,真……為難你了。」

這話令官廟孔怔然,自己雖貴為親王,但多少年來,他謹言慎行,不敢有絲毫違逆皇兄與太叔衭,害怕他不是被猜忌自己的皇兄給暗殺,就是受太叔衭所利用,成為太叔衭下一個操縱的傀儡,然而這個僅與自己只有幾面之緣的人,短短幾句話就戳中他內心的痛處,這如何不讓他心頭震撼。

「憑兒,為何你總能知道我在想什麼,彷佛能猜中我的每一道心思,咱們這是心有靈犀嗎?」他語氣帶著一股覓得知心人的興奮。

「我……你我交情不深……我又是高家的後人,你若想在官廟僅與太叔衭面前自保,還是離我遠些吧……」听出他似乎喜歡她,可是誠如自己所說的,他是好人,與官廟僅和太叔衭都不同,她不想害他,所以他最好不要與她牽扯太深,免得受害。

官廟孔臉色微變。「我救你不表示背叛皇兄,我的事你不要擔憂。對了,你的傷如何了?」他轉而問她的傷勢,雖說自己那刀下去不致命,但也流了不少血,再加上未能妥善治療,他擔心傷勢惡化。

「還能忍的,沒事……」她高燒得難受,但心想他已留她性命,這之後自己是死是活,不好再累及他了。「不過……太叔衭知我是高家後人,見你一刀下去我未死,就該補上第二刀,為……何沒這麼做?」她不解的問起這事,當日沖進殿內的太監就是去雲南謊稱是爺爺故友的那個姓張的,幸虧爺爺那日不在家中,才沒與他打照面,可之後這人卻失蹤了,如今又怎會回到宮中來指認她?

「太師之所以沒殺你,有兩個原因,其一是要以你為餌誘捕官九陽。」他告訴她。

「那阿……官九陽沒上當吧?!」她心急了,害怕阿旭真為自己犯險。

他冷笑,「沒有,那假扮你的尸身被砍下頭顱後吊掛在北門的城牆上,經過七天七夜曝曬已成干尸,可七天來始終不見有人去劫,官九陽若非無情無義之人,那就是你根本不是他的女人。」

孫子憑面容黯淡下來,神情悵惘,她並不希望阿旭為自己涉險,但真正得知他毫不在意的拋下自己,還是油然生出一股心酸。

在阿旭眼中除了江山社稷,恐怕唯有水仙而已吧,況且她既已死,要那尸身何用?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會上當去劫尸的,再說他如此精明,該是一眼就看出太叔衭的圈套,又怎會乖乖往陷阱里跳。

牆外的官廟孔沒听見她再傳出任何聲音,不免急了,想那官九陽太狠心,她是為救他才落入皇兄他們手中的,官九陽居然對她不聞不問,這人不值得她喜歡。

「我沒有喜歡他……他也不中意我,我……從來都不是他的女人。」听見他在想什麼,她幽幽的說。

「你真不是他的女人?!」他難掩高興。

「不是。」

「那太好了,那人是危險人物,你沒愛上他最好。」他道。

孫子憑听出他對自己越發燃起希望,這並不是好事,她不安的再岔開話題道︰「你說太叔衭不殺我有兩個原因,另一個……是什麼?」她的頭越來越重了,但話還是得問清楚才行。

「他好奇你。」他說。

「好奇……我什麼?」

「多年來,高家家族的能力一直勝過太叔衭家族,這點讓太叔衭十分忌憚,尤其他對已逝的高太師更是有瑜亮情結,對高太師的能力嫉妒不已,而今高太師已不在人世,你是高家唯一的傳人,太叔衭對你的態度矛盾得很,既想殺你,又想知道你擁有高家什麼異能。」

孫子憑嘆口氣。「原來……他是因為這個原因不殺我。」

「你真有特殊天賦嗎?」官廟孔也十足感興趣的問。

「我與高家其它人不同,是平凡人……沒什麼異能。」她說。

她隱瞞天賦,不打算再讓除了阿旭、袁向、曉翠以外的人知曉,這只會讓曉得她能力的人將她當成異類看待,況且這事若讓太叔衭知情,定會想方設法運用她的能力辦事,她不想為虎作悵。

他感到失望。「好吧,但你若一點用處也沒有,太叔衭恐怕就真的不會留你性命了。」

他愁苦的說。

她無謂的笑。「他若要殺我就殺吧,橫豎我也阻止不了。」她說得豁達,反正她已沒打算能活著離開這里了。

「你想死?」

「不,我想活,但若不能活,也不勉強。」

「相信我,我會救你的,這瓶藥你留著,自己涂抹在傷口上,你一定要好好活著!」他從死牢唯一通氣的小孔扔進一瓶藥,藥瓶滾到她的腳邊去,可她連伸腿去勾那藥瓶的力量都沒有,只能瞧著那瓶藥靜靜的躺在那,英雄無用武之地。

「拿到藥了嗎?」外頭的他瞧不見她的狀況,急問著。

「拿到了……謝謝。」拿不到又怎樣,他難道能再丟一次?為了不讓他擔心,能放心回去,孫子憑回道。

「那我回去了,你保重。」

「好……」

她听見他遠去的腳聲,他走後,她目光空洞茫然地躺著,腦袋一團熱,身子似乎越來越不舒服了,尤其是傷口的地方,那里雖然沒再流出鮮血,可是應該已經化膿了,再不處理,不用等太叔衭殺她,她已傷勢惡化身亡。她苦笑。

自己怎麼會慘到這地步,其實若這麼死了,她是不怕的,反正自己本來就可能……她這會只擔心爺爺會傷心而已。

她與爺爺相依為命多年,爺爺一心只盼她平安活著,可自己終究不能如爺爺的願,最後還是死在殺父仇人的手中。

而今她只希望阿旭能守住諾言,替她保護爺爺,別讓爺爺也落入太叔衭這群人的手里。

想起畢書旭,孫子憑心里一陣感傷,死前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吧?

他與她相識一場,得知自己的死訊,應該多少會難過吧?

應該會吧……

門上的鐵鎖突然響起,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轉動眼珠往門口的方向瞧去,猜是太叔衭派人來殺她了。

然而,瞧見出現在眼前的人是誰後,原本似乎死去的心,忽然雷響般激動的打起胸口來。

她驚愕了。「怎麼是你?!」

畢書旭深不見底的黑瞳一眨也不眨的望著她。「你果然活著!」

他是為她而來的?!她的眼楮涌出激動的光芒。

「九陽,時間有限,此地不可久留。」水仙出現在畢書旭身後提醒。

孫子憑驚喜的眼眸在看見水仙與他一道前來後,不由得黯下一些些。

孫子憑見他朝自己走來,那腳步不如往日的敏捷,臉龐也顯得蒼白,眼窩下更有一層青影籠罩,可仍俊得懾人。

他行經地上的那瓶藥,看了一眼,不是撿起,而是反將它踢遠,之後才在她身邊蹲下。

孫子憑盯著他瞧,神情迷惘極了,不可置信他會出現在自己眼前。「阿旭,真的……是你嗎?」

他鳳目凝視著她,眼底淌出清亮的流光,唇勾起一抹笑容。「是我。」

「可你不是已經放棄我了,連那尸身都……」

「官廟孔的話你也信?」他語氣帶著怒氣。

「你……你听見我與官廟孔的對話?」原來他來了這麼久?

他輕扣住她的下巴,端詳著她,眉頭越皺越深,視線瞬間再往下移,落在她月復間的傷口上,見上頭覆著一塊布,可那布已髒污不堪,繼續覆著只會加速傷口的感染,他動手掀去那塊髒布,露出她發炎的傷口,他臉色立刻寒涼下來。

「你忍耐一下,我替你上藥。」他緊繃著聲音說。

「藥?官廟孔帶來的藥在……」她說到一半才想起那藥瓶好像被他踢開了,而且他顯然不喜歡她提到官廟孔,見他由懷中掏出一個方盒,將盒內的藥膏涂抹在她傷口上,接著撕下自己的衣擺替她將傷口包扎起來,他做這些動作都十分輕巧小心,像是怕弄疼了她一般。

孫子憑瞄見一旁的水仙露出幽怨的神情,似不滿他對她如此溫柔。

水仙發覺她正在看自己,立刻怒容滿面。

她雖然沒有當著畢書旭的面罵出來,但孫子憑听見她的心音,水仙正罵她憑什麼讓畢書旭冒險來此,更埋怨畢書旭拖著傷體來見她。

孫子憑這時才想起當日楊世五射了他一箭,不知他傷勢如何了?

「你身子還好吧?」她焦急的問。

「嗯,沒事了。」他神色漠然的應著,繼續檢查她身上還有沒有其它的傷。

「哪里沒事,你分明……」

「水仙!」他喝住水仙,不讓她多言。

水仙雖然收了聲,可心里仍為他憂心。

大夫讓他靜養傷勢,他不听,這七日來,身上的血都沒真正的止住餅,卻眼巴巴的趕來給孫子憑送藥,她算什麼,讓他不顧自己的傷勢為她操勞,他怎麼不瞧瞧我為他擔心成什麼樣了?難道他眼里就真的看不見我嗎?

孫子憑听到水仙的心音後不禁愕然,他傷得這麼重還來看她?!難怪水仙發怒,可為什麼,他對她不是利用而已嗎,為何……

「今日來得倉卒,不能帶你走,過兩日準備周全後,才能帶你離開,你且先忍著。」他替她處理好傷口後說。

這里畢竟是大胤皇宮,戒備森嚴,雖有水仙相助,但要這樣帶著一個受傷的人離開不容易,得有萬全準備才行。

「阿旭,太叔衭設下圈套將假尸吊掛在北門城牆上,你是怎麼知道那不是我?」太叔衭傳出她的死訊,他該以為她已死,怎麼會找到死牢里來?

他瞥向她的腳踝,她起初沒有反應過來,後來想起自己腳踝上有顆紅痣,恍然大悟的睜大眼。「你發現那尸身的腳踩上沒有紅痣,所以知道那不是我……原來,你真的去過北門,沒對我棄之不顧……不對,等等,你是怎麼知道我腳踝上有紅痣的?!」平日他見到她時她皆穿戴整齊,他什麼時候見過她腳踝的?

水仙心中燃起妒火,女子雙足也算隱私之處,不容一般人窺見,他怎麼會瞧見她腳上的紅痣?!

他面不改色,只有淡淡笑痕閃過眼底。「這就不必多問了,你我都是清楚的。」

「這什麼意思?」孫子憑微愣。

「沒錯,這什麼意思,你清楚她什麼?!」水仙忍無可忍的問。

畢書旭瞥向水仙,臉色微冷。「你問太多了。」

水仙嬌顏變樣。「你要探她,我冒生命危險做到了,難道連問一句都不成?」那官廟孔尚只能在牢房外頭偷偷說話而已,她卻有辦法打開牢門讓他進來,這讓她費了不少心力,甚至牲色相才從官廟僅那里騙取了印信,讓她取得牢門鑰匙,可他卻無視于她,這怎能讓她不怒?

「是不成。」他不留情面的說。

「你……」水仙本還想說什麼,但對上他冰冷的目光,只得硬生生吞下話,完全無法與他爭執。

見她閉嘴,他回身朝孫子憑道︰「這藥你留著,每日兩次涂抹,別讓傷勢惡化,過兩日我便親自來帶你走。」

孫子憑緊握著他給的藥,晶瑩的淚水滴落下來。「你真能再來嗎?」她聲音發緊,喉嚨異常的灼痛。沒見到他時,自己可以很堅強,但一見到他,內心的軟弱就無從壓抑了,這會心底慌得無邊,很怕這一別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動容的撫了她的臉頰。「放心,我會回來帶你離開這里的。」他萬般不舍的說。

水仙何曾見過這樣真情流露的他,心頭宛如螞蟻啃食,又痛又麻。

「不,你身上有傷,養傷要緊,若是為了救我讓太叔衭他們發現,你在劫難逃,我在這里死不了的,你別管我!」他才死里逃生,哪好再為她涉險,她理智回籠的說,要他別來。

「你少假惺惺了,當日你自曝身分被抓,不就是希望他欠你一份情,如今他若對你見死不救,豈不真如官廟孔所言,他是個無情無義之徒,他不管如何都會救你的小命,而我為了不讓他對你愧疚,也會盡力幫忙的。」水仙恨聲說道。

愧疚……啊,原來是愧疚,他救她只因這原因,她想明白了,心窩頓時一陣陣的泛疼。

畢書旭意味深長的瞧著她,伸手模了模她的發,嗓音清淡的說︰「你為我犧牲,我救你也是應該的,但這不是愧疚,是挽回。」

「挽……挽回?」孫子憑舌頭都打結了。

水仙則是身子一僵,而後開始顫抖,他居然對孫子憑表明心意……

他眸子如一泓碧波,似笑非笑的,他話只到此,沒再進一步解釋,站起身後,瞅著孫子憑。「等我來,莫慌。」他眼中難得露出深情。

孫子憑腦子混沌著,該不是高燒未退,腦袋燒胡涂了吧?方才他說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笑得這麼溫柔?為什麼……

在她遲鈍的不斷自問為什麼時,他已翩然離去,連水仙那妒意滿滿的眼神她都徹底忽略掉。他剛說不是愧疚,是挽回,他想挽回什麼?

她想不通,反復的推敲,好一會兒後,她震驚起來,他想挽回的該不會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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