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夫值萬金 第三十六章
「求王爺就讓妾身留在越王府,就算是為奴為婢妾身都願意。」楊冬晴知道自己的頸子生得好看,于是故意微側著抬起頭來,讓自己的頸項線條更柔美、更顯可憐的呈現在越王面前。
越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扇子勾起她的下巴,注意到她眼中突現的光彩,他諷刺一笑,「任何人在本王眼中都是棋子,本王身邊只留對本王有利之人,而你……一無是處。在本王對你耐性盡失之前,滾出越王府。」
越王大步要走,心想若她再不識相,他就殺了她。
只留有利之人?!楊冬晴一急,連忙拉住越王的衣角,拖住他的腳步,「妾身能幫王爺!」
越王腳一抬,正要踢開她。
「妾身知道王爺最不待見的人是誰,」楊冬晴急急的說道︰「妾身幫王爺殺了他。只要是為了王爺,妾身死也無憾。」
越王一頓,原本冷酷的神情一變。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楊冬晴知道自己打動他了,一字一頓清楚的說︰「妾身能替王爺殺了于樂柏。」
越王確實被打動,但打動他的不是楊冬晴說要替他殺人,畢竟他是越王,要殺一個人何難?他無須一個女流之輩替他動手,打動他的是那句「死而無憾」。
他要的人,從不在乎他;他不要的人,卻能為他死而無憾……他笑了,氣得笑了出來。
他處處為葉初雲設想,但在葉初雲心中,他永遠比不上于樂柏。葉初雲不在乎他,他又為何要理會葉初雲的愛與憎?
他眼中的冷光一閃,「好!你去殺了于樂柏,若你殺得了他,本王就留你在越王府。」
有了這句話,楊冬晴的眼楮閃著興奮的光芒。她雖然有許多惡毒的念頭,但這雙手從沒殺過人,不過為了將來的榮華富貴,她一定會殺了于樂柏。
「楊冬晴?!」一听到這個名字,于樂柏就先皺起眉頭,一邊喂著害喜嚴重的顏亦嵐吃點清粥,一邊說道︰「不見。」
顏亦嵐勉強自己吃了幾口,就胃口不好的搖了下頭。
「再幾口便好?」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只怕再幾口又全吐在你身上了。擱著吧!我晚些時候再吃。」
于樂柏只好將粥交到清荷手上,「隨時溫著,少女乃女乃要吃就立刻送上。」
「是。」清荷接過手,識趣的退了出去,留小兩口在屋子里。
「等會兒再睡會兒,」他心疼的揉了下她的臉,「看你臉色不好。」
「知道了。」她還從不知道他是個話多嘮叨的,雖覺得他小題大作了些,但心里卻甜絲絲的,「今晚不是還得進宮嗎?」
「是,等你睡了之後。」他吻了下她的額頭。
顏亦嵐看向外頭,忍不住好奇,「你說,楊冬晴找上門來做什麼?」
「不知道。」他也沒興趣知道。
李儒新前腳被關進大牢,她後腳就被人看見進了越王府,還住了一天一夜,丈夫還沒死,她就急著要找男人,一些不好听的閑語傳了開來,這些話于樂柏不打算告訴自己的娘子,她有了身子,這種骯髒事怕讓她和肚里的孩子听了不好。
晚上下了場雪,顏希肅來看過顏亦嵐之後,就跟于樂柏在書房里談事。
顏亦嵐看著外頭,雪還下著,感覺又更冷了些,問起清荷,才知道楊冬晴已經在悅客來門口跪了一天,她忍不住說道︰「派人打發她回去吧,不然只怕要病了。」
「少女乃女乃,已經派人去說了。」清荷上了杏仁酪,要顏亦嵐多少吃一些,「但她死活不走。」
顏亦嵐眉頭一皺,楊冬晴和他們夫妻倆壓根沒有任何交情可言,她實在想不透她為何非要求見?她將被子給拉開。
一看到她動作,喜菊連忙上前,「少女乃女乃,你要做什麼?!」
「替我更衣,我去見她。」
喜菊滿臉為難,「可是少爺交代了,要少女乃女乃待在屋子里。」
「她人就跪在悅客來,若真怎麼了,對悅客來名聲不好,如今舅父去別莊還未回來,我也不好就放著她不管,就去看看她想玩什麼花樣。」
「可是……」喜菊連忙跟清荷使了個眼色,「少女乃女乃先坐著,奴婢去給你拿衣裳。」
喜菊才替顏亦嵐扣上上衣的盤扣,于樂柏就已經進門來了,看著她,皺起眉頭。
顏亦嵐知道他心中不快,遂對他柔柔一笑,「我去見見她,打發她走,便回屋乖乖躺著。」
大夫都說她身子好,胎象穩,只不過因害喜顯得氣色不好,于樂 卻擔心得如同天要塌了似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許,管得過了頭。
「來了準沒好事。」于樂柏派人去打听了,這女人被越王府「請」了出來,說請是好听,根本就是被趕出來,如今楊家已經散了,沒得回去,李府的陳氏則被氣得趕她出門,听說除非她能救出李儒新,不然也別想進李府大門。
楊冬晴現在走投無路,該是想要求悅客來高抬貴手,不要為了他們誣陷悅客來一事興訟,放過李儒新。
「讓我去看看吧。」她安撫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抓住她的手,「待在屋子里吧!天冷,我去看看便是。」
她的唇一勾,「委屈你了。」
「既知我委屈,就乖乖坐著。」他扶著她坐下,隨意的拿件披風披上,「我叫大舅子來陪你坐會兒,我去去便來。」
今日他從顏希肅手中拿到于從之的兵符,所謂兵符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塊不怎麼起眼的黃玉,但他知道若皇上真的死了,越王手中則會有統管禁軍的兵符,如今他有于從之的幫助,要替太子護著皇位,雖無必勝的把握,也未必會輸。
他的父親在多年後,用一塊兵符表達了對他的愧疚,他感激,卻不是因為父子情,而只是感激于從之身為臣子選擇了對的一方,空白的父子親情是不會輕易就能一筆勾消的。
他大步走了出去,原本門庭若市的悅客來,這陣子關上了大門,那些破損的桌椅、器皿全被丟了,反而顯得偌大的酒樓冷冷清清的,看著眼前的景象,他的心情復雜,這些是葉初雲多年的心血,這里毀了也代表著舅父的心死了……
拉開悅客來的大門,他沒打算讓楊冬晴進門,隔著三階石階,他要她在門口將想說的話說完便好。
「說吧。」他雙手背在身後,看著跪在石階下,雪落在身上,融了一身濕的楊冬晴,「找我何事?」
楊冬晴冷得打哆嗦,怯生生的抬起頭。他與她的距離太遠,她根本傷不了他分毫,「于少爺。」
這嬌嬌軟軟的口氣听得于樂柏直想翻白眼,他忍著氣,「有話快說。」
「求于少爺救救我家夫君。」
他冷冷一哼,「不是去求了越王嗎?怎麼?你都送上門去了,他還是不點頭?」
听出他話中的諷刺,楊冬晴一個咬牙,繼續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求于少爺。」
她用力的磕著頭,原本她還在詛咒老天爺突然下了場大雪,弄得她冷得直打哆嗦,現在倒慶幸這場雪,至少讓她磕這幾下也只是額頭微微發疼而已。
「越王都沒辦法了,你還是另請高明吧。」于樂柏根本沒把她的苦肉計看在眼里。
「于少爺,請留步。」楊冬晴看他轉身要走,連忙站起身,心生一計,裝成腳一軟,無力的就要摔落,原以為于樂柏縱使再厭惡她,但見了也該伸手扶一把,誰知他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跌倒在石階上。
身子撞上石階,楊冬晴痛得眼淚掉了下來。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于樂柏注意到了是葉初雲的馬車。
馬車原打算直駛到後院進春暢園,這會兒卻停在悅客來大門前。
葉初雲掀開布幔,瞄了一眼,「怎麼回事?」
于樂柏聳了聳肩,「來了個趕不走的,讓我家嵐兒心煩,所以我來趕她走。」
葉初雲低頭瞧了一眼,京城這些日子有關楊冬晴與越王之間的耳語自然也傳進他的耳里,是真是假,他無權也不想去探究。
他下了馬車,走到楊冬晴的身旁,伸出手。
楊冬晴眼中含淚的抬起頭。
「起來吧!」葉初雲說道。
她咬著牙,握著他的手站起來。
「回去吧。」葉初雲等她站穩便收回自己的手,口氣淡淡的說︰「天冷。」
楊冬晴委屈自己跪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到于樂柏出現,怎麼可能就此回去。
于樂柏看葉初雲穿得單薄,立刻月兌下自己的披風走過去。
楊冬晴見他靠近,眼楮閃著光亮。
「天冷,你當自己的身子是鐵打的嗎?」
葉初雲笑著接過他手中的披風,眼角卻瞄到一陣光亮一閃而過,他立刻伸手一推,推開于樂柏,拿在手中的披風掉落在雪地上。
于樂柏被推得踉蹌一下,一個轉頭卻見葉初雲的手壓著手臂,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滴染出詭異的朵朵黑色血花。
葉初雲低頭看著傷口,臉上有些木然,原該鮮紅的血變黑,刺痛越來越劇烈,他覺得全身血液逆流沸騰,瞬間明白,這刀有毒……
于樂柏氣急攻心,這個毒婦,他要殺了她,但他還沒動作,一道黑影比他更快沖到楊冬晴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解藥!」眼露狂暴的越王手又加重幾分。
「我……」楊冬晴快要不能喘息,她睜大著眼看著越王。
她可是為了他在辦事,但他現在卻好似要殺了她,她害怕的掙扎著。
「解藥!」越王近乎失控的大吼。
「沒有……」她快要不能喘氣了,「沒有……解藥。」
她從瞎子那里拿到這毒,只听說是種毒樹的汁液,涂在刀器上殺人便可奪人性命,既然一開始就為了殺人,她根本沒想過要拿解藥。
沒有解藥?!這句話彷佛抽走越王所有的力氣,他頹然的松開手。
楊冬晴跌在雪地里,拚命的喘著氣。
葉初雲的臉色越來越慘白,看到這一幕,他卻忍不住笑了出來,「同樣的朔風凜凜、風號雪舞,王爺,這倒是你我之間最好的結局。」
越王一瞬間腦中空白,只能愣愣的看著他。
一股滾熱的血腥沖上喉,葉初雲極力想忍,卻忍不住讓血痕從嘴角滑落。
越王猛然回過神來,跌撞的沖向他,一把抱住了他,「本王帶你去找太醫……不會!你不會死。」
于樂柏硬要扳開他的手,「放開他!不許你踫他。」
「讓開。」
「要讓開的人是你,」于樂柏氣紅了眼,「全是你害的!」
越王心頭一震,但他不想也不願承認。「不是。是你!今日一切全是你造成的。」
「別再吵了。」在房里坐著不安心,顏亦嵐在顏希肅的陪伴下走出來,她看到楊冬晴一臉驚恐的被越王的侍衛壓住,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葉初雲受了傷,「快找大夫。王爺,煩請將舅父送往春暢園。」
越王打橫的將人抱起,快步的走了進去。
顏亦嵐心里頭七上八下的,看著被越王侍衛壓住的楊冬晴也無心理會,搭著于樂柏的手趕緊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