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盡的月華(上) 第十章
第四章
一片混沌的視野,沒有日夜、難辨天地,更無色彩,只有蒼茫,連高峰都呈現沉眠死寂之貌。
銀天使聖殤,立身一座崩裂殘峰,沉重的喘息,這個世界凝結著濃重的郁氣,對天使之軀極為不利,全身像縛著重石般,舉步維艱,唯有高處郁氣淡薄,能稍緩身心的負荷。
逐漸沉重的身軀,月復中傳來的抽動,在在述說著。生命的靈氣正在體內緩緩成形,聖輝天使之身,懷妖魔君王的孩子,幾乎耗盡他全部的靈力。
但更令他心系的,在這片荒茫的混沌世界,如何讓月復中的靈氣活下去。
動蕩三界和平、負譽天使之名、瀆聖潔之軀。這是天穹界父所判下的,屬于他的罪!
但是。月復中將成的生命,未染任何世俗,本是無辜,怎能與他一起魂神消散在人界。
「我之罪,我承受,但新生之子無罪,聖殤願付出一切,換得月復中生命。」對著一樣是混沌的天,他以聖靈之氣,直訴上蒼,盼聲音能傳達至上界,話剛落,忽然一個古老而清聖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哪怕你月復中的靈氣襲黑色的魔性,那是你銀天使最憎恨于厭惡的‘魔’,你也想以自己換得魔王之子的出世嗎?」
聖殤知道這個聲音,那是世界未成混沌前,便守護這片大地的聖賢靈識,他被打入這個混沌世界時,這個聲音曾出現過。
當毀天滅地的災難從西方如濤吞噬而來,古老聖氣散盡全部的仙靈之氣,讓大地、萬物在混沌中沉眠,只遺留下一絲靈識,繼續守護這片東方天地。
「魔王之子。魔之子。」
魔是什麼?曾經他高傲的反嘲魔君,如今…
「魔是什麼?不同于聖的另一種存在,不同于白的另一種黑,身為聖的我,因為一己之見動蕩三界險釀巨禍,妖魔君王為得到我而按兵不動,三界因此沒有再一次的失序、涂炭,我的偏見相較他有所圖的止戰,或許在他人眼中,興戰的‘魔’反倒是我了!」
聖殤似乎明白界父將他打落人界時,眼瞳那抹沉重的哀傷,驕傲的偏見蒙蔽了他的心智!
銀色的長發緩緩綻出高雅清光,悠悠輕語︰「聖魔之氣皆在一身,不好好地鍛煉嗎?這月復中的靈氣,或許未來會有最圓融的心胸,更能獨立于聖白之外,勝過。懷著他的我。」
「難蒙塵人世,但銀天使終究為銀輝天使,看破心中魔關,不枉天穹界父將你放到人界的苦心。」聲音的主人有著欣慰。「西方上界的光輝,可願為將命與東方世界解下天地、境界之契?」
「結下天地、境界之契,讓這月復中靈氣與這片天地、境界融成生命嗎?」月復中生命將成東方世界的守護者。
「這須以你銀輝天使的靈軀命元落植東方大地,為這混沌的世界埋下初生的綠意生機,以護這道靈氣的成長,未來此靈氣將承接我的意識與聖賢之名,繼續守護將蘇醒的東方世界。」古老的聖靈意識道。
「只要能讓月復中的生命活下去,月兌離妖魔君王的掌握,我不惜付出這身靈軀命元。」
銀天使運用天地、境界之契的力量,再以一部分的靈軀命元和體內最後的生靈之氣,月兌胎蘊化成一具血肉之軀,灌注東方世界所遺留的守護靈識,只為護得月復中的靈氣安全出世…但,聖殤不曾想到的是,自己竟誕下兩道靈氣…
面對隔世之痛,悲像化身絲絲縷縷的線,層層縛繞胸臆,拉扯、沖擊著今生的冬——
猛然睜開眼,只見上方一個冰艷至極的黑發女子,撐俯在他身上!
「無論至上界的銀天使或者人界的冬之聖使,你真是讓魔食指大動。」長指輕劃著他絕寰俊靈的面龐,艷色紅唇俯至他唇上。
翔迎視著上方這個一身緊身黑衣,古銅肌膚,衣上攀著血色圖紋,連頸上也繞著鮮紅寶石,長眸黑瞳,盡透妖媚魔態,黑得邪魅、紅得冶艷,但這股魔艷讓人背脊竄栗,從心膽顫!狂野如烈火的妖嬈身軀,胸前開襟裹不住那渾|圓的快跌出的雙峰,卻以霸者的姿態,雙臂分別撐在他顱側,雙腳更分跨在他兩邊腰側,長眸之銳,如凶獸吐芒,欲將獵物吞噬般,深深的釘住翔!魔主,梨暹?!冬紫瞳怔了怔,一個名字從意識深處浮出,清楚的映在他腦海中!
銀天使在魔界時,與梨暹有過一段時間的互動,這是魔王為著懲罰「少年」的銀天使而出的女性化體!
看來,他再次被魔思化成的意識境界攫獲,耳邊雖低回著水晶清音,這次卻非‘荒沙晶殿’,而是一座感覺不到水的湖面!
有點像銀天使被困住的‘晶鏡湖’,以水晶的靈光氣息所化,清澈如明鏡,那湖面確實一片深黑,唯有他所躺之地,蕩漾出白色清光,整座黑湖也只映出他?倒影,不曾映出困住他的魔君化體!「懷念這句本君為你化出的身軀嗎?」妖媚紅唇來到他唇上,「為了迎合你在這人界的性別,本君特別再以此化體見你。」
冬閉了閉眸,無言不語,神態是一貫的淡漠迎視。
紅唇沉魅笑起,熱意灼上翔的唇,紅唇似啄似吻地在他唇上流轉,不理他
蹙起的雙眉。「告訴本君,一直在你內心動蕩得哀傷是什麼?魔思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緒波動,卻無法看到你隱藏內心的過往。」
翔斂目不語。「不想說。」梨暹媚笑,身上的黑衣起了變化,裹身的地方逐漸消失,妖嬈的軀體顫動,雖未成全luo,但那藏繞著豐胸與腰臀的黑絲寸縷,也幾乎難以遮掩住那具撩勾世人的狂野酮體。「還記得這具身軀曾經讓你享受到至上的歡愉嗎?本君可以再讓你經歷那段極樂yin靡。」
隨著梨暹沙啞低語,拉開他的衣領,艷紅的指甲撫著他的頸項,欲低頭俯吻時,冬抓住了那撫頸的手。
「住手。」翔冷冷的道。「不踫你,很難。」「那就恕冬冒犯了!」一陣霜寒動意,從冬的掌中透出,迅速凍住了梨暹一臂。
梨暹眯起長眸,另一道寒凍氣漩更直接打向她的胸,雪白霜寒瞬間從上揚開,白色冰霜逐漸蓋過她的身軀!
黑發下的絕艷面容卻緩緩地揚起更絕媚的笑。「銀天使的你都無法傷及本君,如今一個小小的人界聖使,也想逼退本君嗎?」
凍身冰霜頓然碎裂如塵,在兩人都不曾移動分毫的互視中,魔銳的黑瞳一凜,不待對方再出的動作,翔猛地推開她,卻才動身而起就被攫住手腕,落?湖上,身軀撞擊冷硬的湖面,他咬牙地單膝跪起身,對方鉗握的力氣之重,翔難以掙月兌!
「你總是無情地拒絕本君對你的真心呀!」同樣一膝單跪湖面,握緊他手腕的梨暹,看著與她對峙,充滿抗拒的翔,聲音啞媚,充滿幽怨。
「大公的感情,翔只能心領。」「因為踫你的是你最憎恨的妖魔?」艷麗面龐,神態微妙。
「翔只是無心這些。」「無心。」梨暹嘆息,「你確實相當無心,卻魔更是絕情,告訴本君,今生的你抱過女人嗎?」精芒掠閃黑瞳,「對誰動過心嗎?」
「翔沒有回到的必要。」「需要本君提醒你,你的靈魂烙著魔王印記,你的心,你的身軀屬于我魔皇大公,能踫你的人,唯有本君!」
「只可惜,今生的冬不是銀天使,今生的翔更不是聖殤!」誰都別想左右他的人,魔,更不可能!
「看來你還不清楚魔王印記,那是守護魔王東西所烙下的所屬印記,敢踫你的人,或者你踫的人,將受魔氣吞噬而死!」冬沉目!
「屬于妖魔君王的東西,誰都別妄想踫觸,更別想奪走!」梨暹開口的聲,不在單屬于女聲,而是男女同音,而至合為一個威嚴宏聲,雙眸烈燃著獨佔欲,斷然宣告︰「被烙魔王印記的你,你的心,你的情只能在本君,任何男女情事,你冬之聖使都之屬于我妖魔君王!」
冬心中一顫,他很清楚,這是黑色魔性與金色神性,共同對她下警告的魔皇大公!
「翔只是翔。」冬同樣堅定而斷然。「更不習慣被女人壓在身上!」
「是嗎?呵,前世的你,非但被女人壓著,甚至。你也壓住餅這具身軀!」梨暹將他的手用力按緊,不容他抽手。
隨著誘惑柔魅的聲,似有一股銳的鋒利割過腦海,無數的畫面閃掠,讓翔募睜著雙瞳——
魅音、詭香、邪yin,盡繞在一具坐在身上赤luo的女子媚體,狂野的索求著他,以女子的柔軟身軀,吸納他全部的欲|望,魔yin異色啃食著銀天使的意志!
日與夜,直到他再也分不清那瘋狂佔有他的身軀,是|男|體|或|女|體,是神性或魔性,只知身軀被一再的貫穿,再被|女|體|吞噬!
隱隱乍起的畫面,在在告訴著冬,前世的另一段難堪……
「放開我——」翔怒吼一聲,身上威勁迸揚!「雪絳——韶華展鋒——」
數道劃空的銀色琉光,射向魔主梨暹,卻听得一聲冷笑,梨暹妖媚的身形消失,四周景色頓然一轉,身下湖不見,冬站在無窮無盡的白茫世界中!
梨暹威懾一如魔君,但對上銀天使,她幾乎是yin欲的化身,以吞噬銀天使的**為食,一天不得銀天使的精氣入體,她就像沒有滿足的娼婦,渴欲難平。
縱然化出女性軀體,骨子里依然是魔皇大公,霸取銀天使所展露的每一寸姿態,女體食盡他的欲|望、男體卸盡他的尊嚴,魔君探求銀天使全部的一切!
翔沉閉著眼,心中有股翻騰。他無法厘清,那是什麼感覺,沉重?或者。害怕!
曾經,在至上界,伸手天穹界父、各層天使與眾神祗呵護的銀天使,對魔只有憎惡與殺出。顫抖、害怕、流淚,對他而言是陌生的,直到遇上妖魔君王。
妖魔君王對銀天使聖殤的「痴迷」、「著魔般的渴望」與「冷絕手段」,讓不曾走出過至上界的銀天使首次嘗到恐懼,而這死結般的糾葛,也讓今生的冬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