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紅院的春天 第三章
第二章
一年後
「唉,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卓岳兒支著頰喃喃自語。
「不是辦法?」上官修剛去廚房要了壺酒回來,好奇地問。
「對呀,會來怡紅院當然是因為這里有朱姨,但這種送往迎來的場合容易打探消息也是一大考慮。」
「是這樣嗎?」她想打探什麼消息?
「就是說呀,但我天天只能在後院砍柴燒熱水,能打探到什麼消息啊?」
「你想打探什麼消息?」
「想我都來一年了……喂!我干嘛跟你說?」卓岳兒突然發現他的存在,不禁惱火地瞪著他。
上官修聳聳肩,自在地坐下飲酒,早習慣她火爆的脾氣了。
「我剛說了什麼?」她有點擔心那些自言自語會泄漏了身分。
「廢話。」
「你憑什麼瞧不起我?」卓岳兒眯起眼,火大地質問。
「你哪只眼楮瞧見我瞧不起你了?」他爽快地喝掉半碗酒。
「不必看,我用聞的就知道了。」她氣惱地搶了半碗過來喝。
「你有病啊?瞧不起要怎麼聞?」上官修瞧她皺眉喝掉那半碗酒,並沒有阻止她,要待在這種地方,尤其是女子,最好練就千杯不醉的本事。
「你管我那麼多,我就是覺得你瞧不起我。」
「我只是覺得要嘛放掉那糾纏你一年的執著,不然就放手去解決,在這里喃喃自語,說再多全是廢話。」
「要我放手是絕不可能的事。」上百條人命豈可枉死!
「所以你還是快點離開這里,爽快地去解決吧。」他巴不得她今晚就走。
「我想走也走不了。」她垂下雙肩,悶悶地喝著酒。
「騙誰呀?朱姨可沒和你簽賣身契,你隨時都可以離開。」朱姨那麼疼她,怎麼可能綁住她呢?
「跟朱姨沒關啦。」
「那是為什麼?」
「我要是現在走出去,可能不必半個月就橫死街頭吧。」她趴在桌上悶悶地道。雖然說得有些夸張,但依對方那種趕盡殺絕的作法,不必多久,她的身分一定會被發現。
「你被追殺?」這大大出乎上官修的意料之外。
「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你別再問了。」不想連累不相干的人,她的身分愈少人知道愈好。
「可以,你只要告訴我是私人恩怨嗎?」不出半個月?可見對方勢力極大,甚至可能是官場上的人,她到底是什麼身分?
「不是。」她小心地瞧著他。
「再一個問題。」
「什麼?」
「你是忠是奸?」
「我看起來像壞人嗎?」
「那就好。」上官修揚起嘴角。既然有緣相識,只要她在怡紅院一天,就有他一天的保護。
「我看和你說話才叫廢話呢!」卓岳兒突然惱火地踢他一腳。
「小表,別太囂張。」他斜睨她一眼。
「本來就是,和你浪費那麼多口水,可是我的問題根本沒解決呀!」
「那麼你想怎麼辦?」
「唔……」她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反正我只能留在這里,那就做在這里可以做的事。」
「我看你才是在廢話。」上官修恥笑道。
卓岳兒惱火地睞他一眼,突然靈光一閃,她興奮地一擊掌。「有了!若我成為怡紅院最紅的花魁,那麼各地前來杜松城的人,一定會慕名而來,我就能從中得到寶貴的消息了。」
「花魁?」上官修瞪大眼。
「對呀!」這真是個好主意。
「你是蠢蛋來投胎的嗎?」他開罵了。
「喂?」這家伙真的一天不罵她會死是不是?
「又沒人拿刀逼你,你居然自己往火坑里跳,不是蠢蛋是什麼?」
「那我問你,窩在這種地方,我要怎麼打听消息?」她不想靠別人,更何況王叔現在也許自身難保了,再耗下去,什麼仇都不必報了。
「你可以不必待在這里的。」這一年來,雖然有她相伴日子有趣多了,但他依然想趕她離開,這里真的不適合她。
「我們可不可以別再討論這個問題了?」她一臉的不耐煩。
「阿岳,你若真成了花魁,不必多久你的仇家肯定找上門來,那你才真的是不必半個月就橫死吧。」他沒好氣地應道。
「其實仇家並沒看過我的容貌啦,嘿嘿嘿……」她搔搔頭有些不好意思,剛剛太危言聳听了點。
「我看哪,你不僅在廢話還兼作白日夢。」他的胸口好悶,這小笨蛋竟然想去當花魁?可惡!丙然不必兩年,她就沉淪了。
「喂!你又瞧不起我?」
「我是瞧不起你。」沒人會自願當風塵女的。
「無所謂,我的仇我自己報。」卓岳兒朝他扮個鬼臉,起身去找朱姨。
上官修一肚子火。花魁花魁,她以為花魁那麼好當嗎?惱火中更多些心疼,他一點都不希望讓任何男人輕薄她呀!
這是卓岳兒?
頭一回見她穿女裝,頭一回見她全身上下干干淨淨,雖然素淨著臉龐,一身粉色素衫,但她純淨絕美的容顏和玲瓏有致的身形,完全毋需多余的胭脂飾品襯托,便足夠令人怦然心動,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隨即上官修蹙起眉頭,他真搞不懂,為何朱姨會同意她的爛主意?
瞧著在院子里練舞的縴細身影,他真的是悶到最高點。
這小妮子身手不錯,跳起舞來有模有樣的,再加上她那傾城之姿,她想成為花魁是非常簡單的事,但他就是非常的憤怒。
明明他們只是同樣流落怡紅院的失意人罷了,她想當花魁是她的事,他憑什麼發火?
但三天來,他心中就是竄燒著熊熊怒火。
第一天他譏道︰「就算你會跳舞又怎樣?」
小妮子居然當他是空氣,理都不理他,繼續練她的舞,讓他不爽到了極點,用更惡劣的話語恥笑她。
「你是在白費力氣,十六歲的小表沒有勾魂的本錢。」
卓岳兒停下動作,眯眼瞪著他。
上官修微微勾起嘴角,總算贏得她的注意力了。
「這樣跳不勾魂?」
「像個三歲孩子似的,想勾誰的魂?」完全無視胸中的波濤洶涌,他惡意恥笑道。
「真的?」
上官修翻個白眼,她的舞姿非常賞心悅目,很適合像現在這般關起門來跳給他看,令他大大地滿足,但來妓院的男人要的卻是欲,她的舞姿美則美矣,但離引起欲念的勾魂還有段很大的距離。
不過她這麼美,什麼都不必做,單只是出現在眾人面前,就足以讓那些臭男人蠢蠢欲動撲向她了,真讓人火大!
「勾魂……是要用眼楮嗎?」她受教地問道。
「約略就是那樣吧。」他才不告訴她呢!
「這樣啊,我看那些姊姊跳舞時老是擠眉弄眼的,還以為她們是眼楮不舒服哩,原來對男人來說,那是在勾魂啊!」卓岳兒一擊掌,終于弄懂了。
「擠眉弄眼?」他差點狂笑出聲,那些姑娘听見她這種形容會哭的,不然就是修理她一頓。
「那樣真的能勾魂?」她懷疑地看著他。
上官修聳聳肩。他是不覺得啦,但怡紅院生意很好,應該是挺勾魂的吧。
「我……」她實在不喜歡。
「小表還是早點放棄吧。」那種妖媚之術,她怎麼可能學得來?
「我走了。」她跳起來就往外走。
「你去哪?」他連忙拉住她。
「當然是去見習呀!」卓岳兒一臉「你很笨」的表情,揮開他的手就往前頭走去。
她居然還不放棄?上官修惱火的喝了一夜的悶酒。
第二天他譏她笑得太假,她先是一惱,又受教地再去見習,而他更不悅地發現她的學習能力高得嚇人,她的勾魂媚術進步神速。
不同于一般煙花女的粗俗外露,她只是回眸羞怯地掩嘴輕笑,不,她有沒有笑他都不確定,但男人的本能卻輕易被勾起。
這女人該死的天生就懂得如何玩弄男人!
「不管她會不會玩弄男人,成了花魁,終究還是會變成男人的玩物,她到底懂不懂?」上官修心里滿是苦澀。
「咦?你說什麼?還有什麼要改的嗎?」卓岳兒停下動作,很和氣地問道。
對他的指正,她從第一天的火大想揍人,到現在的虛心受教,經過他的點醒再加以補足,連朱姨都說她太有天分了,絕對可以把男人迷得暈頭轉向,要什麼有什麼。
「沒。」他不太起勁地坐在門檻上。
「那你看我跳。」她有些害羞地扯扯裙擺,朱姨說沒穿上女裝跳不準,所以她換回女裝,真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她的?
他聳聳肩,反正他說不,她也一樣會跳,有差嗎?
卓岳兒深吸口氣,口里哼著曲兒,風情萬種地跳了起來。
上官修震懾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目不轉楮地緊盯著她曼妙的身影。
她的舞不同于一般人,想是融合了輕身功夫,一些輕跳轉身的動作特別的輕盈窈窕,再加上她亮麗出色的容貌,他根本移不開目光,其他人更不必說了,真讓人惱火。